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碟就是。”婆子指指白色那盘,又指指另外一盘,“这一碟是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姑娘也尝尝吧。”
“这两碟就够了。”苏钰对婆子说着,又转头对陈平道,“陈大人不用客气,一起尝尝。”
“那我今天真是沾光了。”陈平笑着说,也跟着吃了一块。
苏钰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活的精致,去品花楼吃饭都要自带餐具,大街上随便卖的白瓷如何能入她的眼。
“这味道倒是真不错。”苏钰吃完一块,笑着点评。
怪不得他在信上敢吹牛,小荷叶藕粉桂糖糕是家常点心,京城各府都有,难做出花样来。
公主府这道,却是甜而不腻,更带着花香的甘甜。更难得的是,这个时节了,可用的材料不多,竟然还能有如此口感。
“托福,能品尝如此美味。”陈平笑着说,又吃了一块。
薛迟待他甚好,不然他也不敢如此跟苏钰说话。但薛迟从来不吃点心,他自然也吃不到了。
“这插瓶也摆好了,点心也吃了,我也该回去了。”苏钰笑着起身。
正在办公中的薛迟停下笔来,“现在就要走?”
“快要吃午饭了,我得回家去。”苏钰笑着说。
进公主府第一个要见的是晋阳长公主,幸运的是,长公主和薛驸马皆不在府中。
长公主都不在府里,她却来见薛迟,并且呆了一个上午,姑娘家跑到非血缘关系的男人的屋里,己经很出格了。
就是她素来凡事不在乎,也没办法继续留下来。
“我送你。”薛迟说着。
他并不想苏钰走,但苏钰的理由他也没办法反驳。苏钰做为一个姑娘家,来找他一趟己经把名声赔进来了。
“好啊。”苏钰笑着说。
婆子拿来大氅,苏钰披好。
陈平十分有眼色,吩咐婆子去后院拿了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羓丝的鹤氅给薛迟。
屋里使用的器皿己经被鄙视了,穿的不能再被鄙视。
“苏姑娘应该是坐车来的吧。”陈平说着。
苏钰点点头。
陈平道:“姑娘稍坐,我派小厮去前头传话,让车马把马车赶到北门来。姑娘不知道,临流草堂后院就有角门可以直接出去。”
“这样倒是方便了。”苏钰笑着说。
谢无衣住的明道斋都有角门可通外街,临流草堂也该有通外街的角门,都是为了出入方便。
稍等片刻,就有小厮来报,车驾己经到北门。苏钰道:“走吧。”
薛迟点点头,把苏钰送到北门处,看着苏钰上了马车。
“别忘了,等天晴了,我们一起去品花楼。”苏钰说着。
薛迟轻轻笑着,道:“一定不会忘。”
第36章
贺英细细读着书,他自小就有过目不忘之能,为了科举虽然也读书,但都是看过即丢开,从来不像现在这样细细揣摩。
祖父在世时曾经说过他,太过于依仗自身的聪明,忘却了修身养性,甚至一直压着他不让他参加科举。
那时候的他不太懂,天生自带技能,为什么不能成为依仗。
后来祖父去世,他终于可以参加科举,在明知叶峰下场的情况下,他也执意参加。
本以为凭他的才能,定能夺得状元。结果叶峰中了状元,他只得了探花。
这样的挫折依然没把他打醒,他只是一时大意。
状元与探花将来在科举上的前途,差距并不是特别大,他还有机会。
怀抱着这种心情,因为美色,他上了苏玫的套,退掉与苏钰的娃娃亲,在背负着无数骂名的情况下娶了苏玫。
科举,婚姻双重失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轻狂。
他要是能沉下心,多用些心思在科举上,他不至于被叶峰压一头。
色字头上一把刀,他稍微留些心,也不至于中这么简单的计谋。
“六爷,六奶奶说身上不适,请大夫进府。”小厮来福进门汇报着。
“这样啊,派个人给六奶奶传话,我一会去看看她。”贺英说着。
苏玫怀孕的事一直没对外宣扬,她也知道要脸。现在进门几个月了,是时候“诊出”身孕了。
“是。”来福应着,赶紧去了。
贺英继续看书,一本看完正要看第二本,就听门口小厮传话进来,“太太和表小姐来了……”
贺英微微皱眉,却只得起身相迎。
小厮打起帘子,孙怜娘扶着贺二太太进屋。
“这么大的雪,母亲有事只管唤我过去,怎么亲自来了。”贺英恭敬说着。
“我哪里还敢使唤你,在这个家里,连下人都要踩到我头上了。”贺二太太满心怨气,对着贺英怒吼着,“你那媳妇,你到底管不管。昨天怜娘来家里,又没到她那里去,结果她就指使下人往怜娘身上泼水,还让小丫头编歌谣辱骂。”
