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过了。
只是刚刚吃了一块糕点,外头有人姗姗来迟。
桑渡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有些僵硬,她看向大殿入口,来人着红衣,有几分妖冶,却也让桑渡有些心惊。
是盛启泽。
盛启泽站在大殿中央,他看向上方,微微俯身,“宗主,夫人。”
只见盛启泽手中握着的折扇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手背上,发出一声轻响,“将我准备的贺礼抬上来。”
片刻后,两个人抬着各半人高的箱子进了大殿。
盛启泽微微侧身,他看向桑渡,脸上带着笑,“夫人不下来瞧瞧我给您准备的贺礼吗?”
桑渡这才缓缓放下了手中握着的筷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兄长能够出关相见,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何须备上这样一份厚礼呢?”
虽是这样说,桑渡却是稳稳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昨夜同盛启泽打得那点子交道,让桑渡心中清楚地知晓,盛启泽绝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她当真是半点不想同盛启泽扯上什么关系。
桑渡转眸看向盛逾,视线里,略带了些求助的意思。
盛逾看了桑渡一眼,他看向盛启泽,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兄长准备了这样大的贺礼,该让人直接送去我院子的。”
盛启泽笑了笑,他绕着大箱子转了一圈,视线里有几分玩味,“我听闻,夫人虽不曾跟着师父修炼,却在药理上,格外有天赋……”
只听盛启泽的声音顿了顿,紧接着,便是木头骤然破开的声响。
桑渡被那声音吓得一惊,整个人都微微缩了缩。
木箱子竟是被盛启泽隔空砸烂了,
破损的木条落在了地上,露出了原先被包裹着的贺礼。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铜鼎。
鼎身又粗又壮,看起来,能够装下一个大汉。
那铜鼎泛着青绿色,也不知是锈迹还是什么,总归让人有些心生寒意。
“夫人,这铜鼎是炼药的好东西,便是再怎么大的药引子,如同人一般大,也可以放进去——”
桑渡猛地一滞,险些打翻面前的碗碟。
盛逾察觉到了桑渡情绪的变化,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握住桑渡放在膝上的手,算是宽慰。
可是,坐在他身侧的人却是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在……害怕。
盛逾眸光微不可察地闪了闪。
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桑渡在害怕,这份害怕,不光光是因为盛启泽,更是因为自己。
想起前一日自己同盛启泽说过的话。
他虽不曾在盛启泽面前明说,可是聪慧如桑渡,即便只听了只言片语,也能猜出内里实情。
盛启泽现在送这样一个铜鼎过来,话里话外的暗示,难不成是想要告诉桑渡,自己会将她烹煮成丹药吗?!
盛逾从未这样动怒过。
他的脸色明晃晃地沉了下来,就连下方一直漫不经心的程影以及向来不关注旁人的药修之首岑山月,都察觉到了盛逾的情绪。
程影不知其内情,却也知到,盛逾现在,正因为盛启泽送来的这铜鼎很是生气。
她微微皱眉,看向一旁的两名修士,“还不把这铜鼎先抬下去,这污糟的样子,叫人怎么吃得下饭。”
那两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动作。
程影见状坐直了身子,她抬手猛地一拍,一声巨响让大殿中的人纷纷停下了动作,只见她眉头微皱,声音也变利了些,“还不动手,是等着我亲自动手,还是等着宗主亲自动手?!”
眼瞧着程影发怒,盛启泽递给那两人一个眼神,原先一直没有动弹的人这才慌忙将铜鼎抬了出去。
程影站起了身,她对着盛逾行了一礼,“宗主,好好的早食叫人坏了心情,我也不在这里给您坏脸色看了,就先退下了。”
盛逾颔首,他大手一挥,“既如此,那便散了吧,也快到了早课的时候,我便不耽误诸位了。”
这宴席算是散了。
盛逾陪着桑渡回了院子,刚进院子,桑渡便进了屋子,盛逾想要跟进去,可是桑渡却是转过身拦住了他,“我有些不舒服,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桑渡撤出了一个笑,只是那笑在没什么的脸上,显得那样苍白。
盛逾眼眸微垂,没有强求。
陆舜有些奇怪,他看向被桑渡大力关上的房门,“夫人这是怎么了?”
