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天,还是在这个酒吧,仿佛陷入时间循环,又有人请她喝酒。她眉眼慵懒,纤长手指朝酒杯伸去,尚未触及冰冷杯壁,一双骨节分明的,属于男人的手拦截了她。
“抱歉,”陈启眸色阴翳,唇角却挂着笑容,“这位女士是我的女伴。”
搭讪者遗憾退场,时雨双眼迷离起来,一分失神演成十二分的醉意。
她双目红肿,像酒喝多了渗生理性眼泪。
陈启本想转身就走,可她在他背后摔倒,完完全全是一个不能自理的醉鬼。
“你就是这样生活的吗?”陈启愤怒转身,“让我好好读书,结果你在这里喝大酒,勾搭男人?”
时雨喃喃说:“阿启,我膝盖疼。”
陈启用力攥起她的手腕:“别以为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就会带你回家。”
“我没要你带我回家,”时雨摇摇晃晃站起来,“就是,膝盖疼,想让你扶我走出去,会有人来接我。”
陈启问:“谁?”
时雨略微迟疑:“司机。”
陈启冷笑:“不是闫佳楷吗?”
“阿楷不在这里,”时雨实事求是地说,“他在芝加哥上学。”
“你的意思是,如果闫佳楷在这座城市,今晚一定是他来接你。”
“我没这样说。”
陈启瞬间失去理智,拖着时雨的手往外走,任由时雨挣扎。
到停车的地方,他把时雨塞进副驾驶,迅速系好安全带,而后锁门上车,一脚油门开出去。
那晚他们没回家,陈启开了房。
从进门开始,时雨被压在门板上亲吻,温唇印在颈子和锁骨,留下一片粗野红痕。
陈启抱起她扔到床上,一点也不温柔。她后背蓦地疼痛,双手被狠力按住。
“如果我没来,你要和谁走?”
“刚才那个请你喝酒的男人,还是你在学校认识的男同学?”
“我知道,你随便一个电话,有一排超跑愿意来接你。”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伴随衣料撕裂声落下,陈启扯开时雨的衬衫,滚烫呼吸立即逼近。
时雨言行不一,双手触碰到对方的高热区,嘴上却说:“陈启,你记得我们已经分手了吗?”
陈启史无前例地爆粗:“是你喝了酒,不是我,我他妈又不是失忆。”
时雨迟钝地想起,噢,她这会儿应该继续装醉来着。
“你别说话了,”陈启扯来酒店提供的热帕子,塞时雨嘴里,“这张嘴一开腔尽是我不爱听的。”
如果说刚才只是装委屈,当身体两处同时被外物堵住,她一下就泪流满面,委屈到没边。
陈启一点没安抚,野蛮从一而终。
时雨侧身躺在床上,看见打开的皮夹。套是从这里抽出来的,陈启随身带着,也就是说,他随时准备用。
可是,他们都分手一年半了。
陈启在浴室待了十分钟,最后生着闷气走出来,箍住时雨双腿,粗鲁地解决自己的难堪。
事后他把时雨翻过来,帕子早就扔一边去了,时雨却还是咬牙不出声。
陈启不悦:“哑巴了?”
枕头上有一滩水渍,被时雨的长发盖住,看不见了。
陈启只看到时雨眼圈绯红,嘴唇被咬得可怜,一掀一合间,气死人的话又说了出来。
“许久不见,你的道德水平怎么降低这么多。”
陈启自认道德水平挺高的,唯独对上时雨的时候,满脑子捆绑拘禁金屋藏娇要不就这样一辈子烂在一起得了。
也就敢想想。
反思一下自己,刚才好像骂过一句脏话,不顾妇女意愿那什么了。
陈启讽笑:“跟前女友睡个觉就道德水平低下?不至于吧。”
时雨捂着被子坐起身,靠床头说:“你皮夹里一直带着计生用品。”
陈启反问:“所以呢?”
时雨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一开口眼圈又要红:“所以,你出轨了?”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启脸色微变。
“我出轨谁,你吗?”问完这句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以为我有对象?”
时雨抿着唇不说话,意思是默认。
陈启气笑了,索性说:“对,我就是有对象。而且我钱包里带着那玩意儿,就是为了随时,随地,不做人。”
听他这么一呛,时雨意识到他没谈恋爱。
那是谁在造谣?!
