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吧。”温赛飞顺手抽走了马霜痕的手机。
“定位在哪?”马霜痕以为温赛飞要展示,没想他直接两部安卓机兜回工装裤侧兜。
温赛飞好像在回避马霜痕的眼神,像以前拒绝她告白一样,“水色他乡你不用去了。”
马霜痕一头雾水,“展红云DNA比对结果出来了?还是突然出现什么变动?”
温赛飞说:“水库女尸就是展红云。”
马霜痕不由愣住,毕竟相识一场,事实匹配上预设,无惊无喜,也说不上难过。
“既然这样,没理由让我不去水色他乡啊,我还能打听到更多线索,五花鸡不是说烂口蟹点过展红云,可以从烂口蟹这个口子突破——”
温赛飞的手搭到马霜痕肩上,跟以前饱含爱意的触抚不同,马霜痕感觉到了战友般的重量。
温赛飞说:“水色他乡我来负责,明天你先回队里,捞剑会安排你的工作。”
是了,马霜痕跟温赛飞呆久了,快以为自己成了他的徒弟,成为重案队的一员。她的编制还在养老六中队,花雨剑才是她名正言顺的师父。
“只有我退出的意思吗?”
温赛飞点头。
马霜痕艰涩地开口:“是因为你和我的关系吗……”
温赛飞笑了一声,手掌移到昨晚的位置,轻抚她的后颈,战友重量消失,只剩不加掩饰的柔情。
“傻……”温赛飞本来说傻丫头,陡然想起马霜痕被当成笨蛋,改口道,“啥关联都没有,只是正常的工作变动。”
马霜痕情场和职场双双失意,噘嘴忍住心头酸涩,“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也许这就是后勤得命运,重案队需要的时候,六中队就得勤一点,不需要就踹后面凉快,甚至不需要过多解释。
温赛飞收回手,神色凝重,“是啊,太突然了,我也一点准备都没有……”
马霜痕奇怪地盯着温赛飞,他不像学舌回嘴,更像有感而发,竟然还跟她心有灵犀。
“小飞哥,到底发生了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温赛飞垂眼,只见马霜痕像只准备偷食的小猫一样小心翼翼,然后被发现般表情渐渐垮掉,趣味极了。
马霜痕讪笑,“一点点都不能说啊。”
温赛飞淡笑:“话说回来,彭佩珊,你和我什么关系?”
这人坦白过喜欢,越发大胆直白,马霜痕又气又乐,“啥关系都没有。”
温赛飞抬了下握着只剩一部iPhone的手,像在拜拜,“不逗你了,我先走了。”
马霜痕想问下次什么时候在队里能碰见他,好像又不用再问。
第29章
盐山区看守所。
庞东洋穿着蓝马甲,高原生活本就艰苦,再加上四个月的牢狱生活,锐气大减,比羁押进来时清减许多。从生活费上缴频率来看,和其妹庞秋怡的关系并不如他所称的一刀两断。
温赛飞隔着铁栅栏看着庞东洋,“还记得我么?”
庞东洋无力咧了咧嘴,“没齿难忘啊。”
花雨剑出示一张展红云的生活照,“有印象吗?”
马霜痕曾从展红云老家卧室顺回一把卷发梳,陈忠钰将卷发梳DNA与水库女尸比对成功后,他们通过正规渠道提取展红云父母DNA,正式确认水库女尸案的受害者就是水色他乡失踪的陪酒小姐展红云。
照片是从家人手里正儿八经获取的生活照。
庞东洋:“没印象。”
温赛飞:“以前跟你同在水色他乡工作的‘公主’。”
庞东洋手脚固定在桌椅上,伸长脖子端详,“见过好像又没见过。”
温赛飞:“好好想想。”
庞东洋轻蔑一笑,“水色他乡里面女人那么多,每个差不多饼印一样,我哪记得住。”
花雨剑呲牙瞪眼,表情夸张:“这人死了。”
庞东洋不是没见过死人,有股见怪不怪的轻浮,“两位阿sir,我知道的进来前已经说完了,你不会觉得又是我干的吧?”
温赛飞问:“你妹在水色他乡到处炫耀你给老板金爷做事,具体做什么事却神神秘秘,不肯多说一句。”
庞东洋无所谓努努嘴,还是当初的台词,“水色他乡哪个人不是给老板做事。”
温赛飞不疾不徐,“这个陪酒小姐失踪后死亡,目前证据显示与水色他乡脱不开干系。据我所知,你妹还在里面陪酒吧,如果你不如实交代水色他乡的秘密,之后你妹要是被盯上,恐怕……”
庞东洋呲牙,“这是你们警察能说的话,在威胁我吗?”
