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慈昭应下,沈元白这才看向面前的三个人。
“桑桑如今婚期将近,并不在山中。”
夜莫白闻言身形更是一颤,几乎要站不住了。
沈元白却似不曾看到一般,神色淡淡,“三位身份特殊,还请随我来,莫要给桑桑添麻烦。”
夜宁同夜子元对视一眼,皆是不曾说什么,两人一左一右跟在夜莫白身后,跟上了沈元白的脚步。
方寻青并未跟上去。
她提剑立在那里,垂着眼,长睫上,仍旧挂着泪珠。
沈慈昭已经将信鸽放了出去,有些担忧地回到了方寻青身边,她颇有些担忧地看着母亲,“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刚刚那人,是桑桑的父亲?可是桑桑的父亲当年,不是同镜明姨一起以身殉阵了吗?”
方寻青抬眼看向沈慈昭,她有些无奈地勾起唇角。
“我就知道。”她声音颤着,满是疲惫。
方寻青闭上眼睛,有些无力地靠在沈慈昭身上,她手上握着的长剑,也脱力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剑鸣,“当年,镜明领着夜莫白出现在呈莱山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桑镜明,是方寻青同沈元白的小师妹。
古灵精怪又天赋异禀,这世上,没人会不喜欢桑镜明。
当年,桑镜明第一次下山,便已然崭露头角,然而,每每离山,方寻青总是担心自己的小师妹在外面吃苦头。
所以,每次桑镜明回来,她都会早早等在山下,好早一些见到她。
那次,却是个例外。
向来白日里回宗门的小师妹,那天却是在夜里跑进了方寻青的房里,将方寻青吓了一跳后,又是红着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请求方寻青,“寻青师姐,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若是让师父知道了,我定是要被关紧闭的,你也知道,师父关起人来,动辄一两个月,我不想被关紧闭。”
方寻青起初只以为是桑镜明在外面直来直往,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可听桑镜明说起来,才知道是险些杀了一个人,那人现在被桑镜明藏在花园里,是趁着夜色带上山来的。
方寻青只觉得桑镜明糊涂,伤了人,他们将人医治好,那人要什么,都尽量补偿便是。
这又是藏,又是避开人的,反倒解释不清楚了。
桑镜明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见方寻青松口,便领着人去看被自己藏在花园里的人。
见到藏着的人是,方寻青才知道,为什么桑镜明会是那样一副模样。
因为藏在花丛当中的,那个艳美到几乎夺目的少年,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少年胸口,有一道贯穿了整个前胸的伤口,在那伤口上方,是一层浅浅的灵气,而被那些灵气包裹着的,则是源源不断的魔气。
桑镜明伤的分明是魔族。
方寻青当即便要杀了那少年。
可是桑镜明已经跑到了那少年身边,见方寻青提剑过来,慌忙拦在了那少年身前,她抬眸看着方寻青,长睫轻颤,“寻青师姐,他伤得这样重是因为救了我,我不能恩将仇报,我想请师姐帮我遮掩一二,我发誓,日后若是叫外人知晓,绝不会将师姐牵扯进来,这件事情,全是我一人所为。”
这件事情,自然是指与魔族有沾染这件事情。
自桑镜明死后,方寻青便无一日不再后悔,那日的自己,为何要心软替桑镜明遮掩。
她就该,就该提剑杀了夜莫白!
