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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下不太平。
四处都有妖魔作乱,前些年,虽也有妖物作乱,却少见大妖,通常五六寻常修士联手,便能解决作乱的妖物。
可是近些日子,大妖井喷一般出现,不少修士不敌大妖陨落。
普通百姓为了避祸,只能背井离乡,选择到宗门附近的城镇避祸。
饶是如此,大妖出现的速度依旧不见变慢。
只是,比起频繁出现的大妖,更让众修士惊慌的,是另外一件事。
——天外洞开始接二连三地坍塌。
虽说平日里能够进入天外洞的修士,只有一小部分,可修士之间流通得灵药,妖丹,多数都是来自天外洞。
若是天
外洞接二连三消失,日后修士们能用得灵草妖丹必然越来越少。
很多修士修为遇上瓶颈,都是依靠灵草妖丹突破,若是日后可用得灵草妖丹少了,那么修士们的实力,将会远不如从前,到那时,倘若妖物仍旧频繁出现,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盛长风从呈莱宗回来后,根本顾不上休息,便开始应付接二连三的事情。
几乎整个须弥宗能用的人,都被派了出去,只是饶是如此,妖物的数量依旧不见少,众修士应对起来,也愈发乏力。
接连收到几封信后,盛长风再也坐不住了,去寻了盛逾。
盛逾这段日子,行踪在外人的眼中成谜。
即便是盛长风,也是让人在盛逾的住处外守了三日,才堵到了人。
比起盛长风的满脸愁容,盛逾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受到最近频繁出现的祸事的影响。
他抬了抬头,示意盛长风坐下慢慢说。
盛长风冷着一张脸,他看向盛逾,喉结上下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盛逾,如今外面的事情,你应当都知晓了吧。”
盛逾抬眸,他看着盛长风,并未接话。
盛长风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我怀疑,频繁出现的大妖,与魔族有关。”
“你我皆知,这样厉害的妖物,只可能是受魔气的影响,如今……”
“长风长老。”盛逾忽然开口打断了盛长风的话,他看着面前的人,眸光幽深,“大婚的帖子,都准备好了吗?”
盛长风微微一愣。
他盯着盛逾,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盛逾!这种时候,你还只想着男女之间的情爱!如今天下大乱,多少无辜百姓正在遭逢灾祸!我们身为修士,该身先士卒,为天下众人牺牲!”
盛逾眸光轻转,他看向盛长风,嗤笑一声,而后打断了他的话,“长风长老当真是性情中人,只是不知,倘若以死殉道的人是您,这些道貌岸然的话,长风长老还能不能说得这般荡气回肠?”
盛长风的话头一噎,他盯着盛逾,胸膛得起伏愈发明显。
过了好一会儿,盛长风才恨恨道,“盛逾,外人皆称道你心怀天下苍生,真该叫他们来瞧瞧你如今的模样。”
“倘若我是兄长,知晓自己的小儿子如今竟是这般模样,怕是要气得从地里爬出来,将襁褓中的你掐死才算解气!”
盛逾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微微坐直了身子,看向盛长风,声音微冷,“长风长老还是专心去忙婚事的事情吧,至于旁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好。”
盛长风重重吐出一口气,他盯着盛逾,忽地甩袖起身,怒气冲冲地出了屋子。
而盛逾看起来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他坐在椅子上,视线虚虚落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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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入桑渡房间的人多了起来,大多数是绣娘来替桑渡量身做衣服的。
只是这天,桑渡在绣娘中见到了一个让她有些没有想到的人。
盛长风。
盛长风借着绣娘的遮掩,来见桑渡。
第97章 这遭了灾的天下,我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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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渡看着面前的人,她眸光轻闪,并没有出言拆穿盛长风的存在。
而同盛长风一同进屋的绣娘,似乎也被盛长风买通,在两人见面后,人群退到了外间。
桑渡看着盛长风,她眸光微凝,有些奇怪,“长风长老今日来找我,应当不是为了我的嫁衣吧?”
