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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光她只想夺权——元余【完结】

时间:2025-01-16 14:49:45  作者:元余【完结】
  施元夕闻言,抬眸看向他。
  谢郁维没有任何回避,直接与其对视道:“费尽心思是好事,可到得潜龙长成,欲主掌乾坤时,便未必如此了。”
  “魏昌宏是施大人亲自处决的,施大人应当比我清楚。”
  鸟尽弓藏。
  对施元夕来说更是如此,她出仕入仕很大一部分都源于她的能耐。
  严格来说,她的情况甚至比当年的谢、魏二家都要严重。
  她身后没有庞大的世家,却掌握着能威胁朝纲的利器。
  小皇帝没长成时,她会是皇帝最大的倚仗,也是手里最好用的那把刀。
  但皇帝总会长大。
  这中间甚至都要不了二十年,顶多十余年,那被朝堂裹挟着的小皇帝,便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自己做主。
  而权势一旦更迭,施元夕这个旧日的功臣,所走的不过就是魏昌宏的老路。
  甚至远不如魏昌宏。
  施元夕不是那种会视百姓民生于不顾,大肆揽权之人。
  不争权,便丢命。
  自来都是如此。
  施元夕面上没太多情绪,她低抿了口茶,轻声道:“那谢大人呢?”
  茶水入口,芳香四溢,施元夕抬头,叹道:“若广郡王上位,便会对谢大人毫无芥蒂,放手让权了?”
  她见谢郁维眼眸沉了下去,放下手中茶盏,淡声道:“还是说,对谢大人而言,扶持他人是假,自己揽权才是真?”
  她一语中的,直接戳破了谢郁维那轻易不表露于人前的心思。
  魏家掌权时,谢郁维看似是不得已,选择了无子但有个过继宗室子在身边的江太妃,与魏家对抗。
  可实际上……施元夕把玩着手里这个珐琅彩的茶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宗室子始终非淮康帝亲子,也不是先帝的血脉,若当上皇帝,先天便比常人弱了一头。
  谢郁维当权,是想要做有功之臣,还是做那大权在握的摄政王?
  她放下茶盏,平静地道:“以后的事,我亦没有十全把握。”
  “但有些事情,谢大人是想岔了。”
  天色暗沉,屋里烛火摇曳,映照着施元夕澄澈的眸。
  她在离谢郁维很近的地方,缓声道:“我不是魏昌宏,也不是下一个能与谢大人合谋的同盟。”
  “你我之间,只会有一个结果。”施元夕神色轻松,说出口的话,却叫整个雅间内的气氛跌落谷底。
  她道:“便是决出输赢。”
  斗个你死我活。
第106章 先行一步
  两人话不投机,这顿饭吃得也没了滋味。
  外边明月高悬,施元夕起身披上斗篷,将要离开前,身后的人站起身来,眼眸清幽:
  “今日所说的话,并非全然出自利益。”
  他想要劝她倒向他这边不假,但这也是他的肺腑之言。
  施元夕回身看他。
  她立在烛火之下,眉目如画,一如当年。
  这副场景入了他的眼眸,如同往静幽的深潭里投入一块巨石,以至于漾起层层波澜,经久不歇。
  谢郁维沉声道:“天家冷情薄幸,从无例外。”
  “先帝在时,所猜疑之人又何止一个魏昌宏。”
  他和谢家也同样被先帝忌惮,若先帝没有暴毙身亡,那处决完魏家,就该轮到他了。
  谢郁维眼眸深深:“与其坐以待毙,不妨将大权握在手里。”
  若要不被忌惮打压,就只能爬到无人能够轻易动摇的位置上去。
  夜色渐浓,施元夕离他较远,却依然能瞧见他眼底的野心。
  她微顿了瞬,声色在这冬夜里,与外边的冷风一样,都带着些寒凉:
  “依你所言,无论是谁,只要坐上那个位置,最后的结果都一样。”
  她说到此处,抬眼与他对视。
  在跳动的烛火里,她的目光坚定透亮,不带一丝犹豫:“这个人选换做了你,不也如此?”
  若她今日真的舍弃一路同盟而来的战友,选择了他,日后他真的坐上高位,亦或者改朝换代成功。
  那今日所承诺的一切,不也会跟着时间推移而成为刺向她的利剑?
  不就正如他所言,结果都一样。
  谢郁维面上的表情冷却下来,面前的人已经转身,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施元夕走出盛江楼,冬夜的冷风刺骨,她拢紧身上的斗篷,轻呼出一口热气。
  天气太冷,街上的商贩和行人大部分都已归家。
  她一抬眼,便看到了临街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
  正是出宫时和她并行的那一辆。
  施元夕轻笑,抬步走到马车旁边,开口问道:“大人既是已经来了这盛江楼,怎么不进去坐坐,反倒在这里吹起了冷风?”
