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司聿耸肩,说:“就不能是人家想多挣钱,多奔前途。你以为谁都是你,摆烂大王。”
宋岭乐和他坐一块,话不投机半句多,但离远了又会想念斗嘴日常。“白长张嘴,还是学不会说话?”
“约我来到底为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损我,恕我不能奉陪。”她假动作起身,梁司聿慢伸手拉她,“好久没见,叙叙旧不行?”
“好久?”这话一出,他不是别有目的,宋岭乐买单全场。当然,这话只敢心里说。
她全程防备状态,不能掉陷阱。酒喝几杯,他却沉住气,什么多话都没有。
梁司聿当真请她喝酒?他说喝酒,听歌,即可。
宋岭乐酒量不佳,小口酌,渐渐没了防备,沉醉在音乐里。梁司聿要好几种酒,说要给她调混合口味,口感佳。全场独一无二的款,限量。
这几个词在宋岭乐的脑子里会自动放烟花,她期待看着人调酒,又拿手机找角度光线,按快门,最后仰头喝尽。酒精袭击她,猝不及防,她趴桌上前最后一句话不忘叮嘱人:“我扛不住了,带、带我回家。”
梁司聿扶着她到车里,没启动驾驶。给她系好安全带,轻拍她的脸,“宋岭乐,宋岭乐,醒醒。”
宋岭乐强行开机,抬好几次眼皮才勉强与他对视。他拧水给她,等宋岭乐喝了几口,猛地犯恶心,掰开车门蹲路边呕吐。
吐完后,梁司聿扶她坐回去,缓好一阵,酒精消退些许。
他问:“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嗯......干嘛?”宋岭乐不耐烦打他手,“我要睡觉。”
“我问你点事。”
“不听不听,你是谁,不可以给陌生人开门,妈妈会骂我!”
“苗锦郁在等你回家。”
宋岭乐用涣散目光寻人,“在、在哪里?”
“苗锦郁住在罗城,那爷爷呢?”
“爷爷?爷爷、”宋岭乐迟钝回忆这两个字,“苗锦郁听不得这两个字,不能当她面提。啊,不对,背后也不能提,她、她会崩溃。”
那天在动物园,小姑娘和苗锦郁说话,不知怎么提到过年,问苗锦郁今年回贵州过年吗,她想穿苗服,会叮当响的裙子。小姑娘嘟囔,说去年就没回。
当时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苗锦郁在车里提爷爷时,他清晰看到她眼里的落寞和痛心,脑子里突然浮现小姑娘的话。他以前不是没提过,梁司聿问过她爷爷还好吗,她说好,很好。然后下一句就转移话题,丝毫没漏破绽。
“苗锦郁的爷爷,怎么了?”
“苗锦郁的爷爷、没、没了啊。”哪怕喝醉了,那种痛心的感觉仍旧席卷她的情绪。
她略带哭腔,“苗锦郁问我,为什么人总是在最接近幸福的时候,遭受致命一击。我不知道啊......谁告诉我答案,我也想知道。爷爷那么好,来罗城还给我带了好多新鲜鸡蛋。他说、城里面的鸡蛋没有乡下的好,不健康,没营养。”
“他说我太瘦了,要多吃鸡蛋,补充、补充能量。”她说完,捂着脸哭。
第53章
梁司聿用了近半小时,拼凑起大概。
事情三言两语说得清,可于苗锦郁,被困在那场绵绵细雨里,三年五载都不可能走出来。
四年前,苗锦郁刚在罗城稳住脚跟,想把爷爷接来小住。特意攒着年假,等爷爷来。
在爷爷到机场时,苗锦郁的车在半路被临时召回去,苗锦郁几番解释,央求,领导还是一句不行,必须,能不能干,不能干滚蛋?
