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没问题。”
谢行绎依旧语气淡淡:“只是,你的眼光未免太没水准了。”
阿猫阿狗都能当作备选方案。
冷言冷语让周颂宜忍不住蹙眉。
事实上,她并不太关注这些,也不能为自己的选择打包票,但面对谢行绎突如其来的质问,她还是有些委屈:“不好就不好,你这又是什么态度。”
炸毛的小猫攻击力数值依旧不高,谢行绎还是选择无奈安抚。
他略带歉意,但完全听不出诚意:“我的错。”
厚重装甲大门被人推开。
侍从引着两人落座,吧台边与人侃侃而谈的陈绍安瞥见与周颂宜一同进来的谢行绎,赶忙抬手招呼。
厅内大致分成三个区域,就餐区、休息区以及酒柜吧台。男士基本围坐在吧台,女孩则靠在休息区的沙发边聊天。
结束了短暂又不愉快的谈话,谢行绎松了松领带,侧头和周颂宜说:“我先去吧台。”
周颂宜乐得轻松,她昂着头,提起裙摆就往一边走。
吧台边坐着的陈绍安盯着两人看,直到谢行绎走近,他才笑着打趣:“不是说不回来了?今天这么赶场子,是为了在场哪家姑娘来的?”
穿的这样商务,一丝不苟的,明显刚从国外赶回来,没准前几小时还在飞机上处理线上会议。
“诶诶诶,大小姐的未婚夫和哥哥可都在呢,这玩笑可开不得。”
“我哪有这样护短。”
提到妹妹,周祁闻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斜靠在高脚凳上,一声后朝谢行绎递去一杯酒,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谢行绎睨了打趣的人几眼,没有回应,只是顺手接过酒杯。
“大小姐”是这帮发小给周颂宜起的昵称。
周祁闻对周颂宜的纵容程度堪称绝世罕见,加上同辈里女孩少,周颂宜从小就跟着自家哥哥在男孩堆里厮混,被宠到无法无天。
因此,这称号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她头上。
身旁的男人点了一支烟,燃起一片猩红色火光,他笑着说:“你猜我们刚刚才讨论什么?”
谢行绎懒得周旋:“直说。”
一群人等着看热闹,就连周祁闻也朝他望去。
陈绍安本来就等不及给他猜测时间,几乎是立马说出答案:“我们下午翻邀请名单,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他没说具体是谁,眼神却不停往休息区那瞥。谢行绎越顺着目光望去,视线越过人群,在看见周颂宜后明显顿住。
大胆的猜测冒出脑海,那未道出的三个字也呼之欲出。
——叶柏衍。
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宴会拟邀名单,是由何助理着手负责的。所以叶柏衍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必然是他的无心之失。
谢行绎似笑非笑,心里燃起无名的郁气。
陈绍安宽慰:“不过你放心,我们将他推了。”
并且,对方似乎对今晚的宴会也没什么兴趣,一直在推脱。
谢行绎笑不达意:“他来不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靠不让对方见面来锁住婚姻,这样的做法未免也太low了。
陈绍安明白谢行绎对周颂宜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还是觉得有些晦气:“这可是大小姐的初恋,你忘了当初……”
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字惹得谢行绎不愉,他一言不发地将杯中酒饮尽,不屑地轻笑,“来了又怎样。”
毫无挑战性的对手,早晚会成为手下败将。
-
周颂宜刚落座没多久,晚宴就正式开始。估计是有意安排,谢行绎的位置刚好在她身侧。
桌子间用屏风隔开,互不打扰,年轻人那桌更靠近吧台,方便饮酒。
先是上了几道前菜,摆盘小巧精致,色泽诱人。但周颂宜却毫无食欲,有气无力地偷偷拨弄着。
胡萝卜做成细丁她便能接受,但切成块,就觉得难以下咽。再好看有什么用,不对胃口怎么着也喜欢不起来。
正要叫服务员将这盘菜拿开,面前就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背青筋凸起,蓬勃有力。
顺着手指向上望,谢行绎拿着公筷,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挑去周颂宜不爱吃的食物,优雅从容,仿佛在做什么精细的工艺活。
“谢谢。”
事实上,这样的事,他已经做过不止一回。
“菜品还合胃口吗?”一双涂着暗红指甲油的手搭在了周颂宜肩上。
周颂宜身形微顿,反应过来后抬头看向来人。望着眼前出现的,与身旁人极其相似的面庞,她立马放下餐具轻声唤道:“茹姨。”
谢韦茹穿着一身与指甲油同色的暗红鱼尾长裙,丝绸衣料映着流水般的光泽,耳垂上坠着一颗硕大的祖母绿水滴型耳饰,稍一偏头就隐在深棕色长卷发中。
红配绿的扮相也不显得俗,反而贵气十足,也让她气场更加强大。
谢行绎的长相,有百分之八十都遗传了他的母亲。
“好久没见泱泱,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说罢,她又看向谢行绎,故作严肃道:“阿绎,早就同你说过,讨女孩欢心要从细节入手,你这样的态度,可一点也不招女孩喜欢。”
字里行间都在责怪谢行绎不会主动。
周颂宜眨眨眼,在心里悄悄反驳谢韦茹刚才的话。
虽说追女孩要拿出十足的心意,但谢行绎应当不必用普通人的那套标准来评定吧,他单单站在那,什么都不用做,光一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做派,同样很招蜂引蝶好不好。
不过现在,谢韦茹还真是误会了谢行绎。
她侧头轻声说:“阿绎有给我带礼物。”
谢韦茹笑着拍了拍周颂宜的肩:“这就开始向着他了?”
