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餐厅的预订时间还有一会,你发现你又饿了。大概是怀孕加冬天的缘故,最近你都饿得很快。
你当然完全不打算忍着。正好这里离灰原的饭团店不远,你决定先去垫垫肚子,顺便看看有阵子没见的学弟。
由于还不是饭点,店里没什么人,你在灰原惊喜的目光中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学姐怎么来了?快坐快坐!啊啊啊等等这个椅子好像太硬了,我去给学姐拿个垫子!茶……不对,学姐现在能喝茶吗?果汁……冷的好像也不太好,热牛奶可以吗?”
“冷静点灰原,”你赶紧叫住像大狗狗一样原地乱转的学弟,“这些都不用,只是有点饿了,给我一个饭团就好。嗯,梅子饭团吧。”
灰原如同接过了什么重要任务:“好的学姐!请稍等,马上就好。”
你坐在加了软垫的高脚椅上,一边喝着热牛奶,一边等你的饭团。
店里暖气十足,烘得人手脚发懒,你的身体和心情都很放松。
没过多久,你感到身后吹来一阵冷风。门帘再次被掀开。
有新客人来了啊。看来店里的生意还不错。
对方的脚步轻缓从容,不徐不疾。
是一位文雅的客人呢。
最后停在你身侧靠后一点的位置。
“又饿了吗?”那人说道,“怀孕的确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呢。”
你愣了一愣,意识到对方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对灰原,而是对素不相识的你说的。声音倒是温文尔雅,还莫名有些耳熟,但语气里透露出的毫无道理的体贴与亲密,令你分外不适。
你蹙起眉,余光往后一拨。
熟悉的淡粉色如同稀释过的鲜血,重重地泼进你的视线里。
大片的烧伤,无法愈合的瘢痕,额头诡异的缝合线。
全身的毛孔在一瞬间炸开,汗毛根根竖起,大脑深处尖锐轰鸣。
对方笑吟吟地望着你,没有任何矫饰,没有一丝伪装,就这么光明正大、气定神闲地站在你的面前。
他甚至不再掩饰他的恶意。浓稠的化不开的恶意如同深不见底的沼泽,漫过你的脸庞,一路往下,来到你大衣底下隆起的腹部。
“这就是六眼的孩子吗?真是万众期待啊。”
“但如果,它根本没机会出生呢?”
“啊啦,真是漂亮的表情。上一次见到这样的表情,还是在你姐姐临死前的脸上。”
对方的眼神透出刻骨的憎恨与阴毒,仿佛你肚子里的胎儿已经是一具尸体。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啊。三番两次坏我的好事,想必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吧。”
“真期待在这张脸上看到不甘心又无能为力的表情,一定是绝景吧。”
喀嚓。
石头材质的吧台桌面被你掰碎了一角。你沉默不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学姐,饭团好了。啊!”灰原探出窗口,正要把新鲜出炉的饭团递给你,骤然见到另一位客人,被对方的容貌吓了一跳。
“抱、抱歉!失礼了!请问你要什么饭团?”
“啊,不用了。我已经品尝到非常美味的一餐了,谢谢款待。”
“啊?”
对方唇角含笑,恶瞳里满是挑衅,深深地望了你一眼,转身往外走。
“灰原——”你把吧台上的蛋糕盒子向学弟一推,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我有点事,帮我看一下。”
灰原愣了一下,见你两手空空,急道:“诶学姐你要去哪?伞!至少带上伞啊!”
灰原的呼唤被你甩在身后,你掀开帘子走进雨中。
对方的背影在密集的人群中隐没又浮现,确保不会离开你的视线。
毫无疑问这是陷阱。
你都知道。但你管不了那么多了。
自从从平行世界回来,你和悟一直格外留心这位有着更换□□邪恶术式的诅咒师的踪迹,被同样盯上的杰也有帮忙。但因为不确定对方到底布局了多久,又安插了多少棋子,五条家、总监部和盘星教的势力都没办法完全信任和使用,所以这么久始终没有收获。
现在对方自己送上门来,哪怕是故意激怒布下陷阱,你也不想放过。
四周有很多人看你。一个孕妇冒雨走在寒冬的大街上,看起来是一出需要替你拨打人道主义救援电话的剧情,可你面色红润,脚步矫健,明显有被好好照顾,衣服也十分体面精致。而当他们想再多看一眼时,纷纷被你身上冰冷的怒火吓退。
但这一切你都浑然不觉,血红的视线里只有一个目标。
沸腾的杀意烧穿了你的理智,咒力在你的指尖燃烧。仅仅控制住自己不要违背条约当众攻击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这个在两个世界都夺走了你的至爱,并且还准备夺走你重要的珍宝的人——
你今天就要杀了他。
第52章
还不到下午五点,天就暗下来了。
位于东京都市圈边缘的群马县的一处偏远山村,一幢矮小破败的房屋前,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小孩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躲在一只特级咒灵背后。
特级咒灵有着类人的躯干,但生有六只手臂,全身上下长满了脸。其中最大的一张脸位于它的腹部,此刻正张开血盆大口。一声低吼之后,咒灵向面前的三人冲了上去。
而后在距离他们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结界挡住,无法再前进一寸,只能发出无能狂怒的咆哮。
“伊地知。”五条悟面色阴沉地开口。
“嗨!”
