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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你说了两次鲲眼了，那到底是什么？”
金瑶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和宋戈解释：“你上学的时候，班里有那种喜欢盯着你，就抓着你犯错的时候跑去打小报告的人吗？”
宋戈转口就是一句：“谁会有那么无聊。”
金瑶抿嘴，无奈一笑：“鲲眼就是无聊，它们无形无色，却能落根于人和物，就跟苍蝇似的一直盯着你，倒是也有办法让它们显形，可即便是显形，也只是瞬间，立刻，它们就跟滴入大海里的水滴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宋戈恍然明白了些，他顺着金瑶的话和之前发生的事儿倒推了一下：“所以我姐，是被鲲眼落了根？”
金瑶听了，瞬间精神了，忍不住拍了拍宋戈的肩：“你还挺聪明。”
宋戈轻轻把金瑶的手跟剥栗子似地从自己肩头剥离下来，反问：“现在怎么办？”
“硬撑着呗，”金瑶说话好不慌张，好似刚才着急推人进屋的人不是她一样，“撑到辛承来。”
金瑶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绕着宋戈这屋子兜了一圈，和之前相差无几，倒是书桌上十分出奇地堆着三杯未开封的香飘飘奶茶，三种全是巧克力口味的，上面买二赠一的黄色商标十分显眼。
金瑶瞅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宋戈：“你不是不喜欢喝甜的吗？”
宋戈有些不自然地眼神来回瞟，逛超市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原本只是想买些生活用品，又想着好久没买零食了，才逛到膨化食品区，就看到了隔壁奶茶搞促销，奶茶？嗯，买。
也没多想，就买了一个促销组合回来，买回来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他又不爱喝奶茶，买来做什么？他心里有些慌，当时梁霄还在旁边，宋戈随手就把奶茶递给梁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句：“特意给你买的。”
梁霄听了就来劲儿了：“宋戈，你看不起我是不是？奶茶这玩意是我这种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喝的吗？我小时候被我爸带着跑客户的时候，”梁霄翘起食指和拇指，朝着宋戈嚣张地笔画，“八岁，八岁爷就开始喝白的了，睡前小酌喝的都是五粮液，就这儿？”
宋戈没功夫听梁霄吹，梁霄这张嘴，喝了酒连高铁都想自个儿建一套。
这奶茶就被宋戈带回来了，他随手一放，就放在了桌上，也没管，谁知道自己这屋里还能来别人啊。
“你喝吗？”金瑶看了一眼这奶茶。
宋戈摇头：“这是小孩子喝的。”
“那我能喝吗？”金瑶反问。
宋戈点点头。
***
“啪啪”两声。
这是吸管戳破塑料口的声音，烧水壶里的水本来就是开水，金瑶特意没烧得滚开，只烧了几分钟，刚好能泡开奶茶她就迫不及待地把三杯全给泡了。
金瑶左手一杯右手一杯，先左后右地各吸了一大口，可惜这种速溶奶茶里没有珍珠果，只有椰果，不过她也不挑食，嚼得挺欢，一边嚼一边看着坐她对面捧着奶茶小口嘬着喝的宋戈：“不好喝吗？”
宋戈也嚼出了一块椰果：“太甜了。”
“你得喝甜的，”金瑶低头，用粗管子拨弄着里头的椰果肉，貌似不经意的样子，“你过去过得太苦了。”
宋戈愣了一下：“什么？”
“没什么，”金瑶低头嘴唇含着吸管，说得愈发模糊不清，“我是说甜的好喝。”金瑶说完，抬头朝着宋戈笑，其实金瑶笑起来挺好看的，眼睛弯弯的，一改之前高冷的样子，看着像是个单纯的傻姑娘。
宋戈“哦”了一声，也算是回应了。他的手指忽而握住吸管，他不着痕迹地低头猛吸了一口奶茶，好似没有之前那么甜腻了，这甜度变得刚刚好，可可粉和植脂末组合出的工业奶香味绕着他的舌尖打转，那一秒，他甚至觉得这味道令人上瘾，让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金瑶的声音变得娇俏活泼起来：“好喝吧，我就说这东西极其好喝。”
