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威本想客气客气，说你点啥我吃啥，却看到蒋队手上的动作并不是一般的招呼，而是队里自行研制的暗号。
意思是发现了嫌疑人。
他立刻警觉起来，目光随着蒋天奇的动作锁定了背对着他们吃饭的男人。
“根本就不是哑巴腰里别着鳎目，是哑巴腰里别着喇叭，喇嘛腰里才别着鳎目呢。”张威十分默契地上前几步，又顺手把孟了了推回了桌前。
“不能够，喇嘛腰里怎么还别东西呢？喇嘛应该是手里提溜。”蒋天奇像是跟张威杠上了，手上继续比比划划，“哦……是喇嘛提着五斤鳎目，哑巴别着喇叭，这回对了，是不是啊，沈为民。”
话音刚落，身后正听着两人瞎贫的男人下意识地抬了头。
三双眼睛一对上，事情便有了着落。
“是他！”张威喊了一声，立刻扑了过去。
名叫沈为民的男人不甘示弱，猛然间暴起，把冒着热气的砂锅一下子扬了出去。
蒋天奇怕张威吃亏，赶紧上前一步，掀起桌子挡下热气腾腾的汤。
桌子还没落地，他回身就是一脚，洞穿桌面，砰的一声把沈为民踢飞到了墙根儿下。
沈为民忍着痛站起来，却又立刻被蒋天奇按着头撞在了另一张桌面上。
蒋天奇力气很大，但架不住沈为民不要命，硬是被他拼尽了全力挣扎了开去。
摸到一块砂锅碎片，他立刻反手朝蒋天奇的脖子上抹。蒋天奇在孟了了的惊呼中堪堪躲开，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沈为民顺势把碎片举在身前，呼哧带喘地瞪着他，不是想要和蒋天奇拼命，倒是想伺机逃跑。
店里为数不多的几个食客都尖叫着站了起来，老板也举着菜刀从后厨跑来了，一看这架势，都有些不知道该冲谁使劲儿。
杜同舟和姜昂也站了起来，同时看向了孟了了。
孟了了朝他们点点头，没说什么。
蒋天奇甩开碍事儿的桌子，一边死死盯着沈为民的一举一动，一边朝店里的人叫着：“警察办案，都退出去。”
此时张威也配合地掏出警官证朝周围人比划了一下。
所有食客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纷纷撒丫子往店外跑。
孟了了被杜同舟和姜昂拉着也退了出去，可她却有些担心蒋天奇。如果这个沈为民真的是连环凶杀案的凶手，那他绝对不好对付。
可出乎意料的，店里才清了场，沈为民像是忽然没了精神头似的，手上一卸力，砂锅碎片清脆地掉落在地。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难以在这两个看上去不怎么要命的警察面前全身而退了，因此放弃了抵抗。
蒋天奇看准了时机，立刻扑了上去将他按在地上，抓住他的两个手腕背在身后，又拿膝盖压住，示意张威过来帮忙。
张威也不含糊，过来接了蒋天奇的班儿，一边大声问沈为民的姓名，一边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其他武器。
蒋天奇半起了身，拉开羽绒服的拉链，从内袋里掏出个小狮子包来。
在一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坦然地拉开包，取出手铐，稳准狠地扣在了沈为民的手上。
孟了了扒着门框正看着里头的情况，见此情景，忍不住眼皮直跳，心说回北京了得把这个包扔了，太丢人了。
第38章 英雄中的英雄――大宝宝
小巷子里出了抓获嫌疑人的事儿，周围的居民都得了消息，欢天喜地地往巷子里涌。
本就狭窄逼仄的巷子更是出入不得。
蒋天奇和张威把沈为民控制在砂锅店里，等着兄弟单位派人接应。
等着等着，蒋天奇又闲不住地和沈为民聊上了。
“跑了十几年，没想到今儿被抓着了吧？”蒋天奇拍拍身上的土，没好脸地朝沈为民问道。
沈为民没看他，更不说话，只坐在凳子上入定。
“其实我们早就掌握你的动向了，不然也不会到这儿来。对了，我今儿去你家走访，和你的老邻居们聊了聊，你猜他们说什么？”
沈为民还是不说话。
“他们说你怎么可能犯事儿呢，你们一家子倒像是被人欺负的。”蒋天奇一边说这话，一边专注着沈为民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
他发现沈为民在听到“一家子”和“欺负”这几个字的时候，眼睛眨了两下，嘴角也几不可查地动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招呼张威去外头清场，给一会儿过来的兄弟们打开通道。
不到半个小时，当地配合调查的警员们也赶到了。
蒋天奇让张威把沈为民送上警车，自己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朝站在人群之外的孟了了他们走了过去。
“杜教授，你得跟我一块儿回去。”蒋天奇的第一句话是跟杜同舟说的。
这案子是第一要务，先安排好了他才有精力扯别的。
“好。”杜同舟了然地点了点头，“应该的。”
他是专案组的顾问，嫌疑人抓着了，他义不容辞要参与审讯，提供犯罪心理方面的支持。
蒋天奇比划了个OK的手势，又凑到孟了了面前。
“没吓着吧？”他看着冻得鼻尖泛红的孟了了低声问道。
