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料到晏明会不高兴,只是晚上有点玩上头,这会子安静下来又想起他,心里带着些愧疚。
“生气啦?”她把手机放在置物台上,挤了点洗手液在手心,慢悠悠地搓着。
“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晏明盯着空荡荡的窗,还是轻轻问出来这一句。
林雁珊不是那么不坦荡的人,外头谣言四起她都没出声,最后以这种方式曝光,只能说她并不想承认。
“想啊。”林雁珊逗他,半分真心半分谎,“为什么不想?”
“别人都可能是假的,但是孩子又不会背叛我。”
“那为什么...”他没说完,中断这句另起,“我不用什么解释,孩子你如果不想认就给我。”
“我单独带他,你偶尔来逗逗他玩,我都随你。”
林雁珊被他惹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纠结了多久才找出这些话来,被他的真心淹地有些满,她的心口也涨涨的,“孩子又没说是你的,你认那么快干嘛?”
“孩子是我的。”他笃定。
“没有意外,那就没有孩子。”
“有意外,孩子就是我的。”
“我不会不承认。”
他郑重其事地说着,像是什么宣言。
林雁珊被他这话噎地接不下去了,本来还想逗逗他扯扯方时序之类的话,此刻也说不出来,她不想他一番真情实意被她搅和地受些不着调地污染。
她也心疼他的。
“骄骄。”他突然唤她乳名。
“我不能没有你。”
都说少年人的爱恋总是炽热真挚的,成年人权衡利弊,和爱的人分手,和不爱的人结婚,疯狂追求真爱的人才是大家口中的疯子。
林雁珊自认做了一回明白人,却被晏明那涨水地爱融化她最后一点点冰封的心。
分别那几年,他变了许多,但好像又没变。
她戏耍别人的感情当做习惯,以为这样就能加固自己的冷漠的情感,可有人的爱好像从没变质。
第一次见面他还客气有距离,而后的每一次她的挑逗都让他面红耳赤,至今依旧如此。
晏明大二那年北宁连续暴雨一周,林雁珊耍他几次说会来看他,到最后晏明高烧几天也没见到人,还收到她一句,受不了就分手。
从医院回来那天林雁珊却出现在他校门口,人没下车,落了窗户喊他。
晏明没说什么,上了车,被她摸摸脸又摸摸手臂,也没什么关心,就说想他的脸了,想他在床上的功夫。
她言语毒的像刺,他难受,那晚重了点力气。
林雁珊下意识的蹙眉,他豆大的汗珠滴在她锁骨上,强忍着停下来,额前的青筋暴起,眼睛通红,“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对不起,我没想欺负你。”
他覆在她脖颈,声音颤抖,“我只想表现好一点。”
他拉她的手去搂自己的脖子,浑身战栗,忍不住想动又不敢动,他唯一想的,能用身体和脸留住她还不算太差,他不想连这些都搞砸。
他的小心翼翼林雁珊当时没在乎,她见过太多人这种模样,不过是另有所图,被她揭开后的丑恶嘴脸让她恶心。
时间会冲淡一切,也能考究所有。
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担忧地告诉她,医生说了只要好好修养不会有影响,出院之后他也会好好锻炼。
“能不能不要嫌弃我?”
林雁珊脑子里莫名蹦出他半卧在病床上,也没有平日里的带着些讨要的她关心的意思,只是担心,担心留不住她。
意外之外的事情突然降临,他又忽然成熟起来,揽下一切。
那天在新家,事后林雁珊问他会不会怪她以前没有好好爱他。
他没法否认,当时他是一个人偷偷躺在宿舍床上失眠过很久,但他却只说。
“是我不好,没有让你完全信任我。”
林雁珊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摸了摸他的耳垂,说着。
“你太傻了。”
“嗯。”他点头,眼神蒙上一层水汽,问她,“聪明人就得到更多的爱吗?”
