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元夕离京的第十一天,双管突击步枪的子弹便能被工匠彻底还原出来了。
剩下的,就只有他们手中银钱不足的问题。
好在所有的事情顺利推行,这笔银子直接用于制造步枪子弹。
两个月的时间内,他们造出了数千枚子弹。
送到尤蔚那边的工匠,则是从双管突击步枪研制完成后,便一直都在批量制造枪支。
大梁工艺限制下,他们的产量也不高,可因为时间拉得很长,所以这一批的双管突击步枪,比之前兵部生产的第一批改制火铳的数量还要多!
步枪共计三千多把。
在施元夕从惠州消失之前,已经由影卫亲自出面,从冀州秘密送往京城。
也就是说。
这个受魏昌宏掌控的京城里,留有两千多名影卫和三千多把双管突击步枪。
人数之上,施元夕确实没办法像是魏家那般,把控京畿营多年,牢牢掌握着京中将士和兵马。
但这都是建立在大家都是用冷兵器,或者是用普通枪支的前提下。
一旦极具杀伤力的单个武器出现,情况就会彻底扭转。
很早之前,施元夕在设计防弹甲胄时,便曾经说过,那甲胄只能防住普通的枪支,也就是改制火铳。
像双管突击步枪这种级别的武器,防弹甲胄几乎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也就意味着,即便魏家攻破防弹甲胄的制作方式,并且顺利造出甲胄,这东西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双管突击步枪的出现,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武器碾压。
魏家从没有把她当人看,在知晓她的能力后,做得最多的事也只是想要杀了她。
所以魏太后也好,魏昌宏也罢,只怕他们至今为止都想不到。
施元夕从一开始想要造的,就不是什么改制火铳。
而是双管突击步枪。
她找猎户,造火铳,其实都是在给手里真正握着的东西作掩护。
……直到今日。
当初她只做出来一个雏形放到周瑛面前,便直接让周瑛放下所有的戒备和想法,直接选择了她的双管突击步枪。
成为了施元夕手里最大的底牌。
魏家封锁的街道,紧闭的宫门,都将被这把跨时代枪支强行破开。
砰砰砰!!!
议事殿离宫门很远,可施元夕就站在这大殿内,都隐隐听到了强悍不讲道理的机枪扫射的声音。
突击步枪这个东西,甚至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力。
它叫突击步枪,就代表着它能在同样武器水平的情况下,突击前进。
何况……这里是大梁。
那轰隆隆扫射的声音,并非是施元夕幻想出来的,在场的有部分官员也听到了。
只是今日之前,还没有人见过这个东西。
听到声音,殿上的人都想不到这是个什么玩意。
直到殿外的侍卫神色惊变,惊慌失措地退到这议事殿外,有人看到这些侍卫身上染红的血,才终于反应过来。
这大梁的天,变了。
前来报信的侍卫惊声道:“火铳!是火铳!”
殿上的官员皱紧眉头,改制火铳都出现在京里多久了,怎么如今还会因这等事情惶恐不安。
直到有人抬头,看见冲进宫中的人手里握持的东西,神色惊变,高声道:“那是什么?”
那在朝上,一惯保持着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从不把人放在眼里的魏昌宏,此生第一次露出这般惊愕的神色。
他甚至顾不得自身安危,拨开人群,大阔步上前。
魏昌宏调遣的将士及兵马,在宫门口跟影卫撞上。
影卫手持双管突击步枪,呵斥对方后退,对方却拎着长刀要往他们的身上砍。
在京中率领将士的,正是方运手底下的那位张副将。
他今日得的是死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任何一个影卫进入宫中。
未料到这些影卫手里拿了个黑漆漆的大家伙,张副将下意识觉得危险,可仍旧不愿意后退。
第一批跟在他身边闯入宫中的,就是魏昌宏身边的死士。
这些死士披着京中将士的防弹甲胄,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然后……就这么在他面前,被突突几下打死。
那是一把黑洞洞的,有着两个枪口,强势恐怖的火铳。
张副将所率领的人手,在短短的几瞬之内,覆灭大半。
他站在人群中,不得已只能清出道来,往宫中退。
魏昌宏这一抬眼,所看到的,就是影卫手持双管突击步枪扫射,那张副将狰狞着一张面孔,手中的改制火铳没能打出去几下,便被那强悍不讲道理的东西,直接扫射身亡!
他看到血花四射,张副将轰然倒下。
同时,身后传来施元夕冷淡至极的嗓音,她说:
“双管突击式火铳,是下官从入国子监开始,便着手为魏大人准备的礼物。”
“大人可还喜欢?”
