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倒是个行家,这蛋黄酥不过推出几日,郎君便晓得了这糕点的精髓。”沈之禾端着酸菜鱼走至尹宏身侧,听着那食客所言,嘴角微微勾起,笑着应声。
闻言,那人自豪地拍了拍胸膛,“那是自然,自打这一品轩开业以来,我便是常客。”
“原来如此,难怪郎君对那一品轩的吃食如此了解。”沈之禾了然一笑,将手中的酸菜鱼放到那尹弘身前的桌上,“郎君您的菜齐了。”
说罢,转身便朝柜子那处走去,心中暗道一声,原先还觉着这红叶镇的人会吃不惯咸甜口的蛋黄酥,如今瞧着倒是接受度良好,再加上对面沈大郎替自己免费做的一波宣传,估摸着要不了几日,那蛋黄酥的名声便能打出去了。
正巧昨日除了那油炸小鱼干同桃花酿,自己还不晓得要再给那三位大人准备些什么,方才那人倒是给自己指了条明路,给那三位大人备上些能放的时间久些的糕点也是不错。
她心念一动,冲着不远处的竹楹招了招手,“眼下铺子里头食客的菜都上齐了,你在此处瞧着,若有事及时喊我,我去灶房瞧瞧。”
瞧着竹楹点头应是,沈之禾正要抬脚朝后门口走去。
忽而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叫唤,“小娘子,可否给我来上一壶那位郎君桌上的乌龙奶茶?”
闻言,沈之禾脚下步子一顿,转过身子,便瞧见尹弘端着瓷碗,抿了一口鱼汤,笑着冲自己道。
“小娘子,今日的奶茶都售空了。”沈之禾还未开口,便瞧见竹楹冲着自己摇了摇头,轻声道。
话音一落,沈之禾冲着尹弘歉意一笑,“郎君实在抱歉,这奶茶煮的分量有限,今日的都卖空了。”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想尝尝那奶茶究竟是何滋味。”闻言,尹弘落寞的低下头,喃喃自语,不过方才他听那小娘子所言,这奶茶似乎明日还有,大不了明日起早便是了。
瞧着他再无旁的要求,沈之禾快步穿过后门走至小院,暖风拂过,吹散她满身疲惫,水声阵阵,沈之禾抬头瞧见,正蹲在水井旁清洗着碗筷的王二娘。
“小娘子,前头忙好了?”听着动静,王二娘抬头,正好对上沈之禾望来的视线,她手下动作不停,轻声询问。
“还未,不过没新客进门,竹楹一人忙得过来,我来瞧瞧今日郑叔送了多少肉来,我想着烤些肉松来做蛋黄酥。”沈之禾一边说着,一边朝那灶房走去。
留得落在身后的王二娘,心中诧异,那蛋黄酥不是前些日子才做了一批,又将那方子交给了一品轩的成掌柜,怎的今日又要做,还要烤什么肉松,那又是什么东西,牛肉干她倒是晓得。
早前在秦家时,主家外出走生意,便会让灶房烘些肉干,随身带着,若是到了一处前不着村寻,后不着店的地方,便可就地架起一口铁锅,在锅中掰些肉干,加些水同干粮一起煮熟,这样便能吃上一口热食。
只是那肉松,自己实在是从未听过,又满心好奇,当即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只求快些将活做完,自己便能去瞧瞧肉松是何东西。
且说那头沈之禾推门踏入灶房,只同凌七打了个简便的招呼,便快步朝角落的竹筐走去,掀开盖子,原本满满当当的肉食只余筐底几块还算不错的里脊肉,她弯着腰,顺手将按几块里脊捞起。
心中暗喜,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每日都会让郑叔多送两块猪里脊,原因无它,实在是食肆里头不少菜都要用到它,加之这些时日自己又有些馋锅包肉,原本打算就这几日做上一顿锅包肉。
谁料这陆郎君身受重伤,眼下倒是没空做了,不过这猪里脊可是用来做肉松的重要食材,锅包肉做不成了,那便正好拿它来烤些肉松,心动不如行动。
沈之禾取过剩余的几块猪里脊,用清水洗净,冷水下锅,加了不少葱姜与烧酒焯水,她瞧着锅中冷水逐渐煮开,一层层白色的浮沫飘在水面上,她只好取过架子上的笊篱,将那浮沫撇净。
她瞧着锅中的里脊肉逐渐变了色,赶忙将里脊肉从锅中捞起,放在一侧的竹篮中沥干水分,这才将那里脊肉取下,放在案板上。
眼见着她拿起一根手臂粗的擀面杖,就要朝那里脊砸上去,在一侧瞧了许久的凌七,心中惊诧不已,这又是何种做菜手法,“小娘子,这是要做什么吃食?”