“聪明人才不会要爱。”她说。
“可我真的爱你。”
第47章
林雁珊记得很清楚,每次事后他都会注水检查,确保安全套没有发生破损之类的意外。
他一向是谨慎稳重的人。
可那天她站在仪容镜前,看着里面自己有些花了妆面,隐隐的不安。
她不清楚他口中的意外是什么,他明明根本不会让意外发生。
第二天她照常去看他,他与平时无异,还是那副缠人的样子。
林雁珊一再申明谣言不可信,方时序是另有所图。
他只答:“我知道。”
病房里的空间总是压抑,她再问不出别的,也没时间与他纠缠,‘有萤溪’开幕在即,她又一心扎进去,甚至他出院那天她也没能赶回来。
方时序那边怕露馅,林雁珊从度假村出来就被他在截住,被带着回了方家。
利益至上,林雁珊也没推脱,只拜托苏徊好好照顾晏明,托人送了几份礼物给他,又被苏徊退了回来,说这么生分以后真的有事都不好向她求助。
晏明那天却笑呵呵让苏徊收下,大概他都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把自己当成林雁珊的所有物。
林雁珊一心想着晏明的事,也没空亲自去操心,方家这边也不是好糊弄的,她必须出面。
方时序的爸妈都在国外经营艺术画廊鲜少回国,作为方文悉的独孙,方时序应当是唯一的继承人。
但方时序回国之前一直就读艺术大学,回来也只一手创办相关产业的公司,与方文悉的理念相悖,有一个不听话的儿子也就算了,孙子也并不是他最中意的人选。
但家里的产业不可能向外流,哪怕方文悉的学生跟他这些年,他也没法在社会舆论中把公司交付给旁人,家族产业牵扯太多,其中利害没法一一捋清。
相比方时序,方文悉反倒更欣赏他这个孙媳妇,对林雁珊比亲孙子也要好上几倍,回去这趟也不至于会不适。
到方家老宅那天,林雁珊才刚刚接到周逸清的判决通知,还没等她完全消化这件事,姜蜀那边就打来电话,说是晏明交了辞职信。
周逸清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到底是对公司有影响,虽然晏明和边域是受害者,但是依旧对这件事有牵扯。
姜蜀的意思,放手让他们离开,当事人消失,这件事才能最快的平息下去,不影响公司的项目,尤其是近期有萤溪的开业仪式。
重大项目,事关公司上下所有人,不能有闪失。
林雁珊到那一刻起才顿悟,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施暴者和受害人,只有受益者,而其他人,是根本不可能站在受益者的世界里。
那天晚上林雁珊坐在和方文悉一起吃的那顿饭实在难以下咽,公司几经波折,来时的路上林晚吟告诉她事情已经了结,她再不会和周逸清有关系。
林晚吟说,所有不幸的事情都终止于此。
方文悉亲自下厨给林雁珊做了鱼,他说她来了,他的新生活也要开始了。
所有人都告诉她这场巨变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可却做不出任何回应,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样的结果。
晚上林雁珊借口怀孕住进了客房,新的环境她不熟悉,躺在床上看忏悔录,半天没有翻一页,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放下书给晏明拨了一通电话。
没接。
第二通。
依旧没接。
林雁珊有些烦躁,辞职没有提前跟她商量过,最近的联系也不想往常一样频繁,现在直接是打不通电话联系不到人。
她躺在床上凌晨两点还没睡着,宝宝长大了些,也变得活泼起来,前几天被徐嘉豪接到他那里去,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她也好久没有去看它。
大家都说一切都在变好,‘有萤溪’的项目也很顺利,之前的几个单子也没有拖欠尾款的事情,可她就是惴惴不安,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清晨六点,林雁珊收到晏明的一条短信。
【宝宝很好。】
他发来一张照片,宝宝长大了一圈,身上穿着的条纹马甲是她没见过的,报了个平安让她放心,可他却只字未提自己的近况。
突然的问候让林雁珊摸不清头脑,她没有回电话,还在气他的失联。
林雁珊越是纠结越是来气,干脆起床洗漱清醒头脑下了楼,彼时方文悉已经在院子里晨练了有一会儿了。
方文悉养了一院子的鸟,这些鸟却不怎么叫,笼子门是开着的,却也没有一只会飞出去。
林雁珊端了两杯茶水到院子里,陪着方文悉下了会棋。
风声正静着,有两只鸟忽然叫了几声,林雁珊扭头去看,问道:“笼子门开着,这些鸟不会飞走吗?”