工作难找,刚起步,不能被炒鱿鱼。无法,掉头回走。
她无奈之下,给爷爷叫网约车,送到苗强店门口。谁能想到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就在即将到家的路口,网约车和拐弯的水泥搅拌车相撞。
当天上了罗城的晚间新闻,简短一句概述所有。是每个路人看了只会轻叹一声,惋惜一下,咒骂一句,就完全翻篇的故事。可当事人家属,要一生被笼罩在这则简短新闻事故中。
宋岭乐说,这事除了她,苗锦郁瞒着所有人。程久桉,曾泽风他们都不知道。而盛临,是宋岭乐说漏嘴,他才得知。宋岭乐明白,她在逃避事实。因为别人眼睛里看到,她的整个人写着事实真相。
她不愿别人知道什么,来强行怜悯安慰。
有些时候,在暴击下,人可以强撑,假装坚强。前提是不被安慰,同情。
宋岭乐酒醒后,依稀记得,将整件事完善,以及自己的视角,编辑发给梁司聿。她说:【你主意那么多,倒是想想怎么样让她走出来,别那么颓。】
梁司聿没回,也不知道回什么。
那天开会,梁司聿时不时越过众多人头,落在她身上时,他坐会议长桌头,她在斜对面的尾巴。她皱起眉头警告对方,他不收敛,苗锦郁发消息给他:【发什么神经,看我干什么?】
【听汇报,人家一直看你脸色,你看我做什么,一会儿又要乱传。】
自从大家知道他们有曾经,只要一对眼神,或沟通两句,就能浮想联翩。一个二个总觉得她没实力,全靠身体,靠房卡上位。一面造谣她和梁司聿,另一面又是她和郑意丰。都不说,眼神和神情表现得明显。
面上装和谐,私下都不服她,不愿配合。
她极力避开和他的接触,不是没原因。
她又问:【你答应帮我查的事,有进展了吗?】
苗锦郁将姚琳铃的事交给他,这种耗神耗时间的事,她的道行不如他,既然有他,不用白不用。苗锦郁想等他将证据收集好,再一并交给郑意丰,让他处理。
她安慰姚琳铃,让人踏实工作,一切自由定夺。
梁司聿回她:【在查。】
如同真有明确证据指向行贿暗箱操作,可以摆到台面上,按规定处置。
汇报人的内容结束,朝向梁司聿:“梁总,您觉得方案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吗?”
梁司聿抬头,张口就来:“在项目筹备期,加快数字化转型和AI赋能上,减少专业词汇,除了展示模块规划和预期,更应该用直观数字及图表呈现。不是每一个投资方都是行内人。”
这个项目是几个部门协力负责,梁司聿和郑意丰都在场。他说完,郑意丰提出专业意见。
梁司聿没再听,拿起手机点发送。下一秒,她的手机振动,【下班我要去逛超市。】
【你去啊。】他和她说的意思,是让她陪同,苗锦郁装作不理解其意。
【你也去。】
【?不去。】
【一会儿我做饭,你别来。】
【我说要去了吗。】
有人喊苗总,苗锦郁反扣手机,接过麦发表看法。“这份项目方案是各个部门连加几天班磨合出来的,各个大领导都提了宝贵意见,后天,我们会去实地考察地势,环境,以及和与投资方沟通,争取成为业主方。到时候还需要再辛苦阿楚,继续向各位投资方讲解。”
她特意坐后面,就是不想发表意见。好些部门总监在,又不差她一个人讲话。
会议卡着下班点结束,各部门熟络的同事想聚餐,郑意丰问她去不去,苗锦郁拉好包链,“不去,你们去。”
营销部门总监:“苗总,一起去嘛,那么早回家做什么。”
苗锦郁还记得自己立的非单身人设,“得回家陪男朋友,去不了,下次。”
市场部同事是爱凑热闹,爱攒局的性子,“叫上一起啊,让我们认识认识。该不会是太帅,怕我们惦记?”
苗锦郁笑说:“他今天生日,答应陪他过生日。实在不凑巧,下次大家一起聚,绝对不放鸽子。”
“行,既然是生日,咱就别不识趣,打扰你们了。”
梁司聿走到电梯口来时,几个人对眼神,郑意丰看得懂,开口邀请:“梁总回家吗?”
“对。”
“大家准备一起吃个饭,喝点小酒连络下感情,要不要一起?”
梁司聿扫他们一眼,尤其是某人,垂眸避开。“不了,我有约。”说完,梁司聿迈进电梯,门迟迟未关,他示意,“下班高峰期,你们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他的压迫力和侵略性太强,大家犹豫要不要和梁司聿一同下去。郑意丰没领导架子,欲和他们一起。梁司聿发话了,他先一步进去,又招呼大家快进来。
逼仄的空间,梁司聿一八八的身高,压迫感十足。
他给人初印象太深刻,刚来的雷厉风行,即便他走下神坛,和大家玩笑,做有亲和力的事,大家也无法消弭距离感。
只要他冷着脸,方圆十里没人敢靠近。
年轻的下属怕他,却又想靠近他。年长或中高层领导不怕的,和他一句接一句的玩笑话,他不会低情商不理人。所以说,他的高冷吓唬的,只是胆小的人,又或者是他不想理的人。
到了停车场,苗锦郁坐在驾驶位,目送一个个驶离。随后拿手机,某人的消息一则接一则,被折叠。
【开我的车,过来,你对面。】
【你把车钥匙给司机,他开回去。】
【别墨迹,趁现在没什么人。】
苗锦郁开车门下去,把车钥匙给司机,左右看了眼,确认别的车没偷窥眼神,才去开他的车门上车。
“你是觉得,对面车里有个狗仔,长枪短跑镜头,怼着你我?”