“以后这种任务,让'窗'都转给盘星教,”五条悟抬起脚尖,昂贵的皮鞋在乡间小道泥泞的地面上碾过,“杰一定很乐意,他最喜欢捡有咒术天赋的小孩子。”
伊地知小心翼翼地提醒:“但、但是,转给盘星教的任务是需要总监大人同意的。”
五条悟啧了声。
“好了,速战速决吧。打扰家庭的亲子时光和夺走年轻人的青春一样,都是不可饶恕的行为啊,”他略微一点下巴,“惠。”
“嗯。”不需要五条悟再吩咐,伏黑惠熟练地结印唤出了玉犬。
毛茸茸的大狗敏捷地避开咒灵攻击,几个跳跃便来到小孩子面前,带着他们脱离了咒灵的攻击范围。
咒灵怒吼着调转笨重的躯体,想要抢回自己的孩子。
身后,男人低沉的声线为它唱响了挽歌。
“苍。”
强大的咒力光芒撕裂昏暗的天空,咒灵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身躯便化为齑粉。
整个战斗过程不到五秒,如果不是顾忌小孩子的存在,大概只需不到一秒就结束了。
玉犬跑了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留着蘑菇头发型,发尾卷曲的小女孩。
伏黑惠非常熟练地摸着玉犬的头。
小女孩怯生生道:“你们是把妈妈杀死了吗?”
伏黑惠耐心地说:“那不是你们的妈妈。过不了多久,它就会把你们吃掉的。”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迷茫:“可是,它给我们房子住,还给我们食物。这不就是妈妈吗?”
五条悟听得很感兴趣:“诶?如果这么说的话,我才应该是惠的妈妈吧。”
伏黑惠现出死鱼眼。
“他不是,”伏黑惠迅速否认,“我有妈妈。”
小女孩羡慕极了:“你的妈妈是什么样子?”
伏黑惠想也不想地说:“又美丽,又温柔,又强大,什么都能做到。”
五条悟听得连连点头。
“而且马上要生宝宝了。我要当哥哥了。”伏黑惠抬起尖尖的下巴。到底是小孩子,绷不住想要炫耀一番。
小女孩听呆了,讷讷地问:“那我可以做你妈妈的孩子吗?”
“……”伏黑惠立即转过头不说话了。
五条悟大笑着大力揉搓伏黑惠的海胆头:“这样可不行啊惠,以后不会受女孩子欢迎的噢。”
“我才不在乎。”一些酷哥发言。
五条悟刚要说什么,眉头微微一皱,脸色忽地变了。
因为现场有一群拥有咒术天赋的儿童受害者,善后工作量巨大。当然这都是伊地知的工作。
就在他忙着检查现场,查看伤势和登记信息这些琐碎事务的时候,突然间,一阵磅礴的咒力扫过来,震飞了断壁残垣。
伊地知脚底打了一个趔趄,险险避开擦过自己耳边的一块砖头,惊恐地回过头。
五条先生!又、又怎么了!
这一眼差点令伊地知魂飞魄散。
只见先前还和两个小不点嘻嘻哈哈的五条悟,骤然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作为五条悟的辅助监督,伊地知自认为自己应该是除了五条夫人之外,比较能够准确判断出对方真实情绪的人。
好比此刻,他无比强烈地感受到,对方尚算平静的外表下,其实已在暴怒的边缘。
五条悟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握紧的拳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关节咯吱作响的声音。
“伊地知。”
“啊……嗨!”
“等会把惠带到银座7丁目,”身形消失之前,五条悟说了一个餐厅的名字,“如果八点钟我还没来,就送他回五条家。”
同一时刻,盘星教。
菅原真奈美抱着一摞文件放到夏油杰面前:“这一季度的任务报告。”
夏油杰随手翻了翻:“这么多?”
菅田真奈美冷笑:“总监部派过来的没多少,三分之二都是五条悟瞒着他老婆推过来的。拉鲁和米格尔这几个月可忙坏了。”
“我猜也是。理由?”
“……他说他要休陪产假,”菅田真奈美嘴角抽了抽,“他老婆都还没休,他休个头啊。”
夏油杰轻笑,这才认真翻了几份,点评道:“都是离东京很远的地方,悟可真是黏人啊。”
菅田真奈美不客气地说:“人家孩子都要生了,你就放弃吧。”
夏油杰支着下巴:“放弃什么?和总监部的合作?”
