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的抽屉也很乱,照片铺满抽屉。萧景赫拿起其中一张,是死者和一个孩子的合影,那孩子看起来有十岁,留着长发,是个女孩儿。
除了这一张,其他都是死者和妻子的合影。
阮晴他们进来,萧景赫道:“正好你们来了,小阮和老简去问问邻居,死者什么时候结婚的,他妻子呢。”
阮晴扫视屋内,和简世国一起出去。
隔壁店的老板姓郑,开一家小吃店,郑老板说他只知道超市老板姓郝,大家戏称他好老板,去年年底结的婚,是二婚。
他原来的老婆不生孩子,俩人就离婚了,现在的老婆是别人介绍的,带着个小女孩。
至于他妻子去哪里了,郑老板说他不知道,他们也就是普通邻居,关系没有那么近。
阮晴和简世国又去问别的老板,说法都差不多,有个老板知道死者的全名,他叫郝井元,开超市的楼房是他自己买的。
俩人又去了趟社区和派出所,查到郝井元的妻子叫方顺清。阮晴给方顺清打电话,对方说在姐姐那,阮晴告知郝井元的死讯,那头停顿了一会儿,方顺清的声音带了哭腔,说她马上赶过来。
方顺清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她没有带着孩子,眼睛浮肿,眼角还挂着半滴泪。
阮晴在门口拦住她,告诉她尸体已经带到市局了。方顺清朝屋内看了眼,见到满地的血,身子一软,差点倒了,阮晴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方顺清泪眼婆娑,“我们才结婚一年,他就去了,我可怎么办呀。”
“您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您也不要太过伤心,还要照顾女儿。”方顺清点点头。
“还得麻烦您跟我们去趟市局做笔录,死者的尸检也需要您签字。”
“尸检?要解剖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
“老郝是个大好人,我不想他死了还要被解剖,我想给他留个全尸。”
“咱们先到市局再说。”
阮晴带着方顺清到了市局,方顺清到停尸间认尸,看到紧闭着双眼,脸上毫无血色的郝井元,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阮晴掐人中,揉心口,等她醒过来后,和简世国一起扶着她到会议室休息,给她倒了杯热水。
方顺清双手抱着水杯,浑身发抖。
阮晴调高了空调温度,等着她缓过神来。
“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回家?”
方顺清垂着眼帘,“我带着女儿给我姐姐过生日去了,结束的时候太晚了,就没有回来,在姐姐家住了一晚。”
“为什么郝井元没有去?”
“他说他跟姐姐不熟,去了放不开,还影响我们,就自己在家了。”
“你姐姐叫什么?住在哪里?”
“她叫方顺柔,住在时光小区,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她。”
“我们自然会去核实,你跟郝井元的感情怎么样?”
“过日子嘛,都一样,我前夫老是打我,我才离婚的,老郝不打人,不喝酒不抽烟,人也勤快,是个好人。……我怕是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人了。”方顺清抽噎几声,擦掉眼角的泪。
阮晴拿过尸检同意书给她,方顺清看了看,摇头,“我不签。”
“不想抓到凶手?”
“想,可是我不想签。”
“死者头部的伤需要查看,要剃光头发。”
“这个可以。”
“还得麻烦你,再等一会儿。”
方顺清点头,眼睛里透出茫然。
简世国留下看着方顺清,她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阮晴把方顺清的询问情况告知萧景赫,萧景赫在法医室,屠小龙在检查死者的外伤,听到方顺清不同意解剖,可以剃光头发后,两人都皱了皱眉。
萧景赫:“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俩人结婚还不到一年,又是经人介绍的,感情基础薄弱,在大事上她不敢做主,也情有可原。”
屠小龙拿起剃头刀,剃光头发。
死者头部的伤口呈现出来,伤口凹陷,形状为圆形。
萧景赫仔细回想作案现场,“现场没有发现类似圆形的东西,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
屠小龙观察头皮,“颅骨粉碎性骨折,这一下下去,必死无疑。”
“郝井元的身高有178厘米,凶手要比他更高,才能打中他的头部。”萧景赫比划了一下,“伤口在正头顶,以我的身高还有些吃力。”
阮晴:“如果死者趴着呢?”死者的死亡姿势就是趴着的。
“如果这样的话,正好在头顶。”
屠小龙:“可是他没有体外伤,凶手是如何让他倒地的?”
萧景赫拍拍屠小龙的肩膀,“那就要麻烦你再仔细的检查检查了。”
屠小龙点点头,“放心吧。”
萧景赫往外走,对阮晴道:“让老简去方顺清姐姐家里问下情况,看看方顺清是不是真的去给她姐姐过生日了。你跟着一起去,有女性在方便些。”
阮晴去找简世国,简世国还在会议室里,方顺清问她什么时候能走,孩子还在姐姐家,简世国说再等等。
俩人开车,一起赶到方顺柔家。敲了下房门,门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阮晴诧异,“这是你家?”
秋露露点头,“我听说了我姨夫遇害的消息,在家里等着你们来。”
原来方顺清竟然是秋露露的小姨。
简世国感慨一声,世界真够小的。
秋露露让他们进来,“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方顺柔和丈夫秋世昌都在家。
阮晴道:“方顺清的女儿呢?”
