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研所的对外交流科门槛是众所周知的高,参与的都是国际之间合作的重要项目,没有真材实料两把刷子的话,压根没有录用的可能。他知道的几位大多都是资历老的干部走上去的,像宋蕴这么年轻的他第一次知道。
况且人长得也是真漂亮,加上邵纪舒时常来往在航研所跑工作,至此就注意上了宋蕴。
聚会上便加了人联系方式,之后就时不时的过去航研所时候总是会联系一下宋蕴,让她帮忙带一些吃的送给同事们,会特意交待下让她自己多留点。
宋蕴反射弧长,起初没多想,很正常的人情世故,反正又不耽搁她什么,顺带也就帮了他的忙。
之后次数越变越多,还是同科室的齐悦,两人一次上去楼上食堂里吃饭时候,无意中问了一句,“你跟那个邵纪舒发展的怎么样了?”
宋蕴啊了声,刚开始没太听懂她什么意思。
齐悦眼神有点吃惊和无语的看着宋蕴又说道:“你别不是到现在都没看出来人在追你吧?”
“说什么呢,他怎么就追我了。”
“人明显对你有好感呗,又是送吃的,又是小礼物的。嗯?”齐悦说着挑了挑眉。
“......”宋蕴吃了口饭,回:“没有,我只是个搭桥的,哪回吃的没给你送?照这么说,他喜欢咱们科室所有人。”
“那不一样好吧!”冥顽不灵,齐悦叹口气,“我那天也在聚会现场,他怎么不加我联系方式,怎么不联系我帮忙,怎么每次过来就单独找你?”
“......”
宋蕴之后也渐渐意识到了这点。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就为此特意避开了邵纪舒的联系,要么说有事正在忙,要么就说没在单位,让他找一下别人。
之后邵纪舒也意识到了宋蕴的推拒,就没再刻意的示好。
宋蕴以为这件事算是到此为止,结束了。
没成想两个月后的一次家庭聚会上,居然意外的碰见了邵纪舒。
邵纪舒同样有点讶异。
旁边宋蕴的二姨直接拉着邵纪舒同宋蕴介绍:“小蕴,这是小邵,邵纪舒。跟你是同个行业的。很早之前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了,那次你妈妈说你身体不舒服,加上小邵之后又进修学习了一段时间,就耽搁了。”
坐在不远处的卫攸芝跟人唠嗑期间,视线不断往宋蕴那边看,她自然是知情的。但是因为之前的那次宋蕴反应太大,她索性就改变了方式方法,迂回了下。
“我们认识。”邵纪舒看着宋蕴直言,“我现在的工作重心就是在跟航研所的项目,所以时常有联系,对吧,宋小姐。”
宋蕴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笑笑,说:“是。”接着看过二姨又说:“我们两家单位一直有合作。”
宋蕴二姨早在两人说早就认识的时候,已经乐了的眼睛弯了起来,跟不远处的大姐卫攸芝对视一眼,两人顿时有种好事将近的感觉。
“那真是巧了,你们工作上面还志同道合,不愁没话题不是。那你们年轻人聊,我就不掺和了。”说完宋蕴二姨妈便给两人腾了接触空间,往一边的热闹里凑去聊天了。
宋蕴二姨妈卫攸帧离开后,她转过头就忙不好意思的跟邵纪舒撇清说:“我姨妈只是热心,你别放在心上。”
邵纪舒干涩笑笑,转手端了一份甜点给宋蕴递,说:“宋小姐,其实你应该懂我心思的,我未婚,你未嫁,志同道合,你考虑一下。”说着他抬了抬手里的甜点,示意宋蕴接下,不要再拒绝他。
“没事,我这边也有,你吃。”宋蕴随手端了自己跟前的一份水果捞,“这个解渴。”把话题岔开了。
邵纪舒笑笑收回手,兀自端着吃起来。其实他心里有着盘算,也没想着人会一口答应,毕竟女孩子。而且总归宋蕴工作单位一直在那,他又常来常往,有些事,时间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聚会结束,卫攸芝便怂恿着宋蕴,让她懂事一点,去送送人。卫攸芝看出来宋蕴对邵纪舒的心思不是很明确,差点火候,试图推波助澜一下。
毕竟这邵纪舒她有打听过,家庭条件不错,父母身份体面,都在公家单位里供职。关键是和自己女儿志同道合,而且看人说话谈吐,是个有礼貌的。
样貌也算得上端正,她见人见过那么多,邵纪舒这孩子算是很难得的条件了,着实挑不出来毛病。
毕竟自己家的家宴,邵纪舒是客人,宋蕴应下,带着人送出去到小区的胡同口。
“你怎么来的?有开车吗?”宋蕴瞅了瞅旁边。