说到这里,孙怜娘哭了起来,楚楚可怜的看着贺英,“表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上回进府,被苏玫指使婆子打了一顿。
她对贺英的心思本来也绝了,奈何回家之后,提亲对象多是不堪之人。
思来想去,她又想到了贺英。有贺二太太做主,苏玫又那般蠢笨,就算现在受了气,她也有反败为胜的一天。
“竟然有此事,玫儿实在太过份了。”贺英听得大怒,一副要为孙怜娘出头的模样,“等我派人唤她过来,让她为表妹赔罪。”
孙怜娘顿时大受鼓舞,连贺二太太脸上也好转了许多,却是道:“赔罪之事先等等,我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小妹今年十六岁了,冯家前几天派人来传话,想着把婚事办了。”
贺英听得点点头,道:“听说冯家老太太最近身上不大好,早些把小妹嫁过去,也能省些心。”
贺小妹是他亲妹妹,与冯家大爷的亲事是贺老太爷生前定下来的。冯大爷虽然样貌平庸了些,但知书达理,又肯定上进,这门亲事并无不妥。
早些出嫁,也能远离贺家这乱糟糟的一团麻。
“我也如此想的。”贺二太太说着,又气愤起来,“只是今天冯家来的人,说话实在不好听。满嘴的规矩道理,说什么不能再出差错。”
这是嘲讽她呢,讲了一辈子规矩道理,结果娶了苏玫这么一个该浸猪笼的儿媳妇。
贺英当即低下头,不再言语。
孙怜娘见状,便笑着道:“姑妈这么说就委屈表哥了,这与表哥又不相关,是表嫂行事太出格,才会惹来这么多闲话。”
“唉,那就是个扫把星,现在还连累到小妹。”贺二太太哀声叹气说着。
“我还有些私房,到时候给小妹添妆。”贺英说着。
“你能有什么私房。”贺二太太说着,冷笑着又道:“苏家也是京城名门了,陪嫁女儿连衣服首饰都没有。说是给了庄子,谁又见过。抠门算计至此,这是防着谁呢。”
问就是没有嫁妆,没有银子,什么都没有。
但苏玫从来不短钱使,衣服首饰天天换新的,张婆子还拿着银子四处收买下人。
这是没钱的吗,这就是有钱明着藏起来,让旁人摸不着。
“嫁妆乃是女子的私财,怎么使用全凭她自己。”贺英说着。
苏家如此陪嫁苏玫,他很赞同。
若是再背上偷窍媳妇嫁妆的罪名,他真不用再出门了。
“是啊,全凭她自己,我又没说要她的。”贺二太太冷笑着,对贺英道,“她心里就没有你,更没有我这个婆婆。”
孙家穷还要靠她补贴,贺家又是贺大太太那个抠精管家,她除了固定的月例,一个闲钱没有。
这些日子贺大太太又说家里费用太大,要俭省,裁掉针线上的人。
若真执行了,她只怕要亲手制衣了。
贺英索性低头不作声,一副忏悔的模样。
孙怜娘想了想,刚要开口,来福进门来报,“六奶奶请大夫诊了脉,大夫说是喜脉。”
“喜脉?”孙怜娘如遭雷劈。
若是苏玫生下儿子,以贺二太太的脾性,只怕不会再站她这边,想上位就难了。
“有喜了?”贺二太太惊讶之中带着喜色。
她虽然讨厌苏玫,但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孙子,不要看大人,也要看孩子。
“有身孕了啊……”贺英口气平淡,“我知道了,让六奶奶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过去看她。”
“是。”来福应着。
孙怜娘笑着道:“表嫂有喜可是大事,我既然来了,就该过去看看亲自道喜。”
“如此甚好。”贺英说着,“母亲也一同去,正好借机化解与表妹的误会。”
贺二太太并不想过去,每每与苏玫见面总是争吵收场,她也有些怕了。
无奈孙怜娘和贺英都这么说,再加上贺英同路,她也有了底气,便道:“那就去吧。”
贺英前面走,孙怜娘扶着贺二太太,三人一行便往后院苏玫的住处去。
苏玫正在床上躺着,她一直害喜,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终于熬到可以请大夫,张婆子去请的,刚才又亲自去送。是常去苏家走动的大夫,许足了银钱,不会到外面胡说八道。
她现在只愿这孩子早些平安生下来,她也少受些苦楚。
“六爷来了……”门口小丫头传话进来。
苏玫顿时大喜,就想从床上起来。
只是不等丫头扶她起来,就见贺英,贺二太太,孙怜娘三人一行进门。
苏玫脸色顿时变了,贺二太太就罢了,贺英带着孙怜娘来她屋里是什么意思。
孙怜娘是什么心思,贺英难道不知道?
