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野,你以为你靠着过去的回忆就可以心存侥幸吗?”
“你太狂妄自大了。”
「2024年5月6日。我将远远地爱你,隔着冷静的距离。――梅瑞列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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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海洋馆内人
来人往,因为展示左偏厅有一盏灯不亮,展示右偏厅有一处水缸里的水不能自动循环。电工水工师傅也再次进场,各种架子工具摆了一地,都没找到原因。
返工是大工程。
对于装修来说这是致命的错误,但这部分不是恒佳公司接手,于是严安也只能加钱拜托恒佳的人过来帮忙瞧一瞧,工作进度暂停一天,而海洋馆团队的人都去当了陪从。
但今天也是油漆工师傅刷中央展示厅墙壁的第一道油漆,于是沈唤笛替换严安从母婴室赶过来陪着佟娅看看展示效果。
等师傅粉刷过程中,两人闲聊起来,主要有关周一聚餐结束后的事。
“袁也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不然你怎么会去奥体?”佟娅疑惑,“丛云里和万星汇顺路啊。”
自从知晓她和袁也私下约了饭局后,佟娅是第二开心的人,很关心他们俩人的相处进展。
但――“不是,袁也没惹我生气。”
惹她生气的另有其人,可她说不出口。
对于林郁野的暧昧接近,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像是喜欢他,可又好像讨厌他,说不清的情绪萦绕心口,闷得她没办法判定,喜欢与讨厌的界限难以分明。
其实就连生气,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
只觉得他不能这样对她。
于是那晚半路才说不回丛云里,故意让林郁野陷入尴尬,虽然她隐约能感受到他和袁也磁场不合,但她还是这样做了。可过后又觉得自己过分,却像是鸵鸟不敢面对,索性这周都没回丛云里。
或许他生气了。
或许他不会再靠近自己了。
这么久,她都没再有机会见到林郁野一面。后知后觉发现如果他不来找自己,她的确没太多办法见到他。
――这样也好。她想。
“袁也没惹你生气就好。”佟娅并没有在意她的欲言又止,转头说起了物业,“高档小区的物业服务就是好,居然还检查绿化带里的灯亮不亮。哪像我们家,消防通道灯坏了反馈好久都没人管,真出事,黑灯瞎火的更恐怖。”
沈唤笛笑了笑,“的确,丛云里楼道灯坏了,我之前差点崴脚……”
话语刚落,就听见后面有人叫自己,沈唤笛扭头看去,是小程,手里挥着一叠资料。
“唤笛姐,签字!”他喊得很大声。
大抵和母婴室商量的细节方案有关。这个方案很大胆,她建议替换掉领导后加的吸烟室,扩大母婴室面积,本以为会被打下,没想到让她签字,意味着过了。
按下开心,她和佟娅打了个招呼就往小程那边跑去。
检查水电的人已经从偏厅排查到正厅,工具和架子也挪了过来,两帮人马挤在一块,道路狭隘,沈唤笛走得很小心。
地上的电线像是遒劲的蛇,一圈一圈蚕食地面空处,离拱门越近,越是没地方下脚。
偏偏架子也碍事,扶架子的同事对她讪讪一笑,“唤笛,你先等等,等师傅检查完这个。”
“好。”沈唤笛瞥了一眼小程,眼神示意让他等一等。
却见对方骤然大喊,“快让开!”
“什么?”
下一秒。
肩膀被什么人抱住,温热体温传来,身后人紧紧贴着她的背部,继而耳边响起一声低沉闷吭。再是叮咚扒拉,金属落地的声音,师傅放在架子上的工具箱的物件在地上四散着。
“你们没事吧?”离她最近的同事面露慌张,又没办法松开扶着架子的手,大声喊着其他同事。
不一会儿,周遭人都围上来。
做工程时最重要的是安全,大家很紧张。
而沈唤笛神魂未定,整个人呈蜷缩状态,呆滞道:“没事――”
等回过神,想要和身后人说谢谢时,却发现自己好像找不到那人。
“你没事吧?!”佟娅也吓得慌张。
可沈唤笛像是没听见似的,一遍又一遍问道:“方才谁替我挡着了?你们瞧见了没?那人肯定伤很重,得去医院。”眼眶通红又无措。
“没瞧清…”
“好像戴帽子…”
“黑衣服…”
佟娅听他们说着,仰头越过人群瞧见大门处有个黑色背影一闪而过,拉着沈唤笛的手扬了一扬。
“我瞧着像袁也的背影。”
可沈唤笛默不作声,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想,她知道是谁了。
第66章 Chapter 66 无人知晓。
电工师傅不慎让工具箱从高架上摔落的事情传到了两方上级, 翌日,恒佳和海洋馆停工一天,各自开安全生产会议。
对于设计三部而言, 这本只需要部门内开即可, 可正巧撞上Q1公司大会,于是上升成为典型例子。
“什么时候来?带下整顿方案,在我工位上。党建部需要。”
收到佟娅的微信信息时,沈唤笛正在和小程开线上会, 瞥了一眼时间, 稍晚了。和小程说一声退出会议, 起身抱着一叠蓝色文件盒往电梯走去。
万星汇大厦的二十六层到三十六层都是恒佳公司, 往日里电梯上上下下, 办事的人很多,而今天上行电梯里只有一位女生。
长相明艳, 一头波浪卷发, 暗红色长裙,属于放在人群里会第一眼就注意到的美女, 像一朵娇艳的玫瑰花。
对方看向自己时,显然愣了一秒,澄澈眼神露出些许微妙情绪。
沈唤笛并不认识对方,只觉面熟, 没有开口打招呼, 噙着淡笑抱着文件盒站在另一边, 看着三十五按键灯亮着, 想着许是其他部门同事。
失重感由强减弱,明亮的厢壁梯四散着顶灯光晕,女生耳垂上的耳环, 璀璨晃动,像极了波光粼粼的水珠。
某种碎片在脑海里闪现,难以名状的愤懑冲破了黑暗桎梏,宛若陨石损落,带着火星子撞上心脏。
沈唤笛深呼吸了一口气,凝视显示屏里的电梯楼层,心中不自觉默念倒数。
电梯门开启前一秒,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请问你是沈唤笛吗?”
