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锦郁很坚定摇头,“不,不是他。甚至他有帮忙。”
即便她出差,梁司聿的态度是以苗锦郁为导向。
而郑意丰的态度是息事宁人,这事就这么过去,没必要细究,新开的直营酒店缺总经理,可以让她去。
月薪是她现岗位的两倍,劳累程度也是,但晋升空间大,以后有机会回总部。
姚琳铃告诉她,说朱竹影找过她,就在昨天,给她挑开事实,说即便她写举报信,这份信只会是丢进大海的石子,毫无波澜。她愿意给姚琳铃两万,以平息此事。
苗锦郁问:“你收了吗?”
“我收了,不就和她是同一种人吗?那我又有什么资格举报她。”
如果是以前,她会坚定告诉女生,是的,没错,不能收,不然就和他们一样脏。
可现在,她其实想劝人收下,两万不是小数目,尤其是刚出社会的新社会人,两万可以交房租,吃顿好的,做旅行经费又或是给父母买礼物。
算了,她什么都没说。
而是将两种选择以及利害关系分析给她,让她自作选择。姚琳铃应该真将她当可信任的姐姐,泪眼婆娑问她:“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我会选择收下两万块,去直营酒店历练,以后回来做她的直系领导。让她知道,就算弯道超车又怎么样,能走到哪步,钱和权力都决定不了。”
第57章
朱竹影找上姚琳铃是通过中间人,让业主部的朋友口头转述,说想约她吃个便饭,时间地点给她。姚琳铃一愣一愣,没经历过,缺乏快速分析利弊的能力。
对方没问她意见,拍她的肩,说去见见,当面沟通。姚琳铃稀里糊涂去了,听闺蜜的话,带上录音设备,要引导她说出真相。
朱竹影大她十岁,工作年限也长她十年。讲的每句话都是以姚琳铃的角度考虑,说她能力强,肯干,和朱竹影年轻时候很像,她表示很理解她的心情。
如果是朱竹影,在满心希望谋前途之际,被活生生斩断前路,她也会气愤,委屈,不服气。但没办法,不是朱竹影,也有别人。这就是现实社会,脱离学生稚气的第一步,就是接受社会规则。
她以十年走的弯路和吃的亏告诉朱竹影,都不是大事,你以为过不去的坎,回看时只觉得是一阵风。
她的委屈,她受损的利益。以及她的举报,她企图一己之力掀翻海浪引发海啸,都不是大事。在她说这番话时,姚琳铃缄默,最后问:“你承认疏通关系,走后门,让领导小组修改结果,得到不属于你的职位,你承认吗?”
朱竹影笑了声,“是,我承认。妹妹,我刚刚跟你说的,你一句没听进去吗?”
姚琳铃冷着脸,没回话。朱竹影说:“我猜你全程录音,是吗?”
姚琳铃起了一阵寒意,颤动睫毛,躲避她的目光。先礼后兵,如果对方识趣,只是前者更好。朱竹影的苦口婆心得不到回馈,不是她的问题。
朱竹影直说:“你想知道是谁吗?”
“是郑意丰。”
朱竹影说郑意丰和她老公相识,关系匪浅。整件事很简单,郑意丰动动嘴皮子,暗示一番,一切迎刃而解。她问姚琳铃的发送举报信,然后呢?
没有然后。
姚琳铃自以为看到了职场黑暗,走近才发现只是冰山一角。她突然乱了心神,原先是想赴鸿门宴收集证据,现在不知道还有必要吗。
她说:“出于人道主义,我愿意给你一点补偿。而郑总说让你去直营酒店做总经理历练,品牌酒店的客户群体都是年薪百万的老板,这不仅是晋升机会,说不定和哪个老总看上眼,麻雀变凤凰,不是不可能。”
朱竹影拿出钱包,推过去一张卡,“卡里有两万,密码是卡号后六位。”
姚琳铃的目光落在卡上,卡面设计很可爱,是和经典卡通IP的联名款,之前她和闺蜜才说想要这种风格的卡,闺蜜揶揄她,没余额,空办卡做什么。
朱竹影把钱包放回去,起身,“你慢慢吃,我买单,先走一步。”
一桌的菜,至始至终被冷落,没被动过。
朱竹影的高跟鞋的哒哒声,传进姚琳铃的脑子,让她涣散的思绪拢回来,她追上去,拉住人手腕强行还卡,“总得试试,撞撞南墙,才知道这事对你真的只是皮肉伤还是贯穿伤。”
姚琳铃向苗锦郁复述这件事,她说:“颐指气使,傲慢的样子,真的很难让人服气。”她看着苗锦郁,希望从她的神情或情绪得到肯定。苗锦郁面无表情,秘书敲门,把咖啡送过来。姚琳铃不喝黑咖啡,苗锦郁搅拌,“你试试、”
姚琳铃摇头,“喝不惯。”
“你试试,看看是喝咖啡苦,还是生活苦。”
姚琳铃尝试性抿一口,五官皱一起,感叹,“和生活一样苦。”
苗锦郁淡定喝下,给她一颗糖,姚琳铃忙剥开放嘴里。她又问:“甜吗?”
