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小五等人听了这话惊得嘴巴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他们知晓方询对苏元意的特别, 但他们以为将军顶多会纳她做个妾。
正妻?怎么可能?
她不仅来历不明, 身份卑微, 还嫁过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将军的夫人?
“将军夫人?!”
苏元意也惊了,他……到底有多爱那个人?
爱到愿意把夫人的位置给她一个冒牌货?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那个人死了,或许方询是想通过她圆一次和爱人成婚的梦。
“这个交易,对你来说不算亏。”
苏元意正要张嘴说话,却见方询皱着眉头打断她。
“不要和我提你死去的前夫,在战场上,女人的男人一死就要换新的男人了。”
“守贞?呵。”方询捏了捏她的下巴,“人生短暂,好时光白白浪费在那种无聊的事上,岂不可惜?”
苏元意看着他阳刚气十足的脸,又一次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抱着她把她往床上拉的画面,她不由脸颊一热,垂下眼帘,道:“将军,我答应了。”
“喜儿的伤……”
方询听她同意,脸上也没有多少喜色,还是往日那张冷冰冰的脸。
“把这丫头抬回房去,找大夫来给她看看。”
方询话落,起身撂下一句,“你准备准备,三日后成婚。”
苏元意看着喜儿被人抬走,但整个人还处在怔然的状态。
今天一起来就是一脑门子事,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她接受的事情太多了,需要一件件的梳理。
她没有理会旁人或是祝福或是讥讽的话语,一个人默默地回了房。
她清早在枕边看见的是方询与宁国叛徒勾结的信件,这是她不远万里来到楚国的目的,却没想到竟以这种方式成功拿到了。
她现在唯一需要想的是该如何把这东西送出去。
苏元意回房后关紧了房门,把信件从床底下又翻了出来,一张一张地去看,上面清晰地写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利益往来以及关于青州那一战的事。
那人告诉了方询楚国兵防的弱点以及粮草剩余的多少,甚至还里应外合地一起歼灭了萧家军。
苏元意越看越心寒,她想到了萧闲,如果萧闲真的以为这些事是她父亲做得,那么他对她的报复还真是……太轻了。
萧家满门忠烈,为国尽忠,他们最后没有死在敌人的手里,而是死在了被他们保护着的自己人的手里,她无法想象在萧闲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有多么的崩溃,若是她定会啖其肉,饮其血。
想起萧闲,苏元意的心里仿佛下了一场连绵不绝的雨,她能理解萧闲的恨意,也知道萧闲没错,错的是这个背后搅弄风云的人,但明白归明白,他们之间的误会与血仇已经结下,在萧闲对母亲,对弟弟下手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不可能和一个害自己弟弟的凶手在一起。
苏元意定了定心神继续看,所有的信件都已经看完了,但她还是无法确定这个一直和楚国做交易的人到底是谁。
只能从信中推断出此人在宁国有着极高的地位,他可以是首辅,甚至可以是某位皇子。
那人藏的很深,在这么多封信中都没有透露自己,但……方询一定知道那人是谁。
她先从中抽取出一封信塞进袖管里,其余的信又谨慎地藏在了衣柜里。
如今她是即将过门的将军夫人,因而也无人来指派她做事,快到饭时,苏元意出门唤了个小丫鬟,道:“你帮我去给厨房说一声,我今儿中午想吃一道干烧桂鱼。”
小丫鬟喜庆应下,“好勒。”
苏元意看着那小丫鬟快步去了厨房,一面心中疑惑司马安的人会如何联系自己,一面往喜儿的房间去了。
她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与淡淡的药香,喜儿的房间是两个人同住,她躺在左边那张床上,整张脸毫无血色,嘴唇白得都裂开了。
苏元意见状倒了杯茶给她喂下,而后低声说:“谢谢。”
喜儿一口气把杯里的茶都喝光了,断断续续地说,“不用,这是我答应你的事。”
苏元意咬了咬唇,“你被抓,是因为帮我取东西吗?”
喜儿偏过头去,不自在地说:“你别多想,他们可能早就盯上我了。”
喜儿话落,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没有把你供出去。”
“嗯,我知道。”苏元意说。
喜儿眼中闪过一缕惊讶,随即问道:“为什么救我?”
若她是苏元意,她绝不会救自己。
她是唯一知道苏元意也是卧底的人,若她死了,她就后顾无忧了。
所以……她不明白,这位看似柔弱的少女,为何一次又一次的救她。
第一次是合作是利用,那么这次呢?
