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一定会在你灰飞烟灭之前找到新的传人,让他解除禁制,你坚持住,等着我回来。”
冰寒只是笑,满不在乎的样子:“你去吧!三天之内我必死,你不用再回来了。”
白寻同冰寒道别,转身朝洞外走去,这件事理当还有转机,冰寒兴许也不会死。
冰寒看着她的背影,捏住诀,舍了庞大的身躯,用尽全身修为,隐匿气息,将自己变成一粒小小的灰尘黏在白寻身上。
她心急如焚,一路疾走,完全没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个小跟班。一路无事,直到走到极北之地与北海的分界处,冰寒才感觉到冰神的禁制对他元神的限制,冰寒一面极力将自己的气息与白寻融合,一面削弱元神的力量,牢牢地攀附在白寻身上。
白寻也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阻力,她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将元神往冰莲上轻轻一碰,冰莲轻轻一震,发出了一圈无形的涟漪,令得周围的禁制全部松懈了一瞬,冰寒也借着这一瞬空隙,从极北之地中逃了出来。
他本想借此机会离开,谁想到他一走开白寻三尺之外,就再也无法行动一步。最后只能乖乖地爬回白寻身上,继续做一粒普通的微尘。看来冰神的禁制不但在极北之地有,在冰莲上也有,除非是有冰神的传人亲自为他解开,否则,他还是得继续守着这朵冰莲。
冰寒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演了这么一出戏,最后还是在做了无用功。
他一时气愤至极,脑海里的小心思却让他不敢在白寻露面,只好封闭自己,彻底沉浸入修行中。
第47章 昆仑之巅可观星
昆仑之巅,云出宫。
妖族最后一位大圣,在天庭中又被称为‘九凤大圣’的九凤娘娘正高居中央宝座之上,她梳高髻、披宝衣,姿态潇洒,然而又极具威仪。身后数个侍女,座下则是三五十个妖族弟子,悉数落座蒲团之上。为首一人,青衣藤冠,赫然便是曾在九凤山露面的羽联。而在羽联之前,还有一个空的蒲团。
听道数日,诸位妖族弟子都是受益匪浅。九凤大圣说完了最后一卷经,众人待要起身向娘娘告别,九凤却道:“本座近日夜观天象,在妖族星域之中发现了一点神异之处,特意说与尔等知晓。”
九凤大圣施展神通,化出一片巨大的水幕,在众人面前瞬间展开。水幕中首先展现的便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片星域。这片星域是妖族弟子的命星汇聚之地,诸位妖族弟子一看,便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命星,或大或小,或明或暗,其中最亮的一颗星便是九凤大圣的命星,光芒夺目,雄踞于天空一处。与这颗星靠得最近的是两颗小星,光芒虽在大星之下,但与其他小星一比,也不算暗淡无关,除此之外,旁的星辰,或是过暗,或是过小,就显得不够瞩目了。
“这是数年前的星域。”观星之术早便学过,妖族的诸位子弟不解,这片星域究竟有何神异之处,能引动九凤大圣的注意。九凤大圣将手一指水幕,一颗小小星辰倏地被点亮了,众人方才注意到它。九凤大圣继续说道:“这颗小命星原本暗淡无关,但就在数年前的某日,它越长越大,身上的光芒也越来越亮,并且还朝着星域的北方移动,直至进入我妖族星域。这时,这颗星辰已经与尔等的命星一般大小、光亮了。”
众人看着那颗小星越长越大,越来越亮,而且进入妖族那一片星域的中心之地,与妖族中最亮的三星并立,光芒已经接近那颗第三亮的星辰了。
