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像也失去了快乐。
无论是家里,还是小区,还是大街小巷…都有她和他们年少时光的记忆碎片。
所以病愈之后,夏珠离开南湘市,回到了京市。
完成学业之后,她便在京市的私立中学找了一份语文教师的工作。
没有考编,是因为她并不确定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想着父母将来年纪大了,可能还会回南湘市。
私立中学薪资更高,能维持她独自在京市打拼的日常开销,包括高昂的房租费用。
更重要的是,每天睁眼就开始忙碌,除了在学校里上课和管理调皮的学生,应付难缠的家长,晚上批改作业和备课也会占据全部的时间。
忙起来,就不会有空余的心思去回忆,去思念。
每天晚上沾枕即睡,第二天又像是充满了电量的机器人。
她这样的工作状态,同事觉得可怕,领导都觉得不可思议,经常劝她,要注意维持工作和生活的平衡。
学校里有不少男老师喜欢夏珠,有暗恋的,也有攻势迅猛要追求她的。
但夏珠一律都拒绝了。
就算表现得像个正常人了,却并不意味着心底的创伤痊愈。
她不觉得自己能有爱其他人的能力。
寒假期间,夏珠一直在学校里加班。
这两年,每年的过年,爸妈都陪夏珠在海边度假,没有回南湘市。
但今年,爸妈说让夏珠回家来过年。
她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
南湘永远是她的家乡,迟早有一天,她要回来面对曾经的一切,接受沈以柏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
夏珠一直磨蹭着,想等到年二十八、二十九再回去。
本市的一位女同事张小淼平时和夏珠关系特好,知道她还没有走,让她陪她去相亲——
“去吧去吧,总不能一直把自己关在学校里加班工作吧。”
“我妈说我要不去相这一位,就让我过不好这个年。”
“我i人,见了面估计都没话说。”
夏珠说:“我也i。”
但张小淼说:“没关系,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好,就当你陪我去吃饭,那个人,我们拿他当空气就好了。主要是为了应付我妈。”
其实工作她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没事情可做,张小淼约她出去,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夏珠同意陪她去相亲。
吃饭的地方约在了一家环境幽雅,消费不菲的高档音乐西餐厅。
夏珠准时过来了,相亲对象…一位身高不超过175的外企秃顶眼镜男,也准时过来了。
男人以为夏珠就是他的相亲对象,眼睛都亮了,殷勤地给她倒水递茶,做自我介绍——
“你好你好,我叫邹薛洋,在浩瀚集团担任财务。您就是张小淼是吧,我听阿姨说,您在学校做中学老师,很高兴认识您,真是太荣幸了,我没想到您怎么漂亮,我看照片…”
夏珠连忙解释:“我是陪小淼过来的,我是他同事。”
“噢。”男人眼底有失望之色,“这样…”
俩人无言以对,沉默了半晌,夏珠给张小淼发短信——
小珍珠:“还没过来啊?好尴尬,像我跟他相亲似的。- -”
淼:“对不起对不起,老大让我临时处理一下下学期的学籍名单表。”
小珍珠:你不会还没出发吧!”
淼:“qwq。”
夏珠放下手机,尴尬地对邹薛洋笑了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邹薛洋似乎对她很感兴趣,试探地问她是不是单身,是不是独生女和京市户口之类的。
夏珠如实回答,自己不是本市人,将来可能也不会一直留在本市。
本以为他能消停点,但显然她的外貌,让邹薛洋的兴趣浓度不减,依旧在执着地问她各种问题。
夏珠消极回答,懒怠敷衍。
过了会儿,牛排已经端上来了,张小淼才给夏珠发消息——
淼:“珠珠,我错了!”
小珍珠:“别说你不来了。- -”
淼:“谁知道老大忽然揪我做事情,估摸着没个一下午是搞不定了。”
小珍珠:“那这边怎么办?”
