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马上说着,“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定会鼎力相助。”
“表哥给的银子,是能让我们支撑一阵子,但我们孤儿寡母的总得有个营生。我想求表哥,给我们一处京城外的庄子。”关秀秀恳且说着。
像她们这样的罪臣妻女,先不说抛头露面搞营生不现实。只是经营这一项,也没人会。
最好的,就是有个庄子,每年都有出息,虽然钱少,但胜在稳定。
苏越微微一愣,没想到关秀秀会让他帮这个忙。
“庄子倒是容易,只是你要如何经营。”苏越不禁说着。
在他原本的想法里,因为有愧于关秀秀,他是想着补给她一笔钱。
“母亲早就把陪房放了出去,他们一家三口,丈夫是管事的,可以当个庄头,帮忙料理。”关秀秀说着,热切的看着苏越,“当然,还要表哥给当地的知府写封信。”
当初关大太太与她说,让她使计嫁给苏越时,她就想过,关家都要抄家了,就是生米煮熟了,苏越也很有可能不娶她。
不过,关家所有的亲友里,只有苏家确定不会出事。只是关氏在婆家并不得丈夫婆婆喜爱,能给娘家的帮助很有限。
苏越是个好人,人也很老实。若是与她有什么了,就是不能娶她,也肯定会觉得亏欠了她。
这份亏欠就是她需要的,孤儿寡母远离京城,就是陪房一家随行,前路也太难了。
要是有苏越的帮助,那就完全不同。不需要苏越为她做什么,只要给当地的地方官打声招呼,让她们这些异乡人,不至于被人夺财害命。
万一有解决不了的难事,给苏越写封信,也能帮忙解决。
能嫁给苏越自然最好,实在不行,用清白换来一家人的平安,也不亏。
第201章
半个月后,苏越拿来了地契,两个庄子。
一个关氏出钱买的,一个是苏越拿出所有私房,又问苏玫借了钱买的庄子。
两处庄子都在江南,离京城很远,管事去买的,看过现场,据说庄子很不错。
当地的县令,也姓苏,也不知道怎么攀的亲,硬是扯出了亲戚关系。管事也懒得理会,县令再三保证照顾好关家的孤儿寡妇。
“多谢表哥。”关秀秀接了地契,下跪道谢。
苏越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表妹不用如此。”
关秀秀却是郑重的磕了个头,“我与母亲商议过,近期就会离开京城。父亲与兄长……还要表哥照看。”
说着,关秀秀眼泪流了下来,说是照看,其实是收尸。
关家女眷可以领走,男人,尤其是成年男子,绝对走不了的。不管审理结果如何,大概率砍头,小概率流放,绝无赦免可能。
按关大太太的意思,总是要等丈夫儿子的结果出来,反正都这样了,要死也得死个明白。
关秀秀却不认同,主要是关楚河还没有归案。
要是关楚河再搞出别的事来,关家的罪名一旦加重,对女眷的处罚也会随之加重,到时候能不能走了就不好说了。
虽然这样对父兄显得无情无义了,但都这样了,还是能活一个是一个,总好过一家子死一起。
关大奶奶也跟着劝,她的孩子才几个月,差点死在牢里,好不容易出来了,她只想赶紧离开。
她也算是命好的,娘家不管,跟着婆婆出来,小姑子张罗了两处庄子,至少生活不愁了。
在媳妇和女儿的劝说下,又看着襁褓中孙子,关大太太终于含泪同意。
关家三口加一个孩子,关大太太陪房一家三口,行李几乎是没有。苏越派了两辆车,指派了一个管事,两个护院跟随,送她们一行人去江南。
临走前一天,关氏和苏玫来送行。
关氏抱着关大太太哭的不能自抑,还是被苏玫劝开的。
“此回一别,只怕再无相见之日。”关大太太哭泣说着,“妹妹,你是有福气,珍重。”
关家女儿的福,关氏享了。苏家媳妇的福,关氏也享了,在一众女子中,是最有福的。
“嫂子,你们也要保重。”关氏哭着说,“常写信回来。”
关大太太点头,心里却知道,苏家能帮她们到这种程度,很大原因是苏越的愧疚,以后再想苏家帮忙,就要十分谨慎了。
终于众人上了车,苏玫扶着痛哭不止的关氏,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驾,眼中的泪也是止不住。
关氏一直哭泣不止,不知道京中情况,她是知道的。
现在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是牙行,关家被抄家,主子们等着认领,下人则是直接发卖。
关家主子多,下人更多,一家人被卖的天南地北,一生再不得相见是常事。
