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胤俄真就这么稳得住,康熙又抻了他几天,这才找了还算得空的日子,下朝以后把胤俄单独留下来。
跟着康熙回了乾清宫后殿,胤俄照旧老老实实去了一旁茶房里喝茶吃点心等着,等康熙把今天该见的大臣都见完,这才扯了扯还算板正的朝服往里走。
“听说老大在你府里得了好马,是不是有这么一档子事。”
“回皇阿玛的话,马是儿臣福晋从她的牧场里带来的。那天儿子做东请哥哥们去府里办了个春日宴,大哥把那匹马给驯服了才带回去的。”
要不说康熙这个当阿玛的当得偏心呢,胤俄一听这话就知道老爷子这是在替太子问,怎么自己这个当弟弟的只给直郡王送马,不给太子送。
禾嘉这个规矩康熙自然听说了,都说人老成精,康熙虽没老但见识和心性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自然看得明白这不过是老十两口子摆在明面上的幌子。
“驯服了就给,要是真有人上门砸场子,难道你们还真就把马都送了?”
阿霸垓部除了去年上供当做祥瑞的白马和一匹头马,剩下的就都没送进宫里来。康熙怎么都不信胤禟和禾嘉舍得把这些马就这么全部散出去,作为极擅骑射的帝王来说,这可比往出撒银子让人心疼多了。
“皇阿玛英明。”铺垫得差不多了,再不老实交代这戏就演得过了,“瞒不住皇阿玛,福晋手里还有她额娘留给她的好些牛羊马匹和草场,再加上阿霸垓部的产出,每年要经她手卖出来的马匹实在不是个小数。”
“以前她在盛京,这些东西大多都卖给去盛京做买卖的商人,看着赚得不少,可到了京城摸清了行市才知道自己亏了多少。”
“儿子如今在外面当差,修永定河又不像其他差事,容儿子跟皇阿玛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儿子指着这差事发家儿子实在做不出来。”
胤俄不想在永定河的差事伸手固然是想要博个好名声,但也未尝不是心软,“儿子看得紧一点儿底下的人就能更老实一点,等修出来的河堤自然就经用一点。儿子不图一劳永逸,只盼着那沿河的百姓能多过几天安生日子就行。”
这想法说起来无可厚非,但不管是康熙还是胤俄都明白,办差事的时候光靠一张嘴没用,还是得底下的那么多官吏替你去跑去干活。
胤俄是皇阿哥心怀天下不计较一时得失无所谓,但当官的,尤其是底下要办事还没混出头的官吏们总不能饿着肚子替你办事吧。
你又不让人在办差的时候狠捞银子,就得想法子在别处给人家找补回来。
这世上能动人心的无非名和利,胤俄管得严了就势必要在别处施恩,还要让跟着他的人瞧见,十爷是有门路赚钱有法子把差事办好的,这才能让人心甘情愿替你办事。
跟康熙不用把道理说得太明白,康熙看着老实站着半垂着头脊背却提拔笔直的儿子,“卖马的生意你想怎么做。”
“皇阿玛放心,蒙古跟兵部和内务府往来的生意儿子不敢掺和,儿子跟福晋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大清每年都要从蒙古各部买不少马匹,大部分用来做战马分到全国各地的军营里,还有小部分是用来拉马车干活的,这些都是有规制有数的买卖,胤俄不打算碰。
“好马谁都喜欢,福晋养在府里的那些马是好马里的好马,拿出去卖确实是舍不得。”
康熙说的哪个有本事的上门去把好马全驯服了带走,这事本身就不可能。真把阿哥府当菜市场了啊,阿哥府大舞台有本事你就来?
能得到这些马的人,只可能是直郡王和十三十四这样的皇子,之后可能还会有跟胤俄关系不错的宗室阿哥,但也得是骑射功夫过硬的那一批,草包就算了,草包是留着之后宰肥羊用的。
好马难求,但只有知道了马的来处,他们就会想方设法的去寻摸。禾嘉已经派人在城外的庄子上准备马场,到时候马场那边的生意就让孟恩和戴鹏出人一起打理。
得不着十阿哥府上的好马,那十福晋和一等公府合伙弄的马场里的马行不行?肯定也是行的。
马这个东西卖起来可就没个准数了,当做肉来卖一斤多少银子是卖。当做千里马心肝肉卖几百几千甚至更贵的价说出去也不算荒唐,谁家爷们还没为了心头好一掷千金过呢。
禾嘉的马虽不多但没有一匹是差的,到时候一年也不用出多了,反正全京城做马匹生意的也比不过自家福晋有整个阿霸垓部做后盾这么粗气。
就这么吊着京城里那些银子淌成了水的宗室子弟和纨绔们花钱,这是一门细水长流的生意。虽发不了大财,但养着门客属人和奴才安心办事,也差不多够了。
“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你福晋想的。”
胤俄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打算都给说清楚,反而轮到康熙愣了愣。这生意好啊,赚了银子都不能说是做买卖,还得说是忍痛割爱把爱马让给别人的,说出去好听。
“不敢欺瞒皇阿玛,是福晋想的。”
要做事就不能怕担责任,胤俄之前在府里跟禾嘉商量这事的时候,本来是想一股脑都揽到自己头上,但禾嘉没让。
且不说之后府里的买卖进项都得自己打理瞒不住康熙,就是现在,康熙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在盛京做的那些事。
以后阿霸垓部到盛京再到京城这条线也不可能断了,与其遮遮掩掩惹得康熙不高兴就不如实话实说,实话都说了一箩筐了难道还差这么一句?