“送到她同学家了,老郝出事还没有告诉她。”说话的是方顺柔,她的语气温和,气质婉约,很像大家闺秀。秋露露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房间里布置的很有知识气息。
秋露露坐到母亲身边,扶着她的肩膀。
方顺柔的神情哀戚,“小清命太苦了,先前的丈夫酗酒,喝多了就打人,离婚官司打了三年,好不容易打赢了,过了两年安稳日子。经人介绍认识了老郝,老郝对她不错,日子刚有了盼头,老郝人又没了,到底是谁这么见不得小清好。”
秋露露抹眼泪,叫了声妈。
秋世昌相对理性些,“警官,凶手有眉目了吗?”
“没有这么快,……昨天方顺清是几点到的你们家?”
“她们大概十点多到的,欣欣放寒假了,想跟露露玩,来的比较早。”
“一整天都在吗?”
“嗯。”
“期间没有出去过?”
方顺柔摇头,秋露露道:“家里没有酱油了,小姨出去买了一趟,之后就一直在家。”
方顺柔想起来了,“对对,她是去买了趟酱油。”
阮晴看了秋露露一眼,又对着方顺柔道:“她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吗?”
方顺柔又摇头。
秋露露却是微微怔了一下,垂下了眼睛。
阮晴继续道:“方顺清跟郝井元的感情怎么样?”
“挺好的,老郝知道疼人,对她很好。昨天特意关了店,亲自开车送她们娘俩过来,吃晚饭的时候还问要不要接她们回去,欣欣想跟露露玩,时间也晚了,她们就没有回。”
阮晴跟简世国交换了个眼神,阮晴站起身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后期想起什么,随时跟我们联系。”
方顺柔点点头,“露露,送送他们。”
秋露露送他们到电梯口,阮晴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
秋露露犹豫,阮晴道:“你是警察,应该知道知情不报会是什么后果,她是你小姨,你更应该配合。”
秋露露道:“我小姨下午接了好几个电话,她的口气很不好,这种……算异常情况吗?”
“算,知道谁给她打的吗?”“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不是现在的姨夫。”秋露露皱着眉,犹豫着开口,“你们不会怀疑我小姨吧,我刚才听你的口气很像在查我小姨的不在场证明。”
“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每个人都可疑,这也是例行公事,早日排除你小姨的嫌疑,不是好事吗,你应该知道这些流程。”
秋露露叹息,“我是关心则乱。”她盯着阮晴那张熟悉的脸,她的眼神却很陌生。阮晴以前看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总是带着憎恨,现在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件案子在你手上,我很安心。”秋露露说。
阮晴倒是一怔,这不该是她对原情敌说的话。
秋露露自嘲地笑笑,“在姬县,我看到了你的办案能力,我很佩服。”
阮晴笑起来,原著女主的傻白甜属性之一露出来了,即使一个人在过去对她很不好,她看到了那人的转变,也会改变看法,“别太容易相信别人。”
电梯门打开,阮晴和简世国进去。简世国扫了秋露露几眼,在电梯门关上的时候,笑着对阮晴道:“她对情敌倒是很大度。”
阮晴白了他一眼,“我跟东方岩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哦——,那是前情敌。”
阮晴沉思起来,“你说下午的电话是谁打给方顺清的?有没有可能是她前夫?”
“她前夫酗酒,还有家庭暴力,看到自己曾经的妻女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怒火中烧?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让老叶查下她前夫的住址,咱们赶过去。”
叶永辉很快把地址发了过来,包括前夫的个人情况,他叫张季生,38岁,目前单身,住在锣鼓胡同139号,有一个老母亲在世。
锣鼓胡同属于津口市的老城区,胡同里住的都是老一辈的津口人,因为面积大,人口多,拆迁困难,一直是外来务工租房子的首选。
胡同窄,车子开不进去,只好停在外面。
胡同里还算干净,铺了水泥路,房子是以前的自建房,最高的两层。
俩人步行到139号,门虚掩着。简世国敲了敲门,“有人在吗?”没有人应,推门进去。
房子很有些年头了,窗户上的漆已经掉色,窗户还是用插销的。院子里有颗很大的数,树枝覆盖了整个屋顶。屋门对开,仍旧是虚掩的。
简世国刚要推门,阮晴拦住他,“戴上手套和脚套,我闻到了尸体的味道。”
她鼻子灵,简世国听说了,依言戴上手套和脚套,推开了门。
房间内很暗,很冷,不知道从哪里吹进来的风。客厅的右手边挂着结婚照,照片上有一层灰,相框的角落挂着几条蜘蛛网。
左手边放着沙发,沙发前面是一张茶几,茶几上堆着两个盘子,盘子里的菜汤已经凝固,旁边有个塑料袋,里面有吃剩下的一块馒头,馒头已经干裂。茶几上只有一根筷子,另一根不知去向。
客厅里有一股浓烈的酒味,却没有看到酒瓶子。
俩人进了卧室,卧室的地上扔着酒瓶子,一个人躺在床上,被子盖到胸口处,左腿和左手臂在床下耷拉着。
酒味中夹杂着尸臭。
简世国上前,眉心皱成了八字,“至少死了五天了,烂了。”
第44章 超市老板被杀案(二)
尸体已经腐败长绿斑了,腹部隆起很高,由于天气冷,还没有长蛆。
阮晴和简世国趁着萧景赫他们往这边赶的时间,勘察了屋内情况,房间里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一部手机,手机的款式比较老,字迹很大,像老年机,手机没有密码。
阮晴查看了微信,他的好友很少,二十几个,聊天记录界面排在最上面的是方顺清,时间停留在六天前,他说他要见女儿,方顺清没有答应。
排在后面的是超市老板,张季生让他送一箱啤酒过来,老板说欠款什么时候结清什么时候送啤酒。
再后面有一条催他上班的信息,从聊天记录推断,他应该跟着某个老板在工地上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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