金瑶在笑，宋戈也忍不住笑，他回眸看着金瑶，看着她两手端着奶茶一如小时候村里能同时手握两瓶娃哈哈的村霸王，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看着她眉毛眼睛都簇正一块儿。
手机铃声忽而响起。
是金瑶的手机，她给来电的人备注的是“小辛”。
能喊辛承叫做“小辛”的，这世上应该没几个。
她倒是大气，直接在宋戈面前开的外放。
“瑶娘娘，我到了，在停车。”
“嗯。”
“您放心，这次就我一个人来的，我没带一个人，他奶奶的，姚寿跟了我都三年了，我也没想到，他居然是那边的桩子，当时我也是把他查得明明白白的，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辛承一直在说“没想到”，听得金瑶都有些不耐烦了，这句话，说一两句叫感慨，可说多了，就有点像是在推卸责任了，辛承用人用错了，几句“没想到”弄得像是金瑶的过错一般。
“说正事。”金瑶提醒了辛承一句，“客栈周围，至少有五只鲲眼，有点麻烦。”
电话那头立刻紧张起来：“这么多。”
金瑶继续给他安排任务：“鲲眼办事儿很有规律，遇到事，先跟踪，搞不定后会召集周围其他鲲眼，五只已经比较多了，我估计苍山附近的都来了，它们待会出手的时候，必然会留一个殿后，发现情况不对，殿后的那只就会立刻上禀昆仑，真到了那个时候，来杀我的可不仅仅只是这几只鲲眼了。”
电话那头的辛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杀？”
“不对，”金瑶又迅速否定了自己，“它们极有可能不会去报信，它们杀我的意愿太强，极有可能联手，毕竟，就算它们不报信，五只鲲眼突然同时聚集，昆仑必有反应。”
辛承还是那句：“杀？”他貌似很不理解，自古仙家一体，内部再怎么斗，除非犯了天大的过错，彼此之间总是会留有一线，毕竟大家都是活得很长久的人，人际关系繁杂得跟乱麻似的，互相都抹不开面，对外就不同了，譬如对蛇族，雷霆手段治理，怀柔之策安抚，该动手时就动手。
可金瑶不是蛇族，她可是山神中的定心丸。
“对，”金瑶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直线，一字一句打破了辛承的疑惑，“它们就是来杀我的，杀气很重，已经对我动手两次了。”
“可受到惊吓？”
“惊吓？你是问我吗？”金瑶斜着眼睛看了宋戈一眼，突然笑着说，“我还好，宋戈有点怕。”
宋戈正嘬着习惯喝奶茶呢，听到金瑶提到了自己，蓦然抬起头，正对上金瑶那似笑非笑的眼睛，宋戈苦笑一番，只低头继续喝，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第46章 剑藏于鞘，一旦出事，你就是第……
金瑶挂了电话，两杯奶茶都见底了，她摇了摇里面的椰果，掏不出来，不过她也不准备吃了，时间快不够了，她眼看着手机屏幕上的05：59变成6:00，微信里弹出辛承的一条消息：“已在露台准备好。”
金瑶贴在阳台门上，用两根手指慢慢拨开阳台门的门帘，外头很静，偶尔有风声，鲲眼就混迹在这风里，如果它们要杀自己，最好的办法还是落根于人。
不过丁文嘉和梁霄的神眼已经被金瑶锁住，鲲眼就没办法落根了，至于宋戈，他的命格得天独厚，金瑶根本不担心。
陈甜和住208的那对小情侣被金瑶下了咒，沉沉睡去，雷打都醒不来，鲲眼也难以下手，至于辛承，如果他还弱到会被鲲眼摆布，那他还真别在云南混了。
放眼望去，鲲眼似乎根本无计可施，只能和金瑶硬碰硬，可五只鲲眼，足以成一个风阵。
金瑶曾在苍山亲眼看到过鲲眼追击一只落跑的混交兽，那混交兽多半是火系族群里的杂交出来的，年纪不大，术法也不够高深，当时风大雨大，它逆风而逃，就处于劣势，那三只鲲眼一路从东北方向追过来，一路落根于草木花树，只在最后一刻，齐齐落根于风，组成风阵，簇合成屏，活活把这只混交兽绞杀在风眼之中。
所谓绞杀，实际上先是让你窒息在风眼里，待你如鱼肉一般任鲲眼宰割，那一缕缕的风就像是一柄柄利刃，齐齐刮骨切肉，绞得你连一厘完好的皮都留不下。
绞杀完毕，尸首直接被这鲲眼组成的狂风席卷离开，一滴血星子都没留下。
