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身发现她儿子湿漉漉站在身后,“文星你也赶紧去换身衣裳,别冻着了,快去哪。”
说罢,县令夫人看到儿子神情木讷,以为他被吓到,使人带他下去换衣裳。
屋内,卫瑜然被湖水呛得双目通红,被人抱到罗汉榻上,五六名丫鬟上来给她脱-下衣裳,送进冒着热气的浴桶里驱寒洗沐。
约莫半时辰后,卫瑜然换了一身衣裳,发髻也被人重新挽了,除了那一张苍白的脸色,落水的事好似从未发生。
管事一路匆匆带大夫过来,县令夫人让人赶紧进去诊脉,眼见她儿子也要跟着进去,拦住,“你进去做什么?”
书童决明刚要开口,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少爷身后,身旁跟着七八名侍卫,这阵仗吓得他闭上了嘴。
县令夫人看到周枭过来,赔着小心道:“周将军,大夫正给令弟媳把脉。”
周枭目光冷沉扫过县令夫人身旁的贡文星,径直进去,县令夫人下意识想拦住,那里面毕竟是女眷,男人怎可进去。
但人将军位高权重,威仪凛凛,叫她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拦人,只得跟进去。
贡文星神色晦暗同样跟进去。
门口站着七八名侍卫,俞夫人和一众女眷远远看着,想着毕竟是妹妹和妹夫的府上,出了这档子事,妹妹和妹夫怕是一个头两个大,她便和田镇出来招呼宾客,总不能没了主心骨。
县令大人第一时间便让人调查所有去过水榭亭子的人,现如今将军府上的女眷落水一事尚且不知是不小心掉落,还是被人推落,前者倒好解决,若是后者……
县令大人神色凝重,让人带路去找那位二少夫人,希望别是出什么事才好。
屋内卫瑜然神色凄然伸手让大夫把脉,美目里满是担忧,听到珠帘外进了人,她抬眸望过去,见是一脸肃穆的男人,秀口微张,欲开口,余光瞥到后脚进来的贡文星和县令夫人,她住了嘴,想把手收回来,只是刚动了下,就被大夫提醒道:“夫人还请莫乱动。”
卫瑜然心头焦灼不安,她怕孩子有事,又怕被人知晓她怀了孩子。
这儿是县令府邸,不是给几个子就能让丫头婆子闭嘴的家里。
“夫人放心,胎儿无事。”大夫不知面前的少夫人是何人物,县令夫人请他过来,只知道是来府上作客的贵客不小心落了水。
“只是有些受惊,老夫给你抓几味安胎的药。”
“安胎”二字一出,县令夫人脸色微变,看向她官人,而县令大人就显得冷静许多,诧异后看向周枭。
只有贡文星失神地盯着珠帘里那抹倩影,看着周枭走过去安抚那位美艳年轻的二少夫人。
方才在湖中他就听到“孩子”,只是不敢相信才来这求证,贡文星手腕绷紧,不甘心地再次望向珠帘后的人,那晃动的倩影,美目、长睫、鹅颈,昂首却惊人的侧貌,甚至于日晕下投落的一根发丝都深深牵引着他的神识。
他以为只要比她亡夫更优秀就会得她青睐,得她高看一眼,没承想这竟然是他一厢情愿。她早已献身亡夫他哥,甚至……怀上了孩子。
一想到她曾承欢在周将军身下……
贡文星刹那意识混乱,险些连呼吸都不会了……还是县令夫人察觉儿子不对劲,唤了声:“文星。”
贡文星艰难回过神来,满眼哀伤看着他娘,县令夫人不明所以,喊来书童先扶人出去。
周枭怎会察觉不到贡文星的动静,他特意让他知道,让他死心,一帮女眷在水榭亭子里聊,他这个探花郎偏要过去,心思昭然若揭。
他看向绿樱:“二少奶奶怎会落水?”
绿樱从头至尾跟在二少奶奶身边,事情发生之际,她也不知道二少奶奶怎么就好端端掉水里,“奴婢不知道。”
“当时二少奶奶身边都有谁?”