温赛飞:“友好提醒。”
庞东洋不住喘气,在生气也在考量。
温赛飞趁热打铁,继续说:“庞东洋,你应该比我们警察清楚,你身上已经背负一条人命,再怎样折腾短期也出不去,你难道还怕泄密遭报复?”
庞东洋抬头看温赛飞一眼,隔着铁栅栏,能猜到警察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才怪。
温赛飞:“可是你妹不一样,她还有大半辈子的自由,如果不能及时揪出凶手……”
庞东洋的眼神明显变了,眉头紧蹙,有点焦躁,犹豫最后一步。
花雨剑给温赛飞伴奏,用展红云的照片敲桌面,一下又一下,轻声却紧促,倒计时一般。
庞东洋赌气也是下赌注,“说了能减刑?”
温赛飞反问:“你判了吗?”
判了他就该挪窝搬到监狱了,庞东洋经验有限,揣摩温赛飞是不是暗示判之前可以弹性操作。
庞东洋:“能减到无期?”
温赛飞置若罔闻,问花雨剑:“还有几分钟?”
花雨剑煞有介事看手腕破表,“快到点了。”
温赛飞:“走吧?”
花雨剑收拾文件纸笔和展红云照片,“走。”
一唱一和,配合完美,就连起身也不约而同。
“哎,等等——”庞东洋像摊主挽留顾客,“起码给我透点底……”
花雨剑指指身上的天蓝警服,“我们是警察,判你的是法官。”
庞东洋情不自禁想起身,奈何屁股拔不起来,滑稽又着急,“怎么又变数了,你们警察和法官都是一家人,可以通融一下啊……”
温赛飞干干脆脆,“走。”
花雨剑提包跟上。
庞东洋:“哎,等等,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温赛飞和花雨剑默契对视一眼,坐回原位。
庞东洋说:“我先声明,我只是一个底层小马仔,金爷的事我只是听说,完全没有参与。”
“行。”温赛飞说,又像展红云口里的马赛克男人一样,只是“我有一个朋友”的故事。
庞东洋吞吞吐吐:“水色他乡有些人帮金爷做人肉骡子走私东西。”
温赛飞心起微妙,“走私什么东西?”
庞东洋:“还能是什么东西。”
温赛飞:“正面回答,别绕弯子。”
庞东洋:“药。”
温赛飞敲敲桌面,“什么药?”
庞东洋:“毒.品。”
温赛飞抱起胳膊,跟花雨剑交换一个眼神。毒.品案件归禁毒大队管,办案思路略有差别,如果展红云案还牵涉到贩毒,情况会更加复杂且危机四伏。
温赛飞:“哪一类?”
庞东洋咬死不说,“我只是听说,又没真参与。”
温赛飞又问:“走私去哪里?”
庞东洋:“澳门吧。”
再深挖下去,线索枯竭,庞东洋能透露的已达一个小马仔的上限。
临行前,花雨剑不禁吐槽,“男人就该干干脆脆,早这么说不就好咯。”
温赛飞淡嘲:“哪个小马仔那么厉害,还能活着告诉你这么多。”
庞东洋再三拜托,“两位阿sir,一定要保证我妹妹的安全啊,我在里面能不能吃上饭,就靠她了。”
出了看守所,花雨剑愁眉苦脸,“咋整啊,水色他乡也属于咱盐山区,要真有贩毒案,万一又出现线索重叠并案处理,小马该回避还是得回避。”
温赛飞说:“哪那么多万一。”
花雨剑说:“这不刚出现一个。”
温赛飞罕见噎住,沉默片刻。
花雨剑咕哝,“我当初就说这波操作很难,你想小马参与办案,可是按规定,小马都没资格看卷宗,能知道个屁呀。”
温赛飞点头,“卷宗在我手里。”
花雨剑吓一跳,“你可别干这么明显。”
温赛飞说:“捞剑,你离开重案队就变胆小了。我不就说了一个事实?”
花雨剑说:“这只是事实吗,这分明是阴谋。”
温赛飞从丰田车头绕去驾驶座,花雨剑隔空指指点点,“小飞哥,咱俩搭档那么多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馊主意。小马没资格看,小马要是‘不小心’看到,就不关你事了,是不是?”