盛长风的脸色略有些难看,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而后走到桑渡面前坐下,“桑姑娘。”
桑渡看着面前的人,她心思微沉,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她并不喜欢盛长风。
盛长风这个人,古板又迂腐。
“桑姑娘这段时间幽居于此,或许不知晓,外头已然大乱,灾祸临头,无辜的百姓流离失所。”盛长风盯着桑渡,不让自己错过桑渡一丝一毫的表情。
桑渡垂眸,她看向盛长风,眼里多了一丝探究。“长风长老,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连灵脉都是残缺的,灾祸临头,长老该去寻盛逾这样的修士拯救天下,来找我做什么?”
“倘若我说,这遭了灾的天下,我救不了,盛逾救不了,唯你救得了。桑姑娘又该如何?”
桑渡心头颤了颤,但也只是颤了颤,她并不惊讶,反倒因为盛长风的话,找不到归处的一颗心,竟是缓缓落到了实处。
盛长风面上难掩紧张,他紧盯着桑渡。
面前的人缓缓抬起头来,眉眼如画,脸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慌害怕,亦没有什么愤恨不平的情绪。
那张好看的脸上,神色淡然,就那样平静的,仿佛夜里盛开的一朵莲花,幽静无比。
“所以,长风长老来找我,是劝我为了这天下苍生牺牲?”桑渡开口道,她的尾音微微上翘,仿若是在询问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丝毫不关她的生死。
盛长风张了张唇,却一时没有发出声音来。
的确,他站在让人无法指摘的道德高地上,只是,再怎么激昂的陈词,对上那个牺牲的人时,都有些叫人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说出口去。
过了许久,盛长风才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桑姑娘,您的母亲是心怀天下的大修士,她为了天下苍生而殉道,如今,祸乱再出,你应该承母志……”
“长风长老。”桑渡的声音高了些,她打断了面前人的话。
盛长风正说到激动处,却叫桑渡的这一声蓦然堵住,他有些诧异地看向桑渡,眸中情绪闪烁不定,有些拿不准桑渡的意思。
面前的人,究竟是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牺牲自己拯救苍生的觉悟。
还是她根本不愿意牺牲自己,所以才打断自己,不让自己继续说下去?
只是,桑渡的话并不在盛长风设想的可能当中。
只听桑渡的语气平淡柔和,“我离不开这里,盛逾将我关在这里,就算我要拯救天下,也没法子从这间屋子离开。”
盛长风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咽喉当中,他看着桑渡,心中蓦然生出一片悲凉。
如今,他根本摸不清盛逾究竟在想什么,究竟要做什么。
就算想要强行让盛逾就范,就算他联合须弥宗的其他人,也未必是盛逾的对手。
前几日,盛长风体会过盛逾如今的修为,不知为何,盛逾的修为似乎比他原先所知的要深厚了许多。
若说原先盛逾的修为是一汪湖泊,如今感受下来,他的修为几乎是一片汪洋,让人想要去探,根本探不到边界。
盛长风的一颗心微微下沉。
他盯着桑渡,想要说些什么,外面却忽然传来嘈杂声。
“不知长风长老来寻桑渡,是有什么事情?”
