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庭对酒店经理的殷勤兴致缺缺,这场单方面的寒暄很快结束,季月舒乖巧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往电梯走去、
电梯很快就来了,盛西庭没理她,抬脚走了进去。
季月舒紧了紧握在掌心的房卡,一言不发的站在了他旁边。
安静的电梯里,楼层数字不断变化,季月舒心底的冲动也在隐隐浮现。。
透过身侧反光的电梯壁,她隐晦的偷看着一路上神色莫测的盛西庭。
但直到电梯到达,季月舒上前刷开门禁,盛西庭从她旁边擦身而过时,她才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盛西庭被迫停驻脚步。
他身量极高,肩膀宽阔,站在房间门口时,将算得上精致奢华的门框堵的严严实实,垂眼看过来,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压迫感十足。
离他太近,季月舒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小心的往后退了半步,紧紧贴着门框,但拉着他衣角的手却没放开。
后背靠着墙壁,好像就有了一些安全感,季月舒仰头,认真看着他,巴掌大的雪白小脸在顶灯照射下莹莹生辉,不安表情也一览无余。
对上他带着些微不解和厌倦的冷淡表情,她抿了抿唇,轻声道歉,“盛西庭,你打算一晚上都不理我吗?”
听见她这句话,盛西庭的眼神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勾起唇角,慢慢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慢条斯理的捉住衣角上不安的手指
“季月舒,你这是...”
“打算色.诱我?”
第36章 “盛西庭喜欢季月舒!”……
色.诱吗?
他好像...是很喜欢来着...
季月舒忍不住想,如果今晚她配合一点...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会不会就能接受,她和宁言熙在一起过这件事了?
但季月舒随即想起昨夜。
明明只过了几个小时,她的记忆却因为太过刺激的感官体验而变得模糊,只恍惚中记得,无论她怎么哭求,他都不肯停下来的样子...
身体好像有自己的意识般,哪怕仅仅只是回忆,都让敏感的神经激烈反应,仍然残留的不适感受被唤醒,让神经更加紧张。
季月舒心尖慌乱的一颤,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染上绯红,下意识的避开了他深邃的目光。
即便知道他乐衷于此,她依旧难以自控的产生畏惧的情绪,只要一想起今晚可能发生的事,她就胆战心惊。
但更多的却是害怕。
怕他一直不理她,更怕他知道真相后再也不理她了;怕他不为所动,更怕他毫无节制的乱动...
两种情绪在脑海中天人交战,纠缠着分不出胜负。
季月舒不自觉的咬着唇,洁白整齐的牙齿在嫣红唇侧若隐若现,低垂的长睫扑簌簌的抖动,和泛红的秀挺鼻尖一起,在巴掌大的脸上构筑出一片犹疑不决的阴影。
盛西庭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垂眸,定定的看着她。
他的视线落在她已然布满齿痕的糜艳红唇上,目光微微顿了顿,但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她牵动了情绪,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冷漠。
“怎么,和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为难?”
之所以这么为难,是不是因为刚刚见过了旧情人?
他轻嗤一声,落在身侧的手掌慢慢紧握成拳,那双形状优美的睡凤眼垂落,深黑瞳孔半露不露,透着一股子凉薄
“还是说,季小姐你的演技退步的这么快,连逢场作戏都演不好了?”
捏在指尖的衣角回天乏力般慢慢远离,季月舒心脏漏跳了一拍,慌乱的抬眸去寻他的眼睛,“不是的盛西庭,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却难以启齿,咬着牙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破釜沉舟般踮起脚,猛的撞到了他柔软双唇上。
她笨拙的动作让两人都发出压抑的闷哼,但想要达成的目的却并未得逞。
盛西庭出乎意料的往后仰了仰头,避开她送至眼前的唇,这个青涩的吻仅仅存在一秒,就消散在他的冷漠中。
再次看向她时,盛西庭深黑眼瞳里的厌倦已然变成了厌烦。
“季小姐,你就只会这一招吗?”
