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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只希望她的事不要牵连任何人。
马车还停在坊门外，姜念遥让侍卫安康先去宫外等候消息，又带着开霁急匆匆往坊门外走。
沿街都是叫卖声，胡饼的香气飘到他们面前。
好不知情的开霁闻到香气，吞了吞口水。他今日忙着帮姜念遥找人，还没有用朝食，如今有些饿了。
不过，姜念遥一心急着赶去芙蓉园，没注意身旁少年的神情。她着急往前赶路，忽然听到身旁的少年说了句：“胡饼为什么要用画着树杈子的布包着？”
开霁目力极好，自小就能看远处的东西。
姜念遥一愣，急忙顿住脚步，侧头看向开霁：“什么树杈子？”
少年抬手一指，不远处卖胡饼的小贩正用纸包起一张胡饼。因为太烫，他又随手拿起篮子旁边的一方手帕包在最外面。
其实不是画着树杈子的布包着，而是用了一个上面绣着树杈子的帕子包着胡饼。
姜念遥一看到那块手帕，心中一惊，快步走上前拿过小贩手中的胡饼，另一只手已经找出铜钱付上。
旁边准备拿这块胡饼的食客动作顿了一下，又接过小贩递来的另一块饼，转身离开。
姜念遥看着手中的这方手帕，耳畔似乎响起惊雷。
手帕上绣的图样十分奇特，像是冬日的枯枝和颤巍巍挂在枝子上的枯叶，又像是一个人的指骨，指尖还指着天空。
她对这手帕上的图样无比眼熟。
这分明就是前阵子谢所思绣的那块帕子。谢所思绣好后就将此物给了孙玉静，姜念遥很清楚这件事。
前一日孙玉静与谢所思还一起去了崇仁坊，她不会故意丢掉这手帕。
自看到桑泰那封信后，她心中隐隐觉得别扭的地方终于显现，姜念遥心生萌生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
“这是从哪里来的？”她紧紧看着小贩，声音在颤抖。
第55章
◎如同野兽盯住猎物◎
“这是我在路边随处捡的。”商贩听到她的问题，觉得莫名其妙。
“在哪里？哪条路上？什么地方？”姜念遥继续问了一连串问题。
她很少有如此激动和失态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开霁安安静静望着姜念遥。
他内心想，这样的姜念遥看起来和他的救命恩人更像了。
不过他又不敢把这话能说出口。
商贩不明白为何面前的这个食客因着这个手帕变得如此激动。但他还是抬起手指了指就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口，他就是再那里见到了这方帕子，因为觉得上面的图样很奇特，这才带了过来。
姜念遥赶紧带着开霁走过去，她带上了那块手帕。
谢所思和孙玉静这些日子并没有来过这里。可为何谢所思绣的这块手帕会在这个巷口出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念遥走到巷口，惊讶地发现这处巷口正对桑泰藏身的那处宅子的后院。
她立刻看向身旁的开霁：“这条街有没有空宅子？或者是密室？”
不用她再解释，开霁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看向姜念遥手中的那块手帕，终于理解她为何看起来如此焦急。
“你是说这里有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开霁思索片刻，“我对这里没那么了解，但有一个人可以帮你的忙。”
他带着姜念遥左拐右拐，半响后到了一处住宅门前。
他们这才刚走到门前，不用敲门，院中已经响起了犬吠。
“吵什么！”院中传出一声呵斥。
不过，显然这条狗不怕出言呵斥的主人，就算被责骂一句，也情绪高涨地汪汪叫着，身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姜念遥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几乎能够想象到院中的狗绕在主人脚边转来转去地场景。
他们在门外等待片刻后，一个样貌普通的年轻郎君打开门，他一看便是胡人，只是穿着中原人的衣裳。
他第一眼先看到了姜念遥，见是一个陌生女郎，谨慎地说：“这位娘子找错地方了吧。”
一旁的开霁直接开口：“万里，你有空吗？我想借千里去找个人。”
万里是这个年轻郎君的名字，他养的这条狗名叫千里。
因为主人打开门，千里偷偷钻了出来，仰着头打量站在门前的姜念遥和开霁，湿润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它很机灵，见主人认识来人，便没有再冲来客汪汪叫。
一见千里从门口钻出来，开霁立刻挡在姜念遥面前。
