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始终有我,为什么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既然你爱我,我也爱你,我绝不让别人把我们拆散。”羽翀去而复返,看着她满脸眼泪,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酸涩。他不顾赤霞的挣扎,从背后抱住她,卷起一阵阴风,向□□山而去。
一宵已过,朝阳初升,晨露凝泣,光射七彩。
女子慢腾腾从床上起身,看了一眼同眠男子,终是不再留恋,起身着衣去了。山上原本存有禁制,赤霞对周易术数略有研习,冲撞几回竟然也让她发现了破绽所在,她拼尽力气冲开禁制,驾云回到碧波潭。正碰上迎面走来的敖烈与白寻,两人皆向她投来问询的目光,赤霞一摆手道,不妨事,些许俗务。竟然连声道歉也忘了讲,只说让万圣龙王好生照顾客人。而后更是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小院,白寻跟着走了进去。
龙王见赤霞神情有异,十分担忧,便再次暗示敖烈提亲,敖烈则提出要赤霞亲口给一个准话,龙王提了一个主意,由他进房间去提问,敖烈在窗外听着,赤霞的心意便一目了然。
敖烈并无异议。
当时便由龙王进去提问,敖烈收敛气息、运术于耳,站在门外,仔细倾听。
龙王进去时,赤霞正在梳妆,白寻站立一旁,脸色不太好看。龙王进去便问:“女儿,西海的那桩婚事,你满意吗?”
赤霞自觉她与□□山那位的事已经全部了结了,从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至于敖烈,虽然谈不上喜欢,但性情倒也和善,似乎是一位再好不过的托付终身的人选,而且龙王又那么喜欢他。当时,她就点了点头,说:“一切单凭父王做主。”这句话可谓是不痛不痒,听起来虽然乖巧,实则却没有表明她对敖烈的真正想法,但不拒绝岂不就是一种肯定吗?至少说明她不反感。“你觉得三太子此人如何?”
她又只答了一句,“气宇不凡,人品贵重。”
在窗外的敖烈听了,只觉得赤霞甚为端庄,也挑不出半点错来。而且说的也是夸赞的话,在敖烈看来,这样的‘表态’,约莫也足够了。
龙王则觉得这样的回答足以应付敖烈了,至于是真心还是客套,那倒也很难说,毕竟这世界上多的是人爱上不该爱的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龙王又跟赤霞要了一件信物,拿出来给了敖烈,敖烈取下一颗明珠换给龙王。如此,便算作是订婚了。
敖烈本想多留几日,没成想西海忽然传信过来,说是有要事与他相商。敖烈便先带着信物回了西海,同时亦叮嘱龙王准备待嫁事宜,龙王派了一个老鲶婆两个虾兵蟹将跟着他回西海去,用来为两方传递消息。等到敖烈禀告西海龙王,两方再行见面商谈,而后还要筹备婚礼,邀请宾客,就这两边的距离,寻常妖仙来回也得花上三五日。期间也不知要花去多少时间。
他走得急,连一声道别也来不及和白寻赤霞说,白寻等了几天,才知道他已经走了。最终等来的却是西海的龙兵,带着一箱又一箱的聘礼,金银珠宝,珊瑚玳瑁,绫罗绸缎……各种珍奇宝物,令人目不暇接。白寻的心,就是在这鱼贯而入的箱奁中,一点点凉透了。
□□山。
多日之前,羽翀一觉睡醒就不见了赤霞,他便想起大约是前一晚,她在他身上动了手脚,第二日便趁着他熟睡时悄悄离开。她亦是有些道行的人物,那些小妖却拦不住她,而羽联,他倒是拦得住,只是因为不明情况,因此也放任她离开了。
事情既已发生,要再追回赤霞需得再进碧波潭一趟,然而他已经向老龙王承诺再不见赤霞,这次若是再去,又是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他一时倒也没有想到,赤霞一回碧波潭就答应了敖烈的婚事,毕竟前一晚他求欢时,她也并未如何拒绝,他以为,她已是决定要与他共度一生了。然而,那一夜春宵,却是赤霞决定留给他的最后的回忆。
此间事亦不可操之过急,加上羽联一直催促他去完成此次下凡上仙所交代的任务。羽翀搪塞已久,这次却不得不成行。他和羽联二人腾云去了祭赛国,这里的寺庙看上去已经很有些年代了,红漆掉落,黄瓦陈旧,只有三五个香客,但庙里的和尚还算勤勉,或者在做早课,或者洒扫庭除。佛宝供奉在庙宇中一座佛塔的顶层,在白日里亦是瑞气千条、宝光四射,将周遭一片阴霾尽数驱散。
第20章 羽翀设计困白龙
羽联往后飘退四五丈,才勉强将威能化解,只是要再接近佛宝,并将它夺走,又谈何容易。羽翀行到掩住双目的羽联身边,扶着他驾云离开,羽联却在心里算计夺走佛宝的办法,他修行数百年,见识并不浅,首先想到便是寻一件极其阴邪的污秽之物,将佛宝玷污,损其威能。羽翀的主意更简单,佛宝既然供奉在寺庙中,只要找一个寺中的和尚帮忙,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佛宝到手。两人将彼此的计划都说了出来,再合计一番,还是决定用羽联的办法。佛宝的威能若是不损,整日里宝光四射,怎好藏匿呢?
