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奇说的虽然大义凛然,表情却带着玩味,孟了了睨着他道:“路德维希也说过,人们不能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理解成平等就是一视同仁、人人相等。我要是律师身份和你说话,一定和你讲法律、讲原则,说的比谁都伟光正。但我现在不是孟律师,是孟了了,我就是认为我做刑警的男朋友比犯罪分子重要千倍、万倍,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蒋天奇乐得眼睛里开了花,酒窝里蓄了水。
他爱听好听的,如果说这话的人又是多说一个字就会原地爆炸的孟了了,他比吃了蜜蜂屎还高兴。
孟了了最受不了蒋天奇那赤诚又包容万物的笑,总忍不住想要拍拍他的脑袋,胡噜胡噜他的下巴,再夸上一句好狗狗。
“所以你知道要做什么了吗?”孟了了启发式地提问道。
“要伟光……”
“要保护好……”孟了了眯起了眼睛,恶狠狠地纠正他。
“要保护好自己。”蒋天奇赶紧抢着她的话茬改正错误,又哄孩子似地在她脑袋顶摸了摸,“逗你玩儿呢。”
孟了了看着他含笑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也伸手抚上蒋天奇的脸。
她是个习惯性把风险都推出去的人,她不欠别人的,别人也别欠她,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话,在她这儿都不适用。
蒋天奇则不同,他一腔热血地付出,同时也乐于接受,哪怕是麻烦。
他们不是一样的人,准确地说,他们很不一样。
蒋天奇又哪里能因为她的几句话就改变自己一直以来的做法呢,现在看似应承了,将来有事儿肯定还是第一个冲。
就像他说的,都是肌肉记忆了。
“狗东西。”孟了了小声嘀咕了一句。
蒋天奇还是笑,笑够了,又黏上孟了了的唇,声音较之前低沉了些,也腻乎了些:“孟律师,你这时候挑逗我……简直是要我狗命。”
孟了了服了,蒋天奇这不着四六的东西,好话癞话一律当成了他们之间的情话。
“咱姨妈一路好走了吗?”蒋天奇眼神闪了闪。
“你管她走没走,你又不行。”
“这话太伤人了……”蒋天奇立刻夸张地双手捧心,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叫道,“我是不成,不是不行!再说了……”
蒋天奇拉着孟了了的手,慢慢探进自己的衣服下摆,里头有一个俗称八块腹肌的东西已经蓄了力,昂扬着等待检阅。
孟了了深吸了口气,指尖像是被烫着了。
“你在上头的话,我又能费什么劲……你说要不……”
蒋天奇在她唇边喃喃,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骑着野狗般的荷尔蒙冲出来的。
只可惜,这个低哑的声音又顺着孟了了的一个大逼斗回到了他的肚子里。
“哎小姐,咱医院下了通知的,不让随便打病人!”来送药的小护士正要严厉喝止孟了了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却见蒋天奇的上衣掀到半腰,再往下,原本松垮的病服裤子被什么撑住,明显紧了。
她反应过来,立刻涨红了脸,丢下一句“也不让耍流氓”,赶紧跑了。
病人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哪儿还需要吃什么药。
第43章 薛定谔的关系
蒋局忙完年后全市公安系统的动员和巡视,愧疚地接了孟了了的班,专心陪护儿子。
于是,孟了了卸了任,终于有工夫去所里露露脸。
“不说了,忙。”
电梯里,孟了了对着在电话中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只为早点见到她的蒋天奇冷冰冰说了一声,果断挂了电话。
“看不出来蒋天奇还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赵小欣偷耳听了几句,情不自禁地感叹。
像是想到什么,她又自我逻辑闭环地点了点头道:“也是,头些日子他早请示晚汇报的就有迹象了。哎,我觉得这孩子不错,你们好好处,结婚的时候我让我们家果子给你们当花童,她专业着呢。”
果子是赵小欣的闺女,人小鬼大,早早就被她妈推出去接花童的活儿了。
“他话多,每天不把五千句话说完就睡不着觉。”孟了了揉着太阳穴吐槽道,“现在蒋局看着他,比他话还多。他找不着气口插嘴,只能给我打电话抒发抒发。”
“他话多,你话少,你俩结婚正正好。”
“怎么还押上韵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提到蒋队我就老想整点儿传统曲艺、相声、快板儿啥的。”赵小欣眉开眼笑地说,“你们婚礼上我也可以出个节目,京韵大鼓、河北梆子,我都行。”
“三回了。”孟了了深吸了口气,朝赵小欣比了个三。
赵小欣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三句话里你提三回结婚了。”
赵小欣恍然大悟地嗨一声,笑道:“这不是和周老师一样,都盼着你俩赶紧把人生大事解决了嘛。再说了,出于私心,我也推荐你和蒋队一起跨入围城。”
“私心?”孟了了推了推眼镜,疑惑地看着赵小欣。
赵小欣正要说话,电梯停在了律所那一层,电梯门应声打开。
迎面而来的不是前台小姐和煦的笑容,却是张起那一张蜡黄干瘦的脸和他手里拉着的箱子。
孟了了脚步一顿,有些迟疑地看向张起。
此时距离孟了了从廊坊回来已经快一周了,但还是
第1回 见着张起,总难免有些尴尬和抱歉。
毕竟是她应承下了一部分工作,却又因为忙活蒋天奇的事儿临时鸽了张起。无论前因如何,她没有做完她收了钱该做的部分,该是她的不对。
赵小欣倒没孟了了那么多自省的想法,她只知道这个张起借了她的人,扭脸就把人坑得在七八米高的横梁上待了一天。
要她说,孟了了就不该把后头谈好的费用还给他,那些钱是精神损失费,就该他张起给。
她跨出电梯,不怎么真诚地朝张起笑道:“哟,张律,出差啊,去廊坊?”
