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人吃杨梅吗?
梁司聿回想杨梅,眉头紧皱,倒不是味道,而是上面的蛆虫让他生理不适。“不吃。”他只吃不剥皮,不沾手的水果,其他要么吃现成,要么烂掉也不吃。
梁司聿和她说自己的奶奶,记忆里是十岁去世。他说那时对死亡并没有确切认知,但情绪比大脑先一步意识到,是永别。在病房门口哇哇大哭,后来梦见过几次奶奶,在梦里告诉他要好好过日子,要开开心心。
虽说奶奶离开得早,可永远活在他的心里。梁司聿问她看过电影寻梦环游记吗?她摇头,他说一会儿回家看,他有投影仪。“里面有一句很经典的话,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她听过这句话,但没看过电影。
说完,他招手叫服务员撤下空盘,服务员应下说马上。但来回三次,梁司聿又拦住人,对方才停下,面部神情写着不耐。
梁司聿不是会忍耐的性子,想和他掰扯,理论几句。
苗锦郁眼神示意他淡定,等服务员走后,她低声安抚人:“没必要,他们确实在忙。”
吃完饭后,两人回程,要看电影,她也懒得逛超市,线上下单水果,零嘴。
梁司聿拉上窗帘,关灯,只留一盏落地月亮灯。他将遥控给她,让人搜,他专注于输入内容。苗锦郁以为他在回邮件,或回重要消息。直到看到他点击发送,她才发问。
梁司聿:“写差评。”他敲敲打打二十来分钟,写篇小作文,只为给新店一个差评,苗锦郁觉得没必要,虽然她也觉得味道一般,服务与价格差距大。但是新开业,一切有待改善,“要用辩证目光看待发展,现在开店不容易,给他们成长机会。”
梁司聿发出致命一问:“谁买的单?”
“你。”
“价格多少?”
她只扫了一眼,一千多。"你要替他们说话,我没意见,先把钱转给我。"
苗锦郁选择闭嘴,默默看人操作。梁司聿分条罗列,并附上整改建议。不仅如此,他还去小红书上复制粘贴,再发送。
梁司聿写的小作文里,有一条是吐槽服务员拿顾客手机强行好评。拿的苗锦郁的手机,说是新店,急需好评,苗锦郁心软,应了。随意拍两张准备客观评论时,服务员说:“我来吧。”趁人不备之时,已经快速操作好,再还给她。
她有些不悦,心想算了,出来吃个饭,开心更重要。
“发好没有,我点播放了?”苗锦郁先前按暂停,等着他发送放下手机后才按播放。
电影是个温情音乐片,才几分钟就让她红眼,泪光闪烁,轻轻啜泣。那句——在爱的记忆消失以前,请记住我。让她彻底暴哭,梁司聿默默给她递纸,回忆相识这些年,好像从没见她人前落泪。
即便那天,她也强忍着,回酒店收行李时独自落泪。
她任由眼泪淌,看着滚动的片尾幕后名单,梁司聿那瞬间有阵冲动,想搂她入怀,在手伸过去时理智,轻拍她的背安抚。
宋岭乐说他怂,这个年纪却承担不起一份喜欢的风险。
可越是喜欢,越发现,每一步须得小心翼翼,才不至于陷入四面楚歌,一无所有。
赌不起的,他们怎么会觉得梁司聿赌得起,怎么会觉得,失败于他,是洒洒水的潇洒?
——
苗锦郁要出长差,长达一周。她走后没多久他就听秘书说郑意丰也去了。他问郑意丰去做什么?秘书耐心解释,郑总巡店,那个酒店是很早就安排好的行程。
梁司聿浮现烦躁,但他走不开。左思右想只能找上唯一的自由职业者,程久桉。
“最近忙吗?”
程久桉很警惕:“做什么?”
“最近有个活动,需要试睡官体验,我报差旅,去吗?”他报出地址和差旅标准。
程久桉呵了声,“我没睡过酒店?闲得慌?”
“还有事没,没有我挂了。”
梁司聿着实说不出口,发微信给他,程久桉发了一连串的哈哈哈哈,他愿意去,甚至可以付费去,有乐子谁不爱看。
梁司聿忙完手中事宜,开了两个会,快到下班点时,想问问苗锦郁落地没有,拿起手机又想起她没给人拉出来,幽怨打开邮箱。
苗锦郁收到邮件时,正洗完澡,以为是什么工作内容,发件人来自梁司聿,内容仅两句【到否,安否?】
她回复【到,安。】
梁司聿秒收,嘴角抽搐。这人没有一点自觉性,丝毫不提将人拉出来?他回复【已阅。】
苗锦郁不再回复,和下属出去觅食。
一座旅游城市,下属们比较兴奋,老早就找好攻略,寻老店。等程久桉夜里十点打来电话,大家转战烧烤摊,苗锦郁正在大快朵颐。
程久桉问她哪个房间,他说好巧,他也下榻这个酒店,约她吃宵夜。苗锦郁扫一眼下属,都在划拳喝啤酒,起身避开问:“巧合?”