闻言,沈之禾手下动作不停,只听一声闷响,她手中的擀面杖便敲在了切成片的猪里脊上,随着她有节奏的敲动,肉眼可见的,原本肉质紧实的里脊,逐渐变得蓬松起来。
“今日得空,做些肉松备着,日后哪怕用来佐着白粥喝也是不错的。”大约敲打了数百下,沈之禾捏起一块里脊肉透着光,瞧了眼,瞧着那上头的纹路到了自己想要的模样后,这才将手中的擀面杖放下。
“肉松?那是什么?”凌七将手中的抹布放下,快走走到沈之禾身侧。
话音一落,沈之禾抬眸瞧了他一眼,估摸着他手头再无其他事情,当即捏了一块里脊递到他面前,笑道:“你如今可是空闲了?正好帮着我将这肉撕成丝状,越细越好。”
凌七不理解,但凌七照办,他接
过沈之禾递来的肉块,学着她的动作,将那它撕成一缕一缕的丝状,这也是个费时间的活计,两人相对而坐,足足撕了有小半个时辰,才将手头的里脊肉都变成细条状。
就在凌七以为这肉松这样便算完成时,他瞧见沈之禾快手快脚地将那双耳铁锅洗净擦干,与平日里炒菜不同的是,沈之禾去了一把刷子,往油罐里头蘸了一下,便飞快将那刷子取出,飞快将锅边四周都刷了一遍油之后。
沈之禾这才将肉丝倒入锅中,小火不停地翻炒,直到那原本还带着粉色的肉丝,逐渐变得干燥泛白,直到水分完全炒干,她才取过盐罐,往里头加了一小勺盐巴,又依次加入其他调料,直到炒匀之后,她将那肉丝从锅中盛起。
身处古代没有绞肉机,这肉松要如何出绒,沈之禾捧着装满肉丝的碗,陷入深思,忽而目光一转,落在不远处的石臼上,“阿七,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用那石臼将这肉丝舂出绒来。”
话音一落,凌七愣在原地,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说能将猪肉丝舂出绒来,他虽十分不解,但还是选择照做,就在他握着杵臼捶下去时,外头传来一声惊呼。
只见竹楹满脸兴奋地从屋外跑来,身后还跟着王二娘,“小娘子,快随我去前头瞧好戏。”
“何事让你如此高兴?”沈之禾不解,如今正是做肉松最后的步骤,何事这般着急,这会就要拉着自己去前头。
闻言,竹楹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片刻竟咯咯笑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至沈之禾身侧,一把勾住她的胳膊,带着她朝灶房外头走去,“您去前头瞧了便知。”
几人匆匆赶至食肆大厅,便听着里头沸沸扬扬也不知在讨论何事,走近仔细一听才晓得是对面沈大郎的酒楼出了事,听说是那沈大郎的女儿状告他卖女求荣,用来开酒楼的银钱也来路不正。
第124章 一出好戏
听着此言,沈之禾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快步走至门前,探出半个身子朝外头张望。
只见同自家铺子隔着一条街的沈记酒楼前,原本还在载歌载舞的舞狮队不知何时停了,正同鼓手站在一块,瞧着门前那处空地上,两位女子跪在门前,瞧着那身形正是沈之云与青荷。
“小娘子也来看戏?”察觉到身侧站了一人,巧娘扭头望去,便瞧见沈之禾满脸兴味地站在门边,探头朝外头张望。
巧娘同样瞧着外头,将手中的糍粑撕成两半,顺手递了沈之禾一块。
“是啊,来晚了一步,怎的对面那俩人就跪在了地上?”接过巧娘递来的糍粑,沈之禾望着似乎正在哭诉的沈之云,满脸疑惑,早前同云姐儿说的时候,好像并未提到有哭戏这一场,怎的还哭了起来。