明明她死了,对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苏元意眼神认真地说:“你说过你帮我取证据,我也要帮你,约定好的事,当然要践诺。”
喜儿:“你要的东西已经取到了,我死了并不会影响你。”
她说完,嘴角又扯出一抹讽刺的笑,“人都死了,谁又会知道你我的约定。”
“可我知道。”苏元意说。
喜儿对上苏元意认真的眼神,心神一震,她忽而一笑,说:“你真的很不一样。”
苏元意不解。
“看上去柔柔弱弱,却像极了我小时候听过的那些故事里的侠客好汉。”
苏元意蓦地笑了。
“你是第一个这么形容我的人。”
从前苏元意得到的评价是端庄秀丽,稳重老成,贤慧温婉,闺中典范,却头一次有人说她像好汉。
好汉,这个词和她一点儿也不像。
喜儿笑着没有说话。
她小的时候总是很憧憬故事里那些义薄云天的英雄好汉,他们重信守诺,义字当头,不怕死不怕疼,只怕丢了面失了信,苏元意和他们一样重信。
哪怕是没有人在意的承诺,她也记在了心里,豁出命的保护她。
喜儿见过很多武艺高强的人,可他们只有英雄好汉的外在,却没有那颗心,可苏元意有。
“我走以后你要小心。”喜儿告诫道,“方询远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他……或许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你拿到了东西,快快想办法脱身,莫要在这儿逗留了。”
苏元意也知道方询很危险,可她还没有拿到真正需要的东西。
只不过这些事苏元意不准备告诉她让她担忧,她很快就能平安离开这儿了。
“好,我知道了。”苏元意起身笑着说,“你也是,等出去了以后找点别的事做吧,探子太危险了。”
苏元意和喜儿告别后,她点的干烧桂鱼也送到了房里,一起的还有二道荤菜三道素菜以及一份汤。
苏元意盯着这道鱼看,不明白这鱼有什么玄机。
那日那人说让她点鱼就能送她离开,难道是点了鱼之后就干等着吗?
苏元意总觉得不对劲,她想了想用筷子翻开了鱼腹,只见鱼肉里夹着小小的一块竹片,苏元意连忙把它捡了出来,打眼一看只见上面用黑墨写着一行小字。
「明日巳时厨房」
苏元意看过后把这片竹片放进香炉里烧了个干净,而后开始神色平静地吃饭。
次日巳时,苏元意找借口去了厨房,她刚转了没一会,上次见过的圆脸小厮就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你跟我来,我现在带你出去。”
“我还不走。”苏元意连忙道。
圆脸小厮傻了。
“你不走昨日为何点鱼?”
“我找到了一些证据,但关键性的证据还没有拿到。”苏元意快速说着,而后把藏在袖子里的信件交给圆脸小厮,道,“你帮我把这封信带出去寄给五殿下,请他看看可识得上面的笔迹?”
苏元意只给出了一封信,纵然她现在和司马安是合作关系,但她还不能完全的信任他。
若司马安最终不肯帮她翻案,她手里也需要留一份证据。
圆脸小厮接下信,道:“好,我记下了。”
他说完,又问了一遍:“你真不走?”
苏元意摇摇头,“方询一定知道那人是谁,我必须要查到那个人究竟是谁才能离开,不然我就白来了。”
圆脸小厮闻言也不再劝,转身就要走,他看起来像是很着急的样子,但他想了想又转回了身子,说:“你要快点了,萧闲来楚国了。”
第44章 帮我继续脱
苏元意大惊。
“萧闲怎么会来楚国?他知道我在这儿?”
圆脸小厮答道:“他还不知道。”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 “宁楚两国边境又起摩擦,但眼下两国都不想打仗,便想着谈一谈, 上一次青州败了, 就由咱宁国派使来楚国和谈。”
“也不知道皇上如何想的, 竟派了萧闲为副使。”
苏元意:“萧闲并无官身, 皇上怎会派他?”
“你还不知道吧?两月前皇上遇刺,是萧闲救了皇上, 为此皇上特旨给了萧闲一个大理寺少卿的官。”
圆脸小厮话落瞧了瞧神色愣怔的苏元意, 低声道:“行了,我要走了,再迟要被人发现的。”
“等等。”苏元意叫住圆脸小厮, “兰香她在外面还好吗?还有我母亲与弟弟他们都好吗?”
“都好都好。”圆脸小厮道,“外面有五皇子照看着,哪能不好?”
圆脸小厮走了, 苏元意却有些魂不守舍, 萧闲竟来楚国了。
他真的是一无所知,还是……为她而来?