“关于此星,尔等有何看法?”九凤有心借此机会一试座下弟子的悟性和根基。
妖族弟子议论纷纷:
狐欢喜道:“此星甚为妖异。”
奢梦道:“此人的命星东也不去,西也不去,偏偏向北走进入我昆仑山星域之地,可见此人与我等甚有渊源。”
俞宁道:“我等是得向娘娘道喜了,此人非但与我昆仑有渊源,而且修为不弱,不久的将来,我妖族必定又多了一位栋梁之才。”
待得俞宁说完这番话,诸位妖族弟子或多或少地把视线投到了羽联身上。众人皆知,羽联心胸狭隘,争强好胜,并且贪恋权位,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妖怪,若是修为不凡,对羽联而言必是一个威胁。
“仅是如此?”九凤大圣对他们的回答好似并不满意。
狐欢喜、奢梦、俞宁等妖纷纷低头,“弟子们鲁钝,未曾看出此星还有什么别的特殊之处。”
听了这句回答,羽联从鼻尖里发出一声嗤笑。奢梦、俞宁把头低得更低了,羽翀不在,没人压制羽联,谁敢触他的霉头?只有狐欢喜顶了一句:“看来羽二哥是独有一番见地了,弟妹们正要聆听二哥的高见。”
诸位妖族虽然都是九凤大圣的弟子,不过他们师门之间,为表亲近之意,有时以兄弟相称,或者以姓加排行称呼。如羽联,师兄弟们时常叫他一声羽二哥,其他人若是直接叫一声羽二,有时他也是应的。
既然狐欢喜如此说,羽联便坦然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嘴角带起一抹微笑,不经意间又看了狐欢喜一眼。“娘娘,师弟们观察得都甚为仔细,只是漏了一点,便是此星所停留的位置。”他话到这里,又故意卖了个关子。
九凤大圣略一抬眉:“哦,这颗星辰所处的位置有何异常?”
羽联接触到她的目光,心下一凛,庄重了些:“以弟子的推算,此星将到达的位置便是当年我妖族一位陨落的大圣冰神所居之处。”似乎是怕道行浅的师弟们听不明白,羽联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我妖族百年之内,将再出一位‘大圣’。”
“大圣?”殿内诸位弟子听了皆是大惊。当年妖族鼎盛时,曾有过数位顶峰高手,后来这些高手在与人族决战中几乎全部陨落,只剩下九凤大圣所率领的这一支妖兵。九凤本是数位妖族统领中最弱的一位,剩下的妖兵不是老弱病幼,就是她好不容易收拢的残兵旧部。这样的战力对上越战越勇的人族精锐,几乎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
不得已,九凤率部投降了。
自此三界一统,归玉帝管辖,人族大兴,越发强盛,而九凤带着当年的遗族在昆仑山上一呆就是上千年。
起初妖族还有人抱着卷土重来的想法,可惜妖族弟子修行艰难,繁衍也十分困难,人族的人口已经达到了妖族的数万倍,乃至数十万倍,又有三教传道,教化众生,气运蒸蒸日上。妖族却仅有九凤勉力支撑,弟子良莠不齐,已是江河日下。莫说与人族争锋,想要在天庭占上一席之地也难。
这等现状,岂是妖族多出一个区区大圣便能改变的。须知,一个妖族大圣,也不过是一个金仙,三教之中的金仙已是多得难以计数了。
这颗星辰的主人,能否修成金仙也还是未知之数。九凤不欲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尔等说得都不错。此子既将占据冰神之位,想必是他在下界所择的传人。冰神与本座也有几分故旧之情,他之传人,我应当代为照拂。”
奢梦反应极快,立刻说道:“娘娘宅心仁厚,对一个小辈也如此照拂,真是我妖族之幸。”其它妖族也反应过来,跟着将九凤大圣一顿夸赞。
既是要照拂,娘娘必然是上心了,羽联便问道:“娘娘可知此人现在何处吗?”