每个字都带着酸甜的话梅味。
这让沈唤笛陡然心中一闷,翻天覆海的难受撞击胃部,她痛得双眸恍惚,“嗯”了一声,避开对方意味深长的一笑。
“以后常见。”
女生笑着说完,踩着高跟大步流星先行一步。“哒哒”声由近及远,最后消弭在厚重的会议大厅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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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楼全是会议室,东边是大会场,场内分为四个区域,而此时大会尚未正式开始,各部同事们纷纷聚在后排的小食台处喝茶聊天,熙熙攘攘的,很热闹。
有相熟的人向自己打招呼,沈唤笛也只能强撑笑意,而后抬高文件盒挡着脸,竭力绕开人群,打算从后部穿越去设计部所在的C区。
――方才突然恢复了一丝丝记忆碎片,沈唤笛眼下整个人不太舒服,双腿开始不听调摆似的,膝盖要往地上倒。
她咬着牙,当机立断停了脚步,扶着小食台边沿,暗自用力,想要让自己的思绪清明,让四肢归位。
自从车祸后,沈唤笛习惯了这些症状。
背部渗出的细汗密如雨下,她缓了缓气,扯开领口纽扣,缓解窒息感。视线恍惚如虫蚊蝇重影,她便闭上眼睛,不停地吞咽口水。
“没事吧?”听到路过的同事关心问询。
沈唤笛半眯着眼,想要摆摆手表示无妨,却手一松,文件盒哗啦落一地。
白雪似的文件飘落逃逸,像极了高考出成绩后同学们从楼上抛洒而下的试卷。
沈唤笛微怔片刻,那年那场景是她独自看见的,身边应当是缺了一个人。
鼻尖莫名酸涩,眼眶泛红,她慢吞吞地矮身去收拢地上的纸张。
“我来吧。”淡淡的嗓音一如他身上常有的柑橘薄荷香。
沈唤笛愣神抬起眸子,视线从他骨节匀亭的手指缓缓移动到他的肩膀,微颤,他没太敢用力。而他全程都只垂下头,露出不易见的发旋,白皙脖颈越发凸显贲张的经脉,他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所有纸张被他的大手利落归拢,递过来时,不再像在储物室时,他的指尖暗藏侵略性,而是乖巧地捻在遥远的另一边。
许久不曾这么近距离
接触,他似乎比上次见更瘦了些,唇边露出短寸青茬,徒添了沧桑。西服依旧合身精致,可领带垂落之下,露出衬衫第三个纽扣却半扣着,全然不像记忆里那般清冷得一丝不苟模样。
“谢谢。”沈唤笛接过道谢。
碰巧对视上他幽深的眸子,眼白上红血丝清晰可见,憔悴极了。沈唤笛内心顿时充斥慌乱,旋即撇开眼,不再作声。
“抱歉。”林郁野起了身,先行离开。
不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
她想去问他,可脚步凝滞,难以迈出一步。沈唤笛缓缓起身,望着林郁野脚步趔趄的背影,悲恸蔓延。
下一秒,见他堪堪要摔倒,脚步却无意识似地向他跑去,直至,他被路过的电梯里那位红衣女生扶住。
沈唤笛僵在原地。
文件盒的边沿带着毛刺,刺在她掌心,痛得人清醒了点,摩挲着细小伤口,她想她现在这样子很不像利落的大人,转身往C区走去。
……
刚落座不久,手机就收到人事发来扣绩效信息,须臾,邻座的佟娅扭着身子靠过来和沈唤笛吐槽。
“我怀疑是其他几部背后给任部长上眼药,所以才抓三部当典型。”
不再去想方才的偶然,脑子乍然生锈。沈唤笛不懂佟娅暗含何意,轻声道:“安全生产的确重要啊,而且建筑部刚谈下宛城园林的大单,这档口严谨点很正常。”
却见她故作高深摇了摇头,更贴近了些:“你不觉得林董来我们三部的次数太频繁些了吗?总感觉三部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一样。”
“什么?”沈唤笛心慢一拍。
不动声色地看着佟娅,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很想知晓局外人的看法。
“自从他上任以来,三部和海洋馆两场应酬他都在场,特别第一次他像是神兵天降一样挡酒,很奇怪啊,咱们这种小酒局他怎么清楚呢?”