如果这样说还不足以形容鲲眼绞杀的速度，金瑶只能说句掉面子的话，她当时其实准备插手的，虽然她被封了这么些年，以她的水准，穿过结界伸个小手这种事也不会费太多时间，可她没赶上趟，等她能伸出个手指头的时候，鲲眼已经走了。
***
外头起风了，树在摇晃。
四周黑漆漆的，一点儿灯火都没有，只有朦胧的月色和水面粼粼波光。
风大得有些奇怪，像是有十几台鼓风机对着露台拼命地吹，这气氛，像极了十几年前金瑶见过的风阵。
鲲眼是昆仑的新鲜物什，金瑶尚在昆仑的时候，昆仑还么这么厉害的玩意儿，没人知道鲲眼是怎么来的，追根溯源，都只说是玄女诚心找神佛求来的，哪个神？哪个佛？怎么求的？也没人知道。
不过此刻，鲲眼的来历不是重点，怎么杀了这五只鲲眼才是重点。
金瑶独自站在露台上，四周的风突然停了，她看了一眼躲在檐下的辛承，辛承蜷缩着身子，额头上用蛇血画了一抹红，这是蛇族常用的障眼法，辛承说他试过，能暂时避开鲲眼的耳目，不过时间很短，让金瑶抓紧，尽快引了鲲眼过来，他俩好联手斩杀。
金瑶又看了一眼二楼宋戈的房间，灯是亮的，隐约可以看到人影，他好像是趴在窗户边上，那圆脑袋像是一只汤圆，和金瑶似乎对视了一眼，那脑袋又猛地缩了回去，金瑶的手机响了，是宋戈的微信。
——“你小心。”
金瑶快速回他：“知道了。”
对方立刻秒回：“这个时候了还看手机，别回我了。”
金瑶忍不住哼出声来，她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托着手机，拇指反复点亮屏幕上的指纹解锁，宋戈的微信对话框就在这一闪一灭之间又跳出一段话：“别玩手机了。”
金瑶笑眯眯地点开语音图标，嘴唇几乎快要贴到了屏幕上，声音清浅，语气柔软得很：“你这么紧张我啊。”
檐下辛承猛地喊了一声：“瑶娘娘，左边。”
金瑶头也没抬，只突然抡起胳膊反手一掼，貌似空抓无物，可那指尖发力的力道，手腕扭曲的弧度，无一不在证明，她的手里……有东西。
“装起来。”金瑶吩咐辛承，辛承立刻从后腰抽出一个灰麻布袋，粗麻绳收的口，一兜一拉，捂得紧紧的。
辛承余光扫了金瑶一眼，想着前几天金瑶对付一个现了原形的凌冽都略显吃力，这才三天功夫？不对，三天半而已，怎么恢复得如此之快，吃了人参果了？
“瑶娘娘，后头。”辛承惊呼了一声，想要倾身去抓，金瑶只抬起一条腿，顺势将辛承拦了回去，尔后脚跟一转，朝着空气猛踢了过去，辛承再次拎着麻布袋子往前一扑，一招金蟾扑蚊，用麻布袋子狠狠地压着身下鲲眼，他扭头，提醒金瑶：“瑶娘娘，还有三只，怕是会回去报信了。”
“不会。”金瑶往客栈二层看了一眼，“昆仑打定了注意要杀我，鲲眼大概率会去找附近能落根的人。”
金瑶微微昂首，踌躇满腔哼了一声：“只可惜……。”
歘地一下，四周悬挂的暖黄色小挂灯突然齐刷刷地亮堂起来，连带着大堂和露台的地灯，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灯火通明地像是要把客栈燃起来似的。
鲲眼无形，难以捉摸，不过金瑶之前就和宋戈说过，有个法子，可以让鲲眼暂时显形。
在瞬间强光的刺激下，鲲眼会短暂地露出个影子，且就凭着这三抹浅显难辨的灰影，金瑶心中已有大致的方向。
她反手一转，周边藤蔓又如伞盖一般，齐刷刷地抽杀而出，自空中结成三个巨大的牢笼，继而坠地，反复交缠，只等着缩成拳头大小，金瑶才让其住手。
“三个，不多不少，收了吧。”
辛承立刻抽出布袋善后，又忍不住回头瞄着客栈，灯火瞬亮这种事必然不是巧合，而是人为，是宋戈？
辛承又看着金瑶，金瑶正拿着手机哒哒哒打字儿呢，不一会儿，大堂的玻璃门开了，宋戈出来了。
“弄好了？”宋戈问，他倒是不慌，换了其他人，怕是要问好一通的问题。
金瑶朝着他点头：“你做得很好，时机把握得很准。”
宋戈也跟着点头，倒没接金瑶的话茬，反主动说了一句：“里面也很好，客人没醒，陈甜也没醒，我姐恢复得差不多了，睡着了，哦，对了，”宋戈眼睛稍眯了一半，嘴唇嗡动了好几下，才说，“梁霄想谢你。”
梁霄也算是个能屈能伸的，当时话说得多狠啊，不怕这个不怕那个的，不过当时梁霄就说了，金瑶能治好丁文嘉，他是一定会诚心谢谢金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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