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世子都敢直接抹脖子,动手的还是一个年轻姑娘。
“我乃朝廷一品诰命,就不向两位行礼了。”叶氏依然坐在软轿上,语气傲慢。
武官晋阶凭军功,不像文功还需要熬资历,苏天华官阶升的快,她早就是一品诰命了。
当然,她这个一品诰命跟谷夫的一品诰命比,那就水多了。
“昨天令郎意图放火烧屋,我夫下令,杖责三十以示警戒。”叶氏对宁阳侯说着,“为了公平期间,当街行刑。”
当街行刑四个字让宁阳侯夫妻涨红了脸,陆锦要是当街挨了这一顿打,将来还怎么在直隶立足。
“你们,苏家就是再了不起,也不能如此仗势欺人。”宁阳侯夫人气急败坏。
“哈哈……”叶氏笑了出来,对身侧的苏钰说着,“钰姐儿,她说我们仗势欺人呢。”
苏钰笑着,看向陆锦,“陆大爷那么喜欢仗势欺人,今天也该好好休会一把,什么叫仗势欺人。”
说话间,苏钰对护院们使了眼色,护院把带着长凳以及棍棒拿出来。
又有两个走向陆锦,“陆大爷,请了。”
陆锦哪里肯就范,两个护院本就是练家子,哪里容得陆锦挣扎,直接按住拖到板凳上。
“打。”叶氏一声令下。
棍棒落到陆锦身上,陆锦闷哼一声。
这回派来打手,都是经验非常老道,保证能不见血的把陆锦打个半死。
这么一棍下去,只是一声闷哼,陆锦倒算是一条汉子。
“看到了没,这陆锦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叶氏对云棠说着,“都是权势包裹出来的,只要比他更有权更有势,他就能像狗一样跪着舔你。”
陆锦是云棠的心结所在,想破除心结,就要在云棠面前,把陆锦狠狠的压下去。
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更不是不可战胜,生尔为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云棠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甚至敢直视陆锦受刑。
是啊,陆锦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他与她一样,都只是普通人。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似乎伸手就能抓住,却不愿意去抓住。
遇到陆锦时,云棠是真的高兴。
因为生的好性格温顺,再加上养了这么多年,教坊里的妈妈对她很好。
但教坊里的姑娘,年龄到了,都得接客。
为了寻个合心意的,妈妈也很愁,直到陆锦出现。
年轻漂亮,侯府世子,出手阔绰,更重要的是对她很好,说就喜欢她一个。
这种话勾栏里的姐儿没人信,云棠也不信,但听着高兴,关键是陆锦出手大方。
本以为只是一夜风流,没想到陆锦竟然愿意给她赎身,并带回直隶。
哪怕是当外室,那也比在青楼强。妈妈很高兴,楼里的姐妹也都为她高兴,不用接客,有人赎身。
将来如何不好说,但怎么也比呆在青楼里强。
回到直隶后,陆锦置办了一所四进院落,还摆了酒请了几个亲友,一顶粉娇把她接进门。
那是她最高兴的时候,她是真心实意感激陆锦,全身侍侯他,只要能哄陆锦高兴,她做什么都愿意。
云棠有时候都想,人生要是能停留在那个时候就好了。
陆锦对她的柔顺也格外满意,各种为她花费,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云棠高兴当然高兴,却总有种不真实感。
青楼里呆久了,见的男人也多了。男人上头期和下头期完全是两个人,上头期的行为越夸张,下头后翻脸就越难看。
把所有张扬的事做了一遍,与其说是讨女人欢心,不如说是自己开心。
那是云棠最快乐的时候,然后,她怀孕了。
一直以来陆锦没要求她避孕,她也没有喝汤药,心里也隐隐期待过,要是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但她也很清楚,孩子未必能生下来。
毕竟陆锦还没有成亲,外室先生子算是怎么回事。
也是她运气好,宁阳侯府子嗣单薄,陆锦的定亲对象胡小姐又十分十分大度,陆锦亲口承诺,孩子可以生下来。
云棠高兴坏了,开始安心养胎。
怀孕后不能陪睡,陆锦来的少了。心里有点难过,脸上却没有丝毫介意。