方文悉年过七十,身体十分硬朗,偶尔去还会去参加半马赛,他端着杯子抿了口小青柑,脸色红润身上也是毫不见寻常老人身上的疲态。
“以前有几只飞走过,但是他们从出生就是圈养,不会找食还会被攻击,就回来了。”
“外边的世界是挺精彩的,但是养不活它们。”方文悉依旧盯着棋盘,淡淡地说着。
“爷爷又在讲大道理呢?”方时序从推开玻璃门,从里面探出头来。
方文悉咧开嘴,笑骂他臭小子。
这盘棋走到死局,方文悉摇摇头,笑眯眯地说自己老了。
林雁珊还未应他,就听得他话中有话。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引荐一个下棋的高手。”
“高手?谁呀?”林雁珊抬眸。
“我一个学生——”
方文悉话未说完,方时序就退了一步,扭头去逗院子里的小鸟。
他心有芥蒂,方文悉当着林雁珊的面也只是笑方时序是小孩子心罢了。
“我一个学生向我引荐的....算是我的贵人。”方文悉看了一眼方时序,又摇摇头。
“之前我重病过一年多,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你也知道,你和时序的婚礼他都没回来,不提也罢。当时公司岌岌可危,是他力挽狂澜救我那一次,不过他当时还是个学生,后来也没有到我身边来工作。”
“他有抱负,我能理解。”
“最近他遭遇一些变化,打算重启创业,我本想帮他一把,但是我前段时间刚刚投资我学生的酒店,这事时序应该跟你讲过。”
林雁珊点头,她再清楚不过,如果没有这事,她大概也不会到方家来。
“所以,他来南锡创业也会是屡屡遭难,爷爷希望,有什么紧急情况,你能帮我出面。”方文悉顿了一下,“时序把你放在心里,我是知道的,你也好好劝劝他。”
“我明白。”
.....
那天晚上,方时序定了餐厅说要带她去看海景,林雁珊也不是拎不清的人,在方文悉面前没拒绝。
那晚两个人登上船坐在甲板的藤椅上吹海风,气氛十分暧昧,林雁珊却没心思跟旁人一样调情,只说冷了要去客房拿衣服。
“珊珊。”方时序叫住她。
一条长绒毯子披在她身上,他站在她身后,明明是十分暧昧的场景,林雁珊却僵硬地像个木偶娃娃。
“你有话直说。”她垂了垂眼眸,漂亮的眼珠轻轻转了一下,并不想和他周旋。
“珊珊。”他想摸她的头发,又被她不动声色的躲开,悬在空中的手缩了缩,最后搭在扶手上,“我知道,爷爷欣赏你,可是他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爷爷。”
“他这些年没少资助他那些学生,他是慷慨大方声名远扬,可是他也不会从中受益什么,我们更是,搞不好那天谁出了问题,还要牵连我们,这根本不是划得来的生意。”
海风习习,林雁珊的头发被风吹乱,她拢了拢毯子,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所以你今天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不想我去机场接人咯?”她挑眉。
“我们是同一战线的不是吗?”
“当然是。”林雁珊知道和他硬碰硬没用,又转口,“可是看着人才能拿捏好方向啊,万一真的错失了一个好的项目,你我都亏了。”
“你想搞垮谁,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她像个海壬,语气总是带着蛊惑,“倒不如全盘接收,你也知道。”
“我们现在是一家人。”
“我怎么可能会帮别人?”
-
跟方时序这个犟种纠缠太久,林雁珊还是错过了航班时间,方文悉那边已经派人去接了。
本来是让人住在商圈的酒店,可方文悉许久没见,想和人叙叙旧,还是把人接到家里来住两天,说也热闹。
方时序虽然不高兴,但到底也是帮过方家的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回去的路上也闷闷不乐,一句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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