第102章 谋害先帝
魏昌宏此刻根本顾及不上她所说的话,眼前这一幕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冲击,他看着那在人群里无往不利的强悍武器,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逆流。
……这种感觉,魏昌宏这一生中都没遇到过几次。
淮康帝时争储虽然激烈,可先帝是中宫嫡子,手底下能用的人众多,纵是艰难,却也从未出现过这等一子落空,满盘皆输的局面。
不说魏昌宏是何等想法了,魏党一派官员见得这般场面,一颗心都凉了半截。
混乱的朝堂中,有人控制不住地发抖,双腿一软,竟是险些跌倒在地。
被这画面冲击到的,除去魏家的人,还有谢郁维。
顾安仲担任兵部尚书已有一段时日,如今对改制火铳也算有了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就是因为知晓得多,他才清楚这东西的构造究竟有多么玄妙。
他曾不止一次地提及过,如今的朝堂上,最难对付的人便是施元夕。
今日发生的一切,正好印证了他的说法。
他身边的谢郁维眼眸若一汪望不到底的深潭,神色复杂晦涩。
谢郁维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那个人身上,这一眼,却看到徐京何站得离她很近。
这个距离,若是身边有人想要对施元夕下手,他便能在瞬间拦截住对方。
谢郁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殿内的气氛古怪,在场的官员心中五味陈杂。
这短暂的时间内,影十三已经率领众多影卫,冲入宫中。
他穿着特制的黑色甲胄,这是改良款的第三版甲胄,比普通甲胄多出一个连着头盔的面罩。
功能性和防御力度上,还比不上现代军队的作战服。
但在只持有改制火铳,也就是普通手枪的大梁,便足够应付所有情况了。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大军,高声道:“率领京畿营谋逆造反的将领已被击杀。”
“皇宫禁地,除天子亲卫外,其余人等轻易不得踏入。”
“即刻起,若还有人持兵刃、改制火铳冲入宫中……格杀勿论!”
影海及影十四也在队伍中,更有影卫已经跃上宫墙,将墙头上指挥人前进的将领直接击杀。
身后的大军停滞在了原地。
这些将士,并非都清楚魏家所行之事,绝大部分也是听从军中将领的指挥。
余下那些知情的将士,在那强悍不讲道理的武器前,亦是不敢妄动。
大军后方,姗姗来迟的顺天府尹高声道:“京畿营将领方运、张雾等人联合朝中官员谋逆造反,罪不可赦!”
“京畿营将士即刻放下手中兵刃及改制火铳,可从宽处理,若有顽固抵抗者,谋逆大罪将祸及家人,诸位可曾想过后果?”
这位顺天府尹,是个出了名的滑头,与王瑞平那等保有原则的官员不同。
他曾走过魏家门路,在京中之事上,多次替魏家遮掩,且广开大门,给魏党一派行方便。
可一旦出现争斗,他又是躲避得最快的人。
魏党调派将士强闯入宫的事,他身为顺天府尹,必然是清楚的,但他并未阻止。
宫门口发生冲突,影卫扫射众多魏家死士,以一敌百后,他察觉到不对,即刻率领官兵夹击。
行事做派是非常典型的两面派。
但这种人在关键时刻的倒戈,带来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堵塞在宫外的大批将士反应过来,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前边闯入宫中的,还有些人在负隅顽抗,只要动手,必定遭到影卫击杀。
这些人的血将宫中的地砖都给染红了。
冲杀入宫的影卫,却没受到过多折损。
跨级别武器的顶级统治力,直接强制抹平人数上的差距。
京畿营败势已显。
魏昌宏在宫中兴兵的弊端也同样显现了出来,殿上还有大批影卫,他眼下是插翅难逃。
殿外的动乱,不断拉扯刺激着魏党一派官员,陈海站在人群里,脑子里砰砰乱跳,心率紊乱。
而在动乱以前坐回殿上的魏太后,那保养得宜的面容上血色尽失,她几度想要起身去控制住场面,浑身的力气却仿佛被人给抽干了一般。
她只能死死地握住凤椅的扶手,目光落到魏昌宏身上。
魏昌宏半边脸都隐匿在了暗处。
殿上还留有些宫中侍卫,这些人只听命于他,他行事之前,曾派人在慈宁宫藏下了一批武器。
可在这批宫中侍卫冲入议事殿后,他却没能看到一把武器。
这就代表着,周瑛不只是说动了一个魏忠那么简单,她在宫内还埋有其他的人手。
……魏家最后的退路都没了。
魏昌宏一双眼眸阴沉沉的,他看到了站在殿门口,虎视眈眈的夏莱和尹骸身边得力的天子亲卫。
纵是殿内的所有侍卫联合在一块,亦是没办法将他护送出殿。
今日之事,终是走入了死局。
无数目光注视下,魏昌宏轻抬眼,与殿上的太后对视,随后停顿片刻,便毫不犹豫地掀袍跪下,当着所有朝臣的面,他沉声道:
“臣受他人蒙蔽,犯下大错,还请皇上责罚。”
满殿俱静。
谋逆、动乱甚至波及到京城最主要的京畿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错误二字便能轻易揭过去的。
只是魏昌宏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还是在许多人的意料之外。
那把持朝堂的魏家,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谁都没有想到,魏昌宏还会有跪下认罪的一天。
许多官员心中感慨不已,本以为大局已定,不料却听得魏昌宏沉声道:
“联合魏天昊,买通京中官员,勾结京畿营将领等事,皆是罪臣一人所为,与太后无关。”
混乱中,陈海抬起头,怔愣地看向魏昌宏。
他这是要舍弃所有保住魏太后?