她越是主动,他心底燃烧的那簇火焰燃烧的就越是猛烈。
为了宁言熙,她还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盛西庭忍着心底让人烦躁的刺痛,饶有兴致的伸手,慢慢抚上她光裸的领口。
黑色芭蕾舞服到底不保暖,仅仅只是暴露在冷空气中一会儿,她胸口的皮肤就染上了凉意,先前仔细扑上去的那些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踪迹,透露出雪色肌肤上残留的斑驳痕迹。
骨骼分明的麦色长指在她微凉肌理上一寸寸摩挲,粗糙指腹蜿蜒而过时,留在熬人的痒。
季月舒被他滚烫体温激的本能瑟缩,却又在下一秒,被掐住细腰往前一带,和他的整个掌心紧紧相贴。
“你就是这么...”
盛西庭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季月舒的被他身上恍若实质的压迫感压的喘不过气来,激烈的心跳在耳膜上轰鸣,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下一秒,他的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惊的她打了个哆嗦。
“你就是这么,带着我的痕迹,和他...叙旧的?”
紧贴在她胸前的掌心温度高的像一块烙铁,烫的她浑身每一寸肌理都止不住的颤抖。
她仰头看着他,但他的眼神掩藏在浓密长睫之下,季月舒无法从他的脸上寻到确切的情绪,心底的慌乱带着寒意,彻骨般席卷。
她像是暴风雪中渴求温暖的旅人,即便知道前方是陷阱,也依旧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他灼热怀抱中,“盛西庭,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嘴里说着软话,却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
她的主动本该让盛西庭觉得满足,但只要一想到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盛西庭的心底就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
藏在灵魂深处的裂缝张开巨口,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她的顺从而压抑收敛的阴暗念头粘稠而沉重,在不断的拽着他往深渊坠落。
他慢慢推开季月舒,她竭力的抗拒挣扎,反复的往他怀里扑,却仍然被坚定而缓慢的推离他的怀抱。
衣着单薄的疲惫旅人被温暖热源驱逐,重新站在冰天雪地中,凛冽的寒风像刀一样刮,带来一阵阵麻木的疼痛。
季月舒的眼泪毫无防备的掉了下来,她咬着唇,在压抑的抽泣声中,模糊不清的问,“盛西庭,你能再原谅我一次吗?”
“你做了什么,需要我说原谅?”盛西庭别开脸不再看她,背在身后的手指却止不住的痉挛,低沉平稳的声线冷的像是结了冰,一开口,就微微的颤。
即便早已对他们的过去心知肚明,但事到临头,离真相只隔一线的时候,盛西庭却惊讶的发现,自己仍然抗拒从她口中听到那些故事。
在季月舒看不到的地方,盛西庭的瞳孔痛苦的紧缩,他冷着脸转身就走,背影坚定,步伐平稳。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灵魂深处,究竟在经历着怎样的山崩地裂。
在即将踏上楼梯的最后一阶时,他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彼此都异常熟悉的话
“季月舒,我想,或许,你根本就没有心。”
-
夜已经很深了,原本就人不多的度假山庄静静的蛰伏起来,漆黑窗外只剩下夜风带着雪粒子噼里啪啦砸在窗台上的声音。
季月舒安静的坐在窗边,看着黑暗出神,单薄侧身被墙角的灯线勾勒成一张薄薄的剪影,动也不动的投在壁上,恍若一张被封印的美人像。
她的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那句咒语
“季月舒,或许你根本,就没有心。”
这句话,她听过两次。
两次都是同一个人。
只是上次,是他卑微的祈求,这次,却是他不屑的批判。
季月舒闭了闭眼,一直无声落泪的眼球被温柔包裹,却依旧能感觉到刺痛。
和上次一样。
那些原本已经被她刻意遗忘、锁在盒子里的灰暗回忆,在听见了这句话后,像是终于输入了正确的密码,潘多拉魔盒打开,不愿回想的过去被重新激活。
虽然时间完全不同,但那个时候大起大落的心情和现在多像啊!
依然青涩的少年不羁而肆意,强行镇定的向她表白,脸上仍然笑的张扬热烈,极力耳朵表现出游刃有余,但说出来的话却颠三倒四
“季月舒,老子...不是,我是说我...”
“我!盛西庭!喜欢你!”
“盛西庭喜欢季月舒!”
