姜念遥轻轻移开目光。
“好了,没有生病就没有生病,正好不用吃药了。”谢清韵丝毫看不出两人之间涌动的情愫,直接上前牵住姜念遥的手,仰头很是佩服地望着她。
“阿嫂,丹青怎么在你这里这么听话,它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你用了什么法子?”
“丹青本来就是只很乖的狸奴。它在你前面很调皮吗?”姜念遥反过来问她。
谢清韵很认真地点点头:“它真的太调皮了。比我小的时候还要调皮,昨日还弄坏了母亲的一个手镯。我本来想罚它,没想到它今日偏要躲在这里。看来它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
虽然口里说着还要罚它,但谢清韵很明显没有真的将这话放在心上。
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丹青。
“对啦!”她又想起一件事,立刻起身仰头看向姜念遥,“阿嫂,我和丹青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觉?母亲今日不在家,秋实也不在,晚上屋子里会变得好黑,我不敢一个人睡。我们不告诉母亲,我偷偷来找你好不好?”
她撒娇般抓住姜念遥的手摇了摇,一双乌黑眼眸眨一眨。
姜念遥差点被她逗笑。
“好啊。”她爽快答应。
一旁的谢久淮提醒一句:“若是怕黑,夜里点着灯睡。”
听到这话,谢清韵仿佛这才想起自己的阿兄也在一旁,瞪大眼睛望向他:“我才不会这么浪费呢,母亲肯定不会同意。”
她又提醒道:“阿兄,你也不要把我来这里住的事告诉母亲哦。”
谢久淮自然不会闲得无聊将此事告诉赵清。
今晚如谢清韵所愿,她顺利搬来了这处院子,和姜念遥睡在一起。
婢女帮她整理床铺和其他要用的东西,谢清韵觉得困乏,洗漱后正要爬到床上睡觉时,忽然盯着床上的那个枕头愣住了。
再看一旁的阿兄,他正在小塌旁整理被褥。因为常年生活在军营,谢久淮并不习惯身旁有人服侍。
谢清韵看得出,因为她今晚来这里睡觉,阿兄今夜不打算在这里休息。
“阿兄,”她小心翼翼开口,“你平日住在那张小榻上吗?你与阿嫂没住在一起?”
一旁听到这话的姜念遥顿时愣住了。
自从她与谢久淮成婚以后,两人一直分开睡,姜念遥心中挂念三年前的事,也一直没有在意此事,甚至差点忘了她和谢久淮如今是夫妻。
仔细一想,他们如今确实不太像成婚的夫妻,不知道旁人有没有怀疑他们。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谢久淮。
谢久淮的耳朵彻底红透了。
但他故作镇定,目光从姜念遥移到谢清韵身上:“怎么没有住在一起?怎么了?”
但谢清韵已经看向了屋中另一边的高瓷瓶,探着脚看里面是不是真的种了花。刚才的问题只是她随口一说,早就抛在了脑后。
姜念遥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谢清韵的话也提醒了她,她以后行事要更谨慎些,省得让人看出破绽。
只是她也没见过别的夫妻相处的方式,父亲和母亲在国公府中不常见面,她也并不知道他们年少刚成婚时如何相处。而在谢家,定远侯常年住在北地,与留在京中的侯夫人相处也不多。
如此一想,姜念遥也不知道旁的年少夫妻该如何相处。
“夫君,”放着谢清韵的面,她只能硬着头皮缓缓走到谢久淮身旁,接过他手中的毯子,轻声道,“我帮你收拾。”
谢清韵欣赏玩花瓶里的花,听见他们说话,又一脸好奇地望着他们。她眨眨眼,走到他们身边。
“阿兄要去别的屋里睡觉吗?今晚我好不容易来一次,我睡在阿兄和阿嫂中间,牵着你们的手睡觉,好不好?”她一脸期待。
谢清韵这些日子去了家学跟着徐夫子念书,还去徐夫子家拜访,认识了夫子家一个同她年纪相仿的一个孩子,两人成为了朋友。
最近谢清韵听那位朋友说,每次雷雨夜,打雷的时候她会害怕,她的父亲母亲都会陪她睡觉,徐夫子还会给她讲故事。
没想到看起来那么严厉的徐夫子竟然对家人这么温和,谢清韵心里好生羡慕。她自记事起就单独住在一处睡觉,虽说每日有秋实会陪着她,母亲偶尔也会哄她睡觉,但总归和朋友说的不一样。
“不行。”谢久淮立刻拒绝。
谢清韵当然知道阿兄不会答应她的这一请求。不过听到他如此果断地拒绝,她还是一撇嘴:“我知道阿兄性子别扭的很。”
谢清韵说完这话,看出阿兄的神色中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轻轻笑起来:“反正我可知道,阿兄有什么事都会憋在心里,从来不会告诉别人。谁都猜不出我阿兄心里在想什么。”
谢久淮久居北地,和谢清韵总共相处没有几日,但没想到她还如此了解自己的阿兄。
姜念遥眼眸含笑,轻声问她:“你这是听谁说的?”
