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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锦郁：“还行,你请吗？两千一位的那种。”
“请啊,又不是吃不起。再说，你现在的年薪吃高价位餐厅完全没问题，抠抠搜搜。”
梁司聿拿散装袋装卷心菜,继续向前，苗锦郁慢他一步推车。他挑了几根胡萝卜，决定做鱼香肉丝。苗锦郁什么都吃，“你还会什么？”
“无所不能。”
“......”她给他自行体会的眼神,又跟着他走,看到土豆,“会做番茄土豆牛腩吗？”
“不会。”
上一秒才无所不能，臭男人。
他问：“想吃？”
“嗯。”
两人绕到土豆堆放区挑选，苗锦郁比他有经验，让他拿袋子，她挑。梁司聿是不会,但相信互联网，相信万能的手机。
苗锦郁在人开火前打招呼：“我不帮忙的,剥蒜都不行，所以别喊我。”
“呵。”他头也不回进厨房，留下一句：“谁稀得叫你。”
苗锦郁有几封待处理邮件，下属出差报销单的外派人是她，她还没审批签字，还有某个业主代表的微信忘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堆砌占用她的闲暇时间。
苗锦郁把手提电脑拿上来，在他的沙发上，一手拿西瓜，一手操控触控板。梁司聿出来瞥到，站厨房门口，“苗锦郁，下来吃。”
“知道我沙发多贵，怎么敢，怎么好意思？”她盘着腿坐，抬眼看他，他系的围裙是宋岭乐的粉色小花狗，边缘全是花边。
怎么说，很诡异的画面。
苗锦郁险些被西瓜汁呛到，撇了电脑寻纸。“赚那么多钱，有什么可心疼的。人家越活越年轻，你越活越抠搜。”
真皮沙发，经不住几滴西瓜汁，未免太娇弱。
她在还嘴刚刚他损人抠搜。
梁司聿一言不发，她挪动地方，到餐桌前去吃，垫个盘子接着。梁司聿这才安心归位厨房，在爆炒的刺啦声中，喊她拿他手机搜教程，土豆番茄牛腩的教程。
苗锦郁擦手，拿手机给他Face ID解锁，烟气太大，几番试错，他爽快念出密码，让人自己开。是他的生日，苗锦郁快速搜索，再摆在台面上，回去继续处理工作，吃水果。
梁司聿探个头：“少吃点其他。”
他不懂自己抽什么风，怎么人没提，临走之前又拉着她去转一圈零食区。
苗锦郁不爱吃零食，但在她面前，嘴空的时候，不是不能吃。她把电脑搁餐桌，嘴里嚼薯片，说：“梁司聿，你怎么年纪轻轻，身上却有我爸的影子？”
梁司聿垂眸看教程，按暂停，“你敢叫，我不是不愿意多个女儿。”
“想得倒是美。”
梁司聿不理会，学着教程，轻声复述：“牛腩洗净切块，凉水下锅加葱，姜，料酒，焯水备用。”
按着教程至锅里焯水，他开始备土豆，有样学样。苗锦郁合上电脑去看他，他正好质疑教程：“怎么土豆颜色不一样？”
“炒糖色了吗？”
他忘了，直接略过这步，她问他：“要色泽？”苗锦郁觉得自己问得多余，他那么臭屁，怎么可能不在意品相。
梁司聿并未买冰糖，空空如也的厨房更不可能有备用。她倚靠门框，像以前每次他穿校服靠着，等开饭的场景。“一会儿加老抽上色。”
“想吃软烂还是有嚼劲？”苗锦郁问他。
“软烂，入味。”
“那一会儿多闷会儿，比教程再多十来分钟。”她瞥了眼锅里，转身坐回去。
等小火焖炖时，梁司聿坐她跟前，质问她会做，不吭声，等着他来。苗锦郁拿牙签插香瓜，挑眉：“你说下厨，我又没说要下厨。”
“我是发现了，我说什么你都抬杠，饭没吃上先被你噎死。”
她纯粹觉得，用宋岭乐那套对付他才是正解，看他皱眉头挺有意思的。以前哄多了，真少爷脾性，从不能语气平和沟通，现在苗锦郁才不惯，能处就处，不能就算。
她想起正事，催促他寻证据。
她并非完全做甩手掌柜，将发现朱竹影和人事部总监吃饭的照片发他，他看了眼，不以为意，“吃顿饭就能证明是贿赂，你觉得两人能承认，单一张照片能启动内部调查？”
梁司聿与她分析利弊。他说：“要么算了？”
“算什么？”有些真相就算曝露阳光下，除了霉菌飞尘，没有什么意义。
她直勾勾盯着人：“你有所指向，是吗？”
他冷不丁冒一句：“郑意丰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苗锦郁审视他的神情，一言不发。
他转移话题：“后天启程，听说你带上张正元？”主意大，不听安排的老油条，梁司聿不知道她自讨麻烦事做什么。
“他的谈判能力是部门里拿得出手的。”