“前面路边的停车场停着,没事,几步路,我走过去就行。”说着邵纪舒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邀请卡片,说:“这是我负责跟你们航研所对接的一个项目座谈会,里边听说会来挺多专业方面的人,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听听。当然没时间就不去,可以先收着。”
宋蕴承认邵纪舒这张邀请卡她还挺感兴趣的,从工作层面来说,的确是个好事情。加上邵纪舒说话也委婉,起码不招人讨厌,所以她就收了。
“谢谢,改天请你吃饭。”宋蕴不会白白承人情。
邵纪舒笑笑,点了点头。
之后就摆手跟人作了别。
-
秋末冬初,十一月份的第一天下午临近下班时间。海外包括国内各路媒体,铺天盖地开始播报起一个颇为浩大的国际新闻。
英国东南部一座叫里昂的小镇农场里,一位17岁未成年男孩发现了五具被掩埋在那里的枪击致死的未成年尸首,进而引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暴动。
最后演变成骚乱,烧抢打砸。
重要的机场站口皆被围堵,外路不管游客还是一些民众皆有遭殃和受伤。
宋蕴智齿一直没有去拔出,最近段时间同事各种聚餐,应酬,便又开始肿痛上起了火,此刻刚给自己冲了杯祛火的菊花茶走到位置上,科室领导卫临卫科长就拿着份资料急匆匆的推门进去。
然后拍了拍手招呼大家说:“给大家说个事情,我们半年前约好的本周跟翁真教授进行的那场技术交流会,暂时取消。”
“定的好好的,怎么取消了呢?”旁边有职员发问。翁真是一位享誉国际的知名老学者,科学家,交流会是经过多方沟通和推进方才终于敲定下来的。
卫临将手中资料夹在了胳膊下,随手找到一个纸杯,过去茶水台接水喝,“英国那边暴乱,机场都被围了,我这边内部消息听说甚至冲进了一会议大厅,导致的有重要华人伤亡。新闻应该已经出来了,没办法,只能怪我们时运不济,只能再等合适时间跟翁老约定。”
宋蕴这边被刚接的那杯热水烫到了嘴,手一晃,洒到了桌子上,忙抽过纸巾盒里的纸巾擦拭。
擦了两下便很快搁置在那,打开电脑,翻开最新的新闻播报。如卫临所说,各种视频画面,场景,惨不忍睹。其中一张图片,虽然模糊,但是宋蕴清晰的看出来,那是TYU的总部大楼前面的那条街巷。
宋蕴不止一次的同俞顾森一起,坐在车里从那经过,对味道不错的那几家饭馆,也依旧记忆犹新。而此刻却遍布着打砸的狼藉。
宋蕴强压心头的那点浮涌,关闭新闻网页。
然后翻书籍,努力看资料,找计划方案,最后发现,看半天,都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压根没心思。
最后不得不找出手机,翻开电话簿,往下拉,再往下拉,找到那个已经消失在通话记录里陌生又熟悉的电话号。
她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有这种冲动,打一通电话过去给俞顾森。
宋蕴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到楼梯口的时候,碰见一位同事,想了想,忙拦住人说:“小刘,我能用下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小刘想着是宋蕴手机出了什么问题,人也向来爽利,直接从口袋里将手机掏出来,解开锁,递给她:“给你,打吧。”
宋蕴接过道了声谢。
小刘抬脚,一并指了指旁边的信息科,“我就在这里查资料。”
“嗯,我用完就给你拿过去。”
宋蕴拿着手机拐进了对面另一边的步梯口,抱着手机,压了压深喘不稳的呼吸,颤着指尖,将脑中的一个号码,一下一下点在拨号键上面。
灰暗楼梯间里,寂静的落针可闻,电话打出去后,嘟——嘟——嘟一声接着一声的提示音,牵动着她一颗心跳的飞快。
接着提示音消失,电话被人接起。
对面传过来一声低沉的“喂”。
那一刻,宋蕴提着的一颗心莫名就平复了下来,落了地。
眼周氤氲起一层雾气。
湿湿的。
俞顾森喂了一声后,没听到对面回应,习惯性的直言道:“你好,俞顾森。”
宋蕴屏着呼吸,在紧接着听到话筒里传来的一道温柔女音喊他“顾森”的时候,将电话匆忙挂断。
宋蕴盯着手机愣怔了两秒钟,将拨出去的那条通话记录删除,然后转身出了楼梯间。给同事还手机。
而大洋彼岸,临近午饭的时间,俞顾森将手机重新放置回原处,转头看过门口站着的陶应华,问:“陶姨,有事吗?”