九凤答道:“虽未与她照面,不过本座大致也能推算出她所在的方面。尔等且看,”九凤将手一指水幕,深邃的星空霎时消失不见,浮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茫茫,无穷无尽的大海,一人驾云从从海面飞过,起先是像一粒黄豆大小,而后变成一只飞鸟大小,越变越大,直至女子的身形将整面水幕完全塞满。
众人方才看了个仔仔细细。那是一名相貌极美的女妖,虽说相貌在化形时都已注定,但仙妖们都可自行变幻相貌,自修行以来,见过的样貌出色之人更是不计其数,但乍见此女仍有惊艳之感。她兼具仙之缥缈,妖之神秘,人之深邃,堪称缥缈清逸、俊秀绝伦。眉头稍皱,似有愁绪在心头萦绕,但周身更透露出一股凛然威势。
如此风度,便是他们这些修行了成百上千年的大妖也自愧不如。
“娘娘可需我下凡一趟,将此人立刻带回?”问话的是羽联。
她已察觉到白寻身上除了她自己的元神之外,还有另一个元神,此人修为还在白寻之上,好似修的也是冰神道法。这时,她倒是有些不确定了,这二人中究竟谁是冰神传人,还是二者皆是?不如再等些时日,看看事态究竟如何发展?
九凤神色稍凝:“看她行色匆匆,似有要事,你不如过些日子再去寻她。”除了这点之外,九凤还另有顾虑,羽联心性不太沉稳,方从下界回来,如今又急着下去,不知心里有什么图谋?
她念头一转,不知不觉想到了羽翀,羽翀下界也有数十日了。不知近况如何?
羽翀位于昆仑山诸位弟子之首,是她最器重、也是她最爱护的人物。他虽然是她亲子,但她这些年来忙于妖族事物,羽翀又一向修行出众,道心澄明,她便没有给与他太多关照,想是有些冷落了他了。
九凤大圣心念一动,便朝羽翀的位置看去。然而这一看之下,却遭遇了些许阻碍,起因本是羽翀为防仙妖窥伺,在□□山下设置了迷阵,但他一身法术皆是母亲所传,九凤岂能没有破解的办法。她施展神通,悄然避开羽翀所设之迷阵,将神识渗透进去。
不料竟看见羽翀与一女子一女童正在花园中游玩,羽翀与那女子举止亲昵,不像是普通朋友倒像是一对夫妇,那女童不知说了什么,羽翀竟然将她抱在怀里,还捏了捏她的脸蛋。三人有说有笑,朝着宅院里走去。
九凤脸色一僵,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她差点儿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数千年岁月带来的阅历令她沉着下来。她经历过太多事情,看着妹妹死在自己怀里,也带着部下向曾经的敌人投降,几乎失去了所有。如今多余的一点私心,几乎都放在这一帮弟子和血脉身上。
没想到又出了这档子事。
羽翀啊,你可知道我对你有多么失望。
沉思间,殿中的弟子们都已走得差不多了,只有羽联依旧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联儿?”九凤看着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他逝去的母亲,心里悲痛的情绪反而更重了。“你上次去了一次凡间,可有见到羽翀,他近况如何?”
“自然是一切安好。”羽联想也不想便道。
九凤不动声色地用手扶着额头,声音里却带着点沉痛:“到了这时候,你还想替他瞒着我?”羽联猛地抬起头来,年轻的脸上还有着些呆板的震惊,慢慢地回过味来之后,便低着头不说话了。
娘娘一个念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事,他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
第48章 归来故地不见君
九凤又问道:“他和那女子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羽联想了一会儿道:“兴许哥只是随便玩玩呢?”
九凤道:“随便玩玩,便连孩子都有了?不需再说了,羽联,你应当知道什么才是对他最好的。”
羽联猛地抬起头:“娘娘的意思是?”