“这是祖母跟我说的。”谢清韵解释完,又看向谢久淮,“阿兄,祖母是不是家中最了解你的人?”
谢久淮接过姜念遥手中的毯子,他很了解谢清韵,知道她的这问题后面是还有别的话等着,于是直接问:“你说吧,祖母又吩咐了什么事?”
一听这话,谢清韵佩服地看了眼阿兄。
她虽然自小聪明机灵,但毕竟只是一个孩子。面对阿兄的问题,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只能够对着他们说实话:“祖母让我来是想看看你们二人是不是闹了矛盾。”
“祖母知道什么了?”谢久淮下意识皱眉。
姜念遥却没有他那么紧张。她轻轻一笑,蹲下身子,眼神中是对谢清韵的安抚:“祖母为什么会担心这个?我们两个一直都很好,你们不必担心。”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了。”谢清韵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她也不清楚祖母为何突然担心他们二人的关系。
这天晚上,谢清韵睡得很早。她睡着之后,姜念遥去隔壁屋中找谢久淮。
她想找他解释一件事。
谢久淮还未歇息,见姜念遥走进来,他收起手中的信。
“怎么还没睡?”他温声问道。
姜念遥坐到谢久淮面前,声音很轻,眼睛专注地望着他:“我想来和你说,今日开霁来找我,并不是单单说救命恩人之事。”
谢久淮的眼神冷下来,但没多说什么。他不想将自己心中所想表露出来,于是装模做样示意姜念遥继续说。
“我今日拜托开霁,让他在京中寻找那个北狄人。”姜念遥说。
原来,今日姜念遥见到那个少年,便托他帮一个忙,寻找混在京中的北狄人。
她知晓桑泰的样貌,仔细与少年一说,少年便应下此事。
开霁这些日子一直在京中寻找鲤鱼娘子,已经将京城摸的非常熟悉。况且当天国公府春日宴是他闹出的那场动静不小,许多京中人都知道这少年来这里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比起公门之人,他调查此事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听了她的解释,谢久淮脸色稍缓,点头称好。
“只不过京中人数众多,”姜念遥继续说道,“还有很多商队往来买卖。隐藏几个北狄人不算难事,而且他们很有可能在犯下案后就离开这里。翻出隐藏在京中的北狄人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日子。”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到,就在姜念遥托少年寻找北狄人的第二日,少年就找出来桑泰藏身的地方。
第54章
◎你选择救谁?◎
清晨,天色刚刚亮起,谢久淮就被急召进宫。
北地的军报连夜送入宫中,皇帝所在的勤政殿里的烛火燃了一整夜。
北地连败两仗,皇帝震怒。
开霁来到定远侯府向他们递消息的时候,谢久淮还未回府。除了今朝坐在宣政殿龙椅上的那位,没人知道北地现今的情况到底如何,是否真如传言中那样危险。
自刺杀事件之后,北地战事又起,而且这次不知怎得,北狄这次士气大涨,北地恐怕岌岌可危。
谢久淮被叫进宫中商讨北地之事,一直到这日中午还没有回来。
开霁进来的时候,院中只有姜念遥一个人。她坐在院中的凳子上,膝上卧着那只狸奴。太阳照在他们的身上,狸奴懒洋洋地趴着晒太阳。
时光在这一刻流淌得缓慢。
就在此时,姜念遥听到院中那棵树上发出了奇怪声响。她仰头一看,果然看到开霁从树叶丛中爬出来,又坐到了昨日坐的那根树枝上。
“你昨天让我找的那个人,我好像已经找了。”开霁刚来就开门见山地说。
姜念遥一下子站起来,原本趴在她膝头的丹青立刻睁开眼睛,跳起来躲到一边继续趴在地上睡觉。
“他在哪里?”姜念遥着急地问。
“就在胡人买卖货物的那个坊内。我记住了那处房子,可以带你去。”少年回答,“他们几个外地人都住在那里,十分明显,我稍微一打听便找到了那地方。看起来有些奇怪。”
少年说到最后这句话时,有些犹豫。
“哪里奇怪?”姜念遥赶紧问他。
“就是太明显了啊。”少年说到这里,忽然从树上跳下站到姜念遥面前。
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就好像再引人去发现他们就住在那里。如果是陷阱的话,你还要去看吗?”
