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一转,反问道:“可我凭何要告诉你?”
穆忘朝暗暗呼气,他便知他不会轻易吐露。
他略一凝眉道:“条件。”
钟渠抱起双臂,身躯在桌旁闲散依成舟状,眼尾上翘,端的是邪肆不羁。
“那位娇娇儿师妹不愿做本公子的侍从,便由你来替她做,只不过男子的价位在本公子这儿都大打折扣,你得给我干满三年。”
穆忘朝静默盯着他,他目光愈锐,钟渠便愈是痛快。
僵持许久,少年凉声开口:“恕在下亦不能从。”
钟渠冷笑着侧仰头颅,“尔等泛泛之辈的气节傲骨能值几个钱,整天当个稀罕宝贝护着,呵,不识大体。”
穆忘朝眉宇微压,正色道:“世间有权操纵穆某者,唯渺渺一人尔,只要她在,我便不可能成为他人侍从。”
“哟,小小年纪,还是个情种呢!”钟渠忽而笑得眉飞色舞,透着居高临下地张狂。
梨渺目珠微动,别扭的心情忽然好上几分。
穆忘朝只是在言说事实,但他并不打算辩驳。
比起动若脱兔的纨绔青年,他冷静得像一道自洞顶垂落的坚冰柱,叫人望一眼便觉寒冷。
男子大笑过后,蓦地自石凳上跳下,昂首抵在穆忘朝身前,低眸凝视着他。
“要气节?好啊,本公子便给你个机会,同我一战,赢了我,我便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穆忘朝注视着男子瞳中满含玩弄之意的谑火,微不可见地眯了眯眼角。
他的修为在外人观来,不过区区炼气中期的水准。炼气中期对战筑基后期,依照常理,几乎不可获胜。
此人是想借比试之名,报复他先前的顶撞之举。
钟渠蔑然弯起眼角,不吝嘲讽:“怎么,是傻了,还是怕了
?”
穆忘朝转身向后走去,钟渠当他放弃,讥笑愈发肆无忌惮。
然而少年停在了十步远的位置,拔尖回首,目如寒星。
“开始罢。”
第29章 不受控
钟渠眉目渐显狰狞。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对战他这等筑基后期的高手,也敢摆出这般傲慢姿态。
他挑高眉头,“师兄我让你先出招,省得旁人说我以大欺小。”
少年眸如明镜,“请师兄指教。”
说罢,他出剑前掠,迅如飞箭。
劲风掠过钟渠面庞,眨眼间剑尖寒光已至眼前。
他瞳孔骤缩,不料穆忘朝竟有这般迅疾身法,他仰身擦步向前,抢在剑势伤及自身前穿到少年身后,举臂掷出匕首甩向少年脊背。
穆忘朝听闻风动,反应极快,回身格挡住强钻靠近的匕首,附灵于剑,用力震飞回去,剑随匕动,直刺青年前胸。
钟渠挥臂运转周天,将那匕首转向,又有六柄匕首自身后齐发,以焰火之势包抄少年周身。
穆忘朝双目骤凛,进前不得,只得震剑以气作防,与之抗衡。
钟渠冷笑一声,念咒掐诀,穆忘朝心内如有感应,蓦地侧身挪步,荆棘地刺便自他脚边一寸直冲而上,穿破他衣裳前摆。
忽然脊背略来一阵寒意,穆忘朝蓦地抬眸,前方已没了青年的身影。
他强顶着七只匕首的坚攻,果断用左手斩断衣摆,旋身闪开后方擦腰而来的黑金长刀。
青年狭长的锐眼自他视线之下穿过时,他陡然浑身冰凉。
原来钟渠使的并非匕首,而是子母刃。
钟渠此番出手,是当真想废了他的。
穆忘朝目聚寒芒,忿然间腹内发热,好似某种煞念被激发,他身比意快,蓦然爆发灵力震飞周身利器。
子刃被甩得七零八落,身侧青年也跌地滚了数圈,他匆忙稳身站起,握紧将脱手的刀柄,愕然瞪着穆忘朝。
如此雄浑劲力,堪比金丹强者发威,这绝非炼气期可及!
“呃啊――!”
钟渠怒火盈胸,莽冲上前,刀刀直冲命门。
对手使出全力,穆忘朝也不再保留,他剑势多变,时如潜龙飞蛟,时如湍河流星,钟渠渐渐不敌,气急败坏地嘶喊:“霜天剑、四象剑……你究竟藏了多少!”
少年发力击痹钟渠手臂筋脉,一脚踢向他胸口。
钟渠被踹飞在地,黑金长刀旋转数周插落在他头颅右侧,他心慌着挣扎欲起,肃杀袭来的剑风又顿然止住他的扭动的身形。
三两缕碎发自他眼前飘落,他瞪大眼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冰寒剑尖,浑身血液凉透。
怎会如此?!