九凤轻拧了拧柳眉,指尖在宝座的扶手上打转,区区一个龙女的性命倒没什么,不过若是真动了杀机,在天庭那边反而是不打自招:“你只需告诉他我已知道了此事,一切让他自行决断。”
羽联毕竟年轻,不明白自这一句背后的含义,但他也不敢再问,默默磕了头,离去了。
白寻紧赶慢赶,日夜兼程,仅仅只花了两天就来到了鹰愁涧。她之前从鹰愁涧出发去到极北之地,可是花了整整一个月,即使不算花在路上的时间,她也用了整整十年才能再次回到这里。
路上飞过敖烈当年种树的山头,柿子树成活了好几棵,如今已长得高高大大,枝繁叶茂,树下是一片低矮的灌木和其他灌木连在一起,像是好久没人打理过,上山的小径也埋没了。白寻匆匆一瞥,也没往心里去,驾云过了这个山头。
待到她来到蛇盘山鹰愁涧,她更加来不及细看风景,一股脑钻进了河底。然而,昔日温馨熟悉的场景早已不见,剩下的是破旧的木头和腐朽的草顶,活着泥埋在地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也已经不知去向。
怎会如此?
白寻大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什么抽空似的,几乎就要瘫在地上。不可能,不可能的,敖烈怎么会离开?她准备好了一切,却没想到敖烈竟然离开了。他已经离开,是不是说明敖烈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助,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作多情?这个念头在白寻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这令她加倍认识了自己可怜可笑的处境。
罢了,不该再自怨自艾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敖烈。
也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白寻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危,他是本地藤精,又和敖烈认识,应该会知道一点消息。
如今白寻的神识已经能笼罩极大的范围,她打开神识,附近的三山五岭便俱在掌控之内。粗略地将周围的山头搜寻了一遍,白寻在狐狸洞里发现了危的身影。
心念一动,白寻瞬间便出现在了危面前。
彼时危和狐八宝在床上调情说笑,忽然一阵冷风吹过,二人面前顿时涌现出一团白雾,一道白色倩影自白雾中突然出现,朦朦胧胧,仙姿曼妙,狐八宝当即喝问道:“来者何人,为何擅闯我洞府?”
来人冷眼旁观,并不作答,反而向危提问:“你知道敖烈去哪里了吗?”
危连看了她好几眼,依稀从眉眼中找出几分熟悉,但仍是有些不敢置信,他们同期学艺,白寻的道行虽比他高上一线,但悟性却远不如他,怎么短短十年未见,她的道行竟然高到了如此程度,而且又变得如此美貌,简直是有些诡异了。
“白,白寻?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别吓我。”危正要想法子探探她的口风,他不知白寻到此意欲何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下意识地便有些恐惧。
白寻皱了皱眉,三日时间将至,她还要急着去救冰寒的命。“你不需多问,只需告诉我,敖烈去了何处?”
感受到白寻强大的元神、凛冽的气势,他几乎有在她面前下跪求饶的冲动。危勉强镇定了些许,狐八宝见二人似是旧时,也冷静了不少,只是对白寻仍有不忿,默默低下头去。
“敖烈?”提到敖烈,危更正经了一些。“当年你不告而别,说是一月回来,他却在这里等了三年,直到来了二人,说是去西天拜佛取经的圣僧和他的弟子。原来敖烈前些年受了观音法旨,让他在此等候取经人,取经人已至,敖烈便跟他们去了。”
西天灵山大雷音寺,那是佛祖所居之所。冰寒在旁边也听了一耳朵。
白寻的声音有些儿颤:“取经,取的什么经?”
危一字一句地答道:“自然是西天的佛经,他这一去,至少也是个阿罗汉果位,说不定还能封个菩萨,以后我们两个就有靠山了。不过,你好像也用不着了。”
话说到这里,一切横亘在白寻心中的谜团都都得以解开。
为什么敖烈自天庭回来之后一直待在鹰愁涧;为什么他对她的感情总是不接受也不拒绝,而是回避;为什么他会一直对她那么好?
原来他们两个从来没有一生一世可以承诺,他们拥有的,只是随时可能被毁掉的那区区三年。毁掉这三年的,也不是敖烈,恰恰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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