幸运的是,他们只是下人,主人家的事不会牵连他们。又因为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很多富商愿意买。
要是运气好,遇到不错的主子,下半辈子还能活的不错。
惨的是关家主子,关家女眷太多,这么久了还没被领走的,被领走的概率就小了。
一直关着不现实,这么多人吃喝拉撒,管起来也费劲。
只怕用了多久,没有被领走的女眷,就会入奴籍发卖。官奴籍脱籍很难不说,关家这样的大族,不知道多少龌龊男人等着买关家小姐。
前朝就有一例,本来是儿子的未婚妻,女方家倒霉后,不但不去帮忙解救,而是退了婚事。
等到女方被发卖时,爹出来买女方买走,原本的儿媳妇成了爹的通房丫头。
女子成玩物本就可怜,贵族女子一旦落魄成了玩物,会更可怜了。
“母亲,我们回去吧。”苏越说着。
看着车驾走远,他心里虽然也很难受,但事情终了,用这种方式还了亏欠,他也终于能舒口气。
关氏早就哭的站不住,被儿女扶着上了车。
回到家之后,关氏就生病了,一连串的打击,让关氏的身体彻底垮了。
苏玫和苏越轮流侍疾,幸好关氏在莲花庵养了一阵子,虽然庵堂清苦,身体却是养好了。
如此缠绵病榻一个月,关氏身体也慢慢好了。自此之后,关氏常年佛堂礼佛,一应事物全部不管,代发修行。
***
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苏钰正在廊下围炉煮茶。
一袭月白锦缎狐裘,素手轻执一把紫砂壶,将新雪舀入壶中,置于红泥小火炉上烹煮。
“姑娘,明天王妃就离京。”胡婆子走过来小声说着。
休养了这么久,慕容宁伤势己无大碍。
今日早朝时,慕容弦再次上书,希望慕容宁回西北,显庆皇帝终于答应。
迟此生变,今天答应,明天就动身。在请旨前,使团就打包收拾好,可以马上出发。
苏钰的手顿了顿,眼眸微垂,长睫轻掩,轻声应着,“嗯。”
早知慕容宁会离去,可当确切的日期摆在眼前。尤其是如此仓促,心尖还是泛起了难以言说的酸涩。
十九载的母女情分,这一去,山高水远,今生恐再无相见之日。
往昔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都似这炉上的茶香,丝丝缕缕萦绕心头,却即将消散在风中。
胡婆子踌躇片刻,又道:“大姑娘要不要与大老爷……”
她伺候慕容宁多年,对慕容宁的心思再清楚不过。
此番离去,慕容宁定是想见苏天翊一面。十年夫妻,虽说缘分已尽,但慕容宁的深情从未更改。
“我会和父亲一起去。”苏钰说着。
苏天翊回来后,父女见面的次数有限,聊天内容也是围着她来的。
苏天翊从来没有提过慕容宁,说起她也是以你母亲代称。
不是苏天翊受了情伤后不想提,而是他己经放下了。对他来说,慕容宁只是他女儿的母亲,再无一丝爱意。
现在要慕容宁要走了,苏天翊会去送她。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着女儿,该做的他都会做。
果然,晚饭时分,苏天翊就派人传话,明天辰时与苏钰一起,给慕容宁送行。
刚送传话人,薛迟也派人送信过来。
慕容宁明天离京之事,他己知晓,他想明天与苏钰一起,给慕容宁送行。
母亲离开,对苏钰来说,是件大事。
苏钰想了想,还是回信拒绝了。
慕容宁和苏天翊,因为有她这个女儿在,大家还是利益一致的。
但是薛迟,他对慕容宁的离京,肯定是不赞同的。
就是与苏天翊,目前利益一致,君臣翁婿之间,只怕也是利益多于感情。
慕容宁都要离开了,她只想好好与母亲道别,与薛迟还是单独见面比较好。
次日清晨,苏钰早早起床,精心梳妆,准时候在二门。
车驾早己备好,苏略来的很快,他虽然对慕容宁厌恶极了,但苏天翊要去送行,他肯定也要去。
“大哥。”苏钰虽然笑着,脸上却是掩不住的落寞。
苏略道:“要下雪了,外头冷,你先进车里,父亲己经在路上。”
这些天来,苏天翊一直住在皇宫,保护显庆皇帝安全,偶尔也跟着讨论长生之术。
薛迟找来的练丹师也就位了,显庆皇帝本身也喜欢占卜,双方汇合后就是找到好朋友了。
相信用不了多久,显庆皇帝就可以跟阎王爷讨论如何长生了。
正说着,就见苏天翊匆匆进门,身上还穿着官服,看到苏钰和苏略,“一起坐车。”