闻言,巧娘噗嗤笑出了声,抬手指着对面酒楼道:“方才你是没瞧见,那沈大郎将他女儿丢出酒楼的架势,瞧着不像是父女,反而将仇人似的,我瞧着那小娘子,估摸着膝盖都摔伤了。另外那位娘子听着好似是因为那沈大郎早年仗着有功名在身,强抢民女,将她阿姐抢入家中,此后生死未卜。”
“当真是造孽啊,这么说来,我估摸着那沈二郎也不是单单因病去世,毕竟二郎的身体好得很,怎会因着那一场小小的风寒就没挺过去。”一旁的林阿婆听着两人所言,暗叹一声。
她的话音才落,身侧众人便七嘴八舌谈论起来。
“是啊,我还同我家那口子说过,二郎生病前一日,我还瞧见二郎在地里种豆子与番薯,那时他还笑着同我打招呼,说自家丫头爱吃豆油,想着多种些豆子,等来年能多榨些豆油。”
“对对对,那日我还瞧见沈二娘子,抱着东西回山脚的旧宅。”
在众人的言语中,沈之禾逐渐拼凑出一些有用的线索,原来年前红叶镇并未染上疫病,不过是沈大郎忽悠沈之禾所言,当时原主忧心爹娘的身子,许久未出家门,倒是被他蒙骗了。
她垂下眼皮,瞧着不远处正与沈大郎纠缠的云姐儿,长舒了口气,因这事牵扯出爹娘的死因,她倒是没想到,不过如此说来,原身爹娘的死包括原身的死,估摸着都与沈大郎有关。
但他们不过是平头百姓,况且据她所知,沈家一家子的开销都是由沈二郎一人供给,害死他,对沈大郎并无好处,沈之禾摸了摸下巴,心中疑惑万分。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一声闷响,沈之禾心中一惊,飞快扭头望去,只瞧见青荷倒在地上,身下溢出一滩血迹,云姐儿正跪在她身侧,对着沈大郎怒目而视。
“云儿,三位大人如今在厢房之中,你就算在此喊破了嗓子,他们也听不见。”沈大郎俯身瞧着自己的女儿,低声规劝,“你是我的女儿,阿爹还能害你不成,快些家去,好好准备明日入县丞府。”
闻言,沈之云咬着下唇,满目悲怆,“那县丞家中可是有十多位姨娘,你当真不是害我?”
话音一落,沈大郎面色微沉,袖子一甩,冷声道:“能入孙家,是你的福分,莫要给脸不要脸,来啊,把云姐儿压回去,锁起来,莫再让她出门。”
说罢,沈大郎转身就要往酒楼里头走。
谁料他才走出一步,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大伯昨日不还同这位青姨娘鹣鲽情深,怎的今日人倒在地上,也不见您派人去请大夫?”
听着此言,沈大郎面色骤变,猛地转过身子,一眼瞧见站在自己身后的沈之禾,咬牙切齿道:“侄女今日怎有空来大伯这?”
沈之禾也不理他,自顾自走到青荷身旁,只瞧着她面色惨白,躺倒在地上,配上她那汪着泪水的眸子,只道是我见犹怜,沈之禾的目光落在青荷受伤的胳膊,瞧着倒不像是方才所伤。
“竹楹,去德春堂请宁大夫来。”她瞧着青荷胳膊上的伤口,扭头冲竹楹道,正巧方才自己还想着总要再请宁大夫来给陆郎君瞧瞧。
竹楹点头应是,飞快穿过人群朝不远处的德春堂去了,她原本还打算今日寻个机会,往镇子中心的德胜楼去一趟,去瞧瞧陆离,顺便让那姓岑的查查究竟是谁,这般胆大包天敢对公子下手。
眼下沈小娘子让自己去寻大夫,倒是免了自己找借口外出。
沈大郎瞧着沈之禾立在门前似乎并不打算离开的样子,眸光一扫,只见周边围了不少看戏的人,顿时羞恼不已,恶狠狠地瞪了眼脚边的沈之云,“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回家去。”
眼见着沈大郎抬脚就要踹倒沈之云,沈之禾赶忙上前拦住,“云姐儿今日为何会在此处?”