要找一件阴邪污秽之物倒也不难,譬如作恶多端的妖邪之血,譬如黄泉之下的忘川水,又或者是一件邪道法宝,都足以损伤一件无知觉的宝器的威能。于羽翀、羽联二人而言,唯有妖邪之血最容易拿到,他们好生一番打听,才找到些许线索。杀了几十个食人的恶妖,放干了他们的血,存了起来。又过了数日,趁着一晚乌云遮月,二人施法下了一场血雨,将整座庙宇笼罩其中,和尚们个个晕头转向、神魂颠倒,囫囵一觉睡去,佛塔之上已然空空如也。
季赛国国王当即大怒,佛宝涉及国运,佛宝失窃不但国运受到影响,若是西天佛祖要计较他们看管不严之罪,便是堂堂一国国王也无力承担。祭塞国王灵机一动,将满寺和尚全抓进了监牢之中,无论窃贼是谁,他只需咬定一个庙里和尚‘监守自盗’,便可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连佛祖也无法降罪。至于气运之说,依他这般治国理政,朝野上下俱是一片清明,百姓们毫无怨言,自然不需要所谓气运加持。又过了三五日,他便将罪名彻底压在了和尚们身上,连核实也不必了。
至于别的,他暂时还没有想到,也就得过且过了。
夺得佛宝之后,羽翀与羽联携手返回。羽联的目标既已完成,心情也放松了不少,然而羽翀的事,到此其实还未完,二人相视一笑,其中隐情不足为外人道也。羽联复又一笑,“凡间虽然繁华,可滞留过久,却容易改变心性。尤其是我等,生来便不是凡胎,虽然修行上比别人少了些磨难,但论心境上的修为却远不如了。”
羽联这一番话,让羽翀觉得十分贴心,脸上的笑容便浓了一些:“什么历练,磨难,我只是觉得下界好玩,便留下来松口气罢了。”
羽联又说:“可也别玩得太过火。”他这话意有所指,显然是在说前些天他将一妖仙女子带回来过夜一事。“妖族式微,人族大兴,三教合流,释教偏安西方,道门建立天庭,和人间的儒门互相依托,而其余妖族,只能居于下界,被人族打为异类。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日子并不好过。你我更应该为娘娘分忧解劳,除此之外,旁的事物便也算不了什么。”
羽翀目光游移,心中颇有些复杂。真的算不了什么吗?他不是不愿意遵守天规,只是情不自禁罢了。天规如此,难道这背后就没有一点生机吗?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目光紧盯羽联:“倘若这是命数呢,我等区区几个人又岂能担起妖族的复兴?为娘娘分忧解难是必然,只是心中也不必存那念头了。既然封了神位,那便老实做你的正经神仙,妄动干戈,也不过是为自己招惹祸事。”
“你,”羽翀已经涨红了脸,“你是娘娘的亲子,说这等话,就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羽翀淡然道:“我不怕。”看看三清弟子,再看看天庭众仙、释教的菩萨罗汉,再看看你我,只怕连他们一根手指也抵不过。还造得什么反?只好睡睡觉,修修仙,勉强维持一下妖族的体面罢了。只有先活下来,之后才能有更多能做的事。
羽联嘟囔了几声,却不再说话了,半晌又道:“其实我也明白,我们的力量太薄弱,要等一个墙倒众人推的时机,才有可能,”复兴妖族。
羽翀也跟着点了点头,而后便问道:“你眼睛还疼吗,几时回天?”