“对待钟师兄这般高手,师弟藏不得半分,方才已用上了毕生所学。”
少年的语气比先前他所见的任何时候都要温和有礼。
钟渠浑身僵硬不动,唯有目珠缓缓抬起,沿着剑身看向少年平淡无波的脸。
穆忘朝收剑回鞘,拱手躬身。
“承让。”
钟渠麻利爬起,一边轻喘着气,一边意味不明地死死盯着他。
“你这小子……”他恶狠狠自牙根挤出字眼。
穆忘朝置若罔闻,抬脸仍是一副良善的模样。
“方才运气好,侥幸胜了师兄,还请师兄履行承诺,告知在下有关那道符咒之事。”
钟渠收了目光,表面故作镇定,内心却愤愤不平。
同炼气期打得如此狼狈,简直奇耻大辱。
低他一个大境界还能展露如此威力,只有一个可能……
钟渠暗自盘算着,他抬手收回散落的子母刃,倨傲负起双手。
“那符咒……”
刚出声,他陡然感到一道神识自天顶镇压而来,叫他气血翻腾、神志欲碎。
穆忘朝只见青年怔愕不言,他古怪敛了敛眉,出声唤道:“钟师兄?”
梨渺旋即撤去威压,抱臂倚坐在树杈上。
钟渠猛地呼吸,胆战心惊。
那等可怖神识,非元婴强者莫属!
钟渠不知那高人身在何处,也不敢四处张望露了马脚,来者恰在他将坦白时以神识镇压,便是警告他不可对穆忘朝吐露实情。
谁人会对这凡界来的无名小卒这般在意,元婴期强者……难道真是掌门?
钟渠眯了眯眼,看来他猜得不错,穆忘朝以炼气胜筑基,必身怀赤日血脉!
掌门闭关之时,还暗中盯着此子,想必是对赤日血脉有所觊觎,令其不得解惑,便是要叫他迷惘无助,最终只得依赖掌门差使。
如此看来,掌门对此子唯有利用,他对其打压,便正好能遂掌门之意,掌门之警告,亦是提醒他尽可抛开顾虑。
男子久久不回话,穆忘朝只能瞧出他陷入深思,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他再度出声:“钟师兄,发生了何事?”
钟渠眼眶微挤,昂首侧身道:“我可未承诺过那种事。”
穆忘朝诧然张了张眸,蹙眉道:“师兄分明说,与你一战,胜了你,你便会告知我想打听之事。”
钟渠:“没错,我说过同我一战,可我又未表明是哪一战。”
穆忘朝目露一分愕然,他渐渐凝重了神色,眸底隐有幽光闪烁。
知晓此人顽劣,却不料此人竟如此无赖。
他右手按在剑柄,迟迟未出。
“下月十五,你我公平一战。”
钟渠蓦地发话。
他转过眸来,“我将邀山内所有弟子旁观作证,此战你若得胜,我便兑现承诺。”
“一言为定。”穆忘朝沉声应道,目光如炬。
钟渠甩了甩袖快步离开,待他走远后,穆忘朝蓦地卸了强撑的姿态,走到桌凳旁扶着桌沿深深呼吸。
梨渺远远看着,上次阿朝对战金丹期魔修拼尽全力,这次以筑基后期为对手,未尝不是消耗巨大。
看来,得再喂他一次了。
穆忘朝调息了许久,梨渺便目不转睛看了他多时,直到少年收整好自身迈步走出小院,她才撤离原地,先他一步回到藏书阁中,若无其事地坐到书架旁。
片刻后,少年出现在一旁,身影挡了一束光。
梨渺移开眼前书,刻意上下打量一番,而后诧异起身,小步走上前。
“出去一趟,怎么都把衣裳弄破了。”
她捏住少年双臂,满是关切地看着他。
穆忘朝如实道:“我去找钟渠师兄询问符咒之事,作为代价,同他战了一场。”
梨渺扇扇眼睫,眸光粼粼地问道:“可有受伤?”
少年淡淡摇头。
“那……符咒之事,你可问出了什么结果?”梨渺温和浅笑,明知故问。
“那厮又约我下月十五当众决斗,胜了那场,他才会告知。”
谈起那副嘴脸,穆忘朝面上浮现一丝不快。
梨渺抚着他的手臂,柔柔安慰道:“不急,凭阿朝的本事,再击败他一次也并非难事。”
少年倏地抬眸:“你怎知方才交手,是我得胜?”
梨渺目光闪烁一瞬,俏然嘟嘟嘴,“本真君的傀儡若连区区筑基都打不过,那还得了。”
她不自觉加快手部动作,低嗔道:“所以,那家伙一定对你耍了赖皮,一次落败丢了颜面,便想扳回一局。”
穆忘朝深呼吸一口气,垂眸默了片刻,喃喃道:“我总觉方才击败钟渠后,他是要兑现承诺为我解惑的,但不知为何,忽然又改了口……”
梨渺眼波流转,右手沿着少年手臂滑至他的手上。
“先不去想那些了,我先陪阿朝回房换件衣裳,瞧你这灰头土脸的,我看着不爽快。”
她没留给少年回旋的余地,拉着他便小跑出去。
回到屋中,梨渺坐在床边,挑选着她给穆忘朝准备的一堆衣物。
“……这次换哪件好呢?”