想起萧闲,苏元意的心还是很难过。
当日她走得决绝, 可事后想起又觉得当日疑点重重, 她真的很想问问他,在她父亲的那场大案中, 他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苏元意失魂落魄地回自己的房间坐下, 她透过窗定定看着光秃秃的廊下,突然有点想念定国公府院中的那株桃花。
她明明亲耳听见了那些狠心绝情的话, 可一想到萧闲, 心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悸动。
会想起在瑟瑟秋风中, 他携圣旨披银甲骑红马而来,会想起他在压抑的宴会上笑着带她逃离,会想起他在贼寇前的挺身而出,会想起他为她描眉绾发,剥果夹菜,会想起他们在床上的抵死缠绵。
她以为她早已经忘了,可在梦里,她不止一次的梦见,他和她解开了误会,不止一次的梦见,他知道害萧家的人不是她的父亲,不止一次的梦见,他们像话本中的侠侣携手打败了背后的坏人。
可梦醒来。
一切都是她的想象。
“元意姑娘,嫁衣都送来了,您出来试试看。”
她抬手抹了抹泪,出了门。
三天的时间准备一场婚礼,对苏元意来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在大宁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从订婚到成婚再急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准备着,甚至有人从孩子生下来就开始准备相看了,但在楚国好像是件很简单的事。
成婚的那天,苏元意第一次踏出那座小院,盖着红盖头在喜婆搀扶下去了前厅拜天地接受来客的祝福。
她很快又被人搀扶着回了小院,在暗红的光线下她低眸瞧着自己艳红的裙摆发着愣,一会儿想到上次和萧闲成婚时的画面,一会儿想该如何从方询那儿得知宁国的叛徒。
想着想着,就听木门被人从外咯吱一声推开了,苏元意的心顿时紧张得突突直跳,她知道等会可能会发生什么,她没有反抗的权利,早在她对司马安说愿意抛下一切来楚国卧底时,她就料想到可能会有今日的场景。
但她还是紧张……还是害怕。
房间里很静,好像除了眼前这位穿着黑色厚底方头靴的主人外,再没有第二个人。
苏元意头上的红盖头毫无征兆地被他用手掀开了,突如其来的强光让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片刻后,她缓缓睁开眼就对上方询这张坚毅硬挺的脸,他乌黑的眸子堪称迷醉地盯着她看。
他缓缓抬起头轻抚着这张脸,嘴中喃喃道:“我终于娶到你了。”
苏元意知道他这话不是对她说的,因而就默不作声地垂下头,可下巴却被方询捏住了,她只能被迫抬起头迎着他的视线,方询俯下身将其拥入怀中,炙热的大掌轻抚着她的后背,可他还是感受到了她的僵硬。
他眼中闪过一瞬的清明,又细细看了看苏元意的脸,最后只是在她唇上吻了吻,就松开她翻身倒在了床上。
苏元意有些惊讶地睁开眼,就听方询说,“睡吧。”
她回眸看了方询一眼,见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瞧,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夜方询没再碰她,苏元意松了口气,脱去外衣裹着中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一夜未眠,直至天将明时,方堪堪睡去。
大婚的第二天,方询并没有去上朝而是在院中练武,苏元意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待他累时,她在上前去给他擦汗递水。
日子好像和她做奴婢时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晚上要睡在一张桌上。
方询喝下一盏茶,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你现在是将军府的女主人了,府里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
“如果想出府转转,带上几位兵士护着你,也可以去。”
苏元意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开心地问:“那我可以回去看看我妹妹吗?”
方询眼神淡淡地看着她:“如果你想,可以把你妹妹接到府里住。”
苏元意笑道:“妹妹在乡野中自由惯了,骤然接她来府上住,定会不习惯。”
“那你呢?”方询问:“你也住不习惯吗?”
苏元意温柔笑着:“有将军在,我住的很习惯。”
方询上前一步,苏元意以为他又要抚摸自己的脸,心尖颤了一下,可方询只是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
苏元意愣了下,不明白方询这是什么意思。
方询居高临下地瞧着她,乌黑的眸子如同一片沉寂的海,可说出口的话却意外的……温柔。
“你有心事,如果是能对我说的,我帮你解决,如果不能,就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苏元意咬了下唇,“如果我说了,将军什么事都能帮我解决吗?”
方询:“只要我做得到。”
苏元意自那日得到方询的承诺后,就开始纠结要不要直接问,可她一个后宅女子为何要对两国之间的大事感兴趣?
苏元意想了几天,也没想出个万全的借口,索性乘轿去江宁郊外看望兰香。
自她去了将军府,兰香就一个人留在这儿,万幸有司马安的人暗中照料着,因而也没出什么事,每日按部就班如同一位普通农女那样生活。
她在回程的路上望着繁茂的街市,心中忽而有了主意,她微微一笑,放下了帘子,与此同时,一辆不起眼的小轿与她的车轿擦身而过,轿内的俊美青年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忽而,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起身挑开车帘向外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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