时雨又气又惊喜,拉高被子遮住自己的脸。陈启倾身过来,扯了两下没扯掉,第三下用上蛮力。
被子一坠,露出时雨表情复杂的一张脸。
陈启很得意:“时雨,你以为我跟别人搞对象,急了?”
时雨冷脸说:“我喝醉了。”
陈启面不改色:“你欠我一对象。”
时雨:“凭什么是我欠你?”
陈启:“我一向听你的话,你说我有对象,那我就是有。赔我一个对象吧,我也不挑,就你了。”
时雨:“……”
她好像只是,质疑了一下他出轨,没直接说他有对象吧?虽然意思差不多。
在时雨天人交战的时候,陈启强硬扳回她的脸,重重亲上去。亲完还很不礼貌,对她说:“喂,女朋友,你听见没?”
她近距离凝望陈启一脸怒气,却分外生动的帅脸,十天里偷偷流的眼泪在此刻一笔勾销。
时雨说:“听见了,男朋友。”
—
北京深冬,五点天黑了。
陈启听完费城往事,一语不发地待了半天。
时雨戳戳他的腰:“在想什么?”
陈启诚实说:“在想当年到底是谁给我造的恋爱谣。”
时雨:“你要找他算账?”
陈启:“我找他发个红包,婚宴坐头桌,大功臣啊这是。”
时雨打了他一下:“什么大功臣,白瞎我的眼泪。”
“要不是他,你还不知道自己爱我爱得要死。”
“少自恋了。”
“也不知道是谁,得知我交新女友了,天天以泪洗面。”
时雨要从陈启怀里起来,陈启伸手拦住她,闷笑着:“别走,我不说了。是我天天以泪洗面,还合计去加州跳金门大桥。”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时雨板着脸转过身,陈启脸上笑意随即消失。
“真的吗?”时雨捧着陈启的脸,“你真想过自杀?”
陈启想过,不过是第二次分手才想。大学那会儿虽然也绝望,但时雨好歹给了他一个方向,他知道该怎么改变。
三年前被甩他是真不理解为什么,找不到出口时,除了死,他想不到别的解脱办法。
“没有,”陈启揉开时雨皱起的眉头,正儿八经地乱讲,“瞎说的你也信,我还有商业帝国要继承,怎么可能自杀。”
时雨趴在陈启肩头,静默好久,一时难以启齿:“当年我生病没告诉你,还有一个原因,我怕我死了你真成Romeo,去殉情。”
“不至于,我没活够。”
“那就好。”
最后这两句说得太快,两人好似都没走心。说完对视一眼,陈启莫名其妙笑了,仿佛在笑“我敢说,你也敢信”。
时雨扯着他的唇角说:“过去的事不提了,你多笑笑,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他气质偏冷,在外人面前偶尔哂笑,端的是个小少爷、小陈总的清贵架子。
要看他社交平台小号,看他在时雨跟前表现,才能知道,这人内心戏丰富,百折千回地都和时雨有关。
笑容当然也常见,对着时雨。
“有多好看?”他握下时雨的手,搁在胸口,“你多夸夸我,我乐意天天给你卖笑,保证好看。”
卖笑听起来不是什么正经事业,尤其从陈启嘴里说出来,不着调的程度还得升几层。
时雨说:“我想看你笑,还得用买的吗?”
买什么呀,从里到外,掏心掏肺都送她了。陈启默默地,又觉得自己太便宜,没出息。可是没有一点不高兴,反而庆幸极了。
“用不着,”他歪头蹭一下时雨鼻尖,“我哭了笑了,还不全都因为你?现在结完婚,我是想不到不笑的理由。”
灵魂给了你,想让我笑,分分钟的事儿。
第52章 婚假 和你相爱的夜
元旦假期结束, 正常该返岗。陈启和时雨放婚假,原计划要出国去玩,因为谭进轩的案子暂时不能成行。
节后一天, 陈启又被传唤了一遍, 这回去的是派出所, 客客气气的纯问话。
他在那边喝茶,听警察同志说调到某段监控,可能对案件侦破起到关键作用, 监控内容还不能告诉他。
绕了一会儿才问:“你是否认识林琛?”
陈启说:“认识。”
对面又问:“你和林琛是否有过矛盾纠纷?”