第99章 “还是莫要打扰他们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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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信的白鸟很快就找到了桑渡。
桑渡揭开那白鸟脚环上的信时,盛逾也在一侧,他微微凝眸,不曾开口说什么。
信上能写的东西有限。
沈慈昭只写了山上有事,让桑渡速归。
盛逾倒是也没有多问什么,桑渡的视线移过来,他便知道了桑渡心里在想些什么。
微微侧身,盛逾对着桑渡伸出手,“要快些回呈莱宗,唯有打开两地的连接之门。”
桑渡知道盛逾此言非虚,她眼眸微垂,眸光闪烁片刻,并未将手递给盛逾,而是抬脚走到了盛逾身边,她转眸看向盛逾,微微挑眉,“开吧。”
盛逾伸出的手空落落的,他轻轻眨了眨眼,并未说什么,只是缓缓收回了手。
两地之间的连接之门,在浅蓝色的幽光下缓缓打开。
盛逾看了桑渡一眼,而后弯腰钻进了连接之门。
桑渡深吸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只是在跟上去的瞬间,手腕上微微一紧,盛逾的温度顺着桑渡手腕处的皮肤传遍桑渡的全身。
不等桑渡有什么反应,盛逾略显得有些局促的声音响起,“两地连接之处最是不稳,安全起见还是与我靠得近些才稳妥。”
桑渡抬眸睨了一眼盛逾,并未说话。
而盛逾则是故作不在意地看向前方,好在,被他半强迫着箍在怀里的人并没有要挣扎的意思,反倒是十分乖巧地任由盛逾抱着。
很快,两人便在安静中,穿过了两地之间的连接之门,到了呈莱山的山脚。
桑渡马不停蹄地往山上赶,一路上,并未与盛逾说什么。
盛逾几次想要开口,声音都被从上方吹来的风吹散,他双唇轻轻动了动,最终也只是抬眸看向隐藏在云层之中的群山,微微皱眉,什么都不曾说。
山门处的弟子认出了桑渡,很是高兴地迎了上去,“桑渡!你回来了!”
桑渡笑了笑,她看向来人,目光略有些幽深,“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人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有三位外来客早些时候上山见了宗主。”
外来客。
桑渡心头一沉,心中思绪转圜几圈,都不曾想到来人会是谁,能让沈伯伯用上急事速归几个字。
桑渡也不再耽搁,她有些着急地去寻沈元白以及方寻青。
很快,桑渡就看到了站在大殿外的沈慈昭同谢安淮。
看到桑渡,两人脸上的神色皆是一喜。
谢安淮迎上前,他的视线落在桑渡的脸上,“一切可还好?”
桑渡点了点头,她有些焦急地看向大殿的方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慈昭抿了抿唇,看起来,颇有几分为难,她微微低头,凑得离桑渡更近些,只是开口时,并未说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桑桑,先前我从须弥宗离开时,你病得正重,如今可好些了?”
桑渡看向沈慈昭,她点了点头道,“没什么大碍了,慈昭姐姐,你只管说,我撑得住。”
沈慈昭的声音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就在她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方寻青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她的视线落在桑渡身上,而后缓缓移到了盛逾身上。
“青姨……”桑渡的声音
有些发紧,自打她先前留下口讯离开,还不曾再见方寻青和沈元白。
现在看到方寻青,她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只是,方寻青并未提起桑渡先前不告而别的事情,她眸光略有些幽深,看向桑渡时,更是显得有几分凝重,“桑桑,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我与元白,都是将你视作亲生女儿一般的。”
桑渡心口发紧,好似有一只手攥住了她的心脏一般,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方寻青的视线移到了盛逾身上,她眸光微敛,声音更显郑重,“盛公子,您与我们桑桑已经交换了婚书,所以,你也一同进去吧,有些事情,早些知道,总比日后知道了,再伤情分好些。”
桑渡闻言下意识地转眸看向盛逾。
她心中更有些慌乱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方寻青说出这样的话来。
盛逾往前走了半步,他的手掌托住了桑渡的背。
桑渡的视线与盛逾的视线撞在一起。
盛逾的眸光,让桑渡那样熟悉,那是她从前看到过无数次的视线,意味着莫怕,我在你身后。
桑渡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没说话,只是转身,朝着前方大殿走了过去。
进到大殿,殿中的人一览无余。
桑渡先是看向站在中央的沈元白,而后扫到了沈元白两侧的人,看清来人的脸时,桑渡脸上的笑微微有些僵硬。
魔族的人!
魔君和夜宁怎么会来呈莱宗!