菅田真奈美瞪他一眼:“放弃你不切实际的单恋!不管怎么说,合作是利大于弊的,不要混为一谈。”
夏油杰失笑:“怎么连见真奈美你都变成雪奈的拥趸了。”
菅田真奈美顿时如同炸毛的刺猬:“并不是!”
夏油杰耸耸肩,宠溺地选择包容下属这一点点可爱的口是心非:“嗨,嗨。”
忽然,他眉头紧了紧,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先唤出一只体型庞大的咒灵挡在两人身前,低声道:“真奈美,站到我身后。”
菅田真奈美不明所以地照做。
下一秒,房间大门轰然而碎,如同被疾驰列车一般的力道撞击,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四分五裂。
幸好有咒灵挡着,否则两人非被击中不可。
夏油杰沉着脸收回咒灵,挥挥手拂走烟尘,向身后的人吩咐:“账单寄给五条家,唔,寄给总监部好了。”
菅田真奈美没有回答。
夏油杰面色不虞地盯住眼前的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也要有个限度。如果是和雪奈吵架心里不痛快,我可不奉陪。”
五条悟问:“她在哪。”
“什么?”
旋即想到什么,夏油杰的眼睛陡然睁大。
五条悟一字一句地重复:“她、在、哪。”
“你是说……”
五条悟没再说话,但脚下的地砖渐渐发出承受不住的声响,裂痕如蛛网从中心蔓延。
等两位特级咒术师走出房间,菅田真奈美沿着墙壁慢慢地滑坐在地,捂住胸口,找回了呼吸。
刚刚那短短十几秒钟,她被五条悟身上的威迫压得喘不上气。
***
人迹罕至的荒野,山坡上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坟墓。黑夜吞没了黄昏最后一丝光线,湿冷的雨水仿佛一道隔绝人世的结界,让气氛更加阴森诡谲。
“还记得这里吗?”名为羂索的男人——先前他已经非常主动地进行了自我介绍,站在一处荒冢之前。
你的目光掠向墓碑。当然记得。这是姐姐当年执行最后一次任务时,随行的辅助监督的坟墓。也是你第一次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地方。
你面无表情:“竟然敢来这里。看来你已经替自己选好墓地了。”
“这么巧,我和你想的一样——”羂索恶毒地看向你的腹部,“不过,埋的是两个人。”
你的目光比雨水更冷。雨幕中对视片刻,你们同时动手。
其实刚才你们已经交手了数次,但谁都没有动真格,更多是试探。
你基本上确定了,这家伙不仅能更换□□,还能使用铭刻在□□上的术式(恐怕不限于正在使用的这一具)。从交手来看,术式应该和重力有关,只是顺转和反转输出的区别,你还需要再观察一阵才能准确判断。
真是,够麻烦的。
羂索捕捉到你脸上一闪而过的迟滞,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用喋喋不休的噪音干扰着你:“怎么?力不从心了?负担一定很重吧。”
“真的有五个月了吗?看着不够大啊。真的有在好好长大吗?不会已经死了吧?”
“想想真是辛苦呢。五条夫人和咒术总监不好当吧,在各种势力之间平衡,人类的贪婪可是永无止境的。”
“不如考虑下我的提议,或许得出咒力的最优化之后,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撒,来吧。和我一起创造一个新世界。”
啊啊,耳朵脏了。
“说完了吗?”你的声音充满了怜悯,“你的话真的好多,用这个术式活了很多年吧,是没人跟你说话吗?以至于见人就分享你那无人在意的理想,真可悲啊。”
羂索笑容僵住,咬牙切齿的语气里充满了破防:“你这臭女人……”
就是这个机会!
你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羂索的上方,俯冲而下,纤细的手指宛如花瓣绽开,掌心里激荡的咒力足以拧碎钢铁,直冲身下诅咒师的头骨。
就如你时刻提防着羂索的重力攻击,羂索也一直提防着你在他的命脉上展开术式。
但这就陷入了思维误区。你不仅可以在敌人身上展开“世界”,也可以传送你自己,发动物理攻击。
毁掉这具躯体的生命器官和咒力核心是没用的,关键是大脑。况且,用术式拧断他的脖子太没有实感了。
你要亲手扬了这玩意的脑花。
他蓦地仰起头,死死地盯着你发动攻击的左手,在死神的招手下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狞笑。
你来不及深思这个笑的含义,便感受到一阵与指尖反方向的劲风,心底闪过一声哀叹。
糟了。
看来对方这么多年不是白活的,对危机的敏锐和反应能力可谓登峰造极。最后关头,羂索在自己身上连续施术,重重地飞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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