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霜痕上交警察证,接受停职调查。
回到久违的青松苑,马霜痕开门隐约听到有人在卫生间唱歌。
我人生得高/个样令你羡慕/仲电鬈毛/鬼咁自豪
都系我妈妈好/生个仔有两度/就算走出街/亦要威足两铺路
不知道言佑嘉从哪翻出的《青春痘》,咸水粤语听着怪异又滑稽。
他在镜子里发现马霜痕,见鬼似的回头,“妈呀,两个月了,你跑去哪了我的姐!”
马霜痕眼眶发热,扑过去抱住言佑嘉,埋在他肩窝小声抽泣。
言佑嘉吓一跳,生硬地拍拍她后背,“前男友又欺负你?还是又失恋?”
马霜痕摇摇头,松开他,竟然含泪笑起来。
言佑嘉越发手足无措,倒宁愿她一直哭,这样一会哭一会笑让人摸不着头脑。
“到底怎么了?”
马霜痕果真如他所愿,又抱着他继续哭,从呜呜到嚎啕,含含糊糊重复一句话。
言佑嘉听了好几遍,才确认她在说——
“我抓住他了。”
言佑嘉满腹疑惑,“姐,你抓住谁了?”
距1·26案案发八周年还有40天,凶手落网的消息不胫而走,警方初步确认金某涉嫌杀害1·26案两名受害者彭某和马某,及水库女尸案受害者展某,目前案件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马淑瑜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搭了最近一趟航班从外地赶回来,见马霜痕相对平静,哑然一瞬:“你早知道了?”
马霜痕只是点头,没有说是她亲手抓住凶手。
言佑嘉也替她守口如瓶。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马淑瑜埋怨一句,反应跟当初马霜痕见言佑嘉差不多,双眼一红,跟她抱头痛哭。
言佑嘉敞开怀抱接纳两个女人,越安慰她们哭得越厉害,不知不觉也泫然欲泣,留下成年后第一滴眼泪。
马淑瑜看家里唯一的男人也跟着哭,反而渐渐冷静,抹干眼泪,“我们做锦旗送过去。”
温赛飞想过接马霜痕一家的锦旗,想过见女朋友的家长,没想过两件事合二为一。
这是马霜痕停职回家待命后第一次见温赛飞,重案队中队长忙起不着家,她也有意回避跟他接触,除了调查相关,视频电话不接,文字短信偶尔回一条。
违背誓言是严重错误,刀落刀起痛快一瞬间,留下的后患无穷尽。
马淑瑜似乎忘记上次在酒店偶遇,今天只当他是负责1·26案的民警,感激涕零地送上锦旗、握手合照。
马淑瑜激动地说:“这么多年来,除了凶手伏法,我们作为家属更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杀害我姐姐和姐夫。”
温赛飞的说辞很官方,案件还在调查中,实际情况早已给马霜痕透风,目前还没能撬开金世耐的嘴。
花雨剑继续对接受害者家属,温赛飞给马霜痕一个眼神,将人“请”到他的办公室,带上门。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温赛飞一开口就是中队长作风,官里官气的,不知道是不是警服带来的无形约束。
马霜痕:“调查没那么快结束吧?”
温赛飞站她眼前,“为什么不接电话?”
马霜痕低头看鞋尖,下巴忽然被一股力量抬起,温赛飞又捏着摇了摇。
马霜痕气馁,跟落刀干脆的受害者女儿判若两人,“我哪有脸见你……”
温赛飞总能找到角度怼她,“现在不是见了?”
马霜痕吸了吸鼻子,“反正我从警的目标达到了,以后当不当警察无所谓。”
温赛飞盯着她的脸蛋找破绽,马霜痕给盯得脊背发凉,差点说如果他想分手,她也同意……
她不想拖累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温赛飞隔空敲敲她秀挺的鼻梁,“想都不用想。”
马霜痕反问:“我想什么?”
温赛飞说:“你想甩了我。”
马霜痕心虚,“哪有……”
温赛飞忽然摸了摸她的发顶,放软了语气,“急什么,调查结果还没出来。”
马霜痕:“可是、可是我……”
温赛飞的大手罩定在她头顶,像控制,也像传递某种安抚人心的能量。
他低头一吻,“我说过,有我在,你不用怕。那么不相信你男朋友的能力?”
马霜痕可是不出下半句,换一个问题:“小飞哥,你是不是打一开始就觉得我的宣誓不可信?”