淼:“你想办法帮我应付一下,替我跟对方道个歉。”
小珍珠:“好吧。”
夏珠如实向邹薛洋传达了张小淼来不了的消息,并帮她转达了歉意。
邹薛洋一点儿没觉得失望,见夏珠起身要离开,连忙道:“饭菜都已经端上来了,不吃实在太浪费了,坐下来一起吃饭吧,就像朋友一样。”
夏珠看着桌上的双份牛排,犹豫了几秒,还是重新坐下来。
“等会儿,我们可以AA。”她说。
“不用不用!”邹薛洋大手一挥,“美女肯赏光让我请吃饭,是我的荣幸。”
夏珠没应他的话,低头吃饭。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
夏珠端起水杯,只喝了一口,偏头看到窗外残阳似血,像极了她和沈以柏分手的那个黄昏。
视线从远处收回,街边停着一辆光泽锃亮的黑色轿车。
车窗半落,掩住了车里人半张脸,只看到他锋利的轮廓和挺拔的鼻骨,狭长的黑眸收敛在眉峰之下的阴影处。
但他如同悬崖黑岩般的眼神,夏珠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没有望过来,视线飘在另一边。
夏珠全身的血液却直冲头顶,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大得对面的邹薛洋都吓了一跳。
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出了音乐餐厅。
失魂落魄,跌跌撞撞,撞到送餐机器人的时候,险些摔了一跤。
夏珠却顾不得其他,一路狂奔到了街边。
那辆黑色轿车却已经驶离,只在街尽头留下一个冷冰冰的车影,距离远得她都看不见车牌号。
人潮汹涌中,夏珠的心肺忽然被哽住,窒息般的难受。
那不是夏珠第一次出现幻觉,仿佛看到沈以柏的鬼魂。
…却是最真实的一次。
……
她失魂落魄回到餐厅里,邹薛洋担忧地问她:“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看到一个离开了很久的…朋友。”
是啊,距离他失踪,已经过了三年了。
她的星星已经离开了啊。
吃饭的过程中,邹薛洋明显感觉到了夏珠对他的敷衍和没兴趣,也有点兴致恹恹的。
更绝的是,吃完饭,他居然借口上洗手间,很没品地开溜了。
夏珠正要扫码付款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低醇磁性的嗓音——
“我帮她付。”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夏珠身影僵住了。
不敢回头,也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相对。
她答应过周絮叶,这辈子…都不再见他了。
服务员接过商曜的手机,滴的一声,扫码成功,商曜接过手机,而夏珠转身离开。
与他错身而过的刹那间,商曜攥住了她的手。
掌心灼热,用力地牵住她,似乎这辈子都不打算放开了:“走的时候,你忘了一件事。”
夏珠抬起头,迎上了男人漆黑如曜石的眼眸,有翻涌的情潮,也有无边的恨意——
“忘了和我说分手。”
第63章 掀桌 你没让我死,我哪敢
夏珠被商曜拉上了车。
他像凶恶的兽, 眼神炽热,烘烤着她的脸庞。
他生气,他凭什么生气。
她不该走吗, 就像周絮叶所说的, 因为这份扭曲的爱意, 他已经面目全非了。
沈以柏死了啊!
难道他们还能够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结婚生子, 共度幸福余生?
不可能了...
夏珠拼命挣脱, 想要下车, 但这个动作刺激了商曜。
他捏着女孩的下颌。
脑海里已经浮现了要狠狠地“惩罚”她的画面,就在车里, 就在此时此刻, 他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只想要她。
他覆身吻住了她。
这个亲吻, 带着强烈的进攻意味,呼吸如同野兽一般。似乎要将她一整个吞吃了。
狭窄的车厢里,吞咽的声音暧昧缠绵。
夏珠在他又重又急切的亲吻里一点点融化,毫无反抗之力,他坚实的胸膛和野蛮有劲的手臂几乎将她一整个都桎梏住了。
无路可逃,无处可躲。
只能将自己全然地让渡给他。
三年前的一幕幕,如同旧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他如何布下罗网之后引她进入, 如何欺骗她,如何出卖他…
“啪”的一声响,清脆,难堪。
夏珠扇了他一巴掌, 用尽全身力气。
商曜的左边侧脸顷刻间红了。
空气凝滞了十几秒,商曜定定地看着她:“你还在恨我?”