羽联的机灵劲儿这时候反倒上来了:“做什么赶我走,怕我耽误了你的好事,还和上次那个妖仙有关?”羽翀的脸色铁青了一瞬,而后又被他自己化解,“是啊,这可是触犯天规的大罪,我本不想拖你下水。改日东窗事发,天庭还要治你一个包庇之罪。”
“兄长莫要玩笑了。”两人目光一接,一点寒芒从羽翀眼里一闪而逝,羽联顿时心里一惊,羽翀接着说道:“你上次吃的鸟是她最喜欢的宠物,她还不知道这件事。”羽联脸色乍变:“就这点小事,你还要和我计较?”羽翀仍然不置可否,羽联只好讨饶:“这件事,兄弟一定帮你兜着,嫂子那边,你替我说道说道。”
羽翀这才忍俊不禁地说:“那就劳烦兄弟你了。”
两人正在说笑。忽然外面小妖通禀,说是碧波潭有人来了。羽翀即刻便将人唤入,进来两个怪模怪样的黑皮妖怪,一个龇牙咧嘴,两撇小胡子,一个有些地包天、塌鼻子,身上有水腥气,都是鱼怪。这就是羽翀安插在碧波潭的耳目。
“你们来有何事?”羽翀开口便问道。奔波儿灞、霸波儿奔一见是他,立刻便俯身下拜,哭天抢地:“叩见大王,大王啊大王,大事不好了。”羽翀眉头一皱,说道:“起来回话。”两人互看一眼,终于由奔波儿灞起身回话道:“敢问大王可知道万圣龙女和西海玉龙的婚事?”羽翀的心头忽地一跳:“怎么,我以为此事已经搁置了,难道又有什么新的变故吗?”
“大王,”两条鱼哭得泪眼汪汪,却无法叫人怜惜,只叫人觉得滑稽。“是小人失职,公主和西海玉龙的婚事已然定下了,婚期就在半月后。小人等到这里来了好几次,得到的消息确实您不在此处,小人确实没有办法呀!”
听到这个消息,羽翀向后一靠,颓然失神,原来那一晚非是他们定情的洞房花烛夜,而仅仅是她给的道别的礼物。思忖半晌,羽翀蓦地放声大笑:“哈哈哈!”霎时间,他身上忽然透出一股狠厉之气,双目尽赤,通红的眼睛宛如鬼魅。黑雾从他四周弥漫而出,不一会儿便人完全包裹在其中。黑雾中传来禽类鸣叫声,羽联大喊一声‘羽翀’,立在原地的人形却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九头禽鸟,那大鸟既凶且恶,爪如利钩,眼如铜铃,毛团锦簇,浑身漆黑,脖颈修长,翅展如云,九只脑袋环成一圈,齐齐盯住你时,真是叫人胆战心惊。
九头鸟的双目环视周围,眼里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小妖们纷纷跪在地上大叫饶命,其中那两只鱼怪又叫得最大声。“羽翀”羽联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中饱含无奈,他正劝他克制自己的怒气。九头鸟唳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回应,羽联振奋道:“只要你一句话,别说是西海,就是天庭,兄弟也和你一起打进南天门,把龙女给抢回来。”
九头鸟的九只头都垂了下来:我既不能得到她的欢心,还有什么脸去抢亲?
羽联也无计可施:“她心里有没有你,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她若是心里有你,却被别人逼着嫁去西海呢?”“她若是想嫁给我,那日就不会一人离开。”羽翀早就心里有数。不待羽联开口,九头鸟一振翅,掀起巨大气流,它乘着这股气流,钻出洞府,朝碧空而去。
“你们二人先回龙宫去,再有消息,随时通禀。”羽联一拂袖,令二人退下,他自个儿却静下心来,让小妖们送好茶来,坐在那里细细地品尝起来。
赤霞这条路走不通,为什么不往西海那里走呢?