  里边的人打开车窗,冷眼看她:“既是知晓冷,还不上来?”
  施元夕失笑。
  她知晓徐京何这是担心谢郁维会直接对她下手,才候在盛江楼外。
  毕竟若论野心和手段,谢郁维也不比魏昌宏差多少。
  她当即没再犹豫,转身和乐书交代几句,独自上了徐京何的马车。
  刚坐下,边上的人便递过来了一盏热茶。
  施元夕接过,就听他淡声道:“施大人对他有所忌惮,对我倒是信任。”
  他指的是施元夕一个人上马车的事。
  盛江楼的茶水已经算是顶绝,施元夕喝着却远不如徐京何这马车里的,她眼睛往他的手边看,不经意地道:
  “徐师兄这话说得,你我师兄妹,岂是他人所能比拟?”
  抬头就见他像是被气笑了,道:“师妹这油嘴滑舌的功夫,倒是越发精进了。”
  施元夕轻挑眉,他这不是挺受用的吗?
  徐京何脸上的表情微敛,淡声道:“谢大人今日相邀的目的,只怕并不简单。”
  谢郁维行事周全,又心思深沉,不像是魏昌宏那般肆意妄为。
  他的用意,徐京何大抵也能猜到。
  走到今日这一步,施元夕怎会轻易倒戈。
  且不说她与周瑛相互扶持,就是她这性子,也不是能走回头路,被人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是啊。”提及此事,施元夕轻眯起双眼。
  功高震主,鸟尽弓藏。
  这个道理她不是不明白。
  这事看着悲凉,其实不过是皇权深度发展后的必然趋势。
  小皇帝现在还小,有周瑛和翰林院的一众学士们教导,长偏的可能性不大。
  可人心易变,尤其是沾上权势,皇家父子都能你死我活,何况是本就阶级不对等的君臣之间。
  谢郁维确实说的是肺腑之言,但施元夕有自己的想法。
  她上马车后,徐京何没有立即将车窗关上,她抬起眼眸,就见到月光映照着路面,给冬夜里繁华热闹,人声鼎沸的京城披上了一层银纱。
  她隔着这层银纱,所能看到的,皆是一个个鲜活的面孔。
  徐京何身边的暗卫驾驶着马车,不疾不徐地走在京中大道上,施元夕抬眼看天边明亮的月亮,勾唇道:
  “一开始想要跻身朝堂,其实只是想要让自己拥有选择权。”
  徐京何抬眸,看着她恬淡的侧脸。
  她眼眸忽明忽暗,面上犹带着笑:“可一步步行至如今,却觉得更应该做些什么。”
  她接受过现代教育,读过书,在那边切实地生活过。
  加之此番去往惠州,她目之所及的,皆是底层百姓的辛酸。
  处在这个时代,以她一人之能,想要将其彻底扭转到现代社会那般,几乎是不可能的。
  历史有自己的发展节奏,步子迈得太快,只会让她更快地被旧时代的利刃绞杀。
  但她心头的火光仍旧没有熄灭,有生之年,她也想要尽自己所能地去改变。
  她是跌破世俗走出来夺的权,可光她一人掌权不够。
  这世间应该能听到更多人的声音,无论男女,无论身份,无论身处什么阶级。
  倾一人之力,无法谱写整个人类的文明。
  举满朝之力,方才可推动历史的滚轮前行。
  只是她也清楚,一旦做出这样的事,那不管眼下身处什么位置,是否与她同盟,触及利益,她必定会受到所有人的攻讦。
  此事不可避免。
  往深了说,因看过更广阔的世界,她的野心远胜过谢郁维。
  心中所想,也显得更为天真和不切实际。
  施元夕目光灼灼,同身侧的人道:“你说,要这海晏河清,山川皆明,要人人都活得有尊严,皆有所选择,皆能顺从自己的心意……”
  “叫黯淡星辰与日月争辉。”
  “我跟谢郁维相比,谁更疯些?”
  她说这话时,眼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光彩,且从头到尾,她都没问能不能做,敢不敢做。
  神色更是带着几分戏谑,仿佛只是一句说笑的话。
  徐京何却难以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凉风习习,吹在人的脸上,如刀刮般生疼。
  徐京何却感受不到半分寒意,他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捎上了温度,连灵魂都仿佛被镀上了层火焰。
  那抹炽热的火,来自于她的眼眸。
  她在谈及山川理想,他却堕入人伦深渊,因她这份光亮,溺毙在深切又难以平复的欲、望中。
  徐家家风严格,徐京何性子里的冷淡也并非作假。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这般失态。
  可他却顾及不上多余的想法,只目光幽深地看着她,道:“旁人或可平淡半生。”
  “于施大人而言,却是不疯魔,不成活。”
  施元夕微怔,转头看他。
  徐京何突然正襟危坐,离她很远,那张脸上的表情冷淡至极。
  他的目光中却带着些难以言喻的灼热,足以透骨的滚烫,声色笃定地道:
  “纵是灯芯燃尽,又如何?”