姜念遥很平静地往旁边走了一步，直直看向千里：“它能帮忙寻人？”
开霁一看她平静的神情，有些惊讶：“你不害怕这条黑犬？”
“这有什么可怕的。”姜念遥说着，接过万里递来的绳子，好牵着这条黑犬。
开霁见状，连忙将那个帕子放在千里的鼻子前面，让它闻了闻。
姜念遥见状，露出好奇的神情。
“千里很厉害，”万里露出自豪的表情，主动解释，“让千里闻一闻这帕子，它就能帮你找到这帕子的主人。”
他话还未落音，千里已经兴奋地冲出家门。姜念遥牵着绳子跟在它的身后，千里跑的太快，她有些跟不上。
“慢点，慢点。”身后万里已经关上门，他接过姜念遥手中的绳子，千里果然慢下来。
三人跟着千里在巷子里穿行，姜念遥落在后面，与开霁耳语。
“安康去了皇宫附近，一时半会儿赶不来。若是我们撞上了那个北狄人，不要和他打起来，这附近没有金吾卫。”
开霁很听话地点头：“我知道了。不过千里在这附近有很多朋友，若是碰上了那个北狄人，让他的朋友在这里聚集引起骚乱，先保护住那帕子的主人便可。”
姜念遥还没来得及问千里的朋友都是谁，是指人还是像千里这样的犬，他们已经在一处院子外停下来。
千里哈着气摇着尾巴，有些不安地在院外打转。
“就是这里了。”万里对他们说。他说完，又弯腰摸了摸千里的脑袋，让它不要着急。
千里立刻安静下来。
姜念遥抬头看着这处院子。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站在后院外面。
一旁的开霁提议：“我轻功好，先去里面看看，有危险我会立刻离开。若是里面传来哨声，你们就赶紧离开这里。”
“只要你吹哨，我会把这附近千里的朋友都唤过来。”万里说。
“好。”三人约定好。开霁小心翼翼地翻进院墙。
姜念遥和万里还有千里一起在不显眼的地方等待。
里面寂静无声，他们在外面焦急等待。
过了约有一刻，开霁从院子里翻出来。
“院子里没有人在，房间中也没有人，但里面好像有暗室，我隐约听到有人的尖叫声，但找不到人在哪里。”他说。
姜念遥听到这话，心中一紧，随即看着开霁：“你会轻功，现在赶紧去国公府，找姜欣媛，将此事告诉她，再将这块帕子上的图样告诉她，她知道该怎么做。”
姜念遥很清楚，姜欣媛也见过这块帕子，她这几日都待在家中，只要一听说此事，她立刻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姜念遥不能将此事声张。
无论院子里关的是孙玉静还是别人，姜念遥都不能坐视不管。
“去找你妹妹？她如果不相信我怎么办？”一想到曾经设计将他关进京兆狱的姜欣媛，开霁立刻紧张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小腿在发抖。
姜念遥一看他这副样子，将自己身上的一块玉佩取下，交给开霁：“你把这个给她看，她会相信你。”
“你见完姜欣媛后，接着去找安康，让他见到谢久淮后务必尽快告诉他，那个北狄人此前就藏身在这里。”
“他如果已经逃走了呢？”开霁又问。
“那就把水搅浑。”姜念遥的神情沉静，她出奇镇定。
“那你呢？你在这里安全吗？”开霁又盯着姜念遥。
姜念遥点头：“我会在这你等你，放心。”
听明白她的吩咐，开霁立刻离开此处。
姜念遥与留在这里的万里对视一眼。
“你要去哪里等他？”万里的中原话说得有些蹩脚，但姜念遥听得懂。
她淡淡一笑：“自然是去院子里。”说着她就走到院墙边要翻进去。
万里立刻瞪大眼睛：“你骗人。我听得懂你们说话，你刚刚明明告诉开霁你会留在这里等他。”
“对啊，我骗了他。”姜念遥神情平静，甚至还有心思让万里帮她翻墙，“来搭把手，帮我翻进去。”
正好后院墙边有一堆柴火，姜念遥站到上面，小心翼翼地翻过院墙。
万里简直要被她惊呆了，只能帮她翻墙。
姜念遥还不忘嘱咐一句：“你在外面找个地方藏好。”
万里干巴巴答应一句：“好。”说完就带着千里藏在巷口。
姜念遥独自进了这处院子。
这里很安静，院中长着杂草，东西杂乱，到处都有灰尘。破败不堪的房屋让人觉得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住过人。
姜念遥细细打量四周。
她的内心出奇平静，甚至在看到石缝里的青苔时心想在这里走路要小心，免得摔倒。
她并非不为别人担忧，也并非不害怕，而是她突然想明白桑泰给她写那封信的目的。
如果他真的想要在芙蓉园放火，或是真的要在，他绝不会给她留下那封信。
桑泰没有必要这么做。
他之所以留下那封信，是为了在出事以后折磨她的心。
桑泰与三年前并无差别。
三年前的桑泰让她选择杀了谢久淮，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无论姜念遥动不动手，他都会杀了谢久淮。
这一次，他要将姜念遥支走，无论是去芙蓉园还是进宫，她都会为了自保离开这里。