“用甜味掩盖苦涩,是每个人的下意识行为。”
姚琳铃没懂她的意思,不解看她。苗锦郁说:“苦涩已是过去式,以此争取到利益,是糖。我知道你觉得不屑,不甘心,委屈,愤怒,你有你的自尊心。”
“可机会才不管你通过什么方式得到,也不会等人。错过这次的酒店经理人机会,以后类似的插队情况很多,又能怎么办呢,改变现状吗,每次都一口气回绝吗?”
姚琳铃问:“如果我去闹,利用舆论添油加醋,向公众揭发此事,梁总不会管,总部也不会吗?”
“梁总他会管,他会给你想要的公平,总部也会关注此事。那以后呢,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网友是记住你的英勇事迹,你以后的人生呢?如果跳槽,对方人事知道你的事迹,会不会有所顾虑?”
“作为渺小的我们,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改变现状,要么顺应,要么坚守自我。”
“所以苗总觉得,我该说服自己,去接受一切是吗?”
“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你自己考虑。”
苗锦郁送走她,召集会议,将此次出差的成果转述,安排各小组后续工作。会议出奇顺利,比起以往每次。
只是简短会议,她的结尾话:“项目的重要一环,我们部门交上满分答卷,是部门每个人朝着同个方向齐心协力使劲完成。这只是开头,以后每一次的项目,大家都能拿出这份力,部门拧成一股绳,年终红包必定比其他部门厚。”
“好,下班。”
大家大眼瞪小眼:“下班?”各自抬手腕,看手机确认时间,眼下还没十二点。
苗锦郁解释:“前期加班辛苦了,下午给你们放个假,人事那边我去说。当然,要想留下上班,最好不过。”他们原比出差团队更辛苦,通火通明熬在办公室连续一周,给他们放个假,不为过。
氛围骤变,精神礼花,气球嘭嘭嘭几声,以欢呼声的形式传达到外界。大家谢她,说奉承话,这次多了很多真诚度。
苗锦郁摆手,“马屁适可而止,说不定听多了我就反悔了。”
以她为圆心的人群瞬间作鸟兽散,苗锦郁回办公室,敲门声响起,是张正元。
苗锦郁的目光落在他手里拎的东西,转动笔问他怎么还没走。张正元不说话,将东西放桌上,说是小小心意。苗锦郁:“本就是顺手帮忙,你送来反倒复杂了。”
张正元再次表达感谢,解释不贵重,只是心意。苗锦郁起身,将东西还给他,再三重复:“拿走吧,工作上多配合我,比什么心意都重要。”
她的表情坚定,没有一丝遐想空间。又一次重申,张正元不再多说,拿回东西,客气几句转身走了。
苗锦郁坚守到下午三点才拎包走人,下电梯去停车场,开车门系安全带,内饰的玫红色线条灯是唯一光源,照映在眼眸里,像光环。苗锦郁抬眸和主驾驶位的人对视,对方问:“去哪个超市。”
苗锦郁没他讲究,一定要去最大的超市才算数。她报地址,就近原则,家附近的超市。苗锦郁欠他人情,下厨请他吃顿饭,因为他说近十年没吃到她的的手艺。
这一两年她几乎不下厨,为他开火,也不是不能。而且宋岭乐要回家,梁司聿提议叫上程久桉,曾泽风一起,大家聚一聚。苗锦郁没意见,只有一个要求,“人多了,你要帮忙!”
“行。”
梁司聿提前走人,夸她能力不错,又阴阳怪气说:“你是行,这么点事就给部门放假,开这个先例,以后怎么办?”
苗锦郁向人事部沟通的意思,是以部门生日月的由头,让大家自由安排。生日月通常是以集团为单位,在某层会议厅举办活动。下次生日会,他们部门不参与。她在会议室也跟下属们说过,大家没意见。
并非以项目完成给大家放假的直愣理由,但梁司聿不知道,苗锦郁说:“你管我。”
“我管得了你?”梁司聿换个话题,“我是发现,出差回来,你面相都变了。”
“?”苗锦郁疑惑一瞪,他绝不是字面意思,是在为后续损她铺垫。
果不其然,他问:“夜生活很丰富啊,是不是有艳遇?”