姜念遥毫不犹豫:“当然要去。”
她接着话音一转:“但我们不要直接去。既然他们住处附近有胡人买卖货物,那我们去买些东西也很正常吧。”
谢久淮还不知要在宫中留多久,姜念遥担心机不可失,便带着侍卫安康一起,跟着少年一起去了桑泰的住处附近。
马车行驶到坊门内,这里离桑泰的住处不远,姜念遥不想太过显眼,穿着寻常女郎的衣服下了马车。
这里很是热闹,到处都是身穿胡服红发碧眼的人。
姜念遥走在两边都是商贩的街道上,听到小贩的吆喝声,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夕月市镇。
这地方人员混杂,各种人都聚集在这里,也难得开霁能在这里找到桑泰的藏身处。
“你在这里有朋友?”姜念遥随意问身旁的开霁。
开霁认真点头:“我刚来京城时就住在这里,虽然没能在这里找到鲤鱼娘子,但结识了几个朋友。”
说完这话,他顿了顿,怎么都忍不住想将心里的问题问出口,于是看着姜念遥:“姜娘子,你真的没有别的名字吗?”
他仍不死心,疑心姜念遥就是他的那位救命恩人。
姜念遥听出他的话外之音,轻轻摇头,仍旧否认。
两人一起去了桑泰住所对面的那家酒楼,侍卫安康隐藏在暗处保护姜念遥。
他们点了几个菜,因为这里每日往来人员众多,哪怕见到生面孔,店小二也没觉得奇怪,反而热情地沏了一壶热茶,端上饭菜。
为了打探这里,姜念遥没去二楼包间,而是坐在一楼大堂。
他们坐在大堂里听身旁几桌的食客聊天,人们大多都在谈论北地的事,单是这一会儿,姜念遥就已经听到不少和北地相关的传言。
待传言听的差不多,这一顿饭吃完,又在谈话间喝完了一壶茶,桑泰住所的门始终没有开过。
姜念遥察觉出不对劲。
她起身,先是去桑泰住处旁边的小摊上买东西,接着让开霁趁没人注意翻墙进了桑泰藏身的院子里。
片刻后,开霁直接从门后打开门,姜念遥看到后直接走了进去。
“怎么了?”她察觉少年的心情很糟。
“这里被搬空了。”开霁垂头丧气,“住在这里的人应该是趁着中午逃跑了。我没能帮你找到那人。”
“无妨。”姜念遥知晓桑泰性子奸诈,没这么容易被人发现踪迹。
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细细打量桑泰之前藏身的这处住所。
这处宅子不大,只有两间屋子,看了里面的摆设,这两间都是卧房,其中一间用品器具明显要好。
姜念遥心中思量,不知道桑泰是和谁一起来了京城?
她在这两间房中转了一会儿,终于再摆设普通的那间卧房里发现了线索。
是一封信,就放在桌子抽屉中。除了这封信,桌上再没有其他东西。
姜念遥打开信,快速扫过一遍。
“我本以为是这里的人在中午听到了风声,所以匆忙离开。但这里的东西收拾太过干净,反而可疑,看来他们早就预备要去逃走了。”少年见姜念遥神情凝重,以为她后悔来得太晚,因此走上前来解释。
姜念遥点头,却没说话。
她面无表情地折起信纸收好。
“我们去芙蓉园。”她抬步离开。
开霁和安康虽然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要去那里,但急忙跟上。
“你之前说的没错,”姜念遥看向开霁,忽然说,“如此明显的陷阱,他就是想将人引入这里。”
那封信就是特意写给她的。
姜念遥一想到信上的内容,心中就充满对桑泰的愤恨。
她哪怕闭上眼睛都能复述出信上的内容。
姜念遥,我终于知道了你的名字,原来你不叫桑榆,而是安国公府嫡女姜念遥。没想到三年之后我们还能再见。三年前为了自保,你选择杀了谢久淮。想不到他竟然能活下来,你们两人还成了夫妻,真是天意弄人。来京城之后,我已经摸清你们的事。我想你应该不希望他想起当年之事吧。
你既然已经看到这封信,便已经来过那处宅子,知道我们有两波人。接下来,我们一波人会去芙蓉园,芙蓉园会燃起比三年前更大的火。另一波人会潜入皇宫将当年的真相告诉谢久淮。你觉得他会不会原谅你?还是说,他会对你恨之入骨?
所有人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一次,芙蓉园中百姓的性命,还是你自己的性命,你选哪一个?
一想到信中威胁她的话,姜念遥心中如同火燎,没有察觉桑泰留下这封信的不寻常之处。
自从宫宴那日刺杀事件后,任何人没有皇帝召令都不得进宫,姜念遥不能派人潜进皇宫。
至于芙蓉园,那里如果走水,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前些日子琼苑走水一事,京中金吾卫多数安排在那附近。可芙蓉园与琼苑之间距离甚远,金吾卫恐怕会忽略那里,还真有可能被桑泰找出守卫漏洞溜进去。
这几日芙蓉园已经修缮完毕,再也看不出三年前那场大火留下的痕迹。虽说这两年去芙蓉园的人已经不似之前那么多,但那附近住着许多京城百姓。若是大火波及四周,不知有多少人流离失所。
若桑泰真的在宫中揭开了三年前的真相——姜念遥不敢再想下去。
她在北狄军营做过婢女,又刺过谢久淮一刀。这两件事就足以让宫中那位认为她是北狄的细作,将她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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