“对啊,巧合。所以你住哪间,我们出去吃个宵夜?听说这儿的烧烤上过央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梁司聿跟你说的?”
“对,他知道我来办点事,顺路提一嘴。让我来好好招待你,带你吃好喝好。”
苗锦郁又不傻,她问:“梁司聿让你来的?”
“来办事是真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和他没关系。”
苗锦郁看身后的下属,程久桉那张嘴没把门,容易被套话。她转身和他们打个招呼,去酒店找他。俗话说冤家路窄,苗锦郁和程久桉在大厅碰面,正想往外,郑意丰从旋转大门进来,和她打招呼,问她这么晚去哪儿。
有些人嘴笨就算了,大脑还永远追不上嘴。苗锦郁嘴巴微张,身旁人就已经回答了,“我们去吃宵夜,郑总要不要一起去?”
苗锦郁:“......”
第67章
烧烤摊的折叠桌子旁,只是两个男人在吃喝,苗锦郁面前只有一瓶水。这是她今晚的第三桌,着实吃不下。程久桉和郑意丰是第二面,少了第一次见面的客套,几杯酒下肚就称兄道弟。
他们的话题,天南海北,侃侃而谈。在程久桉眼里,就没有陌生人三个字。他和人大谈酒店行业,吐槽政策,或当今现状。一些不适合高谈论阔的敏感话题,即便不提名不提姓。这种话题,一谈起来就难收回。
酒杯一碰,他们就激动一次。苗锦郁适时打住,“吐槽归吐槽,别忘了是公共场合。”
程久桉喝酒上脸,脸像煮熟了,脑子清醒的,点头,“行,那我们说别的。”程久桉问郑意丰,苗锦郁大学的恋爱经历,有没有追求者。
他是浓眉小眼,笑起来像阮经天,说时朝她笑,但她想给他一巴掌让人清醒。
郑意丰看向苗锦郁,从她的神情判断可不可说,要不要说。苗锦郁问:“你想知道什么?”
“更多了解你,如果有合适的对象,我也方便帮你留意。”
郑意丰避重就轻地说他大三,苗锦郁大一,共事一学期后社团换任后,两人不再共事,平时见面就是图书馆,吃顿饭,两人的生活并不重叠,所以他不太了解。
程久桉给他倒满,抬杯抿了口,“男生宿舍难道不传吗?有没有人喜欢她,不讨论吗?”
“讨论,只是我不清楚。”他和室友的节奏不同,那时他焦虑未来选择,要么考研,要么考公,整天泡在图书馆里。
“我猜喜欢她的男生应该不少。”程久桉一口干,开玩笑说:“冒昧一问,郑总呢,校园时期有没有懵懂,动心的时候?”
苗锦郁把新烤的肉放他盘子里,示意他快吃,凉了。程久桉才不被转移注意力,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眯眼说:“我懂,肯定有,对不对。”
郑意丰浅笑看苗锦郁,大学时候的她,清纯,及腰长发,是多少人心中的女神。即便她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白皙肤色,但五官立体,瘦高。不张扬,内敛恬静,配得上白月光三个字。
他当然也动过心,在考研失利,她安慰他之际。他没有直说,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怎么那么多男生追她,都看不上眼。
她说喜欢张扬,肆意,自信而明媚的男生,阳光型。郑意丰自知不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是要内敛,谦逊,温柔,不理解何为张扬肆意。
在苗锦郁来的第一天,她的初恋是梁司聿的这事传到他的耳边,他第一次点进梁司聿的朋友圈,搜索他的微博。
坐了个把小时,桌上烧烤解决大半。程久桉起身准备买单,另外两人的目光追随他。
苗锦郁身后桌突然被掀翻,铁盘,瓷碟,啤酒瓶猛烈碰撞,哐当响。
苗锦郁立马起身避开,程久桉很快护她身前,问她有没有受伤。郑意丰的西装上沾染油渍,他垂头啧了几声,随后才担心问起她。
她摇头,只是被惊吓到,看着越发激烈的争吵,她一句没听明白。两男人,一人两手大花臂,另一人花衬衫金链子和啤酒肚。
越吵越激烈,两三句就上升武力。男人胸腔共振,怒吼对方,手指指到对方眼前。对方不甘示弱,反手敲碎啤酒瓶,指着他。苗锦郁只听懂这一句,“你他妈再说一遍!”