施元夕眼眸深沉,外边的动乱还未彻底平息下来,殿中朝臣太多,轻易不能动手。
朝中还存有几方势力的情况下,一旦动手,周瑛和小皇帝就会担上血洗朝堂的罪名。
……若出现什么岔子,大梁便彻底乱了。
眼下就是魏昌宏最后能在朝上辩解的时间,他却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看起来像是放弃了,实则不然。
果不其然,施元夕才萌生了这个想法,上首的魏太后便已开了口:
“我魏家三代皆是朝中臣子,为大梁江山殚精竭虑!魏昌宏更是先帝身边的重臣,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
“今日他受人蒙蔽,哀家亦是不敢在皇上面前说出清白二字,只求皇帝宽允,将他涉及之事查清,也好叫他死得明明白白。”
“让魏家所有人,都清楚他究竟犯下何事,因何受死。”魏太后说及此处,微顿片刻:
“边疆战事皆由魏昌宏统领指派,皇帝 纵是因他迁怒哀家,不愿给魏家留些脸面,也需得要为边疆将士多加考虑。”
“此刻杀他,只会动摇军心,给北越以可趁之机。”魏太后说着,直接掀开了那道帘子走了出来。
小皇帝一回头,就对上了她赤红的眼睛。
他被魏太后的模样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下,被宫人护在身后。
小皇帝心头乱跳。
这场面简直比他做过最恐怖的噩梦还要可怕三分。
朝上的官员心情复杂。
魏昌宏和魏太后向来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如今到了这个关头,本以为终于能看到魏家低头。
没成想,魏昌宏和魏太后这一出,名为低头,实则便是威胁。
和双管突击步枪是施元夕的底牌一样,那远在边疆的严广海,也是魏家的底牌。
只是战事未平,这个底牌离得太远,魏家很难用得上。
但魏太后和魏昌宏的意思非常明确了,若今日周瑛不顾一切地命人斩杀魏昌宏,说不准第二日边疆便会发生动乱。
魏家这是在拿大梁的安危,来换取魏昌宏苟活的机会。
不。
施元夕冷眼看向魏昌宏。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魏家这是知晓场面失控,暂且后退一步,打着强行拖延时间,等待边疆凯旋,再度卷土重来。
这可不是苟活那般简单。
当然,到得这一步,魏太后和魏昌宏也是在赌。
即便是他们今日斩杀了魏昌宏,边疆也未必会发生动乱。
只是边疆主将到底算是魏家的人,就看周瑛有没有这个魄力,顶着边疆可能会失控的风险,直接将魏昌宏问罪处斩。
魏太后还真是恨周瑛啊,哪怕是让魏家遗臭千年,也要给周瑛埋下祸根。
今日在百官群臣面前杀魏昌宏,来日周瑛想要垂帘听政,不知会遭受到多少阻碍。
这已经不算在给自己脱罪了,就是临死之前,也要拉周瑛垫背。
这些事情明显超出了他们教给小皇帝的范畴,周瑛就在殿上,魏太后说这番话,指向的也是周瑛。
“在太后看来,魏家就算是犯下谋逆造反的重罪,也要顾及从前,从宽处理?”万籁俱静下,身侧的徐京何抬头,将矛头对准了魏太后。
“天子年幼,太后把持朝政,魏家所做的事情,俱都是倚仗着殿上的太后,而今,太后却还能为逆贼请命。”施元夕亦是开口,她面上带着些讥讽的笑意。
“好一个京城魏家,好一个太后母族,竟是要比这大梁的律法,比之皇室安危都要重要!”
魏太后面色紧绷,眼中隐含暴戾之色。
若换做从前,她早就发作出来了,可如今形势比人强。
魏家若真的倒塌了,她这个太后也不过只是个空架子。
魏太后心下清楚,现在最为重要的,是保住魏昌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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