周颂宜百口莫辩,刚要说些什么,谢韦茹就将她轻扯着靠近谢行绎。
“你们俩也很久没见了,这两天就当放个假。今晚就搬去江心洲那套住,生活用品都准备好了。”
显然是有备而来。
身旁人明着在享用美食,实则在关注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周颂宜完全僵在原地,顾不得管那群看热闹的。
谢行绎才刚刚回国,他们都将近半年未曾见过面了,一见面就要同居,这算什么事嘛。
开口拒绝正要说出口,就听见谢行绎低声应下:“知道了。”
不可思议张开嘴,又莫名其妙地朝谢行绎望去,周颂宜拿脚尖踢了踢他:“你怎么答应了。”
“长辈的话,哪有拒绝的道理。”
你拒绝的事还少吗?
周颂宜只想回一句放屁,她忍不住怀疑,谢行绎是不是在开玩笑,亦或者为了息事宁人,不得已才答应了这样无理的要求。
她低头戳了粒虾仁送进嘴里,祈祷着待会可以浑水摸鱼让谢韦茹忘记这事。
-
一顿饭吃了足足三个小时,终于到了最后环节。
六层的巨型蛋糕被推至北边落地窗前,奶油花纹华贵繁琐,样式并不符合谢行绎的风格,但胜在好看,推出来的一瞬间就让人食欲大增。
窗外烟花适时绽放,侍从将厅内大灯关闭,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
按照流程,该许愿了。
其实谢行绎并不热衷于这些虚妄空无的事,在他的世界观里,想得到的一切都该争取,而不是将希望寄托于他人。
但面对起哄,他还是无奈地抬手闭眼,在噼里啪啦的烟火下许愿。
橙红火光在黑夜中起舞,绚烂花火充当背景,于黑蓝天空漫出五彩划痕,又转瞬消失。
“生日快乐!”有人起了头,周围接二连三传来祝福。
氛围至此,谢行绎不得不喝,他举起手中的酒杯示意,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暧昧灯光下格外性感。
周颂宜与他挨得极近,视线不自觉被吸引。
感受到周颂宜的目光,谢行绎抬眼朝她望去,又在下一秒移开。
一瞬间,醇香酒味伴随着广藿香和清冷的梵香钻入她鼻腔,硬朗的乌木气息与她身上浓烈的暖甜玫瑰香融合,居然意外合拍,一点不突兀。
周颂宜抿了抿唇,又由这香气,莫名其妙联想到谢行绎本人。好像无论何时何地,哪怕舟车劳顿一整日,他始终可以展现出一副完美模样。
可周颂宜分明记得,早几年前,谢行绎的行为性格,还是能抓出几分桀骜与叛逆来的。
她似乎从未,也不曾想了解过他。
几杯酒下肚,谢行绎已有几分醉意,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已过凌晨。
谢行绎作息一向很准,今天已是例外。他微微侧身,向不远处的周颂宜投去目光。
周颂宜感受到谢行绎的目光,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挣扎般地瞥了一眼周祁闻。
她是真不想这样跟谢行绎回家。
环住周祁闻的胳膊,小幅度地晃了晃,周颂宜拿出杀手锏撒娇大法:“你们就这样着急把我卖出去,也太不讲道理了。”
语气娇俏,让人很难拒绝。
“泱泱,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更何况,放眼整个京州,除了阿绎,没人配得上你。”
“但是……”
周祁闻狠心将手抽出,无奈叹气,“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见这事果真没有挽留的余地了,周颂宜更是泄气。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往谢行绎那送。
心不甘情不愿地朝谢行绎走去,颇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陈绍安表情更是夸张,他拿手肘碰了碰周祁闻,不可思议道:“你妹妹为什么要跟着谢行绎走?”