“?没有。”
“你的一举一动就是这意思。”
他定位超市,启动车子。同时,音乐响起。
这是重逢后,苗锦郁再次听到他的歌单。他的歌单风格变了又变,现在是一些饶舌,HipHop。
苗锦郁被短视频里刷到过,那种很燥,鼓点很强烈的音乐。梁司聿听得很带劲,会跟着韵律点头,在最high时,跟着歌词——老子一抬手就摸得到天,看白云青山跟袅袅的烟。
蹩脚的川渝口音,她听得懂,他却学不来。
她的脑袋嗡嗡响,走了一条街,都是类似的音乐。实在没忍住,她问:“可以换一首吗?”
梁司聿惯性那句‘没品味’到嘴边,咽回去,“要听什么,自己换。”
苗锦郁宁愿折腾连蓝牙,也不愿听他的歌单。她一连上蓝牙,梁司聿的导航断了。机械女音几次提示他朝左向直行,一条Y型路。
被她一折腾,忘记左转,且直行不能掉头。瞥身旁人:“你在干嘛?”
苗锦郁没坐过他的车,折腾半晌才连上,颇为不好意思,“没事,前面掉头就好。”前面起码要走五公里才能掉头,她自己说着都没底气。
“你肯定没事,是我开车,是我的油箱在燃烧。”
“......”
“你也会心疼油钱?那五万的沙发,下单时不心疼?”
“你管我,请你吃个饭,你哪儿那么话?”
苗锦郁自知理亏,“好好好,我闭嘴,放点舒缓音乐降降火。”
那时四月,道路两端种着晚樱,嫩绿和粉白,风一吹,花瓣轻柔摇曳。而车速带过的风,又让花瓣加速,转向。车窗开着,几片花瓣从天而降,落她腿上。她捻起来放手心,目光看向前方,轻叹声,“好美的落日。”
那条路叫日落大道,因为视觉效果,在路的尽头总连着红日,红橘色染烬半片天,浪漫无休止。一瞬间,他们好像是出逃,追逐落日。
那一排排的路灯提前亮起,像守卫兵,笔直挺拔,为浪漫站岗。
音乐在耳畔唱——灯火阑珊,我的心借了你的光,忽明忽暗。笑自己情绪太泛滥形只影单。
梁司聿没听过,歌词太明了,是暗恋,爱而不得的无可奈何。他不知不觉松油门,放慢速度,将四面车窗降下,让风全然灌进来。
他余光瞥她,她趴着车窗出神,全然独自享受落日,享受风的温度,自由速度,任由歌声里的情绪捆绑她。他没有强行闯入她的世界,静静站在外面,候着她出来。
等他掉头,重新走上正确道路,她才坐好,靠着座椅,“豪车是不一样,舒适度确实无可比拟。”
梁司聿的前排几乎没人坐,她上来前,他把腰枕从后排挪过来,她一上车没察觉没任何不适。梁司聿哼了声,“换个车?”
“你出钱?”
“你是我的谁,我给你出钱?”
“那讲废话做什么。”
梁司聿以前只和宋岭乐一人斗嘴,现在和两人吵,总有吃不消的时候。
他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宋岭乐把苗锦郁带得坏坏的,嘴上功夫不饶人。梁司聿哪天要揪着宋岭乐好好训一番。
梁司聿一如既往没耐性,直奔生鲜区,选菜随心所欲,时不时根据对蔬菜的喜爱程度而更换菜单。苗锦郁很无语,问他:“你的菜单到底是什么?”
第54章
他说Omakase没菜单,从来是用新鲜食材,就地取材,随即菜单。
“那行,我要吃蓝鳍金枪鱼刺身。”既然提了,刁难人也就动动嘴皮子而已。
梁司聿越过话题,对比两个卷心菜,问她哪个更新鲜,苗锦郁指了一个,他才接话:“吃得惯?”他突然想起高中哪年在自助餐厅,有过类似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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