温赛飞:“最开始我怕你开枪打死他,结果出乎我的预料。”
马霜痕听不出安慰还是心里话。
温赛飞:“回家等我,今晚我找你,行吗?”
马霜痕木然点头,准备离开,又想到:“可是我弟住我家。”
温赛飞:“青松苑?”
“嗯。”
“你不是一个人住了?”
马霜痕不好直接提前男友,只说言佑嘉帮她看家两个多月了。
温赛飞想通干系,眼神不由自主柔和几分,“你来我家。”
马霜痕:“你自己住?”
温赛飞:“你想去我爸妈家我也非常欢迎。”
马霜痕干笑一声。
温赛飞:“地址和大门密码回头发你。”
温赛飞送她出去,顺便下楼找花雨剑。
马霜痕的办公桌紧挨着花雨剑的,个人物品收拾得差不多,带不走的留在桌面,忘记带的还腾着袅袅白雾。
温赛飞坐到她座位等一会花雨剑,给马霜痕发文字微信:保温杯装了什么?
大头虾:啊,忘记了!过来时外带的热饮,倒里面保温。
大头虾:送你喝,帮我带杯子回来。
温赛飞真端过保温杯浅尝一口,跟垃圾短信里的奖品一样,冰糖雪梨。
马霜痕又补一条:偷偷喝,别让人看见。
可惜迟了。
花雨剑在自个儿的办公位上直勾勾盯着温赛飞,怨气幽幽:“小飞哥,你怎么用人家小马的杯子喝水?”
温赛飞淡定地盖上杯盖,挪到手边准备带走,“她让我喝,你有意见?”
花雨剑花了三秒钟消化,眼睛蹬得像剥壳鹌鹑蛋。
竟然被他发现惊天大八卦……
幸亏他早离开重案队,不然哪天惹错人要被领导穿小鞋了。
好险!
回程路上,马霜痕开着她的“窝窝”搭载马淑瑜和言佑嘉,心情稍有好转。她想开了一点,当警察只是她人生的意外,既然16岁时能接受命运的转变,23岁也可以再次与命运和解。
大不了不做警察,她可以考律师执照做刑辩律师,案源应该不用愁。
马淑瑜中途下车回公司,先安排好工作,休假提前扫墓告诉姐姐这一好消息。
言佑嘉一直在副驾偷偷观察马霜痕,等他妈下车,才开口:“我的姐,小飞哥魅力真大,才找你几分钟,就像换了一副心情。”
“还行吧。”马霜痕也不知道在回答哪一句。
言佑嘉贼兮兮地笑:“我是不是可以改口叫姐夫?”
马霜痕:“你试试,看人家应不应。”
言佑嘉惊讶得嘴巴可以塞鸡蛋,啧啧称赞:“厉害了我的姐!我就说吧,小飞哥可比谁谁成熟稳重多了,又有能力。”
马霜痕严肃警告:“在他面前可别提我前男友。”
言佑嘉:“懂!我又不是大嘴巴,老姐你一百个放心!你分手的事我还替你跟老妈保密呢。”
马霜痕又想起酒店尴尬偶遇,别扭哦了声:“谢谢你。”
青松苑和市一医院之间马路恰好空了一个停车位,马霜痕就地停车,省得在老破小里七拐八绕,找不到车位就罢了,最烦蹭到占道乱停的车。
下了车,马霜痕指尖转悠着钥匙,说:“等手里案子告一段落,我喊他来家里吃饭。”
言佑嘉亲昵搭上马霜痕肩膀,“我都等不及这顿拍拖饭了。”
他不自觉回忆片刻,韩弋有跟他一块吃过饭吗?
言佑嘉后知后觉,表情稍敛,“老姐,他要是看到我搂你肩膀,不会吃醋吧?”
马霜痕如实道:“不知道。”
言佑嘉:“你男人怎么能不知道?”
马霜痕:“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言佑嘉:“他是你男人,小不小气都不知道?”
马霜痕:“开口闭口男人,你别叫又加盐,叫又加油,腻死了。”
“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姐弟俩一边走一边拌嘴。
刑警和女人的双重直觉交叉作用,马霜痕总觉得周围有过分的关注的目光。
打量一圈一无所获,跟当初重回水色他乡时一样。
言佑嘉不解道:“我的姐,你在看什么?”