“吓不着。”孟了了看了他挂在身上的小狮子包一眼，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
“那是，我们孟大明白什么没见过。”蒋天奇笑了笑，看见她鼻梁上的眼镜，又问，“怎么没戴我买的眼镜？”
“度数不对，太深了。”
“嗨，上回听你说过一嘴，我可能给记差了。这眼镜是……”蒋天奇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杜同舟。
“我带着的备用眼镜。”孟了了睨了他一眼。
知道不是杜同舟趁机献的殷勤，蒋天奇高兴了，眉眼弯弯地看着孟了了乐。
“你乐什么。”孟了了被他看得别扭，瞪着眼睛回看他。
“你说你是不是旺我，我跑了大半个中国都没逮着的人，你在北京碰上一回不说，在河北还能再碰上，省了我多少事儿。孟了了同志，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大半儿。”蒋天奇搭上孟了了的肩膀，头一转，笑盈盈地看向姜昂和杜同舟。
意图太过明显，以至于姜昂和杜同舟一看，心里都异口同声地呸了一声。
见他们两个虽然面露异色，却也都知情识趣地避开，蒋天奇脸上酒窝愈发深了，凑近孟了了的耳朵，轻声道：“你的大宝宝得连夜押送嫌疑人回北京，明天你完事儿也赶早回来，别又逞能做傻事儿，别让我担心，知道吗？”
孟了了的脸腾地一下红得像是沁出了血，耳朵里嗡嗡的，几乎听不见蒋天奇的嘱咐。
当时用来迷惑沈为民、截住姜昂话头的一声“宝宝”，竟然被蒋天奇拿来当做调侃她的法宝了。
今后这脸要往哪儿搁！
她拍开蒋天奇的手，故意面无表情地说：“知道了，明天中午就回。”
蒋天奇嗷了一声，贱嗖嗖地拉住孟了了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大宝宝的事儿就不提啦？”
“你有完没完了。”孟了了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拧他脸上的肉，直把这个高大的刑警队长拧得龇牙咧嘴，不停告饶。
嘴里呼出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萦绕，他们之外的冰冷世界在这一方小小天地间按下了暂停键。
氤氲中，蒋天奇看着孟了了，孟了了也看着蒋天奇，都看懂了不过分热烈，却又彼此信任的流转眼波。
“得了，不闹了不闹了，这么多人呢，我得注意警容警纪。”蒋天奇拉住她的手，摊开她的掌心，露出一片心形的叶子，解释道，“下午走访的时候捡着的，送你。”
这是他小心翼翼揣了一路，博孟了了一笑的小玩意儿。
想着她，无论是走访还是开会，他都不觉得枯燥，甚至满心欢喜。
孟了了确实笑了。
从眼镜到这片叶子，一个比一个不值钱，却一个比一个戳中她的心。
她喜欢这样的浪漫。
蒋队的浪漫。
“晚上开车小心。”孟了了小心翼翼地把叶子收进口袋里，嘱咐道，“审讯也别太累了。”
“得嘞。”蒋天奇趁着其他人都关注着警车上的人，敞开外套把孟了了裹进了怀里，
低下头，他有些干涩的唇点了上去：“打卡下班。”
蒋天奇像每一次一样揉了揉孟了了的脑瓜顶，又不放心地轻轻拍了拍，这才架着杜同舟走了。
警车闪着灯离开，周围的人也渐渐散去，原本乱成一锅粥的巷子再一次被周遭遗忘，恢复了一贯的逼仄、幽暗。
孟了了和姜昂走回车边，都有些无言。
尤其是孟了了，她拉开车门，忍不住朝身后又看了一眼。
巷子似乎有些微微地旋转起来，孟了了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不安，仿佛那条暗巷中隐藏着什么，正在伺机吞噬她。
她不知道这种不安来自什么，但隐约觉得，这和蒋天奇有关。
蒋天奇在时，她没有丝毫的慌张和胆怯，即使直面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她也只是平静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蒋天奇一走，她忽然觉得手脚有些发凉，背后却又起了一层汗。有一种叫做后怕的感觉支配着她，让她失去了以往的冷静。
“完了。”孟了了赶紧上了车。
车门一关，立刻落锁。
“怎么了？”姜昂瞧见孟了了脸色不大好，有些担忧地问。
“我完了。”
“你怎么了？受伤了？”姜昂忙朝孟了了靠来，细细为她检查。
“我好像爱上他了。”孟了了看向姜昂，眼睛里是深深的迷惘和无措。
姜昂微怔，定定看了孟了了很久，直到孟了了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她才笑了起来：“右眼跳灾，你右眼皮跳了，看来你确实是完了。”
第39章 沉默的公路
蒋天奇和杜同舟坐在同一辆警车上。
虽然他们和孟了了之间的关系已经落了锤，但毕竟一个是前夫哥，一个是后来者，俩人挨肩膀坐着，既不能就孟了了的交接问题互换意见，向前辈学习吸取经验教训这事儿更是不靠谱儿，难免互相脸上都有些尴尬。
开车的小警员透过后视镜瞧了瞧他们，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半开玩笑道：“蒋队今天挺沉稳。”