盛逾瞥了陆舜一眼,“宗尧呢?让他过来找我。”
第43章 “我不杀你。”盛逾低声……
第四十三章
-
宗尧被陆舜找到时,满脑子的疑惑。
他正在给桑渡挑选合适的侍女,只是山上原先的那些,宗尧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还没理清头绪呢,陆舜便急匆匆地找了过来,看起来脸色铁青,似是遇到了什么急事一般。
去找盛逾的路上,宗尧忍不住问陆舜究竟发生了何事。
照理来说,今儿不该有什么事情会让陆舜这么着急忙慌地来找自己才是,宗尧脑子里将可能的事情转了个圈,“可是宗门里的那些老东西给夫人脸色看了?”
陆舜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是盛启泽。”
听到这个名字,宗尧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向陆舜,声音有些发虚,“那位不是刚回来么?怎么一天都安生不得,要去寻宗主的麻烦?他做什么了?当众叫夫人下不来台了么?”
“他给夫人准备了个烹人用的铜鼎。”陆舜道。
“是古器。”他又补充道。
宗尧张了张唇,没能说出什么来。
陆舜能准确地说出是古器,是烹人用的铜鼎,定是从那铜鼎上感受到了戾气所在,那样的古器,便是他们看了也要心惊肉跳好一阵的,更何况是夫人那样娇气的女子呢。
宗尧眉心紧皱,低声骂了一句,“这个盛启泽,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两人没有再耽搁,径直去寻了盛逾。
盛逾一个人坐在桌前,他面前的书卷展开,只是在桌前坐了许久,却一个字也没能看得进去。
盛逾一直想起桑渡缩手的那个瞬间。
那一瞬间的桑渡,以及那一瞬间的自己。
那是盛逾从未有过的感受,像是受伤,可又找不到伤口,只是顿顿的疼,从一个点辐射到一个面,最后好像四肢百骸都在疼,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种疼,与从前受伤并不相同。
盛逾不是没有受过伤,相反,他曾数次陷入险境,身负重伤。
那些伤会痛,却与现在的感受完全不同。
现在,好似钝刀子割肉,搁着盛逾的每一寸神经,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宗主。”宗尧的敲门声打断了盛逾的思绪。
盛逾抬眸看向门边,“进来。”
“宗主。”宗尧脸上略有些担忧,“若是夫人受了惊,是不是该给她准备些凝神的汤药,先前……”
盛逾抬了抬手,他轻轻摇了摇头,“桑桑并不是被铜鼎上的戾气吓到,而是因为一些旁的事情。”
宗尧看向盛逾,他有些奇怪,“因为旁的事情?”
盛逾心中轻吁了一口气,整个人从原先的惴惴不安中清醒了过来。
他也是被那从未出现过的情绪冲撞得不大清醒了,竟是病急乱投医地希望从宗尧处得到什么意见。
“她有些低落,你这两日搜罗些新奇的东西给她送过去。”
宗尧应了下来,他抬眼看了看盛逾,又很快垂下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说什么直说便是。”盛逾看向宗尧,开口说出了宗尧的心思。
宗尧这才抬头看向盛逾,他小声道,“宗主,您与夫人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
盛逾眸光轻跳,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宗尧,“为什么会这样问我?”