桑渡下意识转头看向一旁的盛逾。
盛逾单手背在身后,看起来亦有几分惊讶,他微微挑眉,看向猛地站直了,似是有些站立难安的夜子元。
“魔君?”盛逾缓缓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夜子元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他笑了笑,对着盛逾,“盛逾大人,当真是好巧。”
盛逾眸光微冷,视线从夜子元身上移开。
他认得夜宁,夜宁的实力与夜子元不相上下,是魔族如今的中流砥柱。
他最后才看向被夜宁同夜子元簇拥在中央的那个男人。
盛逾微微皱眉,他不曾见过那个男人,可是看夜子元同夜宁在那人面前的表现,显然那男人的身份并不一般。
“桑桑,过来。”沈元白对着桑渡招了招手。
桑渡走到了沈元白身侧,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像是有什么堵在咽喉里,不上又不下的。
沈元白深深看了桑渡一眼,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桑渡的肩膀道,“桑桑,知道事情的始末后,你莫要怪沈伯伯才好。”
桑渡茫然无措地眨眼。
只是,那个站在夜宁同夜子元中间的,蒙着眼睛的男人,却是有些踉跄地朝着桑渡的方向走了过来。
桑渡有些讶然地看着那个男人。
她在魔族的那段时间里,并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
手腕上,传来微凉的触感。
桑渡垂眸去看。
男人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用了极大的力气,握得桑渡生疼。
盛逾皱眉走上前,想要将桑渡拉到自己身后来。
可是夜宁和夜子元却是一同出手阻拦,夜子元看着盛逾,眸光幽深,轻叹了一口气道,“盛逾,还是莫要打扰他们父女相聚。”
夜子元的话,宛若轰然雷声。
桑渡反应剧烈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她盯着面前的男人,呼吸声渐渐变得沉重。
她的父亲活着,且是个魔族人。
桑渡对这件事是有准备的,就连桑渡自己也有些讶异,当这个人当真出现的时候,自己的反应竟是这般的大。
察觉到桑渡的抗拒,夜莫白嘴角有一丝苦笑,“阿渡,是父亲不好,这些年,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
桑渡退了半步,她的声音很是冷硬,仿若带着尖刺,“桑桑身边有沈伯伯,有青姨,亦有慈昭姐姐,未曾有过什么孤苦伶仃的感受。”
夜莫白知晓桑渡的抗拒,他苦笑着咳嗽两声,“是,沈大哥这些年定时将你照顾得极好——”
桑渡微微皱眉,她垂着眼,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夜莫白的话,“这么多年你从不曾想过寻我,不知现在突然找过来,是为了什么。”
语气满是尖锐和疏离。
听得夜子元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转眸将桑渡上上下下再打量了一通。
这丫头,先前夜子元便知道长得不错,只是有一股稚气,并非夜子元喜欢的长相。
那时候,穿着粗衣,美貌已然遮不住了,现在穿着做工精细的绫罗,更是衬得整个人愈发明艳。
夜子元喉咙微微有些发干,心里竟是有些后怕。
“桑渡。”夜宁微微皱眉开口,他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恍惚,先前从不觉得桑渡牙尖嘴利,怎么现在看起来,丝毫没有先前的乖巧懂事呢?
夜宁往前走了半步,他看向桑渡,似是劝谏,“桑渡,你先前孤身一人进魔族的地界,为的难道不是找寻自己的身世吗?怎么如今小叔叔找到了你,你却这样一副表现。”
桑渡抬眸,看了夜宁一眼。
她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走到沈元白身边,跪了下去。
盛逾下意识上前,想要扶起桑渡,只是还不等他动作,便听到跪在那里的人沉声道,“沈伯伯,我私自下山,还孤身进入沂梦涧,深入魔族腹地,如今给呈莱宗惹来麻烦——”
夜子元眼眸瞪圆了些。
麻烦?
她口中的麻烦,难不成是他们三个从魔族腹地耗了些心神才销声匿迹来这儿的人?
沈元白微微皱眉,他垂眸看向桑渡,眼底的心疼半点藏不住。“起来再说。”
只是桑渡却是执拗地跪着,她仰头看向沈元白,缓缓吐出一口气,眸光确实坚定,“桑桑此次,大错特错,请沈伯伯责罚。”
沈元白清楚桑渡的脾气。
现在突然如此,是因为夜莫白的出现,让她难以接受,所以想要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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