“有,”陈启直言不讳,“他拓展投资, 恰好撞我本行了。还有他看上我老婆, 意图强占不成, 被我打了两顿。”
记笔录的警员笔顿了一下, 心说:“豪门狗血啊。”
问完话, 陈启戴着口罩帽子,自行开车回家。
时雨从陈启出门起,无所事事地在家里每个角落都待了一遍。最后窝进书房, 读一本陈旧的英文版国富论。
书里夹着陈启手写的书签:“宝宝,我猜你会再看一遍这本书, 看到书签代表我在想你。”
时雨莞尔,书也不想读了, 转而去找她最常翻的几本书。果然一抖一张纸条,全是陈启的新鲜笔迹。
“傲偏你都看六遍了,怎么又翻开?”
“我知道你重温伊利亚特一定会直接翻到这一页,因为帕特洛克罗斯死了。如果我猜对,下次见面奖励我一下?”
“好无聊, 别看米沃什了,看我吧,和你相爱的夜甜美得像烤苹果派的香气。”
……
时雨不觉轻笑出声,寻宝一样在书房里忙碌,把纸条一张张收集起来,坐在窗边反复看。
看了还不够,她挑出夹在米沃什诗集里的那一张,抹去前半段吐槽无聊的话,只拍了后半句发到朋友圈。
和你相爱的夜甜美得像烤苹果派的香气。
没带陈启的名字和照片,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他。
陈启在车库停好车,上楼途中点开朋友圈,恰好看到这一条。他退出朋友圈,给穆姨留言,说突然想吃苹果派。
发完这句话,陈启低下头笑着。电梯到了,他又收起笑容,抹平所有情绪,神态自如地进门。
只可惜,这种从容没能持续太久。
刚换上拖鞋,陈启面前扑过来一片阴影。那人熟练无比地挂上他的脖子,垫脚亲他脸颊,像一只粘人的猫。
他的防线一下就崩坏,抱起时雨说:“想我了?”
时雨说:“给你奖励。”
陈启走进屋里,在客厅沙发前停下,让时雨坐自己腿上,笑问:“我做什么好事了,你要奖励我。”
“没什么,”时雨弯着眼睛说,“你按时回家,我很高兴。”
陈启想,如果人类某一瞬间的感受能做成记忆胶囊就好了。他将永久珍藏这一刻,在人生失意时拿出来品味,以重获勇气。
转念再想,他已经和时雨结婚了,时雨爱他,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经历绝望。
目下这一刻很好,未来每一瞬也许会更好。
“火神庙求的月老灵签,”陈启没急着要奖励,不紧不慢问,“你说没抽到签王是因为婚前会有坎坷,算得真准。那是不是说明,你的婚后生活只剩下幸福?”
时雨摇头,陈启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她说:“是我们,我们婚后上上大吉,会幸福的。”
刹那间,明亮灯光下,陈启英朗的眉眼舒展开来。
天渐渐地全黑了,吃完饭,时雨半躺在陈启怀里,打开电视看巴黎婚纱秀。
陈启玩着她的手指,状似无意说:“不是很讨厌看婚纱么。”
想到婚礼的繁琐流程,时雨就头痛。她要早起装扮自己,穿上沉重的拖尾婚裙,踩着八厘米高跟鞋,走向原地不动的男人。
高中时聊到这件事,时雨表现出极大的抗拒。大四那年他们路过婚纱店,陈启随口问起“宝宝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纱”,她匆匆走过说“我全都不喜欢”。
“不喜欢也得穿,”时雨切到去年的Nicole·S秀,“刚好是罗朱主题。”
陈启跟着看了一会儿说:“都一般,不如找喜欢的设计师定制。”
孟溆林提前一年给时雨约了五套高定主纱,只要时雨点头,其中一套会推到她面前。
时雨也不喜欢在播的这场,换了个黎巴嫩品牌看。
陈启蹭着时雨的发顶说:“不喜欢为什么非得穿?家里要求办婚宴,可没说必须有仪式,直接挑你想要的小裙子。”
他把电视切到一场以歌剧为主题的高定秀,色彩丰富起来,不再是满目纯白的重工婚纱。
时雨往后仰说:“我喜欢那件粉玫瑰白纱裙。”
陈启按下暂停键问:“可以不要粉色吗?”
“为什么?”
“没什么,你看中就行。”
时雨思考粉色有什么不好,不出半分钟,眼前闪过闫佳楷生日舞会的画面。
“小气,”她忍俊不禁,抬起手去描摹陈启的脸廓,“我穿着粉色裙子,和你跳一次舞,不好的记忆就会被覆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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