反正你们皇家下圣旨娶自己这个儿媳妇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又想自己窝在阿哥府里当活菩萨,想什么美梦。
第69章 鱼子鱼泡火锅卖马的生意在康熙跟……
卖马的生意在康熙跟前过了明路,孟恩和戴鹏很快就牵头把马场的生意给张罗起来。
跟府里的小马场不一样,禾嘉把马场定在了城外,用的是从外面买来的庄子。但卖庄子的人却是松甘手底下的掌柜,说到底就是左手倒腾右手,多了一道手续罢了。
但这道手续不得不做,天子不得与民争利,这个道理放在皇子身上也是一样的。朝廷里为官做宰的都不许经商,你十阿哥刚进了兵部就明目张胆抖起来了?那还是不成的。
有了这道手续,大家都安心。尤其庄子本身是松甘的,松甘一家子又是康熙亲近的奴才,马场有什么事甚至都不用胤俄传话,禾嘉相信康熙能比胤俄更早知道。
马场建成以后禾嘉还挺着大肚子去看了一次,占据了小半个山头的庄子被一分为三,最前面是装修得最显眼,只要有银子就能进的大马场。
这个场子里的马,大部分都是长得溜光水滑乍一看特别漂亮但根骨品相算不得最好那一等的,来这个场子里看马的人除了寻常官员,更多的还是京城和各地往京城来的富户巨贾。
这些人手里有钱,说他们银子多得没处使一点都不夸张。
历朝历代向来重农轻商,虽然大清没有抑制商人科举,甚至还开了口子能让商人花银子捐官。但大清朝跟前朝相比,又多了旗人这么个比满朝文武还要稀罕的一群人。
本朝可不讲究什么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那一套,在大清朝天下所有人都是万岁爷的奴才。往下又有皇子宗室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一层一层叠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旗的比不在旗的尊贵,满八旗又比汉八旗蒙八旗地位高,就这还不算八旗下的包衣奴才,说是说奴才可有时候跟主子们亲近的,恰恰就是这些奴才。
这般把人硬划分了尊卑上下,八旗外正经读书科举考出来的进士举人还好说,那些捐官走偏门得了一官半职的,论起来还真不如高门大户里的奴才管家更体面。
现在十阿哥和一等公府突然开了个口子卖马,别说是活着的马,就是马肉马骨头也多的是人捧着银票上门来抢。
不是说花了银子就能拜到十阿哥门下,真要这么容易把十阿哥当什么了。
但眼看着京城街面上有头有脸的爷们,嘴里聊的身下骑的都是十福晋从蒙古弄来的好马,这玩意儿就从谁有谁稀罕,变成了谁没有谁矮一截的一种象征。
更何况现在攀不上十阿哥的高枝不要紧啊,谁还不图个以后呢。
反正他们平日里干什么买什么不花钱,添置一个外室有时候都得花不少,这会儿买匹马实在不算什么。家里知道了都得夸他们心里有正经事。
大马场的马一个月能出三五匹,听上去很少但一年下来就是三五十匹。外边最普通的马一匹八十两上下,从禾嘉手里出去的好马最低也没少于八百两的。
有时候一匹马好几个人看上争抢起来,那可就没上限了。四九城里这些纨绔爷们虽然也不着调,但亲口报出来的价还是鲜少有人反悔。
况且有人反悔也不怕,大马场入场门口会发牌子,牌子都是一对对的跟阿哥府里的对牌差不多,一个留在守门的奴才手里,一个给进场挑马的人。
叫价的时候待卖的马旁也会站着专门记录的人,想要叫了价又不要?那可是痴想妄想。反正自马场开张以来这些天,还没有一个人敢干这等掉价丢脸的事。
大马场占了庄子一大半,剩下一小半依着庄子后面的半拉山头再次一分为二,靠近山的一边是小马场,小马场里的马更好更难得,是留给宗室远亲和朝中勋贵大臣的。
只不过小马场里的马可就金贵了,不光要跟直郡王似的自己降服,降服住了照样还得给银子,想不给银子就带走那不可能,难道谁家的小爷还敢拿自己比肩直郡王的待遇不成?
