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过完年三月就要满四岁,虚岁就算是五岁的大孩子了。作为四贝勒府唯一的嫡子弘晖从小身子骨就弱,当爹妈的这几年没少操心。
四爷就这么一个嫡子,自然也是搁在心尖尖上疼的,虽说平时老板着一张脸,可每天回了府里都得绕到弘晖的屋子里去看看,今天四爷去看的时候孩子已经睡着了。
“我说他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还以为是身上又不爽利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模样也淡了。她跟四爷成亲太早了,生弘晖之前还小产过一回,生弘晖又伤了身子一直没养回来。
现在两人之间那档子事都少了,后院的李氏已经生了大格格和弘昀,看那样子只要没有意外以后还能有孩子,而自己就只有弘晖这么一条命根子,真是有苦怄在心里说不出来。
“好了,别这个样子,既然弘晖喜欢那就都留在正院,说不定孩子喜欢狗心情跟着好了,身子骨也跟着好了呢。”
这话说来自然是安慰乌拉那拉氏的,但好歹四爷还愿意说这些来安慰自己,乌拉那拉氏也很快就打起精神来,吩咐奴才去把倒座房收拾出两间来,专门给三只狗子住。
“这次偏了老十的好狗,等过阵子中秋节宫里摆宴,老十家的那边你多上上心。”
“爷就别操心这些了,我看弟妹那肚子说不定中秋前后就要生了,到时候应该不会进宫吧。”
“不好说。”四爷摇摇头,“今年胤俄刚当差,她们俩后宫里又没有人,再是跟老七和成妃亲可到底不是亲生的。”
“成妃那边也要避嫌,老十的额娘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私底下亲近无所谓,明面上她要敢充大个儿,皇阿玛就得先容不下她。”
所以啊只要是还没生,禾嘉是一定会要入宫的。
这事禾嘉也琢磨过了也正犯愁,愁得都不知道是早点生了躲懒好,还是孩子听话些多在自己肚子里待几天,让自己把中秋这个大型社交联谊会参加了再说。
第71章 全凭大格格心意到孕期尾声,禾嘉……
到孕期尾声,禾嘉之前晚上不睡觉的反应早没了,反而一天比一天能睡起来。
起初还只是早上起得迟一些,没过几天就发展成晚上睡不够白天睡不醒,上午睡得日上三竿起来,吃了中午饭又要继续睡午觉。
偏碰上夏天过完暑气消散,秋高气爽的时候阳光透过窗棂撒在榻上,都不用去拔步床里睡,就抱一床小被子睡在榻上眼睛一闭一睁,大半个下午就没了。
以前王氏都是大早上过来请安,现在知道福晋早上实在起不来,就把请安改到了下午。
等着时辰差不多了先让丫鬟去正院问一问,要是爷回来了这天就不用过去,要是爷没回来她再带着自己做的一些孩子的小玩意儿去请安。
这日和寻常没什么不同,丫鬟去了正院没多久便回来了,“格格,福晋说今天庄子来了人送节礼,今晚上吃烤鸭,让您有时间就早些过去。”
“知道了,你去把屋里两套刚做好的衣裳包好,咱们这就过去。”
王氏一听是吃烤鸭眼睛就亮了,北方人做炙烤的菜系向来拿手,后世的烤鸭在如今伺候惯了主子的大厨看来并不算多难的东西。
上半年出宫时禾嘉把御膳房那一满一汉的厨子一起带了出来,两人不跟阿哥府本就配置好的大厨房争位置,就专门负责正院里的膳食,小厨房就安置在正院的倒座房里,算是从整个阿哥府里单独辟出来的。
王氏第一次被禾嘉留饭的时候特别不好意思,想要站着给禾嘉伺候进饭主子又不让,只能屁股挨着椅子的边边坐着,心惊胆战吃完一段饭。说实在的,那顿饭到底吃了什么她早不记得了。
有一就有二,在正院吃饭的次数多了王氏也习惯了。每次禾嘉召她过去她就欢欢喜喜的去,只当是福晋在府里养胎不能出门,自己陪着给解闷的。
王氏高高兴兴从屋里出来,却不想刚走到院子里就被郭络罗氏给拦住了。
去年郭络罗氏连着闹了两回,被福晋收拾得够呛。好在禾嘉是个说话算话的,今年从宫里搬出来以后郭络罗氏的禁足也就跟着解了。
每天能跟着王氏一起去正院请安,平时不管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还是去花园子里,都不再有嬷嬷们看着。
起初那两天,已经被看管怕了的人还不相信,见谁都觉得是福晋派到自己身边,偷偷看着自己的。后来发现真没人再多管着她,郭络罗氏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但随即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空虚和惶恐,之前被禁足哪里都去不得,就只能隔三差五跟看管自己的两个嬷嬷磨牙。
也不敢大闹,只踩着底线跟人拌几句嘴,惹烦了人顶多就是被嬷嬷们吓唬几句,但真为了这点小事就告状去禾嘉跟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现在倒是没人管了,但是也没人把她这个失了宠的格格放在眼里。王氏管着西小院里的杂务,没有阿哥爷的宠爱但整天都在福晋跟前走动,奴才们就不敢欺负。
自己不一样,除了福晋大婚当天闹了那一出,之后就再没去给福晋请过安。现在恢复请安再去正院,别说旁人不待见,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气短一截,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王妹妹这是又要去福晋那儿请安了?”