“您与
夫人先前在灵都,相处得不错……”宗尧顿了顿,似是在思索该如何说,一边用余光去观察盛逾的表情,生怕自己揣摩错了什么。
“大婚后的第一日,寻常夫妻总是要温存片刻的,更何况夫人受了惊吓委屈,自然是要寻宗主你诉苦,便是不诉苦,有您陪着,于夫人而言也是好的,可是您却自个儿在这儿待着……”宗尧停了停,他想起了这段时间同桑渡相处的日子,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宗主,夫人远嫁而来,你们之间就算有什么误会,这刚刚成婚,您也不该这样冷着她。”
盛逾轻轻摩挲着面前的书卷,他缓缓移开了落在宗尧身上的目光,而后微微点头,“你先下去吧。”
宗尧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只是最后,他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
盛逾安静地坐着,与桑渡相处的这段时间,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里一幕一幕地闪过。
桑渡在他面前,总是娇羞可爱的,有时候会有些小脾气,只是那无伤大雅且讨人喜爱。
盛逾因为自己的这个念头而有些惊讶。
讨人喜爱……似乎从未有什么人,可以让他用这样的话语去描绘。
盛逾第一次见到桑渡,是在自己被扔在山里的那段时间。
这件事情,只有盛逾自己知晓,后来他也想过,或许就是因为当年两人曾相处过,这才使得现在,桑渡成了他的药。
盛逾对于两人最初的遇见记忆犹新。
是个冬天,白雪皑皑,山里冷得几乎见不到活物,那时候,盛逾的母亲还没有发狂到要将盛逾赶走杀死,那时候,他同母亲一起生活在山中。
盛逾闭了闭眼,他很少,也不大愿意回忆起从前的那些事情。
将那皑皑风雪从脑子中驱赶,盛逾仍旧是记起了幼时桑渡的娇气,以及那日,娇气无比的人略有些蹩脚地栽进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她那样做,只是为了嫁给自己。
盛逾缓缓松开了握紧的手,有些事情,他不愿同桑渡讲,不仅仅因为事情隐秘,还因为一些盛逾现在也不大明白的情绪。
******
盛启泽站在自己的院子里时,有几分恍惚。
院子中央的那棵松树长得有些歪了,只是仍旧郁郁葱葱地,下头的野草蹿得很高,几乎没过人的脚踝。
他许久不曾回来了。
久到有些恍惚,有些记不清这院子从前的模样。
盛启泽站在松树下方,他闭着眼,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
耳后猛地一痛。
盛启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飞快右撤,抬手捂住了后脖子,掌心一片濡湿,显然是见了血。
他略显阴柔的脸上闪过恨意。
在须弥宗上,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妖兽来袭击他,能够不让自己察觉而伤到他的,唯有盛逾一人。
盛启泽借着那棵微有些歪的松树站稳了身形,他抬眸看向袭来的方向,那不是盛逾还能是谁!
盛逾手执朝阳,悬于半空,宛若踏云而来的谪仙。
“盛逾!”盛启泽几乎是咬着牙念出了盛逾的名字,比起身上的伤口,盛逾那漠然的神情以及气定神闲的反应更让他恨得牙痒痒。
一个血脉不纯的盛家人,一个不被父亲看重的私生子,凭何总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盛逾垂眸看向面前的人,他平淡开口,“兄长,你我许久未见,自未曾切磋。如今终于相聚,自是要好好切磋一番——”
既说成是切磋。
那么盛启泽知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他缓缓直起腰,松开了按住了伤口的手。
鲜血从他掌心当中缓缓淌落,在空中成线,而后,一把淡色的,恍若透明的长剑出现在了他的掌心当中。
“既是切磋,那便别怪我这个兄长不给你留情面了!”盛启泽低喝一声,而后抬手将那透明长剑狠狠掷向盛逾的心口。
盛逾抬起朝阳去挡——
在朝阳与那透明长剑相撞的瞬间,盛逾微微挑眉。
盛启泽的这把剑,很是奇怪,并非玄铁刚玉,反倒似是液体一般的东西。
在与朝阳相触的瞬间,竟是避开了朝阳,仿佛在那一瞬间与朝阳相融合。
与此同时,盛启泽也朝着盛逾袭来。
他右手前推,灵气聚集成鞭,宛若藤条荆棘,只要沾上,必然伤及骨头。
盛逾并不是来同盛启泽切磋的,他无心去逐一试探盛启泽如今的修为,他来,只是想要替桑渡出一口气。
对着盛启泽的攻击,盛逾不躲不避,他周身气流涌动,竟是让盛启泽丝毫靠近不得!与此同时,盛逾高喊一声。“陆舜!”
候在外面的陆舜会意,只见他腰身下沉,双腿分开呈马步状。
他低呵一声,抬手握住了那铜鼎鼎耳,举起于手臂,猛地一抬——
那原先得两人抬着才能抬得动的铜鼎竟是叫他扔过了院子围墙,径直朝着悬于半空的盛逾飞了过去。
盛逾并未回头去看,只是那铜鼎的轨迹却似叫他尽收眼底一般。
只见他微微侧身,抬手时,聚气于鼎。
那铜鼎在盛逾的手中,宛若一片轻飘飘的落叶,竟是叫盛逾不费吹灰之力地朝着盛启泽的方向掷了过去!
盛启泽瞳孔轻颤,下意识侧身想躲。
可盛逾却是纵气控制住了他的手脚,那铜鼎迎着盛启泽的胸口飞来,眼瞅着就要重重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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