张起被赵小欣这女土匪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才勉强定住。
又看了孟了了一眼,张起挂上和煦的笑容,客气地解释道:“是啊,今天几家金融机构约着一起聊聊分配的事儿,我过去看看能不能促成一下。事儿总积在这儿不动也不是个办法。”
孟了了以为张起看到她,多少是会摆个合伙人架子,甩甩脸色什么的。没想到人家跟没事儿人似的,压根儿不提自己在廊坊有多两眼一摸黑,更不提自己被委托人骂得连当了几天孙子的事儿。
当然,他也绝不会提把孟了了坑得有多惨,这孙子本来就该他当的事儿。
孟了了时常佩服所里一些合伙人的表面功夫,比如眼前这个张起,就算和其他律师再有矛盾,再记恨别人,他面儿上也总是和和气气,一副律所大家庭,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样子。
“那您辛苦。”赵小欣也皮笑肉不笑道,“听说这项目危险,都出动公安了,您可得加点儿小心。”
“是,不过事态已经平息了,村民也都被我安抚好了,问题不大。”张起依旧笑着,一开口,就是揽下了所有的功劳。
“那怎么事儿还积着推进不了?张律,是不是所里给您的支持不够啊?”赵小欣才不惯着张起,直接揭穿了他的外强中干,“要您这回去了还不成,可以找我们孟律师帮帮忙。项目上她算是熟脸儿,好说话,公安那边儿她也有关系,最起码再被人围着打的时候,出警能快点儿不是。”
“当然,项目上孟律功不可没,客户还说资产分配完大伙儿一起聚聚,孟律有空可一定要来。”张起默默吸了口气,转向孟了了,脸上肌肉仍然僵持着。
孟了了还没开口,赵小欣又不高兴了。
她拢了拢头发,也看向孟了了,问道:“孟律师,哪天有空啊?”
和工作状态正相反,寻常场合,赵小欣是个电子炮仗,不用点就能着,而孟了了则是个懒得和人对线的,除非别人欺负到她脸上。
照理说张起算是坑得她很惨不假,她有一万个理由咽不下这口气,当面骂他两句都算轻的。可她自认活儿没干完就跑了,也有对不住人家的地方。
因此,孟了了打心眼儿里觉得他们俩算扯平了,以后见面点个头就好,多说一句都是扯淡。
“我现在有空,请你喝咖啡。”孟了了虚扶住赵小欣的背,示意她走人。
此时已经有好事儿的同事在往他们这儿张望了,前台小姑娘更是手指飞快地在电脑上输入着什么,想也不用想,是将电梯厅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散播到更远的地方。
张起的脸上还是没漏出什么别的情绪,只不着痕迹地瞥了孟了了一眼,又对赵小欣含笑点了点头,算是结束了这段双方都压着火儿的对话。
电梯门重新合上,赵小欣朝里头的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骂了句什么东西。
孟了了倒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怎么生这么大气?”
赵小欣哼了一声说:“对,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在廊坊遭遇的这些破事儿我还没上报到执委会讨个说法,张起就跟吃了鸡屎噎着了似地上蹿下跳,在几个执委那儿说你业务不行,工作态度还有问题,惹得委托人不高兴不说,活儿干到一半还撂挑子跑路了。执委来找过我了解情况,我拉着杜顾问跟他们说了你的事儿,又提了你和蒋局、蒋队的关系,他们才没去找你谈话。”
“有这事儿?”孟了了才知道赵小欣为什么比她还激动了,心里对张起的一点点愧疚也荡然无存,“那多余和他废话。”
“怎么?你打算吃这个哑巴亏?我跟你说,你是我带出来的,别人说你业务不行、态度有问题,那就是指着鼻子骂我呢!”赵小欣眼睛一瞪,像是要吃人。
孟了了撑了撑手掌:“直接给他一嘴巴就完了。”
赵小欣噗嗤一下乐出了声:“不错不错,跟蒋天奇混得越来越飒了。”
“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妈教的。”
“还得是我周老师。”赵小欣感慨道,念头一转,又拉着孟了了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也知道,所里向来只重视带来案源和收入的合伙人,办案律师受多大委屈都是能安抚就安抚,安抚不了就晾着。廊坊这事儿,我要是不提蒋局、蒋队和你的关系,恐怕就算你有理,也占不了上风。所以啊,你只有真和蒋天奇结婚了,这关系才算真的妥了,将来无论是所里,还是业务上,你才更有底气。”
“这就是你的私心?”孟了了问。
赵小欣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话虽然不好放在台面儿上说,但你也得看清现实。现在律师业务这么难,做IPO的都指着干破产业务糊口了。咱们说好听点儿是律师,说到底,不还是服务业?服务人人都会干,客户为什么只找你,不就是看重你手里那些和上头的关系吗?”