而桑泰会在这里犯事，让姜念遥留下终身悔恨。
姜念遥走进中间的那个屋子。屋中没有太多摆设，看样子应该是书房。她在其中摸索一阵。
若是千里在这里会更方便。但姜念遥不敢让它冒险。
三年前在北地颠沛流离的经历锻炼了她的心境。
她走到书架对面的桌子前，转动上面的一个锦盒，地面突出几块石砖，一道引向地下的台阶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哭喊声隐隐约约从地下响起。
姜念遥拿出火折子，慢慢沿着台阶，面无表情地往下走。
底下的暗室很小，她还未站稳，便看到角落里的两个身影。
姜念遥心中一跳。
竟是余萱和孙玉静。她们二人被绳子捆住，口被一团布塞住说不出话，两人已是满脸泪水。
见到姜念遥，她们求救的眼神迸发，呜咽着看向她。
她们二人今日一同乘马车前往郊外，哪知半路被人绑架，跟随她们的家奴全部被杀。虽说被绑来的时间不长，但她们已经心惊胆战。
姜念遥赶紧走上前割断她们身上的绳子：“赶紧离开，不要被人发现。”
她们慌乱点头，起身就要匆忙离开。
“那你呢？”余萱走之前忽然看向她。
姜念遥安慰她：“我很快就走，放心。你们先回去。”
余萱慌乱点头，带着孙玉静一起离开。
姜念遥没急着离开，她走出暗室，走出这间房间，然后调转步子去了旁边的屋子。
桑泰站在阴暗处，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像是闪着光，正在敏锐地盯着她。
如同野兽盯住猎物。
第56章
◎阿兄大早上就去芙蓉园◎
见到桑泰，姜念遥很是平静。
“你果然在这里。”她看到桑泰，慢慢走近。
姜念遥的身影慢慢融入阴影，直到她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
桑泰如同三年前初遇她时一样，轻轻笑了：“你也果然过来了。”
姜念遥眉心一跳，没想到他竟会是这种反应。
桑泰怎会如此镇定。
她望着他，不说话。
桑泰的目光一寸寸从她的脸上划过，他低语道：“你知道我来京城是为了谁吗？就是为了你。”
听到这话，姜念遥颦眉，移开目光。
“我后悔三年前没杀了你。”桑泰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血腥味，“若是三年前我亲手结果了谢久淮，再杀了你，你们不会再给我惹出这么多麻烦。”
因为他声音中难以掩饰的怒气和悔意，姜念遥重新看向他。
她安静片刻，忽然笑了。
“桑泰，你是不是被人背叛过？”
“三年前你要我在江不回和我自己的命中选一个。你其实遇到过这种事，对吧。”姜念遥学着他的语气，无不残忍地说，“所以你希望我选择自保，去杀了江不回。但你没有想到，江不回，也就是谢久淮，到现在还好好活着。”
她话未落音，陌生又危险的气息瞬间包围住她。桑泰瞬间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按在墙上。
姜念遥的后背重重撞到墙上，脖颈处顿时传来压抑的疼痛，桑泰的手如同烙铁烫着她的脖颈。她根本无法呼吸，仿佛整个人溺水一般。
但她没有表现出这份痛苦，也没有挣扎，而是平静地看着桑泰。
“你害怕了？”她艰难吐字，她右手使劲按住桑泰的手腕，继续激怒他，“三年前你设计要杀了伏真，北狄军营的人还不知道，到现在都以为你是伏真忠实的部下，对吧。”
桑泰咬牙切齿：“如果我今日不杀了你，伏真在地下也会怪罪我太过软弱。”
“你敢见他的面吗？”姜念遥想冷笑一声，可她已经喘不过气，声音变得虚弱且沙哑，她硬挤出心中的话，“纵使你费尽心机，但你花了三年的时间也没有得到北狄的王位，真是狼子野心——”
“闭嘴！”桑泰瞬间被她激怒，他脖颈上青筋毕露，两只手一起用力掐住姜念遥的脖子，一点点掐断她的生机。
“你休想在梦里魇住我……”他的理智已经完全被怒气燃烧殆尽，他望着姜念遥轻喃道，“你不过就是寻常人，和她没什么两样……”
忽然，桑泰的声音逐渐减弱，整个人的眼神仿佛痴了。他的头垂下，慢慢靠在姜念遥的肩上
万里赶来时，看到的便是桑泰掐着姜念遥的脖颈将她按在墙上，屋子里涌出浓郁的血腥味。
他被吓得不敢动，抱着千里站在门口愣愣地望着姜念遥苍白的脸和她紧闭的双眼。
姜念遥听到声响，睁开双眼，她的目光在昏暗中更显寒意。
“你你你你还活着啊。”万里看到这幅景象，腿都在发抖。
姜念遥没说话，抬手轻轻一推，她面前的桑泰瞬间倒在地上。万里这才看到桑泰腹部插着一把匕首，匕首已经全部没入他的身体，外面只剩下了一个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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