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辰微微一愣,他面色稍显苍白,看起来还想说些什
么,却叫盛逾身上的气势所迫,什么都没敢说,小心翼翼地出了屋子。
等到宋辰离开,盛逾才抬手,灵气从他掌心倾落,那两个半死不活的修士,脸上的红肿消了些。
盛逾不等那两人说什么,抬手展开一幅画卷。
那画卷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宝物,上头的人物活灵活现的,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是她吗?”盛逾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低声道。
画卷上的人,赫然是面容姣好,风华熠熠的桑渡。
第85章 “那是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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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渡换上了魔族人中常见的浅黄色麻布的衣衫。
她将如丝缎一般的长发编成辫子,倘若不去看那张脸,乍看起来,桑渡仿佛就是魔族中人。
与卓溪分别后,桑渡并没有急着往山上去,她找了间魔城中的客栈住了下来。
魔城中的客栈里,客人并不算多。
桑渡仔细观察过,整间客栈算上自己,不过四五个客人。
比起先前桑渡见到的魔族人,住在客栈中的魔族人无一例外,看起来生活过得十分不错。
至少他们的衣衫整洁,看起来面上也没有因为饥一顿饱一顿而泛着蜡黄。
客栈是个女人开的。
在桑渡走进客栈后,原先站在柜台后头的女人便迎了上来,“姑娘是要住店吗?”
只见那女人手里捻着一朵红色的,桑渡说不出名字的花。
客栈老板将那朵花微微送上前,笑盈盈的,“整个魔城,就属咱这客栈环境最好,姑娘若是住店,选这儿一准没错。”
这客栈一晚上一颗灵石,另附赠一顿饭。
桑渡眸光轻闪,算不上便宜,难怪客人看起来寥寥,只是她倒是不缺灵石,是以在听了女人的话后,桑渡并没有怎么迟疑,便从随身的钱袋里摸出了一颗灵石递了过去。
女人笑盈盈的,视线落在桑渡手中的那颗灵石上。
她眸光轻闪,片刻后,仿佛是害怕桑渡反悔一般,伸手将那颗灵石接了过来,而后将自己手中的那朵花塞进了桑渡的手中。
“姑娘,我瞧你面生,又要住店,是从魔城外面来的吧?”女人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那颗灵石,过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向桑渡,她微微抬了抬下巴,“你将这花戴在身上,城里的人见了,便知道你是我客栈的客人,便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桑渡低头看向那朵艳丽的花朵。
花是艳红色的,花瓣肥厚,格外抓眼。
桑渡将那花放好,而后对着客栈老板笑了笑,她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去了二楼的客房。
她需要打听到更多有关夜氏一族的事情,在那之后,再上山去,才最为稳妥。
卓溪告诉过桑渡,如今的魔君正是夜氏人,如今的魔族,恐怕只有夜氏人活得最为舒坦了。
只是,不论自己这个几乎没有人知道身世的人,夜逢的境况却是十分不好。
想起夜逢,桑渡眸光颤了颤,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夜逢先前的处境,着实用不上舒坦两个字。
只是,夜逢对于从前的记忆模糊,桑渡知晓的,有关夜逢的事情并不多,她唯一能够想到的,让夜逢落入那般处境的可能只有一个——夜逢的半魔身份。
夜逢的父亲,并非魔族人。
他与自己一样,是魔族与人族结合生下的孩子。
若当真是因为这样夜逢才会落入那般凄惨的境地,那么自己若是贸贸然上山去,不见得会有什么好下场。
桑渡坐在床上,她长叹了一口气,而后仰面倒了下去。
******
张天与陆博两个人,已经懊恼至极。
他们原先只是眼馋桑渡身上的东西,后来,听店小二说起,那个姑娘生得貌美,这才起了歹念。
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便叫那个姑娘伤成了这样。
这几天,张天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无数次,不,应该是比死还要难受,脸上的痛痒几乎是透过皮肉,深入骨头,魂魄,他恨不得将自己碾碎,才勉强能止住那痒意。
现在,他终于活过来了,脸上的清凉感,让张天觉得自己宛若新生。
他看向救下自己的年轻修士,眸光轻闪,“你是……”张天有些不确信,过了一会儿,才恍然道,“你是盛逾大人!”