“禾妹妹,阿爹要将我送入孙县丞府上做姨娘,我不愿意。”闻言,沈之云如瞧见救命稻草般,扯住沈之禾的衣袖,哭哭啼啼道,“我想请京中来的三位大人做主,却被阿爹拦在外头。”
话音一落,四周陷入一片寂静,只不远处的码头传来阵阵号子声。
暖风拂过,沈大郎抬头对上沈之禾平静无波的目光,莫名打了个哆嗦,背后爬上一层冷汗,顶着周边众人鄙夷的目光,他扯了扯唇角,故作镇定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入孙家吃香的喝辣的有何不可?”
“放屁,你这老匹夫卖女求荣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脚程比较慢的林阿婆才走到沈之禾身边,就听见这么厚颜无耻的一句话,当即锤了锤拐杖骂道。
瞧着他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沈之禾心中一阵憋闷,古时这么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禁锢了多少女子,她停在沈大郎跟前三步之远,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不知大伯可否知晓,我爹娘究竟是因何而死。”
话音一落,沈大郎心中一惊,狐疑地打量着身前的少女,心中暗自嘀咕,莫不是她晓得了什么,可当时自己分明处理的十分干净,怕人来查,他连尸首都哄着阿娘烧了,她一个丫头片子如何能得知二郎夫妇的死因。
她在诈自己,得稳住心神,过了明日,他就能将那味仙居收入囊中。
沈大郎讪笑一声,“禾姐儿说笑了,整个红叶镇谁人不知二郎是因染了瘟疫过世。”
“当真?”沈之禾琉璃般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沈大郎,好似想从他眼中瞧出几分心虚。
就在几
人僵持不下之际,酒楼里头传来阵阵脚步声,不过片刻,便瞧见三位大人从里头走来,身后跟着面如菜色的孙县丞。
原是几人方才吃着沈记酒楼的樱桃肉,总觉得差些滋味,又想着味仙居就在对面,便想让沈大郎去买上两块,差人去寻他,谁料过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三人便有些不耐烦。
本想由林大人出来瞧瞧,谁料才站起身子,那孙县丞便万般阻挠,便知外头有异,三人对视一眼,便都起身将拦在自己跟前的孙县丞推开,抬脚从厢房里头出来。
谁料才踏出厢房,便远远瞧见沈大郎将一女子推到在地,三人中性子最为火爆的金大人见此,当下就要撸起袖子上前,打算好好教训一番那欺男霸女的家伙,。
还未走出两步,便听得一道熟悉的嗓音从屋外传来,金大人站定步子,定睛一瞧,豁,果真是个熟人,竟是对面味仙居的小掌柜,早前听周老提起,这丫头瞧着年岁不大,处理事情却有些手段。
他远远瞧见,沈之禾同沈大郎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原本他满身气势瞬间萎靡下来,瞧着倒是有几分惊慌,金大人心中稀奇,扭头瞧了眼落在自己身后的两人一眼,抬脚便朝门口走去。
“何事如此吵闹?”随着一道威严的嗓音响起,金大人迈着四方步朝几人走来。
今日不过是为了给孙县丞一个面子,才随他来了这沈记酒楼,虽说这酒楼厨子的手艺还算不错,但这几日,他三人的吃食都是由沈小娘子的味仙居送去,早被她的手艺养刁了嘴,眼下吃着那厨子的手艺,多少差了些味道。
本想着给他留点面子,只说自己极爱味仙居的樱桃肉,让沈大郎去买上一份,奈何等了一炷香这人都未回来,几人等的不耐烦,便打算去对面的味仙居吃上一顿,正好问问那小娘子可有何吃食方便路上带着。
才出门就瞧见了这么一出好戏。
“求大人为我做主!”沈之云挣脱几人的桎梏,扑到金大人跟前,哭道,“民女状告孙县丞无才无德,仗着官职在身强抢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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