盛逾回来了。
桑渡并未起身,她坐在桌前,在盛逾的声音响起之后,只是垂下眼眸,抬手捏着茶盏,送到了唇边。
盛长风沉着一张脸站起了身,他轻轻甩袖,咳嗽两声,“婚期在即,我来见见未来的宗主夫人,交代她一些规矩。”
盛逾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落在盛长风身上。
盛长风被盛逾盯得心中略有些发紧,他又咳嗽两声,而后抬手掩唇,好似遮掩,“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便先走了。”
盛逾依旧没有开口,他只是微微侧身,给盛长风让出了一条路来。
盛长风出屋子前,回头又看了一眼桑渡。
只是,桑渡一直垂着头,并没有要看他的意思。等了片刻,盛长风知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事情出现,轻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等到盛长风离开,盛逾才走到桑渡面前坐了下来,他的视线落在桑渡身上,多了几分探究,“我竟是不知晓,你与长风长老,竟是有话可说
。”
桑渡喝茶的动作微顿。
她抬眸看向盛逾,而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方才,长风长老找到我,告诉了我一件事。”
“什么?”盛逾面上不显,心中却是略有些发紧。
桑渡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倒映出盛逾的身影,“他说,如今苍生逢难,我该以身殉道,拯救苍生。”
盛逾没有回答,他沉默地看着桑渡。
桑渡对着盛逾笑了笑,这还是这段时间以来,盛逾第一次见到桑渡笑起来。
“我嫁给你之后,我的身份最为外人知晓的,便是须弥宗的宗主夫人。你的夫人以身殉道,只为拯救天下苍生——”桑渡的声音顿了顿,她盯着盛逾,眸子晶亮。
只是忽然之间,盛逾觉得面前那人的笑变得有些刺眼。
“盛逾,我在想,盛长风说的这件事情,你知晓吗?”桑渡看向盛逾,一点一点地收了脸上的笑,她望着盛逾,眼底有些茫然不解,“我不明白。”
盛逾看着桑渡,他心口发紧,一圈一圈的,像是潮水涟漪,惹得他喘不上气来。
只是,他的脸上,仍旧没有旁的表情。
“只是这件事,倒是解了我的另一个疑惑。”桑渡移开了落在盛逾脸上的目光,她继续道。
“我一直在想,我明明已经答应了,只要不要我的性命,无论你的病症需要什么,我都愿意帮你。可你依旧要我与你成亲。”桑渡缓慢道,“但,若是盛长风方才说的话是真的,倒也能解释得通你一定要我与你成婚这件事了。”
“正如我方才所说,若我与你成婚,天下众人便只知我是你的妻子,我牺牲后,歌功颂德的对象会成为你……”桑渡的声音顿了顿,她抬眼看向盛逾,面上有些歉然,似乎是为了自己这般揣测盛逾有几分歉疚。
只是,她继续道,“我这样想,过于看轻你,我知道你并不是沽名钓誉的人,我所说的这种可能,或许盛长风他们会这样想,而你,最多是为了确保我可以在该死的时候能够去死,所以才要我嫁给你,这样,你至少能够知道我在哪里。”
“还有一种可能。”桑渡吐出一口气,继续道,“或许你不愿意我为了天下苍生去牺牲,只是,倘若事态进一步发展,无论我愿不愿意,众人都会逼迫我去为了天下苍生牺牲,到那时候,或许只有你护得住我,所以,你一定要我嫁给你。只有这样,你才能名正言顺地护着我。”
盛逾盯着桑渡,他笑了一声,而后开口道,“所以桑桑,你觉得是哪一种?”
桑渡没有回答盛逾的问题,她抿了抿唇,抬眸看着盛逾时,眸中的情绪复杂。
“盛逾,你不用这样关着我了。”
盛逾脸上的神色微微一顿,他看向桑渡,有些不明白桑渡的意思。
“我不会想着逃走,大婚前,我会回到你身边来的。”桑渡看向盛逾,见人不回答,神色变得认真几分,“盛逾,我虽从前骗过你,但我与你保证,我现在所说的话,绝不会有半句骗你。”
盛逾眸光微沉,他喉结上下颤了颤,“你要去哪里?”
桑渡趴在桌上,她抬头瞥了眼盛逾,有些奇怪,“自然是有我的事情要处理,先前我让照空帮我接走了夜逢。”
“夜逢是我的亲人,我总要将他安置好才行。”
盛逾紧盯着桑渡,过了许久,他才哑着嗓音开口道,“好,我陪你一路。”
桑渡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她虽不想盛逾跟着,只是桑渡也清楚盛逾的脾气,这种时候,他松口让自己离开这间屋子,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谢师兄呢,还被你关着吗?”桑渡又问。
盛逾的脸色登时变得有些差,他似乎坐直了些,看向桑渡的视线也变了又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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