“第二次酒局,严安是圆滑周到的人。倘若一开始就馆长会来,那定会提早告知我们一声传达上级。但他没有,所以说明领导是临时起意。”佟娅歪了歪头,“可是林董呢?他不至于蹭饭蹭到咱们这儿来吧?”
经佟娅一说,沈唤笛后知后觉想起那次饭局林郁野的确来得太凑巧,那句“为谁而来”的话又开始在脑海里循环。她默不作声,眼神幽暗,无言诱惑着佟娅继续说下去。
“方才信息部同期正在聊之前深夜咱们公司社交圈小程序爆出林董在美国的成就信息这事。”
“我听了一耳朵,说是林董是南城人,今年才三十二岁,就读学校云云。”
原来他也是南城人?原来他比自己还要小一岁原来他也曾就读南城一中。
可她为什么对他毫无印象?
“我本来转身就走,没想到有些点儿正巧和建筑部同期透露给我的信息对上了,原来三部真有吸引林董的地方。”
“什么?”
沈唤笛嗓子不经意地颤抖,心跳得很快,掌心冒汗。
“海洋馆馆长是林董未婚妻的远房亲戚。”
看着佟娅露出八卦神情,沈唤笛喉咙发紧:“不是说他没有吗…”
林郁野和她说“未婚单身”。
小程序和她说“造谣”。
“他们说是林董和未婚妻闹矛盾了,现在正在追呢。”佟娅眉飞色舞,挑眉示意看向隐匿在台侧的红衣女子,“听说就是那位女生,长得跟仙女似的。”
是电梯里的女生。
沈唤笛的胸口似被人锤了一拳。
她看向演讲的男人,清冽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倏尔,像是逃逸去了遥远的记忆里。好像某个盛夏,她也曾蜷缩在人海之中,瞧着他在台上演讲,熠熠发光。
无人知晓,沈唤笛脑海里闪现的既视感。
也无人知晓,方才小食台台布之下,她和他曾有过的短暂的呼吸纠缠。
也对。
应当要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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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散会前,沈唤笛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大脑混混沌沌,她暂且不想再见和林郁野有关的东西。
“晚上有安排吗?”佟娅问道。
沈唤笛摇了摇头,“我只想回家躺着。”
片刻后,袁也的信息就发了过来。她扭头看向“通风报信”的佟娅,挑了眉无声问询。
佟娅笑道:“你俩的第二顿饭一直没能约上,我也着急嘛。”继而讨好似地揉了揉她的小臂:“而且你知不知道!就刚才你送资料去党建部时,我就收到了好多打听你是不是单身的消息!”
沈唤笛愕然:“他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噗嗤。”换做佟娅挑眉,“沈唤笛,你长得很好看,好几次被评上了设计部的部花,你知不知道?”
读书时大家热衷评选班花、系花。
工作了还会评选部花?
那“司草”会不会是林郁野?
甩掉突然冒出的想法,她垂下眼回了袁也约饭的信息:“好,妙勺离我公司不远,我等会走路过来。”
……
妙勺一楼包厢内酒热正酣。
圈子里其他人哄着陈雅唯一杯一杯酒喝得尽兴,声音嘈杂闹得林郁野扯了扯领带,给陈翩递了个眼色。
对方却是笑出声:“咱们小唯从美国回来了,这是一场束手束脚的接风宴,让她尽兴点也无妨。”
林郁野在心中叹了口气。
先不说陈雅唯今日突然“袭击”会场,让他心生不满,就说陈翩所言,“束手束脚”――的确,陈雅唯这火辣性格若非是因为他,这接风宴定是在某家酒吧会所里。
虽然林郁野对陈雅唯没有男女之情,可几十年朋友交情在,他大手挥退了哄酒的人:“你们悠着点。”
对着形形色色的陌生男女的淡淡一句,已然是警告。
见他们动静安分不少,林郁野对陈翩道:“我先出去透气。”
“去抽烟?”陈翩反问。
林郁野摇了摇头。
在美国的前三年,他染上了酗酒酗烟。后来某天,沈唤笛发微博说不喜欢抽烟的男生,那时,他就彻底戒掉了。
推开厚重的木门,清甜的氧气沁入肺腑,林郁野头脑清醒许多,往外走去。
妙勺的环境设计是扬城样式,古香古色,流水人家,中间是座庭院,庭院隔开了幽静的包厢和喧闹的大厅。
正巧迈上第三个台阶时,林郁野抬头看去。
――落地玻璃窗的餐台上,沈唤笛正言笑晏晏,而她对面是也正在笑着的袁也。
林郁野拧紧了拳头,倏尔,又放开。喉咙涩苦,驻足在原地凝盯女生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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