绿樱努力回想,突然想起来:“当时……当时奴婢身边是江小姐的婢女银蝶,问奴婢身上的手环在哪买的,等奴婢反应过来时,二少奶奶已经落水了。”
“对了,奴婢想起了!二少奶奶落水的位置就站着江小姐。”
卫瑜然听到此话,回想落水之前,好像确实有人将她往外推,难不成真的是江如雨,可她和江如雨没有摩擦过,唯一的可能……
她看向周枭,见他浑然不察,只能暂时把那个猜测压下去。
不多会,江如雨主仆便被人唤了过来。
然而江如雨并不承认,一口咬定是卫瑜然不小心落水,与她无关,哭哭啼啼求周枭还她公道。
卫瑜然看着江如雨向周枭求情,一时失神,想到曾经的梦,周枭最后是娶了江如雨,把她卫瑜然发落到偏僻院子,不管不顾,甚至不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虽说是梦,可此刻她无端窒闷,垂眸看向别处,忍着眼眶莫名的酸涩。
“二少奶奶,你没事吧?”绿樱担心问。
卫瑜然正要摇头,蓦地,一股恶心翻涌上来,她用帕子捂着嘴欲呕。
呕吐声引起周枭注意,不由分说走向榻前,看向旁人,厉声:“大夫在哪?!”
“不用喊大夫过来了。”卫瑜然虚弱说道,“只是胃有些不舒服罢了。”
县令夫人到底还是让人把大夫喊了过来,怕不小心触怒了将军。
听到大夫诊脉,什么安胎,原本哭哭啼啼的江如雨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们。
脑海里闪过他们从马车上下来的一幕,原本她就怀疑这两人不对劲,怎么会有寡妇和大哥毫不避嫌坐同一辆马车,除非……
没想到他们竟然连孩子都怀了——
江如雨有些失态地跌坐在地上,周大哥宁愿要一个寡妇也不要她……
听完大夫的诊言,卫瑜然莫名有股气,“都说了只是胃有些不舒服。”
周枭察觉她情绪不对劲,身体抱恙,打算回去休养,“李勇,去准备马车,扶二少奶奶先上去,我稍后过去。”
就在这时,县令大人听到下人说找到了目击者,不多会通判的女儿林小姐携婢女被传唤过来。
“奴婢亲眼所见,江小姐将二少夫人推下去。”
周枭面色骤然阴沉:“当真?”
“奴婢不敢说半句假话。”婢女掏出江如雨身上佩戴的玉佩,“这是江小姐身上佩戴的玉佩,是奴婢在二少夫人落水处捡到的。”
江如雨慌张地摸向自己的腰,发现果真掉了玉佩,眼看侍卫上前把她架起,要押到县衙当众处置,终于知道怕了,连声求饶:“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周将军,表姐夫你们饶了我吧呜呜呜呜……”
县令大人最是头疼那个,江如雨是他夫人的表妹,年纪小,竟然做出这种事,推人落水一事事关人命,尤其是肚子里还有一个。
未等周枭出声,县令大人便派下属过来,准备押到县衙候审。
“表姐夫……表姐,你帮帮我——”江如雨失声尖叫。
“县令大人,我看江小姐年纪小,不懂事,您就放过她吧。”
卫瑜然的出声让所有人看过来,就连周枭都望过来。
“县令大人。”卫瑜然又道:“江小姐未对我造成伤害。”
若不是在这么多宾客下,她定不会为她说好话,江如雨一是俞夫人和县令夫人的表妹,二来今天的东道主又是县令一家,儿子刚中探花郎,多少宾客看着,若她不松口,闹到县衙上,宾客们可就是看县令一家的笑话了。
这事还牵扯到俞夫人一家,田镇和周枭是好友,闹大了,以后连走动都怕是不能走了。
周枭不待见贡文星,更不可能松口,卫瑜然想到自己那些香露还得靠这些人宣传使用,以退为进是当下最好的法子,既保全了所有人的脸面,又点明了江如雨所作所为,以后她自己倒是难做人了。
县令夫人颇为感恩地看着她,这要是闹起来,真不知该如何收场,“雨儿你还不赶紧谢谢二少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你小孩子行为?”
身边的侍卫撤去,江如雨一张脸哭得像花脸那般,妆容早就没了,不情不愿道了谢,被丫鬟扶了下去。
这场闹剧结束。
其他人离去,只剩下县令夫妇。
“内人恐不适,周某先行告辞。”
周枭一句内人,让卫瑜然眉头皱起,恼火望过去,只见周枭冷着脸走过来,而他身后的县令夫妇既震惊又惆怅。
离开了县令府,卫瑜然跟着周枭坐上了马车,神色恹恹坐到一边。
“下次无需为我考虑太多,这事本就是他人之过,你不必委屈求全。”
周枭怎会看不出来她在成全所有人,江如雨是俞夫人和县令夫人的表妹,若是在这样的场合惩治她,便会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丢了面。
拒了宴席,是他给出的态度,不能让人轻视了他的人,既然这女人选择周全所有人,那他便做她背后人人忌惮三分的男人。
“谁为了你?”卫瑜然柳眉拧紧,呛声,“我不能为了我自己?”