“但不是不可替代的。”
“我给他三次机会，这是第二次，如果他一次又一次不知进退，肆无忌惮，那我会跟人事谈。”张正元私人作风不检点，梁司聿先前暗示过，她有一手证据。
起先，她拿到证据时正义感浮现，想交给他的老婆。梁司聿提醒她，枕边人是哪般，身为妻子会一无所知吗。苗锦郁冷静后觉得，不该参与别人的家庭事。
但这些证据交给人事，人事会着重评估他。
梁司聿从不纵容，要求各部门将各种混子，刺头，全部上交名单，让人事过筛，约谈。是苗锦郁一直没动作，迟迟没上交。
聊了几句，梁司聿起身，先将其他菜端上桌，苗锦郁当真没挪动一下，她也不在意人眼神，悠然自得接过盛好饭的碗，“谢谢。”
夹了几筷子，竖大拇指，“确实天才，好吃。”
某人的尾巴又得翘到天上，“废话。”
“以后周末你做饭吗，周边外卖确实腻得反胃。”
“当我什么，你家厨子？给多少工资就敢打上我的主意？”
“反正你周末没事，做饭需要精炼，以后才讨得到老婆。”时代变了，现在男生不会做饭，是找不到女朋友，她拿这话唬人。
她的废话，梁司聿连回嘴都不愿。等他的番茄牛腩上来，苗锦郁又夸，“色香味俱全，当年拍厨神，该不会是以你为原型得到的灵感吧。”
梁司聿乐了，哪怕知道是假话，很难不心花怒放。他亲自给人夹牛肉，“会说话就多说点，老学宋岭乐那张破嘴，狗都嫌。”
“你也嫌？”
“你下桌。”
“对不起，我撤回。”她笑着道歉，忙说开玩笑。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在人屋檐下得低头，这些道理她都懂。
——
梁司聿发了张照片给她，是朱竹影和各部门总监吃饭的图片。梁司聿说：【你猜，她到底疏通的哪条人脉？】
苗锦郁没回，转而将姚琳铃叫到办公室。把照片转发给她，“你可以选择放弃，也可以内部检举朱竹影。”有贿赂监控和这张照片，抄送全集团的人，事闹得大，自然可以启动内部彻查。
苗锦郁看她沉默，以自己的角度：“这张照片代表不了什么，其实你应该清楚。具体你想怎么做，回家后好好考虑。”
姚琳铃思考一天，发邮件给梁司聿，再抄送给郑意丰。她以为两人还不知，更不知两位大boss对此事早有态度。
梁司聿立马电话让苗锦郁去办公室，她这才得知。梁司聿问她：“你觉得有用吗？”
“我觉得没有，但她抱有希望，让她去试试。”别人的经验之谈肯定不如亲身经验教人成长。
发出去邮件的下午，她和郑意丰及团队动身，他们邻座，闲聊时间长。
她问他看到没有，郑意丰全程淡定，点头嗯了声。她又问，他是什么想法。苗锦郁感觉得到他不够积极，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郑意丰问她，为什么一定要为毫不相干的人出头，完全没必要。
梁司聿说过类似的话，早上在办公室，他问她想要什么结果。
苗锦郁分明最开始就说过，想给女生讨公道。梁司聿苦口婆心，说启动内查，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说责罚，法不责众。一群人为她开后门，难道都责罚？
损失一群骨干，和委屈一个小兵，没人会选后者。
她问郑意丰，郑意丰说没必要，他说支持她，从主观角度，从学长情谊，从个人情感。他又从客观角度，给人分析利弊，总结为一句，没必要。
女生只要一直干，以后有机会，郑意丰说，甚至可以在下次竞岗中，优先考虑她。
苗锦郁的心在下沉，往下沉的速度越快，上浮的气泡就越多。她说：“我拜托梁司聿给我查，朱竹影到底是疏通了哪个关键枢纽，导致每个环节，每个评审都默契通过。”
她只是不愿相信，只是现实摆在面前，她不能不信。她说：“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第一次她和郑意丰说时，郑意丰扰乱她的思绪，故意说要从下往上打通关系，可实际上，只需要位高权重的人知会一声，不就迎刃而解。
以前她和郑意丰相识于校园，毕业后偶尔吃顿饭，对彼此的了解很浅，浅到她以为郑意丰是那个温暖，正义，成熟有担当的学长。可人是会变的，在社会里浮沉三五载，仍旧保持初心，纯真的人，几乎罕见。
郑意丰不在意她知不知道真相，说：“都是这样，苗苗，很正常的。”
她听过一句箴言：向来如此，便对吗？
苗锦郁欲言又止看着他，这句话止于嘴边。习以为常，不代表她被麻木，接受这种规则。