如果不是他在开车,她真的很想抄鞋打人。“梁司聿!”
当事人看侧边镜时顺带瞥她,“我可不是凭空揣测,去出差五天,有三天都在夜店,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不发动态,但其他人会发。
是哪天晚上,梁司聿发消息给她,想关心关心,结果人冷漠无视。不回消息,却在有事时想得起他。
“......”
“是我想去吗,第一天是客户要求,我坐了五分钟。第二天是和学长见校友,而且是清吧。第三天是纯K,也不是夜店,是应酬!你在空调办公室里坐着,签签字合同就成了,我在外面跑断腿,磨破嘴,你有脸说?”
车子在红灯前稳稳停下,他放歌给她降火,“开玩笑,玩笑话听不出来吗?”
“左一个学长,右一个学长,还一起喝酒。我约你出去各种理由推脱,人家一叫,就屁颠屁颠跟上。”
苗锦郁反手抽出腰枕打过去,梁司聿双手挡着,“你这人真有意思,说不了一句正常话?”
梁司聿没气,偏要损人惹事,“你跟人吃法餐是不是事实,一起去喝酒是不是事实,孤男寡女喝酒意味什么,心里没数?”
“开门,我要下车。”她说着就去开车门。
梁司聿才不理会,反正上锁了,“你学长,呵,知道是他开后门,不要正义了,要息事宁人了?”
他本来没气,只是调侃。怎么句末尾音带着阴阳怪气,他说不清。
第58章
本来和和气气,又闹得不愉快。后半路程,一片安静。梁司聿有懊恼,开玩笑开过,把人惹恼了,但凡能开车门,她估计要跳车下去了。
他试图缓和,问她要听什么歌,苗锦郁置若罔闻,看着窗外生闷气。梁司聿又问,她仍旧沉默应对,梁司聿随机放歌单,一些振奋人心,醒神的歌。不断刺激耳膜,他嫌不够闹,调高音量,小幅度随着鼓点点头。
很炸场,热烈的歌,也是嘻哈风格——everybody,put your hands up!
情绪又一波推送,声音更躁更大。
苗锦郁啧了声,不说话,按暂停,连自己手机切歌。
还是陈奕迅,live版本的各类演绎。他没话找话,问她有没有去看过陈奕迅的演唱会。苗锦郁不理他,偏头示意。
梁司聿自问自答,说他大学时候去香港看过,疫情前,一切自由,去很多地方,也看了很多场演唱会,陈奕迅,周杰伦,Coldplay,Taylor Swift。
用不同的旋律记载岁月长河的热烈,肆意,苦闷又或是无趣。
有人向前看,有人向钱看。对于刚毕业的她,是后者。她埋头学习,工作,宋岭乐不是没叫过她,只是每次她都说下次,再等等,以后有机会......
等着等着,疫情时代,世界宛如黑云笼罩,等待,害怕,焦躁,压抑,看不到尽头。足足三年,那三年是酒店行业的低迷期,苗锦郁时常在思考,刚刚开始的事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一切,还没开始就没了?
她能干什么,她可以干什么?深夜里,一切都化成叹息,一无是处,毫无价值的她该何去何从?
她的大学专业是人文地理与城乡规划,虽说顶着北大的招牌,就业局限性很大,考公,教培,银行,都不是她所想。
后来,在郑意丰的建议下,她踏入酒店行业。那三年赚钱很艰难,也正好是房地产低迷期,她赶上低价末班车,才得以买房。
看什么演唱会,那么艰难。疫情结束没多久,她忙起来,更没有机会,以及票难抢。大家被压抑地太久,急需演唱会,音乐节,旅行等一系列代表自由的行为,宣泄。
梁司聿说下次陈奕迅开演唱会,要不要去?他补充:“我请,前排。”
苗锦郁这才松口,语气生硬:“说话算数?”
“废话!”
拼网速的时代,她从来抢不到。苗锦郁对自己的运气有清晰认知,连抢都不抢,“周杰伦也行。”
他斜睇:“挑上了?”
“包机酒吗?头等舱,总统套房。”其实酒店不用他操心,她起码是总监职位,走自家旗下酒店是不花钱的。
“过分了。”
“你才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再说,你的年薪七位数,又不是请不起。”
“我赚得比你多,就活该被你道德绑架?”
“梁司聿你变了,以前多大方多阳光的少年,现在,又抠又老的臭男人!”
“刚息战,又开始?”梁司聿惹不起,闭嘴才是最优选。休战不超过三分钟,必定开火。苗锦郁也适时闭嘴,选择解锁手机看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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