蒋天奇瘫在座椅里，砸吧砸吧嘴，瞧了一眼坐着都十分端正的杜同舟，说我哪天不沉稳？你说说我听听。
小警员不敢说话了，挠了挠鼻子，继续专心开车。
“不对。”杜同舟忽然开口道。
“怎么不对？”蒋天奇皱起了眉头，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冲杜同舟说，“我哪儿不沉稳了？我还得把沉稳贴脑门儿上才叫沉稳啊？！”
杜同舟像看个大傻子似地看了看蒋天奇，又转身看向押着沈为民的后车，低声道：“这事儿不对。”
蒋天奇见他脸上一本正经，也收了不着四六的样子，坐直了些问道：“怎么说？”
“我记得我们刚进餐馆的时候，里头有七个食客。其中一个是沈为民，另外两桌分别是两个和三个男的，刚才躲在拐角看热闹，还有一桌……”杜同舟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就在沈为民后面，带着棒球帽，短发，没看清长相，体型上看像个女孩儿，但也可能是个瘦小的男人。好像从你把人都赶出饭店之后，我就没再瞧见他了。”
蒋天奇琢磨出味儿来了，神色一凛，身子坐得更直，头几乎要撞到车顶。
“会不会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人？”小警员不确定地问道。
“再不爱凑热闹，也不会一离开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他有这样的行为逻辑，或许是因为他极度冷漠，又或许是他有必须离开的理由，比如……”杜同舟寻找着合适的词描述，“逃开警察的视线。”
“沈为民看到我清场后，立刻放弃了抵抗……”蒋天奇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又顺着杜同舟的逻辑说着，“所以你说的第二个理由更有可信度。他们像是打了场配合，沈为民拖住我，给他争取机会逃脱。真特么贼啊，学会避人耳目、混淆视听了，俩人装不认识，最坏情况也能丢一保一。”
说到这儿，蒋天奇蹦起来大骂了一句，拍着小警员的肩膀就嚷嚷开了：“之前咱们都说这案子的凶手可能有俩人，那时候我竟然没留意到，让丫跑了！大意了大意了！不成！咱们掉头回去查监控，今儿一定把他们俩都抓了！”
“你当时被了了的一句宝宝迷了心窍，还能留意什么。”杜同舟似笑非笑地看着蒋天奇，话中带刺地说。
提到孟了了，蒋天奇一身的反骨忽然像是捋顺了。
正打算笑一笑，他却猛地停住要把小警员拍得内出血的手，有些怀疑又有些心存侥幸地看向杜同舟，讷讷道：“孟了了……”
杜同舟被他的神情吓到，却也在下一秒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如果那人真的是沈为民的同伙，那么她确实有可能会对像警察提供线索，导致沈为民被抓获的人进行报复……尤其……了了现在身边只有姜小姐一个人……”
“掉头掉头！”蒋天奇又往小警员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巴掌，指挥起杜同舟，“你给了了打电话，问清楚她在哪儿，让她千万别下车。”
说完，他给张威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此时的情况，嘱咐他们必须片刻不停地把沈为民送到局里，同时也千万注意安全，要是沈为民的同伙也是个不要命的，劫囚车这事儿也不是做不出来。
“那咱还调监控去么？”小警员咳嗽着问蒋天奇。
蒋天奇稳了稳心神，又给兄弟单位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请他们派人去调监控，务必查到那个消失的食客是什么人，从哪儿来，又去了哪儿。
“了了她们正往酒店开，从这儿过去两个路口左转能跟上她们。”此时杜同舟也收了线，和蒋天奇报告孟了了她们的动态。
“有人跟着她们没有？”
杜同舟正想回答，手机又响了，是孟了了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打开了免提。
“有一辆电动车一直行驶在非机动车道上，骑车的人带着头盔，看不清长相。”孟了了像是和蒋天奇心有灵犀一般说着目前的状况，冷静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是真的如此沉稳，还是强自镇定，“我会在下个路口右转，如果那人还在，就说明他确实跟着我们。”
“好。”蒋天奇先杜同舟一步开了口，“小心开车，不要太快，也别太慢。你先坚持在路上跑，别回酒店，打开定位，我会尽快追上你。”
“好。”孟了了轻轻应了一句，小声和身边的姜昂说了些什么，不多时，蒋天奇的手机上出现了她的定位。
“我们马上到，别慌。”蒋天奇深锁着眉头，语气却尽量保持着轻松自然，正打算挂电话，却又多说了一句，“了了，回北京了我想吃张哥煮的酸菜饺子。”
对面没有立刻回应什么，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24/44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