她没有回应。
其实,夏珠没有恨过他。
所有的情绪堆积在一起,全部变成了对自己的厌恶。
曾经的商曜,行事磊落,真诚坦荡。
因为她,出卖朋友。
沈以柏更是因为她失去了生命。
真正应该背负罪恶十字架的人,是她,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一刻放弃过惩罚自己。
活着,就是一种痛苦的赎罪。
夏珠开始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从台北回来之后,她一次都没有哭过,这是第一次…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商曜的心都要碎了。
他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捧起她的脸,很认真地告诉她:“如果沈以柏没有死,你是不是可以…少讨厌我一点?”
夏珠乍然抬眸,错愕地望向他:“你喝多了?”
“沈以柏没有死。”商曜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我也是最近才得到消息,沈氏集团的沈诠,垮台了,沈以柏坐上了他的位置。”
“我…我不明白。”夏珠皱了眉,茫然地望着他,“沈以柏不是沈家的私生子吗?”
“不是私生子,是名正言顺的沈少爷。”
商曜沉声说,“你还记得沈以柏的母亲吗?”
夏珠点头:“记得,刘淑婷,小时候她经常揍星星。”
“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当年她在沈家工作,用自己的私生子,调换了沈家的孩子。”
夏珠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是说,沈以柏不是私生子,沈诠才是?”
“对,谁的孩子谁心疼,沈以柏和她毫无关系,她当然对他不管不顾,就算死了也没关系。”商曜继续道,“自从沈家的一把手沈旭生病隐退之后,沈氏集团51%的股份是在沈诠的外公这边,而他外公在东南亚做矿业生意,势力遍布整个缅北,他为了帮外孙坐稳沈氏集团的江山,几乎荡平了一切障碍。”
“但沈诠和他外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沈诠才是刘淑婷的儿子!”夏珠猜测道。
商曜点头:“沈以柏逃出沈诠的手掌心之后,应该是经历了一番波折,才联系上了他外公,做了亲子鉴定。现在,沈氏集团的继承人易主,沈以柏近期回国了。”
夏珠已经干涸枯萎的心脏,仿佛重新注入了生命的活力。
他没有死,这比什么都重要!
当初沉甸甸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可以卸下了。
她望了商曜一眼。
很显然,他看起来也轻松了很多。
“因为沈以柏没有死,所以你回来了?”
“这三年,我受够了。”
商曜嗓音压得很紧,就像拉伸到了极致的弹簧,“他明知道你跟我的每一天,都置身炼狱之中。他有无数次机会报平安,但他没有,他在故意折磨我,折磨我们两个…他还是当初的沈以柏,他的心是恶魔。”
夏珠可以想象,这三年,商曜所承受的痛苦不会少于她。
“想见而不能见你的每分每秒中,我都在赎罪。”他眼神如同一触即发的弦上箭矢,“现在我已经赎够了罪,我不觉得我亏欠他什么,也绝不会让他再先我一步,得到你。”
说完,他让司机开车,带夏珠去到了他在京市的居所。
那是一栋不会比台北的庄园别墅更小的大宅子,王府花园一般的回廊院落,古风古意的花园造景。
夏珠没有反抗,也知道商曜不会轻易让她离开。
他亲自领着夏珠参观了房间,告诉她:“这里离你上班的地方,很近,如果你不喜欢司机接送,步行十五分钟,骑车五分钟,你出租屋里的东西,我也可以让人给你给你拿过来。对了,院子很大,想养猫养狗都可以,还有什么需要,你告诉我。”
夏珠平静地等他说完了,才问了一句:“商曜,你想要qiujin我吗?”
“当然不是?”商曜打量着她,从容地笑了,“你有出入的自由,没关系,我不会派人跟踪你,或者监视你,毕竟我不是某人。”
商曜平静地说,“对了,你租的房子我已经买下来了,所以即便你要回去,也一样是住在我家里,没有任何区别。”
“去死!”夏珠转身要走。
却又听他娓娓说道,“就算我不这么做,沈以柏也会这么做,我错过了一次,不会再错过第二次。”
开始了,又开始了…
没完没了的竞争,你死我活的…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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