孟了了轻轻叹了口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干了几年律师,又受她妈言传身教,自然知道法律圈里的一些弯弯绕绕。可无论怎么绕,关系也总是绕不开的。
但她的性子像她爸,骨子里带着知识分子的清高,总觉得业务上精进了,关系上就能少操点儿心。
因此,即使知道赵小欣说得一点儿不错,她也不是很乐意在这一块儿潜心钻研。
“你别听别的律师瞎吹,说他们是研究法条、钻研案例,才取得胜诉判决。你就问问他们,那案子多大标的,他们保准哑火。上千万的案子、大客户的案子,你手里没点儿东西,或者你和客户不是铁瓷,客户敢用你,你真敢接?关系这东西,就像核威慑,你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这叫什么,这叫薛定谔的关系。”
孟了了没说话,心里却嘀咕着所里其他做民商事业务的律师,不是家里有人在法院工作,就是在监管机构有铁一般的关系,那好歹还有点儿用。自己也不做刑事案子,和蒋天奇的这层关系又能在业务上帮到她什么。
再说了,蒋天奇是个正义感爆棚、烧了都能留下舍利子来的主儿,让他违反原则开后门,他真能做出大义灭亲的事儿。
“你既然有了这层关系,就得维护住,利用好。”
“知道了。”
仿佛知道孟了了在想什么,赵小欣也不再继续游说她,只杂七杂八地说开年之后还没有形成新的业务,她们得加把劲,既要把留存的案子处理好,也得多出去拜访拜访,不然她们也会像张起一样,不得已接下个风险大收益小的项目。
孟了了点头,说你这么为我出头,我一定好好干,为赵趴肝脑涂地。
赵小欣看了她一会儿,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回办公室了。
第44章 审讯
听蒋局说蒋天奇的腿情况很稳定,蒋天奇的精神状态也挺稳定,孟了了就没有成天往医院跑了。
她忙活了几天节后客户拜访的事儿,趁着业务不多潜心学习了新修订的《公司法》,今天又一大早把周红教授送上了回上海的飞机,这才一拍脑门想起来,得,医院里还有个嗷嗷待哺、扯着个大酒窝傻乐的瘸腿大宝贝儿。
到了医院,却发现病房里空空如也,蒋局不在,蒋天奇更是没影了。
孟了了的眉头皱成了个川字,连忙去护理台找护士问情况。
“蒋队啊,上午就跑啦!”护士一听到蒋天奇的名字,也气得直咬后槽牙,“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嚷嚷着要去公安局,他爸不同意,他就自己摇着轮椅跑了,拦都拦不住。”
“是啊,火星子都摇出来了!”另一个护士也分享了上午看到的奇观,“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这劲头没十几年的内功可修炼不出来。”
孟了了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挤在轮椅里的高大身影,两条胳膊抡得出了残影,一边展示着他干翻全世界的右手,一边疯狂地往前突进。
她闭了闭眼睛,有些无力地问道:“他这么出去,腿不会有事儿吧?”
“只要他不觉得轮椅慢自己站起来跑,问题不大。”护士给孟了了宽心道,“蒋队的愈合能力和野生动物差不多,大夫都说是医学奇迹了。”
“等他回来,麻烦安排精神科的专家会个诊先,他大概率脑仁儿也撞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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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日子没见了,沈为民,还记得我么。”蒋天奇摇着轮椅,举着右手晃到被押在铁栅栏后头的沈为民面前,像是提醒他似地说,“打南边儿来了个哑巴那个,鳎目鱼那个。”
连环杀人案经过多日现场走访和调查,终于挖出了新证据,蒋天奇知道后,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怎么劝都劝不住,非要上看守所,不让他出院他就自己摇着轮椅上街,总之谁也别想拦着他审一审沈为民。
蒋局实在没辙,只能让张威他们把手续开好,又开车带他来了看守所。
蒋天奇不着四六的话并没有给沈为民带去任何一点刺激,他似乎五感全消,并未正视蒋天奇,更不回话。
“不记得我没关系,反正我记得你那个同伙,放心,他准跑不了。他害得我在床上躺了俩礼拜,面对领导还得竖个中指,这事儿我记他一辈子。”蒋天奇继续说着,又似笑非笑地360°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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