  她都能从无数人封锁的旧制中走出来,以女子之身走到朝上,走到所有人面前。
  这里边哪一件事,又是正常且合乎规制的?
  能拆得一把锁,便能拆得成千上万把。
  施元夕心头微动,她本以为,这番话已经过界,徐京何轻易不会给出回答。
  没想到却从这个看起来最正经,最守制的徐氏一脉现任家主口中,听到回应。
  她一时来了兴趣,往徐京何身边凑近些许,好整以暇地扫视着他的面容。
  徐京何被她看得心头涌动,他一时想闭上眼睛,彻底忽视她算了,却又不受控制地被她牵引着。
  某个地方难受得生疼。
  越是如此,他脸上的神色越是寡淡,直到鼻间萦绕着她身上浅淡的香味,他索性抬眸,直接与她对视。
  他目光沉静蛰伏,只等待着她再一次靠近。
  她却忽然停下动作。
  施元夕微顿,别开眼看向马车外,轻声道:“我到了,多谢徐师兄。”
  半步都没有停留,转身便下了马车。
  那边乐书也从县主府的马车上走下来,一抬眼就见施元夕脚步匆匆地进了县主府,乐书微怔,还以为施元夕有什么事,匆忙跟了上去。
  施元夕一直到入府之后,都仿佛还能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
  她一转脸对上乐书打量的目光,轻咳了声,解释道:“府中还有许多公务没处理。”
  她镇定自若地进了书房,却不知道,这一夜里,有人辗转反侧,彻夜未眠,面前的书摆了数个时辰,却连一页都没看进去。
  那天以后,施元夕便忙于铲除魏家残党一事,偶尔抽出空来,也是入宫与周瑛、郑奇明和罗明正等人商议政务。
  魏家余党已清除大半,近些时日,小皇帝的御案上堆满了朝中送来的奏折,绝大部分提及的都是朝中不可无人,应尽快提拔官员补上空缺,以免耽误政务。
  上奏折子的,许多都是谢家一派,所提及的官员,大部分也是广郡王从前封地里的能臣。
  郑奇明的意思,是谢家隐忍多年,如今头顶上压着的魏家终于没了,只怕会有更多动作。
  这件事情,施元夕也清楚。
  那天谢郁维找上她,本就是个极其重要的信号。
  她这边若是留有余地的话,谢郁维只怕动作还没这么快,一旦确定了她的立场后,谢郁维必定会先行下手。
  旁边的罗明正皱眉道:“以谢郁维的行事风格,眼下不该如此急切才是。”
  眼下时机虽好,可朝中人人皆知,施元夕手里握着的那双管突击步枪实在厉害。
  此时动手,是真不怕施元夕再来一番血洗朝堂吗?
  施元夕却道:“……前几日里,宫中传出消息说,魏太后已经时日无多。”
  魏太后一死,朝上小皇帝年幼,周瑛定然会走到朝前。
  谢郁维急不急不知道,那江太妃肯定是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因手里的武器,施元夕也曾跟江太妃打过交道。
  这位太妃娘娘,可不是一个任由他人摆弄的主。
  而谢郁维和对方的关系,也不像是魏家和魏太后那般牢不可分。
  “依你所见,谢郁维此番上奏,是想要做些什么?”周瑛看向她。
  这么明目张胆地提拔自己人,不算是什么计谋,谢郁维这么做,怕只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好方便他私下谋划其他的事。
  施元夕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这些时日以来,被朝上大部分官员忽略掉的存在。
  她眼眸沉了下来。
  几日后的早朝时分,官员林立,谢郁维抬眼,与旁边的一个官员对视了眼。
  如今和施元夕正面对上,其实不算是什么好决策。
  可他们也都清楚,她手里掌握的东西,时间越久便会越发难以对付。
  加上江太妃那边的想法,谢郁维便只能先一步下手。
  他示意之下,一名武将走出队列。
  那将士在殿中站立,开口便道:“启禀皇上,边疆军中传来消息,第二批武器送到后,战事并没有像是第一次那般得到缓解。”
  “北越大军似乎已经清楚大梁手中的武器不多,虽被暂时击退,可却并没有撤离的意思。”
  裴济西父子通敌叛国,将那图纸送到了北越手里。
  虽说以北越的工艺来说,短时间内造不出来东西,可到底是清楚了这武器的制造难度。
  这样一来,无需他人传信,北越也能知晓大梁手里的武器不多。
  在伤亡人数还能得到控制的情况下,大军不愿撤退,倒也实属正常。
  只是这名将士的话,在这个纷乱的早朝上,让许多人都想起了一个许久没被提及的名字,边疆主将——严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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