周祁闻表情好不到哪里。
他并不认为这是个好妙招,也并不觉得两人一定合适。
虽然他和谢行绎从小一起长大,清楚谢行绎的人品实力都是上乘,但颂宜娇贵任性,适合她的应当是嘴甜讨巧那类,谢行绎显然并不适合。
可两人的婚事已早早定下,出尔反尔实在不仁义。
周祁闻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涌上万千思绪,他沉默片刻才说:“如你所见,培养感情。”
陈绍安笑着摇摇头:“这算什么事。”
即便早就会预料到这一天,但还是觉得这样的画面有些割裂。
一个沉稳正经,完全不会哄人的大少爷,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陈绍安上下打量一番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叹了口气。
还好谢行绎对周颂宜并不感冒,要不然按照他的性子,大小姐可就危险了。
第3章 ·秋绥· 大小姐爱……
车子在山路上疾驰,夜晚凉风袭来,将困意吹走大半。
周颂宜眼睛注视着前方,余光里,身旁的谢行绎似乎有些难受。
他单手撑着头,手指轻压着太阳穴,微微蹙眉,垂着的发丝半遮住眸,看不清神情。
周颂宜有时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连喝醉了不舒服都要强忍着不说。
司机将车稳稳停下,想走到后方搀扶谢行绎下车,但谢行绎却将头微偏,示意他去帮周颂宜。
周颂宜的礼裙裙摆堆在两侧,上下车都不太方便,看起来似乎更需要人帮忙。
司机收到指令,打开车门走到周颂宜身旁,却不知该如何帮忙,也不敢直接伸手触碰。
面对格外繁琐精致的裙摆以及柔若无骨的纤纤细手,他有些为难。
“我自己来就好。”
周颂宜解开安全带,撑着胳膊起身,她刚准备将裙摆塞到同侧方便起身,就看见一旁伸出一双手,俯身替她提起。
司机退后一步让出位置,被遮挡的光重新照进车厢。
谢行绎不知何时下车,正站在她身侧朝她伸手。衬衣因俯身折出褶痕,绷在腰身,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有着与他性格外貌极其不符的凌厉感,那是一种让周颂宜陌生的气质。
好像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伺机待发。
周颂宜回过神,将手搭在他掌心,任凭他将自己拉起。
壹号公馆是君悦前几年的新项目,去年竣工验收没多久,谢韦茹就送了套湖景别墅给周颂宜做生日礼物,而谢行绎那栋就在她隔壁。
方才途径之际,周颂宜便在暗中筹谋,俟一段时间过后,待长辈逐渐淡忘此事,她就立马搬到隔壁;倘若遭人察觉,她便佯装不知情,再搬回谢行绎家。
借着黑暗偷偷瞥向谢行绎,周颂宜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就连嘴角都忍不住翘起。
搬走也省得天天和他大眼瞪小眼了。
谢行绎半垂下眼,恰好落在周颂宜脸上,捕捉到了她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这是什么表情?
周颂宜笑容僵住。谢行绎不会以为自己是因为要和他住一起,所以才这么高兴的吧。
刚才陈绍安怎么没有给他灌Everclear,干脆直接让他醉晕过去好了。
推门进屋,打开门口的大灯。
一瞬间,客厅亮如白昼,二层通高空间的设计让视野更加开阔,水晶挂灯悬在天花板,精巧明亮。
这套房子虽然不常住人,但依旧会定期打扫。
前两天接到谢行绎要回国的通知,老宅那边就已经派下管家阿姨和帮佣负责两人的衣食住行。
不过现在已过凌晨,他们应当都睡下了。
谢行绎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挂在玄关处。
有了光亮的刺激,他似乎清醒了不少,只是眉头依旧紧皱,看上去并未缓和。
这是周颂宜第一次来这,她换了鞋跟在谢行绎身后,好奇地四处张望。
装修是一如既往的谢行绎式风格,暗沉沉的装饰品让整间屋子看起来格外沉闷。
怎么会有人喜欢把家装的和酒店一样。
不对,分明是公司休息室。
周颂宜曾去过一次谢行绎的办公室,里间休息室风格和这套房子如出一辙。
谢行绎能接受,可不代表她会全盘接受。
既然现在她搬进来了,那必然容忍不了每天生活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乌蒙蒙的,搞得像审讯室。
玄关处还是得插点鲜花点缀,要不然少了些生气,还有客厅窗帘,灰色太沉闷了,还是换上浅色系的更亮堂些。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谢行绎在沙发坐下,看着周颂宜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模样。
像只没安好心的狐狸。
她每次要干坏事,都会露出这副表情。
周颂宜的注意力被拉回现实,她转过头,朝谢行绎摊摊手:“职业病犯了,总想给你家来个大改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本科进修的应当是珠宝设计专业。”
和室内设计又有什么关系。
周颂宜耸耸肩,不以为然:“也许我涉猎范围比较广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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