最简单的方法不过是:把那条西海玉龙抓起来,痛扁一顿,勒令他不许娶万圣龙女。或者直接杀了,也不错。
羽联脸上的笑容越发动人起来。未几,羽翀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一把提起羽联的衣襟就往外走:“差点忘了说,你快些回天庭吧,此事用不着你插手。”羽联拽住羽翀的手,倔强地站在原地:“我帮你个忙也算不了什么。”
羽翀反瞪他:“你想得到的我都想得到,你无需替我操心,回去吧!”“可是,”羽联还欲再说,羽翀的神情已经冷到了极点。羽联便赔笑道:“是是是,我这就离开。”
将羽联打发走,羽翀的神情缓和了些许。赶走羽联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他若不做,又怕这个弟弟留下来会做成什么错事。这终究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不过也许他该去见敖烈一面,还有她,龙王虽不许他们见面,难道就真的没有见她一面的办法吗?想到婚期将近,两家来往甚密,他定下了计策。
他利用奔波儿灞、霸波儿奔,探明敖烈的行踪,于次日一大早在碧波潭附近埋伏,只等敖烈露面。
青山夹翠,绿意无限。
今日天晴气朗,天上一朵黑云也无。奈何羽翀一身黑衣卧于云头确实明显,如此他便不化云,而是化作一个文士,安然地坐在树下休憩。看似悠闲,实则他已在此地设好阵法,单等鱼儿上钩。
日头渐渐地移到了正中,等人的人还在等,久等的人还未至。太阳又毒辣,羽翀已有些不耐烦了。正是这个时候,天上一朵云彩慢腾腾地过来了。羽翀目力极好,他便坐在地上往上看,云上那人是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青年,年纪轻轻、气宇不凡。他穿着一件白底金边绣龙的衣服,头顶金冠镶着一颗明珠,面如冠玉,肤若好女,貌比潘安,目光炯炯,神采奕奕。
碧波潭那两只鱼怪见了这模样,怕不是羞愧得要自杀。就连他也觉得嫁人当嫁这样的夫婿。不过相貌虽好,却不知能力如何。羽翀伸手摘下一片树叶,在上面勾勒出一个人形,再咬破手指滴了一滴鲜血。树叶上只有草木之气而没有血气,化出的人形极易被看破。那翠绿树叶落地便化作一个妇人,她腿上流血,走一步便哀嚎一声,看上去十分可怜。
树叶妇人引起了敖烈的注意,他落下云头来,好生关切了一番,妇人乘机提出要让他送她回家,其实是将他带进羽翀的陷阱。这一切敖烈全然不知。注视着敖烈与那妇人远去,羽翀摇身一变,化为敖烈的模样,大摇大摆去了碧波潭。
第21章 逢羽翀白寻遭劫
敖烈走出了几十丈远,周围的景色忽然变幻,四周天空黯然失色,周围草木也像被夺去了光华,平地阴风卷起,扬起黄沙,带来一阵阵阴鬼哭嚎、野兽嘶吼……敖烈下意识护住了受伤的妇人,手里抓紧的袖子却忽然变成了灰,他低头一看,那妇人正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阴气森森。
“何方妖孽?”敖烈大声喝道,一方面吓唬吓唬这个妖怪,另一方面也为自己壮壮声势。妖孽不答,他举掌便击,一掌下去却未打实,‘砰地一声’后者化成一片的翠叶,坠落在地。他拾起翠叶,放进怀里,环视四周,此时他若还不知道自己是中了陷阱,那是白活了几百年。只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是阴谋,还是单纯地要食他血肉,壮大自身修为?
来不及细想,黄沙所化的巨兽从阴风中钻出了几头,恶狠狠地朝他扑了过来,敖烈运起术法,聚气为水,化为一条游动的水汽之龙,汽龙向前直冲,将野兽冲散,未几,化为黄沙散落在地。但随即阴风一起,黄沙仍化为巨兽,再次朝着敖烈扑杀而来。敖烈稍稍动念,令汽龙原形稍散,四周散出水汽,再次朝着黄沙巨兽冲去,这一次,黄沙巨兽略作挣扎,与汽龙拼杀一阵,终是落败,不甘地躺在了地上。黄沙因沾了水汽重量增加,阴风再卷也卷不起来多少粒,这一次成形的巨兽便小了一圈。敖烈朝着小兽喷出一口水汽,黄沙便纷纷坠落在地,再也无法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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