“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只要做了盛西庭的女朋友,我发誓!一定会努力挣钱,一辈子对你好的!”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季月舒偏了偏头,想起当初的场景,依旧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意。
从小就在各色惊叹目光中长大、被父母寄予厚望的女孩一直都知道自己长的很美。
像她那样的姑娘,从十二三岁开始,就要学着抵挡来自异性的冲击。
各种各样的追求,像扰人清静的蚊虫,让季月舒不胜其烦。
她很小就为自己在构建了一堵坚硬的墙,就为了隔绝那些钦慕的目光。
在同班女生都开始谈论男孩子,有的甚至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季月舒仍然保持着对爱情的一无所知。
因此,当爱情来的时候,她也一无所觉。
也有可能是盛西庭天生就擅长隐瞒自己的情绪,才让季月舒在一开始,对他毫无防备。
直到他狡诈的绕过她构建的那堵高墙,和躲在墙后自以为安全的她四目相对,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这才惊觉,他们已经跨过了友谊的那条线,踏进了爱情的领域里。
当爱情是一件懵懂少女时尚单品的年纪里,只需要一个对视的余韵,就足够他们回味很久了。
因此,当盛西庭捧着鲜花向她告白时,季月舒的心跳前所未有的激烈,甚至不顾母亲多次“离那个捡垃圾的远点”的警告,十分冲动而又坚决的点头答应了他。
现在回想起来,季月舒也仍然觉得,那个有着绯色落日的夏日傍晚,是她过去二十四年人生中快乐的最纯粹的下午。
只是后来...
季月舒垂下长睫,掩住眸中闪过的痛苦,唇角温柔的笑慢慢染上苦涩。
十五岁的她到底还是年幼,还没学会对最亲近的人说谎,带着红晕的脸普一到家,就被魏岚和季远声看出了端倪。
那天晚上,季月舒挨了人生中唯一一个耳光。
魏岚被她气的浑身哆嗦,胀红了脸不停的质问她
“你是不是和那个穷鬼在一起了?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不行,我要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而一向对她百般维护的父亲则是干脆利落的给了她一巴掌。
也是在那天晚上,季月舒才知道,原来在父母眼中,自己并不是心爱的女儿,而是一个奇货可居的商品。
甚至后者的属性,远远比前者重要的多。
作为商品,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完整和纯洁。
现在,她可能存在的不完整,让她的反抗在父母眼中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被押着前往医院检查的路上,季月舒不知道哪里来得勇气,借着那两人争吵的功夫,从车上跳了下来。
季月舒想,她再也跑不到那天晚上那么快了。
好不容易逃脱父母的少女肺上痛的像是要裂开,但被自由包裹,她心里却前所未有的畅快。
面对迷茫不可知的未来,仍在喘着粗气的少女犹豫了一瞬,便做出了决定
她不要再回那个等着卖女儿的家了!
她要去找盛西庭!
盛西庭那么爱她,他说了会一辈子对她好,她相信他。
她的脚步轻快,穿过半个城市依旧不觉得累,终于在天快亮时,找到了周爷爷那栋垃圾场边缘的房子。
这个时候季月舒总算察觉到了自己的鲁莽,虽然她迫切的想要和父母割席,但常年严苛的教养依旧根深蒂固,让她做不出直接前去敲门的冒昧行为。
于是她只能蹲在那栋破旧房子的墙角,看着天光逐渐亮起,心底的阴霾也被新的希望慢慢取代。
她甚至开始想象,盛西庭推门出来,看到她的时候,会不会吓得呆在当场。
一想到一向肆意张扬的人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季月舒就忍不住笑出声。
她捂着嘴,清冷眉眼在晨光中又弯又亮,青涩的像第一次偷到鸡的小狐狸,连脸上红肿高凸的掌印,也像是她的勋章。
但这难得一见的可爱笑容,却没人能有幸欣赏。
屋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声响,大概是里面的人醒了,正在收拾。
躲在墙角的季月舒支楞起耳朵,好奇的想要从各种模糊的动静里分辨出属于盛西庭的那一道。
她成功了。
成功的听到屋子里少年熟悉的声音带着笑,得意洋洋的对着自家长辈炫耀
“您就放心吧,我傍上了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还是独生女呢!等我和她结婚,还能愁没钱花吗?”
季月舒脸上的笑一寸寸凝固。
这一刻,满怀希望的少女,懂得了什么叫绝望。
第37章 “盛西庭,我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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