坐进车里,温赛飞系好安全带,笑容多少有点不怀好意,“捞剑,主意可是你出的。”
“滚蛋!”花雨剑骂完也忍俊不禁,“我就担心小马接受不了。”
温赛飞启动汽车,“放心吧,这么多年我看着她长大,她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坚强。”
花雨剑揣摩话里感情,外露的关爱太多,总有点怪怪的。
“小马到底要安排在哪个案子里好,又要合规定,又要合理‘擦边’……”
温赛飞显然早有了主意,“捞剑,退一万步说,水色他乡如果真有贩毒案,水色他乡是我们盐山区的,但是线索可以不是啊。”
-
晚饭已过,温赛飞回到久违的家,凑巧父母都在。
柳英眉在客厅沙发翻看工作群的新消息,温瑞民在卧室收叠换季警服,衬衫分长短袖叠了白白厚厚的两沓,准备收起短袖,把长袖带到单位。
温赛飞过去帮他打开袋口,“就换上长袖了?”
温瑞民说:“早上还是有点凉意,哪还有你年轻人抗冷。”
温赛飞:“说得你有多上年纪似的。”
温瑞民压低声,“主要你妈逼我穿,说老骨头不顶用,一生病就麻烦她。”
“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讲我坏话?”柳英眉女士不知何时飘过卧室门口。
父子俩对视一眼,无声笑了。
温赛飞开门见山,“爸,盐山区有个小有名气的夜场,叫水色他乡,你有印象吗?”
温瑞民说:“你考我呢,以为我老糊涂了吗,水库女尸案的受害者不就是水色他乡的陪酒小姐?”
温赛飞笑道:“有线人给我透风,水色他乡的老板可能沾点毒,你的老兄弟有跟这条线吗?”
升到二把手之前,温瑞民任滨海分局禁毒大队大队长多年,旧部众多,人脉广阔。
他奇道:“水库女尸案刚移交到你们分局,新案旧案一起查,你还嫌工作量还不够饱和?”
温赛飞:“缉毒经常需要化妆侦查,如果要打入水色他乡内部调查,我想推个人进去。”
温瑞民隐隐猜到温赛飞的目的,“你想推谁?”
“我们分局刑警大队六中队的马霜痕,曾用名彭佩珊,七年前1·26杀人焚尸案受害者唯一的女儿。”
温赛飞没必要对父亲隐瞒,也无法隐瞒,只要了解马霜痕的背景,很难让人相信她出现在水色他乡是巧合。
温瑞民一惊,“小飞,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
温赛飞冷静地说:“爸,假使水色他乡的老板有贩毒嫌疑,目前没有证据表明老板与水库女尸案及1·26杀人焚尸案有关,贩毒案和两单杀人案相对独立,只不过凑巧都跟水色他乡有关。”
温瑞民听不出嘲讽还是赞许,“好一个‘凑巧’,如果贩毒案和两单杀人案的嫌犯‘凑巧’是同一人呢,你又打算怎么办?”
温赛飞淡淡一笑,“温局,是否是嫌犯,由一线侦查人员反馈回的线索说了算。假使真有这么凑巧的情况,等你知道的时候,我们已经把人铐了。”
温瑞民凝眉击掌,目睹温赛飞6岁无师自通用纸币开筒铐的表情又回来了,对这小子真是既爱又恨,爱他的机灵聪慧,却总担心他误入歧途。
温赛飞目光诚恳,“爸,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把,这对我来说关系重大。”
-
马霜痕赋闲没两天,收到一纸调令去滨海分局禁毒大队协助侦查一单疑似与水色他乡老板有关的贩毒案,理由有二,一是辖区内一线缉毒警察对毒贩基本是老面孔,难以再进行化妆侦查打入内部,各处借调人员并不罕见,二是马霜痕较为熟悉水色他乡内部情况,省去不少摸底排查的时间。
马霜痕苦恼道:“师父,我不想离开咱大队。”
花雨剑说:“只是借调一段时间,又不是嫁出去回不了娘家。”
马霜痕没被开解成功,“可是我没缉过毒。”
花雨剑糊弄道:“都是侦查嘛,思路大同小异。”
马霜痕:“我一点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吗?”
花雨剑:“爱莫能助啊小马,我只是你的师父,不是你的直系领导。”
马霜痕:“可是,我跟咱中队长又不熟……”
花雨剑挑眉,两指在太阳穴对称画圈,“小马,脑筋转一转,你找个熟的不就行了。”
“熟的什么?”马霜痕迷糊了,“熟的中队长?小飞哥又管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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