还是他真对孙怜娘有心思?
“小厮给表哥报信说,嫂子有了身孕,我正好也在表哥屋里,就与表哥同路给嫂子道喜。”孙怜娘满脸笑意,夹枪带棒说着,又走到床前特意看了看,“恭喜嫂子。”
“你在六郎屋里做什么?”苏玫勃然大怒,指着孙怜娘骂道,“小贱人,上次没打死你,又敢跑过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表哥~~”
孙怜娘上次吃过亏,这回倒是学乖了,看苏玫又要打她,连忙躲到贺英身后,抓住他的胳膊,免得他再溜掉。
贺二太太道:“怜娘好心来看你,你倒是骂起来了。既有了身孕,还不好好安胎,不过自己也该为孩子着想。”
“这是来看我吗?分明是来气我的。”苏玫怒不可谒,径自从床上下来,指着孙怜娘骂道,“小贱人,你的爪子放在哪里了。口口声声规矩道理,却把这么一个小贱人领到家里来。若是想当妾那就明说,我度量大的很,这杯妾室茶我喝的下。”
贺二太太听得大怒,正欲回周。孙怜娘却是尖叫起来,“肚子,嫂子你的肚子……”
苏玫马上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下意识就要捂住。
冬天衣服厚,三四个月的身孕并不出怀。但是她在床上睡觉,穿的是薄袄,盖着被子也看不出来,但她这么从床上下来,马上就被看出来了。
“这,这……”贺二太太看着苏玫微微隆起的小腹,惊的合不上嘴。
她生过孩子,自然晓得一个多月的身孕,肚子怎么也不可能凸出来。
苏玫这肚子至少三四个月了,难道这才是苏家急匆匆嫁女儿的真相。再不出嫁,等肚子大起来,那就更难堪了。
“我……我只是吃多了而己。”苏玫心虚说着,赶紧上到床上,盖好被子。
如此欲盖弥章,越发验证贺二太太的猜想,顿时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孩子出生时,若是月份不对,京城的流言蛮语只怕会更多。
“母亲,母亲……”贺英赶紧扶住贺二太太,“我扶母亲回去,表妹也一起走吧。”
孙怜娘也怕苏玫发疯打她,连忙道:“我与表哥同路。”
苏玫己经六神无主,哪里还敢说话。
三人一行,匆匆离开。走到院门口时,张婆子刚送走大夫,撞个正着。
“贱人,贱人啊……”贺二太太气的发晕,嘴里嘟嘟囔囔骂着。
张婆子心知不好,赶紧去了正房。
几个大丫头正围着苏玫侍侯,喝了杯热茶,苏枚也有了些底气。
这孩子是来的早了些,但总是贺英的种,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出什么事了?”张婆子赶紧问着。
大丫头宝瓶说了前因后果,苏玫道:“有什么好怕的,她能拿我怎么样!”
她算是看明白贺二太太了,本质上就是个娘家穷,丈夫不争气,婆家没有话语权,只拿规矩牌坊当遮羞布的蠢笨妇人。
因为实在没有能拿出手的,就只能把女子最原始的资本当回事。
偏偏做事又不够周全,行事总是双标,越发让人看不起了。
“唉……”张婆子不禁一声叹息。
纸果然包不住火,遮掩了这么久,终还是被发现了。
只是这被发现的也太快了些,还有贺英的行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贺英扶着贺二太太回到她屋里,就有小厮来传话,贺大老爷寻他说话,他便辞了贺二太太去了前书房。
孙怜娘下足了功夫侍侯贺二太太,本想传大夫来看看。贺二太太又怕大夫问起来脸上挂不住,只吃了汤茶便想躺下休息。
26/170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