马霜痕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想想今晚去哪里吃饭庆祝。”
是夜,茶足饭饱,听马霜痕要找温赛飞“说点事”,言佑嘉很识趣跟马淑瑜的车回云顶金湾,还让马霜痕“开车注意安全”。
马霜痕大头虾的毛病又犯了,出来吃饭时忘记带化妆包和换洗衣物,还得折回青松苑一趟。
幸好路边还有停车位。
“窝窝”停在靠医院的一侧,马霜痕收了东西出来,刚开了车锁,站附近烟蒂柱旁边抽烟的男人闻声打量一眼。
四目相交,面面相觑。
“珊珊……”韩弋先开口,“好久不见。”
马霜痕收了收神,目光落在他手中还剩半截的香烟上。
韩弋讪讪要往烟蒂柱掐了烟头,马霜痕下意识退开一步,“没事,你抽。”
他们都是对方的路人,无需多考虑对方感受。
韩弋尴尬地夹着烟,抽也不是,掐也不是。
马霜痕:“你以前好像不抽烟。”
韩弋自嘲:“一直抽,只不过见你的时候没抽,你说不喜欢二手烟。”
马霜痕哦了一声,向来伶牙俐齿,竟一时语塞。
韩弋看了一眼黑色的沃尔沃,“买车了。”
马霜痕:“嗯,有一段时间了。”
又安静了片刻。
分手前的沉默是无语,分手后的沉默只剩下尴尬。
韩弋:“我听说你家案子的凶手落网了……”
话题转向一个稍安全的区域,马霜痕松弛地点头。
韩弋:“小飞哥破的案吧,他妈妈是我们院领导,同事们都在说这件事。”
“是,这些年他一直在找线索。”马霜痕给予一个肯定的回答,也在分手后再次给予韩弋沉重一击。
韩弋从来不敢抱复合的幻想,只是再次面对永远比不过那个男人的事实,难免颓丧。
马霜痕以前几乎不跟韩弋提自家案子,现在更不适合分享。
“我先走了。”
韩弋习惯性多问一句:“回单位加班还是你姨家?”
马霜痕分手后比分手前坦诚,“去我男朋友家。”
韩弋再度愣怔,“是他吧?”
马霜痕坐进车里,降下车窗,启动前扔下一句:“吃泰餐的那个女生挺漂亮。”
韩弋脸色稍变,默默吸了一口烟,表情和声音渐渐在烟雾后模糊。
马霜痕导航到温赛飞独居的小区丽海佳园,如果从单位出发,竟然跟青松苑在相反方向。天知道温赛飞每次送完她回家要绕多远。
外来车进不了地库,温赛飞等在岗亭上了她的“窝窝”,指挥她七拐八绕停地面的车位。
温赛飞搂着马霜痕走向单元楼门,“刚才打你电话,怎么又不接?”
“有吗,我没注意……”
待业数天,马霜痕对电话铃声脱敏,很少关注手机。
她退出高德地图看了一下未接来电,应该是开车前的电话。
马霜痕下意识想糊弄过去,转念想到温赛飞的妈妈是市一医院领导,没准他在医院眼线众多,便实话实说。
“刚开车前碰到前男友,聊了两句。”
“聊两句就能把现男友撂一边。”温赛飞也掐着她的下巴摇了摇,不由分说低头咬了一口。
马霜痕轻轻挣扎,“电梯有监控……”
得感谢电梯监控,不然温赛飞早上手“收拾”她了。
温赛飞给她出了一道送命题:“你和他谁提的分手?”
第48章
马霜痕摩挲温赛飞结实的胸膛,试图唤起他另一层面的兴趣。警服换了,夹克里只剩一件贴身打底长袖,胸肌在她的指腹下发烫。
“谁提分手都是一样的结果。”她说。
温赛飞哪会轻易沦陷,扣住她的手腕,“他提的。”
马霜痕赋闲了,温赛飞可是刚审完人下班,心里状态随时切回审讯室,在他眼里她就是嫌犯。
马霜痕远不是他的对手,缴械:“他提的,我同意了。”
温赛飞:“哪天?”
马霜痕:“那晚。”
电梯抵达楼层,温赛飞想通了关节,“那晚你去医院找我。”
马霜痕小声说:“你不提我都想不起了。”
温赛飞:“他回头找你?”
马霜痕:“偶遇。”
温赛飞:“挺有缘分。”
马霜痕:“青松苑就在市一医院旁边,我也没办法。”
温赛飞:“聊什么?”
“就聊我男朋友破了我家的案子,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厉害。”
马霜痕双手合十,悄悄鼓掌,漂亮的脸蛋,无辜的眼神,仰视的角度,哪个男人被绿了都得心甘情愿认栽。
41/51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