她看着郑意丰，突然觉得陌生，又觉得熟悉。陌生是他不再是印象里正义谦逊的学长。熟悉是因，他的语气，神情，她在职场上见过太多。
第55章
异地出差最累的,是在各类人，各类场景周旋，苗锦郁费心费力,笑得脸僵,脑子连轴转动。讲哪句话最得客户欢心,哪句话调动气氛最绝。如何不得罪人地躲酒,都是学问。
晚上和各类老总吃饭。是郑意丰在为她挡酒。各类恶趣味的眼神打转,甚至直言要撮合他们。那些令人恶心作呕的黄腔,从满口黄牙，烟渍污垢的嘴里说出来,她却要假装听不懂,干笑混着玩笑糊弄过去。
即便下流话不是针对她，是全桌人的玩笑话，她亦觉得刺耳。在哄堂而笑的餐桌,苗锦郁看着一张张笑脸，不仅性别男，更有女。
在这种时刻，她有很强烈的抽离感,带着上帝视角批判这些人。
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凭什么他们惬意,手搂香软，夹雪茄带金戒，桌上谈论以千万为计价单位的项目。而路边，桥洞下无家可归的人，以为人生会先苦后甜,却苦了一辈子的底层人。
她觉得很没意思，什么都没意思。
她喝了几杯,热气和醉意萦绕四周。一到这种时刻，她的情绪反败为王，占主导地位。苗锦郁起身出去，暂时抽身，到过道窗边透气。
这是个海边城市，春天的气温和罗城的夏一样。风吹来，是咸湿，燥热，黏腻的感觉。风没有解她的躁意，独留她出神，胡思乱想。
她在想，明天和合作方前期谈判要注意的事项。
如果张正元出岔子，不配合，她该如何化解。如果业主方要让她们让利，降低管理费或利润抽成，她要如何坚守不让步。明天郑意丰和相关部门的人吃饭，她怎么找客观理由缺席。
她回忆，大学时期的郑意丰是哪般人？时光在麻痹人心，还是成长带来的阵痛所致？
她不确定，郑意丰还记不记得，他大二申请国家奖学金，名额落在绩点略低他的另一同学上。只因他更能讨辅导员欢心。郑意丰温柔，但不懦弱，三番四次找导员，找院长，想寻求公正公平。
可现在，他和她说这是正常。
苗锦郁站得脚疼，慢慢拢回神往包厢走。郑意丰喝得被人扶着出来，但饭局还没结束，却是离开的最好时机。她忙回座椅拿包，和各位老总辞别，各类暧昧目光中退场。
他们住的酒店不远，司机早早等着，郑意丰独坐后排，苗锦郁则坐上副驾驶。郑意丰喝得多，为她挡酒，其他人故意闹，要求双倍才算数。
郑意丰酒量再好也招架不住。
苗锦郁偏头看了眼，他满脸通红，像煮熟了般，应该是睡过去了，她隐约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人嘛，总会对比，任何事情，脑子可能就抽风同类对比。
大脑没由头的想起毕业那年，某人喝酒说胡话，撒酒疯的模样，那个时候只在想大个儿压肩膀好沉好难扶，怎么把他挪上去，怎么让他别丢人。
以及......究竟是她先主动的吗，初吻之初体验，怎么那么快，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他到底有没有真醉，明天会不会记得，诸如此类。
如今再回想，应该在人无意识时，做流氓，好好欺负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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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锦郁等着投资方前来时，已经喝下三杯咖啡。张正元左等右等，到了忍耐极限，想掏出电话问问，苗锦郁拦住，“不着急。”
张正元不惧她，话语直接：“坐一个小时了，是什么情况得问啊。”摆谱得有个度，太过分没人愿意买单。
此次的酒店修建区域，在未来几年会被规划成大型海边休闲度假区，梁司聿在会议上三番四次强调，务必抢占先机。而这次的投资方是国企，除了苗锦郁方，还有好几方同竞争力的高奢酒店品牌在与其沟通。
对方想要酒店管理的绝对掌控权与最大比例利润分成，简单来说，又想要专业管理又舍不得管理费，更怕丧失掌控权。单是管理费用，合同来回改，来回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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