三人同乘,护院以及侍卫,步伐整齐地跟在马车两侧,统一的黑色劲装,神色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不等走到城门处,马车刚转弯就遇到了西北的车队。
与来时那浩浩荡荡,满载着各种奇珍异宝的阵仗相比,如今的车队精简了许多。
贡品全部奉上,虽说朝廷也会有回礼,可不过是按规制赏赐,东西不但很少,还廉价。
慕容弦骑马,慕容宁坐车,伤势虽说已无大碍,但为了更好地恢复元气,坐车自是更为稳妥。
京城的街道虽然够宽阔,但此时并不是送行之地。苏家车驾很自然的跟在西北使团的车队后面,一路向程外驶去。
直到出了城,地势宽阔了,使团的车驾停了下来,苏家的车驾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慕容弦先行下马,随后快步到车驾前,扶着慕容宁下车。
苏家三人也从车上下来,苏钰的目光紧紧盯着慕容宁,不自觉地向着她走去。
苏略却很自觉得后退几步,站到外围,帮苏天翊警戒。
不知何时,雪花又悠悠地飘了下来,雪势不大,却裹挟着丝丝缕缕的冷意,轻轻落在众人的肩头。
“母亲。”苏钰轻声唤着。
昨晚她一夜未眠,脑海中不断翻涌着过往,与慕容宁相处的点点滴滴,设想了无数今日分别要说的话,可此时真的见到了,千言万语却似被梗在了喉咙,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
慕容宁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眷恋与不舍,只是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她绝不后悔。
“要好好照顾自己。”慕容宁轻声说道,
苏天翊不会在京城久留,待他离去后,苏钰便没了这最大的依靠,往后的日子诸多艰难,以后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我会安排好的。”苏天翊说着。
慕容宁目光落到苏天翊身上,眼中的苦涩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几乎难以压抑。
这辈子,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唯一倾心爱过的,这份感情深深扎根在心底,时至今日,每次触及,依然让她心痛不已。
“保重。”苏天翊声音平和。
这一声出口,离别之时到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慕容弦打破了这份沉默,上前一步,轻声说道:“阿姐,我们该上路了。”
慕容宁微微点头,姐弟俩转身欲走,慕容宁的脚步略显沉重,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
她的女儿……
慕容弦却强势的扳正她,不让她回头,“阿姐,我们回家。”
第202章
关楚河造反了。
在关楚河入朝之初,或者说关太后执政之初,便深谙兵权之重,紧紧把控着军权。
只是武将太难得,关家子弟众多,能打的武将真不多。启用苏家多少有些不得己,外敌环伺,没有能打的将军,守不住疆土。
出将入相,关楚河亦领过兵上过战场,战功赫赫,只是战绩不如苏天翊。
只是京城局势更需要他坐阵,才长留京城,但手中也始终掌握着一支精锐之师。
现在要造反了,靠的自然是这支心腹精锐。
以大皇子之名,关楚河打出“清君侧”的名号。
舆论先行,第一步便是对薛迟的身份提出质疑。
世人皆知,二皇子出生便夭折离世,而晋阳长公主与薛驸马心怀鬼胎,竟将自己的儿子冒充二皇子,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反观大皇子秦铮,身为皇长子,秉持着“国赖长君”的古训,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人选。
“吾乃父皇长子,当承大统。如今父皇被奸人蒙蔽,朝堂之上乌烟瘴气,我等臣子怎能坐视不理?此番清君侧,只为拨乱反正,还天下一个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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