“这府里除了福晋主子,我还能去哪里请安?”
王氏被郭络罗氏拦住都愣了一下,听了她阴阳怪气的话更是一头雾水,这自己去请安又犯了哪门子王法,惹得她专门来拦自己的路。
郭络罗氏也没想到王氏会这般把话堵回来,当即脸色就更难看了些,“福晋让妹妹管着咱们西小院,你总不能不管事。前些天我说我要托人给娘家送信,这都多久了怎么也没个回音。”
整个府里的人都觉着,出了宫比在宫里强,起码住的地方就要比宫里宽敞许多,只有郭络罗氏觉得出了宫才是被钳制了。原本还能搭上内务府的路子私底下跟家里传信,现在被困在这个西小院反而不行了。
“信早就送出去了,没个回信姐姐不该问我,我寻常也不出府我往哪儿知道去。”
郭络罗氏一直在想方设法问她娘家要钱,以前在宫里的时候还能唬着郭络罗家说她得宠,宫里要用银子的地方多。如今出了宫还这么着,就不管用了。
毕竟全京城都知道十爷宠福晋,是从未见过的那种独宠。郭络罗家也不是傻子,闺女说自己得宠,可别人得宠都是往娘家扒拉东西,怎么自家瞧见半毛钱好处,还一直往里贴补呢。
还有郭络罗家的人想着既然妹子这么得宠,那自己上阿哥府来给阿哥爷磕头总能有个体面,可人来了帖子递了却没个回音,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即便不全知道也大概能有个数了。
“姐姐,咱们两个一个院子里住了几年,我也跟你说一句交心的话。你要找娘家要什么都行,但是别挑在这个时候,真惹了福晋不高兴,主子爷可就容不得你了。”
“况且姐姐也别觉得只要没把府里的东西弄出去就不是错,万一弄进来了不该弄的,姐姐也是在宫里待过的人了,不会不知道下场。”
有了禾嘉撑腰,王氏也不像以前在宫里那么木讷,抢白过郭络罗氏几句就绕过她往正院去了,气得郭络罗氏站在原地直运气。抬手指着王氏的背影哆里哆嗦好半晌,却愣是半个字都没说出口。
两人同住一个院子,日常杂事都是王氏在管着。以前那般唯唯诺诺的一个人,现在连送到西小院的布料成色不好,都敢直接把阿哥府的司库叫来,问询是怎么回事。
郭络罗氏被她冷着脸怼了几句,心里还真有点发怵。站在院子里一阵秋风吹过只觉得心窝子里都透着凉,再不敢在外边逗留白着一张脸就回屋去了。
王氏到了正院不敢瞒着禾嘉,郭络罗氏老这么跟娘家传信又要了那么多银子,这里头肯定有事。就算没事也容不得她这么胡来,阿哥爷还在外头办差呢,谁知道这事会不会埋了什么隐患呢。
晚上等胤俄回来,吃过饭洗漱完,合衣靠在禾嘉身边陪她睡觉时,禾嘉才把郭络罗氏的事仔细跟他说了。
“我已经把之前看管她的两个嬷嬷又派过去了,不是我这个人不讲道理,但现在孩子就要落地了我没空跟她缠磨。就当是我这个做福晋的霸道一回,等生完孩子坐完月子,我腾出手来了再处理她这边的事。”
“你是福晋是主子,不过是往她身边赏两个嬷嬷,这算什么不讲道理。我看你也是太好性儿了,才叫这么个奴才秧子养得这么大胆。”
胤俄皱着眉头听完,周身的怒意有些压制不住,在他看来这个府里最要紧的就是禾嘉跟她肚子里的孩子,郭络罗氏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长眼,就已经是犯了他的忌讳,当即就要把忠顺喊进来。
“你干嘛,咱们以前说好的不算了是不是。我还没生孩子呢你就搁这儿吆五喝六的,等我生了孩子坐月子出不去,爷这是要翻了我的天啊。”
禾嘉一把揪住胤俄的衣襟,其实没多大力气,但胤俄又哪里敢挣扎,只能手肘撑着床面整个人半俯在禾嘉身侧,另一只手还抬得高高的,示意听见动静进来的忠顺赶紧出去。
“你可不能冤枉我,我生气还能为了哪个。”胤俄拢住禾嘉的手细细摩挲安抚,“出宫以来咱们俩谁又闲着过了,府里的人只看着我整天在外面跑,只有我知道你有多累是不是。”
这话说得跟嘴上抹了蜜一样,说的却也是实话。禾嘉的忙没忙在明处,但府里府外宫里宗室,外面的生意和城外的马场,还有兵部和工部那些官吏,哪一处都要打点哪一处都不能落下。