靠近另一边临湖的小马场是留给女眷的,满清入关几十年已经渐渐被高床软枕温香软玉熏软了骨头,吃不得什么苦头。但到底时间还短,满洲姑奶奶们不说策马驰骋,骑马总归还是都会的。
各府的当家福晋夫人们手里有钱着呢,除了胭脂水粉衣裳布料首饰头面,也不是没有人喜欢养马养狗,她们在这上面花的银子禾嘉赚起来,那真真是半点不手软。
起初也有人私底下嘀咕,十爷这般大张旗鼓地弄马场,难道就不怕犯了万岁爷的忌讳?
等到众人亲眼看着裕亲王世子保泰因为耍赖驯不住马还想硬抢,被十福晋身边那个叫赛音的亲卫直接卷吧卷吧扔出马场以后,就知道至少在马场这个买卖上,连十爷都插不进手,全是十福晋做主说了算,人家这两口子就是奔着赚钱来的。
什么事情只要开头基础打得牢靠,后续就不用人太操心了。
春日宴之后,十阿哥府跟宗室亲戚还有钮祜禄家就都有了往来。算不上多亲近,但逢年过节娶亲嫁女都少不了送一份礼,六月份尹德的长子策楞成亲,禾嘉还去了一趟一等公府贺喜。
有些人有些关系是不能过于亲近,康熙忌讳胤俄跟钮祜禄家过于亲近,那么至今为止整个钮祜禄家能跟胤俄说得上话的就只有戴鹏。
禾嘉这般光明正大上门吃喜酒却也是无妨的,对于皇子们来说外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人,胤俄既不可能彻底跟钮祜禄家断了往来,那由禾嘉出面把钮祜禄家当做寻常亲戚往来走动,就再好不过。
一来让康熙看着,他的十儿子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二来也是告诉康熙,咱们家没打算结交外戚,这这么多人一起喝喜酒就是正常亲戚往来,老爷子您千万别往多了想。
开了这样一个好头,十阿哥府的门庭也渐渐热闹起来。
胤俄人在兵部,因着永定河的差事跟工部的人来往也多,手底下干活的朝臣奴才自然就少不了。禾嘉平时光是这些人家的人情往来,就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
禾嘉仿着朝廷给阿哥府配置的府员给自己也弄了一个小班底,彻底跟平时在身边伺候的丫鬟嬷嬷们独立出来。
去年给自己写话本子的那个举人周志咏到底没能考上,他还是不愿回乡就拜托孟恩给禾嘉带了话,愿意留在京城任由福晋差遣。
到底是个中了举的读书人,在京城也待了些年,禾嘉就让他当了自己小班底里的管领,统管着对外官吏们的人情往来和自己手里在京城地面上的生意。
正好跟孟恩分开来,他管着盛京往来京城的商队和对阿霸垓部与盛京的一切事务联络,两人能互相牵制着,也能提防日后有人养大了心。
徐灵从宫里出来就不用再刻意低调避嫌,梳了发髻拿了腰牌府里府外哪里都能去。只要是禾嘉吩咐的她都能去办,算是一个统领的监管。
还有个张喜玉,就全权负责内宅、宗室姻亲和宫里这一堆的事,对于当年永寿宫的总管太监,打理禾嘉跟前这些事着实是绰绰有余了。
但温僖贵妃都走了这么些年,如今阿哥府里还能有专门的佛堂来摆放贵妃遗物,自己跟碧荷这样的老人儿还能在阿哥府上管事,这就是阿哥爷和福晋给的天大的体面,张喜玉可是奔着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去的。
再加上乌云宝音和月娥都从碧荷的培训班里成功毕业,禾嘉给众人把职位都挨个安排好之后,很快整个班底也就轰隆隆井然有序地运作起来了。
在宫里的日子再是只有一个小院子要管,怎么也不如整个阿哥府都是自己的地盘自由舒畅。
从四月起一直到八月初,禾嘉才觉着自己总算过了一段时间的舒心日子,直到临近中秋节,府里府外才又忙碌起来。
禾嘉是歇了小半年才开始忙,胤俄却是从出宫建府起就一直没停下过,修河堤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一直看着。即便不用胤俄这个阿哥爷干活儿,但他不能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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