这还是张天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盛逾。
从前,他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过有关盛逾的各种事迹,现在第一次见,倒让他有些不大能将面前的人同传言里的那个天下第一剑修联系到一起。
只是很快,张天便反应了过来,他忙坐起身,“多谢盛逾大人救命之恩,张某愿跟随大人,肝脑涂地,以报今日——”
只是,张天的话还没说完,他便被一股巨大的力推搡地重重撞在身后白墙上。
张天打了个哆嗦,他看向面前的人,有几分后知后觉地发现,盛逾自打进屋起,情绪便很是低沉。
盛逾有些不耐地挑眉看向张天,他抬了抬手中的画卷,“出手伤你们的,可是这位女子。”
张天这才有些僵硬地转动眼珠,看向那张画卷。
不等他说话,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陆博,忽然抢过话头道,“是她,大人,就是她!”
盛逾眸光微黯,他收起画卷,缓缓直起了腰。
不知为何,张天心中忽然有些恐惧,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一时不知道,心中的恐惧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为何伤你们?”盛逾问道。
张天的视线略有些发直,他听到自己的同伴正在回答盛逾的问题。
“大人,我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想要从这姑娘处偷些灵药。”陆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人,诚然我们有罪,可这个女子竟是下如此狠手!还请大人替我们做主。”
张天打了个哆嗦,他忽然想明白了自己为何恐惧。
从盛逾进入这间屋子起,他的情绪便一直很是低沉,像是随时会掀起滔天巨浪的海。
可是,方才他收起画卷,视线落在画卷上那女子身上时,却又是无比温柔缱绻,那太违和了,违和到就算是精神不大清醒的自己,都发现了这一点。
陆博的声音嗡嗡的,像是虫鸣,一直在张天的耳边,吵得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张天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而陆博的声音也是戛然而止。
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这份安静,让张天有些慌乱,像是有什么要从他咽喉中窜出来一般。张天缓慢又僵硬地转动着脖子,他看向自己的同伴。
陆博跪坐在床板上,他看起来,似乎也是十分惊讶,正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张天的视线缓缓移动,在陆博身前,有一条发着盈盈光亮的,浅红色的丝线一般的东西飘浮在半空。
那是……
张天咽了一口口水,那是陆博的灵脉。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灵脉,在这之前,虽说可以感受到灵脉在体内的跳动,可是这样看见,却是头一遭。
后知后觉的,张天脑子里涌出一个念头。
陆博的灵脉就这样被抽出来了?那么,他还能活吗?就算活下来了,那么,是不是就成了废人一个?
就在张天这样的念头里,他的瞳孔骤缩,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陆博的灵脉,也在这气息中,碎成了齑粉。
轰一声,跪坐在那儿的人朝着一侧歪倒过去,张天看着陆博,倒下的人胸膛依旧起伏着,只是看起来,双目发直,眼下发黑。
废了。
陆博就这样成了废人一个。
张天心想,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脏,这让他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只剩咚咚,咚咚的心跳声。
而盛逾,正缓缓抬头朝他看过来。
张天知道,轮到自己了。
“大……大人。”张天吞了一口口水,他有些不解,“为什么?就算我们小偷小摸应该受到惩罚,也不该……”
也不该这样严重?