别说她一个没名没份的外室女子,就是陆锦将来的正室也不敢管,甚至还要主动给陆锦挑姨娘塞丫环。
见面少了,也甚少亲密,云棠当时就能感觉到陆锦隐约间带着的不耐烦。
她并不在意,也不意外,男人嘛,总是枕边睡着那个最好。
有了新人,旧人也就没那么喜欢了。
直到孩子出生,宁阳侯夫人抱走孩子。
云棠和陆锦的关系急转直下,她知道陆锦在她怀孕生产期间,又养了一个青倌人。
为了新人又张扬的花费一番,就好像游戏又玩了一轮。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陆锦热情过去之后,会对她这么坏。
只因为她提了一句孩子,就被陆锦甩耳光。
紧接着陆锦把新人也接到四进宅院里,新人不但不温柔还十分刻薄。
因失宠而被冷落,地位下降,开始像丫头一样干活,还时常被新人责骂。
最严重一次,她被赶到柴房里睡了大半个月。
虽然在教坊长大,但从小到大,不管是妈妈还是身边的姐妹对她都很好,都是可怜人,相互抱团取暖。
这种苦楚,云棠没受过。再加上想念孩子,心情身体皆每况欲下,时常哭泣。
因为过的太苦,云棠给在江南的妈妈写信。
除了诉苦之外,还有一点担忧,陆锦这样对她,只怕很快就要抛弃她了。
念在她生下诚哥儿,陆锦应该会还她身契,她手里还有点点积蓄,就想着回江南。
这封信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陆锦手里,陆锦拿着信,双眼血红的问她。
“果然是青楼里出来的贱人,我好吃好喝着你,你却还想着要当婊子。”
从那之后,挨打成了家常便饭,贱人,骚货,各种侮辱性词汇,陆锦张口就来。
关柴房,饿饭,甚至还被新人用藤条抽的满身伤。
云棠不能明白,哪怕她在教坊里长大,也没见过陆锦这种男人。
一夜夫妻百日恩,男人睡了一个女人,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感情的。
不喜欢了,厌烦了,因为种种原因,被抛弃的女人多了。但把曾经的爱人当猪狗一样随便对待,这是极少见的。
因为不能明白,她曾质问过陆锦,换来的就是一顿怒骂。
陆锦骂她贱,骂她出身青楼,却自恃高贵。
然后,她就被关进了小黑屋里,整整三天,她快疯了,也是那个时候,她对陆锦的恐惧到了极点。
要不是婆子看她太可怜,趁着没人时打开门,给她送水和食物,她会死在那场虐待里。
从小黑屋出来后,陆锦对她还活着,似乎很失望。
但对于虐待她,也没了兴趣,在新人的挑唆下,他把她送给了恒王府。
一个歌伎而己,世家子弟之间经常互送,恒王府的长史官把她随意收下,随意安排。
在恒王府的第一晚,因为陆锦以前的张扬,让她在直隶很有名。同屋住的歌伎们,看到她神情都很古怪。
她却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有点点开心。
在这里,只是冷眼而己,不会被虐待。
“三十棍己满。”执杖的护院说着。
此时的陆锦早己经晕迷过去,眼睛却似乎看着云棠的方向。
云棠也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看着这样的陆锦,一直压抑着的心魔似乎在散散散来。
原来陆锦挨打后,也是这个样子,谁都不比谁高贵。
第85章
陆锦挨打的消息,瞬间传遍直隶。
当天下午,三叔公就来了,因为云棠的事,他知道苏天华夫妻很讨厌陆锦,但是他没想到这两口子如此张扬,就这么把陆锦打了。
三叔公原本还想着,劝上几句。
宁阳侯和恒王府在直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苏氏是大族虽然不怕这些,但事不能做绝,人也不能得罪太狠。
如此想着,三叔公进门就看到,叶氏和云棠在院里树下下棋,苏邑旁边围观。
苏邑的五官轮廓随苏天华,但眉眼间还有几分像叶氏。
而云棠不同,她的眉眼轮廓更像叶氏一些。三人一起的画面,怎么看都是血缘至亲。
云棠要真是苏天华夫妻的亲女,她受的那些苦……
三叔公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满脸带笑的走进去。
“三叔来了。”叶氏看到三叔公,连忙笑着起身。
苏邑和云棠也跟着起身见礼。
进屋落座,小丫头倒茶上来。
因不见苏钰,三叔公笑着问,“怎么不见钰姐儿?”