“别人只看着咱们的马场银子淌水似的赚,就没见你到处腾挪,婚丧嫁娶过节做寿,干什么不得赏些东西下去。光是过一回中秋,今年赚的钱恐怕都贴补干净了吧。”
前段时间禾嘉让孟恩想法子弄了一大米面布料和煤炭回来,一方面是因为这么买质量比外边的好,可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为了划算实惠些。
“可不,那么多人家,每家每户又有那么多口子人。都是跟着你干活办差事的,不说把他们今年冬天要用的东西都包圆了,总也要能囫囵得过去吧。
难不成还一家发十斤米五斤油,真那么干了你这个十爷往后在外面说话可就不算数了。”
自己出了力当然不能瞒着胤俄,胤俄听了这话心软得一塌糊涂,眼神里的凌厉却也越发藏不住,“所以郭络罗氏我得发落了,不能再让这么个人留在府里。”
“你放心行不行,我已经找人看着她了,等我出了月子我就来处理,不用你插手。”禾嘉不是心软,只是有些话不好跟胤俄说。
郭络罗氏一而再再而三地蹦跶,禾嘉已经没打算把人留下了。但就算是杀鸡儆猴这个鸡也得由自己这个福晋来动手才行。
不是信不过胤俄,她知道胤俄心里有自己喜欢自己,但这种喜欢谁也说不准能喜欢到什么时候,二十岁的时候如珠如宝,三十呢四十呢,自己不可能指望着他的喜欢过日子。
等哪天这位爷真往府里纳人,自己又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总不能到那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连侍妾格格怎么发落的都是他经的手,要是到了那步田地,自己就真谁都管不了也管不动了。
“行,那我再派个奴才过去看着,这事你就不准跟我争了。”
胤俄从小在宫里长大,就算方才没反应过来这会儿也明白了,他把头埋进禾嘉肩窝,“后院的事全凭大格格心意,可这人我必须要放,你也得让我安心些不是。”
有些心思两人心里懂了就行,用不着戳穿。禾嘉肚子里揣着一个身边黏着一个,呼噜狗崽儿一样在胤俄后背上摩挲了半晌,直到把自己摩挲得睡意昏沉,这才推了推胤俄的肩膀,让他扶自己去后头捎间洗漱准备睡觉。
十阿哥府两个主子安心歇下了,七贝勒府那边却是整夜都灯火通明谁也睡不着。
去年跟禾嘉差不多时间有孕的还有胤祐的侧福晋那拉氏,这个那拉氏跟七福晋的哈达纳喇氏不是一回事,两人的家世也差得远。
七福晋宁云的阿玛是满洲正红旗的副都统,曾祖曾任兵部尚书,祖父为都统,算得上是代代高官,家里的底子厚得给七福晋准备嫁妆的时候,把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侧福晋那拉氏出身不算差,阿玛是个六品的牧长,说得直白些就是专门看管皇家牧场的小官。
官职不大油水不小,牧场里每年的产出除了交到内务府的定额,剩下的可不就由着牧长分配了。这样的差事省心踏实犯不了大错,所以家里养出来的姑娘心情也爽利明朗。
胤祐是喜欢那拉氏的,要不然也不会让她在七福晋之前生下了府里的长子长女。
前几天八月初一,那拉氏那边又生了个格格,本是件高兴的事,却不知从哪里传出流言,说是福晋一直没孩子起了要把侧福晋的二格格抱到身边养着的心。
刚生完孩子的那拉氏听说了这事,还在月子里就哭了好几场,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纳喇氏是也气得不行,硬是派人去把已经在那拉氏院子里歇下的胤祐给请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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