话音一落,卫瑜然忍不住咳嗽起来,周枭垂眼看向身旁纤瘦的女人,明明落水的是她,险些丢了命的也是她,最后却什么都没求。
周枭欲言又止,掌心抚上她后背,轻轻拍了拍,命人再去一趟医馆。
“不用了,快回去吧。”
卫瑜然不想再折腾下去,推开周枭的手,美眸恼火,“周枭,谁允许你喊内人?我何时答应你了?”
周枭见她仍有虚弱之态,还和自己拌嘴,“省点力气,别是到家了晕过去。”
“我不用你管。”
卫瑜然面色苍白靠在马车另一侧,经过今日这般折腾,即便落水无大碍,她也身心俱疲。
若不是周枭,她何至于被他的追求者推下水。
早说,她就不该来的。
眼皮子越来越沉,卫瑜然渐渐放松了身体,一只大手无奈地将她娇小的身躯揽进怀里。
第79章 那方面的想法会格外强烈……
踏雪马骓在府前停下,周枭看着怀里疲倦的女人,倦容贴着他胸膛,一双白肩虚虚掩在比甲下,羊脂玉双飞钗别在发髻上,额间几不可察的绒毛给这张美艳的脸添了三分憨态。
周枭看她鼻尖翕动,俯视下来甚至能瞥到唇瓣上涂的口脂,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略粗粝的指腹碰上卫娘的唇角。
喉结滚动。
罢了,周枭放下手,凌厉的眉眼目之所及皆是威压,此刻却罕见柔软下来。
省的她醒了又和自己吵架。
侍卫看到将军抱着人从车厢内走出,已经见怪不怪,目送将军往府里走去,不多会将军出来。
“回去吧。”
侍卫跳坐上坐板上,拉紧缰绳驱车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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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瑜然醒来时已是日落,脑子有些昏沉,缓了缓才想起来她怎么会在床上。
绿樱说:“是爷抱二少奶奶回来了。”
卫瑜然这才想起他们今日去了浦平县县令府上,落水的事也是几个时辰之前才发生。
她坐起来,拢了拢披帛,揉着太阳穴,“他人呢?”
绿樱过来扶她起来:“爷回去了。”
卫瑜然一顿,心头像被闷了一团棉花,“晚膳好了吗?”
绿樱:“做好了,奴婢现在就去端过来。”
“饿快一天了。”卫瑜然在桌前坐下,端起巴掌大的精致白瓷小盅,里面是炖好的参汤。
得亏这些天日日用名贵药材补身子,不然今日又是落水又是惊吓,孩子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参汤喝着喝着,一不小心走了神,周枭在水里抱起自己的画面不受控跃到眼前。
胸膛一如既往结实,邦邦硬,搂他脖子时,周枭的肩头硌得她手臂疼。
他们上一次做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那次刺客闯入,他两误吸食了那瓶香露,做了几乎快一夜。
不知是不是那瓶香露的原因,那会儿她被他折腾惨了,但……不可否认他活儿越来越好了,即便被塞得鼓鼓囊囊,她也还是难以忽略那一次的感受。
“二少奶奶?”绿樱冷不丁出声,卫瑜然倏然回神,佯装镇定,“什么事?”
绿樱说:“香露还送给她们吗?”
“怎么不送?”卫瑜然没忘记她还有这项业务,“不仅要送,还要送得漂漂亮亮的,这事不能出错。”
绿樱懂了,卫瑜然用帕子沾沾嘴角,方才一些旖旎的想法不仅没有淡去,反而愈加强烈。
怎么回事?难道孕期……那方面的想法会格外强烈?
若不是这样的话,又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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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绿樱回来汇报香露礼物一事已办妥,县令夫人和俞夫人收到香露很是高兴,各自回了一份不俗的礼。
苏小姐和江如雨同样送了香露,苏小姐虽说是小辈,但背后是个员外,万一以后攀了高枝和贡文星成了,往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还有那通判家的林小姐,她另外吩咐人备了别的礼,谢她仗义执言,提供证据,无论怎样也算是帮了她。
绿樱说:“二少奶奶,你这一招走得可真好,江小姐那边您不追究她的过错,还送了礼,现下大家都夸你有气量,都向着你,反倒是江小姐不仅丢了脸,还丢了人心。”
以后谁还愿意和她往来呢?大家对这种害人害己的人,向来是敬而远之,就怕哪天也被推下水。
卫瑜然也是这样想的,她若是追究下去,争口气,反倒损失更多。
她放下茶盏,看着这天,湛蓝如水洗,再过段时日她就得回锦州祭祖,清明的节礼得早些准备,回去一趟不容易,也不知会不会留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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