“她没来过直隶,出去玩了。”苏天华笑着说。
“她初来乍到,得有人跟着,别迷了路。”三叔公说着。
尤其是刚跟宁阳侯府结了仇,还是要小心些。
“她是惯出门的,不用担心。”苏天华笑着说。
三叔公见苏天华如此说,也不再问,说出今天的来意,“认祖归宗是大事,我想着滴血认亲时,得把祖老们都叫上,大家共同见证。”
因为是女儿,开祠堂显得太正式,但把祖老们叫上共同见证,倒是能省些口舌。
苏天华听得点点头,“如此甚好。”
“那就三天后,在我家举行。”三叔公说着。
苏天华说着,“全凭三叔安排。”
而此时的苏钰一身男装,带着书僮打扮的绿川,正在直隶街上闲逛。
初来乍到,苏钰十分好奇,店铺少,街摊多,
街头卖艺的更多,说书打把式,驯猴看的眼都花了。
“且说这位云姑娘,乃是公府千金沦落风尘,与那锦公子本是天作之合,奈何造化弄人,凭空冒出来一位丽美人生生搅和了好姻婚。”
天桥下说书先生正口吐莲花,围观群众着实不少。
虽然用了化名,但谁听不出来这是讲陆锦和云棠的。
连路过的苏钰都停下脚步,竖起了耳朵。
说书先生说出来的段子,基本上都是经过艺术加工,添了不知道多少料。
但为了吸引观众,尤其是眼前的大热门八卦,多少都得有点真实在其中,不然观众不买帐。
陆锦挨打那天,苏钰就看出来了,陆锦对云棠是贼心不死。
都打成那样了,还能直盯着云棠,差点被割喉都不死心,这感情看着相当深。
既然有情,为什么又会那样对云棠。
“这丽美人可是大有来头,乃是怡红院的头牌花魁,生的娇艳美貌,见之失魂。锦公子生辰,众公子怡红院小聚,多喝了几杯酒,丽美人借机春风一度。”
说书先生正说着,就听女子激情辱骂,“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说什么醉酒,我呸,他要是不硬,我还能硬上不成。”
荤话出口,男人们乐呵呵笑着,大娘们无所谓,小媳妇就有些羞于入耳。
苏钰只当自己没听到,顺着声音看过去,骂人的是个年轻姑娘。
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艳丽,身材丰腴,举手投足却带着慵懒风情,正是丽春院的头牌碧珠。
说书先生认得碧珠,听到她的怒骂,并不恼怒,反而笑嘻嘻说着,“姑娘是锦公子的新欢,最是知情人,若愿意说上几句,我这摊位让给姑娘,请姑娘来说。”
围观群众也跟着兴奋起来,跟着喊,“碧珠姑娘,你就讲讲呗,隔壁的说锦公子能一夜驭七女,可是真的?”
“他能不能,你去问他啊。”碧珠大声说着,“我们丽春院最讲规矩,客人给钱,我们就干活,从来不掺和别的。你们想怎么编排我不管,但编排到我就不行。”
“锦公子为你一掷千金,没为你赎身吗?”有人就问着。
碧珠阴阳怪气说着,“那锦公子是什么人物,怎么能看上我这种烟花之地青楼女子,人家是要娶大家闺秀的。”
“那云棠也是青楼出来的。”有人喊了一句。
碧珠冷笑,越发阴阳怪气,“都一样,都是青楼里的贱人。”
“现在整个直隶都在说,是你搅和了锦公子和云姑娘好姻缘。”有人说着。
碧碧却不愿再说,只是对说书先生说着,“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那些丑事,告诉你家娘子。”
这话一出,围观群众更乐呵了,还有人再问。
碧珠就说,“想听我讲,来丽春院找我啊,只要肯花银子,我什么都讲。一个大子不出,就想听热闹,想什么好事呢。”
骂骂咧咧一通,碧珠转身走了。
她一走,围观的群众自然也就要散了,说书先生也不管讲到哪里了,赶紧拿起托盘收银子。
绿川丢下一块碎银子,主仆俩走的时候,苏钰笑着道:“这位碧珠姑娘倒是有意思。”
绿川隐约觉得有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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