张天有些说不出来,他有些后悔,也有些懊恼,也是不曾走上歪路就好了。
他感觉到有灵气劈开他的魂魄一般,直冲他的灵脉而去。
剧烈的疼痛之下,让张天双目发直,耳朵里传来嗡嗡声。
在那嗡嗡声中,张天听到了极为不真切的声音。
“那是我的妻子。”
张天瞪大了眼睛,他想要看向盛逾,可是已经没有力气抬起头了。
轰一声,他也倒在了床板上,和他的同伴一起。
盛逾收回手,他走出屋子,睨了一眼守在门外的宋辰,没有说话。
宋辰动了动唇,看起来是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刚刚赶来的陆舜与宗尧往前一步,拦住了宋辰。
陆舜瞥了眼大开的房门,他抬了抬下巴,“处理好这儿的事情,旁的无须你过问。”
宋辰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却也只能停下步子,目送着陆舜与宗尧转身,跟上了盛逾。
“宗主。”宗尧追上了盛逾,“您说有了桑渡姑娘的下落,我们是不是传信告诉呈莱宗那头一声……”
盛逾瞥了眼宗尧。
宗尧在盛逾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半点声音都没有了。
“无须告诉他们,我自会找到桑桑。”盛逾道,他移开视线,抬眸,看向沂梦涧的方向。“陆舜,你回须弥宗去。”
“是。”陆舜应道,只是旋即又有些疑惑,“宗主,须弥宗一切如常,我……”
盛逾瞥了眼陆舜,“等你到了须弥宗,我自会传信给你,告诉你要做些什么。”
陆舜眸光闪了闪,又应了一声是。
见盛逾将陆舜安排回了须弥宗,宗尧眼眸圆了些,他看着盛逾,声音难掩高兴,“宗主,那我是同你一起进沂梦涧吗?”
盛逾瞥了眼宗尧,“你留在这儿。”
宗尧一愣,他抬手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留在这儿?这镇子上会发生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吗?”
盛逾没有回答宗尧的问题,他只是颇有几分意味深长道,现在不会,可过两日却是说不准了。
******
桑渡在客栈定了小五天的房间。
或许因为桑渡是个小姑娘,又或是因为她出手大方,客栈老板对桑渡倒是一直很殷勤。
桑渡略有些防备,并不曾像先前对待卓溪那般,将自己的事情尽数告知客栈老板。
反倒是那客栈老板,倒是将不少自己的事情告诉了桑渡。
她叫花红,这名字自然也不是她出生时就有的名字,而是她后来给自己起的名字。
花红的年纪不大,算起来,仅仅比桑渡大上几岁。
这样的年纪在魔族中,甚至还算是个孩子。
只是花红看起来,丝毫没有幼年魔族的稚嫩,她告知桑渡自己年龄的时候,一旁也有个客人在场。
那客人听了花红的话,很是惊讶。
因为花红看起来,丝毫不像是少年魔族,反倒处理琐事游刃有余极了,像是处理这些已经处理了很多很多年一般。
花红瞪了那人一眼,没接那人的话茬。
桑渡坐在桌边吃饭,是客栈准备的食物,白色的碎米煮出了米油,里面混着不知是什么剁成的碎渣,吃起来,倒是有几分鲜美。
花红赶走了那个搭讪的客人,而后在桑渡边上坐了下来,“你从前不在魔城,我也不在,我小时候,在一条河边长大的。”
桑渡看向花红,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花红凑得离桑渡近了些,她压低了声音,“我见的东西多了,你是不是从外面来的?”
桑渡喝粥的动作微微一顿,她看向花红笑了笑,“是——”
见花红眸光闪烁,桑渡又继续道,“我是从荒芜之地过来的。以前生活的地方,只有我同卓姨两个人。”
荒芜之地,便是魔族可以来去地方的边缘。
花红抿了抿唇,她看着桑渡,似是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荒芜之地……”花红轻声道,她看着桑渡,“那你怎么想起进城了呢?”
桑渡眨了眨眼,她笑了笑,“荒芜之地贫瘠又危险,活不下去了呀。”
花红眸光顿了顿,她下意识地看向桑渡的钱袋。
桑渡察觉到她的视线,低声道,“这些是我最后的家当了,坐吃山空,我这才想着进城赚点灵石养活自己,而且,卓姨还在荒芜之地住着呢,住在那种地方,得用灵石才能护着屋子,这也是一笔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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