“你爸爸他......知道你忙,趁吃饭前这点时间,想跟你谈谈。”陶应华顿了顿说。
俞顾森点头应。
陶应华离开。
俞顾森起身,多看了一眼放在桌上刚刚来电此刻静默的手机,然后出门下楼。
这也是俞绍安俞父过来这么久,第一次一家人凑一起,在老太太这里吃饭。
俞顾森拐进后边的走廊,来到书室。
门没关,就那样开着,里面宽大的桌面铺了一张宣纸,俞父手执毛笔,正在练写毛笔字。
听到门口动静,俞父看过去一眼,没了以往父子两人的剑拔弩张,口气很是平和的喊他:“顾森,还记不记得,你的毛笔字,还是小时候你在国中读书时,爸爸教你的。”
俞顾森点点头,说“是,当然记得”,几步走近。
宣纸上写着一行字: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不过您的这句话,不在我的课本里。”俞顾森随即又说,手随意的伸过将桌面上放着的那块压书的翡翠石拿在手里捻着。
俞父笑笑,“那你的课本里是哪句?”
“心若有所往,何惧道阻长。”
俞父闻言挑了挑眉,转而伸手过去砚台边沾了沾墨,继续低头写他的字,“国内政策倾向,我知道你在试水,但毕竟这里有你多年打下的江山。”
“您都说了,是试水。”俞顾森笑了笑回。
俞父看人一眼,哼了声,似乎对人嘴里的话存疑,接着说:“韩宸宇那年做的事,的确有失。所以当时你那样,韩家把人弄出来的时候那小子受了不少罪,丢了半条命,人家父母也没说什么。也知道是自己孩子少不经事,得罪了你,后来依旧笑脸相迎的,都是明白人。自然也是想促成两家的亲事。多少都有可互利的地方,比起寻常家世,到底不一样,有什么不好?”
“不好。”俞顾森简单回了两个字,“如果要结婚,对方就必须是我钟意的。”
“你是不是还在跟那个女学生纠缠着?”俞父直接挑明,“我告诉你顾森,单单老爷子那关你就肯定过不去,你想都不要想,必须断。”
俞顾森笑笑,笑里有点凄凉:“您想多了,人家早不要我了。”想到韩宸宇做下的那件见不得人的事,接着又说:“您真当人小姑娘搭上我,会是什么值得千恩万谢的好事情呢?”
“断了正好,韩家那姑娘最近一直在这边——”
“我跟她没可能,劝您别白费心思了。”
俞父又哼了声,一口怒气又被迫提了上来,“有本事,你就真的一辈子别结婚,你就——”
“爸!我最开心的那次,是我母亲还在世,我们一家三口去滑雪,知道为什么吗?”俞顾森打断俞父的话。
俞父停笔,问:“为什么?”
俞顾森冷声自嘲一般笑了下,说:“因为那天你们相扶相持,让我误以为你们关系一直很和谐。让我误以为我的到来,是你们满怀开心所期待的。”说着顿了顿,声音如冬日冰窟一般又凉了几分,说:“最后才发现,原来我来到这世上,只是你们的一个任务。”
说完俞顾森将手中的翡翠石放回原位,转身就走了,一并帮人带上了门。
俞父手下笔端印染了一滩墨,一张字就这样毁了。他丢下毛笔,将桌上的宣纸揉在手里使劲团了团。
第50章 chapter50
宋蕴下班拎着包出去研究所的门, 才发现外边下起了雨。不算大,但秋末冬初的雨,阴冷潮湿, 让她想起了之前英国留学那段时间里的破天。
打开拎着的包, 从里面掏出来几张废弃的材料纸, 用来遮雨。
刚掏出来顶在头上,准备走, 肩膀被人拍了下, 宋蕴扭头,便看见是邵纪舒, 提着一个公文包。宋蕴停住脚, 寒暄:“过来这边办事?”
“是啊, 办好了。”邵纪舒笑笑, 伸手到房檐外边接了接雨,看过宋蕴说:“就是没想到会下雨。”接着又指了指另一边,“我车子就停在不远处,你坐我车吧,我捎你一段。”
“没事,我住处离这里不远。”
“不远也不好啊,现在天太冷了,容易生病。”邵纪舒说着伸手直接拿走了宋蕴提着的包, 前走一步,“走吧, 车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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