同桌男人们在劝,在拦,但无用。
程久桉护着她,让她后退。那瞬间,她突然想起去年全网热议的某地烧烤摊打人事件。那件事如果不上热搜,不被关注,强龙难压地头蛇,是很难讨到公平的。苗锦郁自知惹不得,“先走吧。”
郑意丰点头,“还是别看了,回酒店吧。”
程久桉没说话,看着情形。同桌男人拖拽过程中成了参与者,分成两拨打起来。一瞬间,怒骂声,尖叫声,凳子拖拽地面声混杂。
而整个烧烤摊,只有店老板和老板娘以及一个客人在拉架。老板娘被一击猛力推到在地,情形很恼火。
程久桉撂下话:“麻烦郑总先送她回去,我得去结账。”说罢,他去帮忙拉架。混乱之际,程久桉语气不耐朝着看客男人吼:“干看着做什么,拉开啊!”
剩下的,苗锦郁没再听。郑意丰强行转她肩膀,让她走。
郑意丰招了辆车,坐进去后看她没动作,司机催促,他说:“先回去,这么晚不安全。”
苗锦郁砰地关上车门,大力而果断,“你先回,我等着他。”她做不到弃朋友于危险之地,不去添乱,但远远站着,想办法也总比转身逃掉的好。
苗锦郁站对街路灯下报警,已经有人第一时间报警,警方已在赶来的路上。苗锦郁紧捏着手机,双手抱在胸前,在混乱中寻程久桉的身影。
那本该是个温良的夜,凉风解暑,月色柔和,树影摇光。
她几乎一宿没合眼,陪着程久桉去做笔录,再出来已经是夜里四点。两人都很疲惫,沉默站路旁打车。程久桉在混乱中被误伤,下车后她又和人去药店买药膏,随后步行回去。
折腾一番,已经五点。程久桉提议吃了早餐再睡?她还有工作,睡不了。
“那更得吃了再去工作。”
他在出租车上眯了会儿,精神好不少,看到豆浆包子店,想起自己好久没吃豆浆油条了。苗锦郁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口豆浆,一个小笼包,等着他。
他问她怎么不先回去,等着他干嘛。
“不放心。”
“这种情况,你应该直接走。”
她突然笑了声,程久桉问她笑什么。
“你刚刚说话的语气,很梁司聿。而且,我记得他说过类似的话。”
“什么时候?”
“高中你们在家楼下打架那次,记得吗?他也是说我应该先走。”
程久桉喝豆浆,怎么都觉得不够甜,又加一勺,“分明是你想他了。”
“......”苗锦郁立演笑容消失术。
程久桉不忘挑拨,“话说你这个学长,不大行啊。”
苗锦郁知道他什么意思,沉默应对。程久桉以为自己意思没传达到位,“如果是梁司聿,想都不想就上前帮忙了。你这学长,生怕血溅自己。”
她用筷子敲碗,“你少说两句。”
——
她回去洗个澡,画个淡妆,遮盖黑眼圈,随着郑意丰去旗下另一酒店巡视。原本不属于她的工作,昨天吃烧烤时他提到可以多了解,苗锦郁也觉得应该多下沉,看看酒店运营和环境,才知道可持续路线怎么规划。
郑意丰神清气爽,和她说早。苗锦郁淡淡回应。
电梯里有下属和其他部门总监,他们没闲聊。郑意丰和男同事聊昨晚的足球转播,各自支持不同队。听他们的谈话,球赛持续到一点,郑意丰看完整场,他所支持的足球队拿了小组赛第一,和下属侃侃而谈,分析技术。
昨晚他走后半小时给她发消息,说担心她,劝她先回酒店。她说还好,没大问题。再等半小时后,他又表达担心之意,【要回来了吗,我还在等你们回来的消息。】
那一程,她鲜少和他搭话。
巡店很累,从后厨开始,酒店总经理一一做介绍,再是消防安全,餐厅摆台,行政酒廊,一遭下来她的脚腕就发酸。好在后续坐在办公室里,查看运营可视化报表,数据,没再走路,劳累缓解不少。
苗锦郁抱着学习心态陪同,不管对郑意丰有什么看法,但他的业务能力是她需要学习的。只有在涉及工作内容,她才会主动问他。郑意丰一如既往,如沐春风的笑容,温柔替她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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