她声音低如自语,穆忘朝心不在焉,也未去回应。
“便选这身罢,阿朝穿着定也是风姿卓绝、俊美非凡。”
梨渺举起一件鎏金纹靛蓝劲装,眸子里熠熠生辉
。
她微笑着走到穆忘朝跟前,抿唇冲他眨眨眼。
穆忘朝当即回了神,腼腆垂首,脱下外袍。
梨渺的目光又灵活地在他身前转了转,她狡黠眯眸:“里衣也一并换了罢。”
穆忘朝顿露局促,可尚未来得及叫她回避,他的身躯便僵在原地。
少女在面前笑吟吟盯着他,无声向他发号施令。
他无法拒绝,身体为少女所控,背离他的意识,自行宽衣解带。
看着少年乖乖将躯体展露在她面前,梨渺心生愉悦,拿着新衣贴上前,满目憧憬地盯着他的心口。
穆忘朝内心羞愤,却什么都做不得,只能抿紧了唇凝眉盯着她,祈愿她莫再生出什么玩乐心思。
梨渺抬起少年手臂,轻缓套上长袖,自他身后绕过时,忽如清风拂近,在他肩颈坠落轻吻,细细品酌。
少年浑身轻颤,艰难侧来眼眸,喑哑唤了声她的名字,乞求之意不言而喻。
梨渺就爱看他这般示弱模样,她为他披好中衣,绕回他身前,右手轻扯着系带,却迟迟不系上。
穆忘朝紧张看着她,虽然她未再有胡来之举,可他此时胸怀袒露,被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亦是肌肤战栗、内息躁动,羞赧之情至甚,比起方才好不了几分。
“我听说,星河师姐想要拜阿朝为师?”
梨渺面容呆讷,幽幽开口。
穆忘朝冷不丁一震,“渺渺如何得知……”
梨渺五指轻落在少年心口,缓缓摩挲,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宠物。
酥麻感如电流般自少女指尖扩散,激得穆忘朝的眼眶迅速颤抖了一阵。
第30章 惩罚是吻我
梨渺目露浅笑,轻描淡写道:“阿朝离开那般久,渺渺等得心焦,便去找了悉师姐,一不小心……便从她口中得知了此事。”
她侧首向前贴至少年胸膛,静听那腔体内失序的跳动。
穆忘朝滞涩出声:“悉师姐的确有此请求,可我并未答应。”
梨渺面容娇媚,动作放肆一分。
“可你还是教了她,不是么?”
穆忘朝顿觉心慌,他急促道:“只是出于同门之谊,我与悉师姐光明磊落,绝无半分……嗯!”
腰腹间作乱的小手让他被迫断了话音,他蓦地握住梨渺的手,这才发现,她对他的压制竟不知在何时已被解除。
梨渺饶有兴味地看着低声喘息的少年,牵着中衣系带的手抚上少年脸颊,轻轻将他的面容托起。
“我什么都没说,阿朝紧张什么?”
少年双目顿时茫然,他谨慎观察着梨渺的眼,试图揣摩她的心思。
梨渺旖旎笑着,轻轻抽回那只被压制的手,颔首给他系上衣带。
“我不想阿朝做他人的师父,但我不阻你教星河师姐剑术。”
她招来那件靛蓝劲装穿到他身上,抬眸又道:“换作别人,便不行。”
穆忘朝愈发困惑,他原以为渺渺提起此事,还故意招惹他的躯体,是在发泄怨气,可这会子看来,她既无怒气,也无醋意,他当真读不懂她。
“这是为何?”穆忘朝忍不住询问道。
梨渺睁着琉璃似的圆眼,面无表情:“我乐意。”
就凭悉星河同样憧憬清宵剑尊,冲这份眼光,她可以对她宽待一分。
只是,若论起师徒名义,她是万万不允的。
她处处都要做师尊的唯一,弟子名分也不例外。
穆忘朝沉默着理好衣衫,百思不得其解。
梨渺脖颈轻歪,垂落碟翅般的乌黑长睫,恍恍又变幻了神色。
“可话又说回来,阿朝自作主张教导他人,不向主人通报一声,又兀自去寻架。分明说去去就回,却叫主人寂寞空等了一个多时辰……如此失矩,真叫渺渺寒心。”
“渺渺……”穆忘朝怔然注视着她,内心惴惴不安。
“对不起。”
梨渺十指交握在身前,轻巧抻直了双臂,双眸明澈,一副温良的模样。
“一句道歉,可不足以解开渺渺心中郁结。”
少年略露为难,他眼神小心翼翼,出声极轻:“……你想如何责罚。”
梨渺目光落在他领口锁骨处,稍稍眯了眯眼角。
少年见她眸光暧昧,仿佛在品味什么,他不禁拢了拢衣襟,修指轻挡在衣领交汇处。
梨渺微笑道:“若是从前的渺渺,此刻便会用小匕在阿朝心口刻我之名,叫你时刻记得,你是我的东西,要爱我念我,不可怠慢于我。”
穆忘朝闻之心颤,他双瞳不禁缩了缩,脊骨泛起一阵寒凉。
梨渺妩媚扬起水眸,靠近一分,盈盈说道:“但鉴于阿朝此前还算乖巧,我可以给你另一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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