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一声提示音,她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慕洛凌走进电梯,同时把手机拿出来。
偏偏是他刚刚发过来的消息:
【到房间了吗?】
是他关心她有没有安全抵达。
她拿着手机,感觉像是捧着烫手山芋。
骆晚洲倒是一点儿都没有不自在。他站在她身后,声音从她身后略高一点儿的地方落下来,似乎离她很近:“嗯,知道了,慕老师平安到达了。”
他这时候又退回去称呼她为慕老师。
可不知怎的,慕洛凌觉得“慕老师”这三个字,此刻被他念出了一种不同以往的意味。
甚至比“洛凌”这个称呼还要显得亲近。
他的语调一本正经,但听起来就是不对劲。
有点儿像在——
暧昧地调情。
她咬着唇,脑海里不受控制,快速闪回而过的,是与骆晚洲在《没落家族》片场相处的画面,还有在江城的水岸边,他站在冯凯蓝导演后面,居高临下问她要不要去试镜,以及在几个月前的金羚奖颁奖典礼现场,第三视角拍下的路透照片里,他在台侧出于绅士礼节,向她伸出手。
她很想捂着脸。
耳边鬼使神差地又想起金羚奖颁奖典礼之后,林缇问她的话——
“你之前的确没有跟骆晚洲谈过恋爱,对吧?”
年少无知刚入行的时候,不小心短暂暗恋过一段时间算不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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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意外触碰◎
电梯行至七楼,门向两侧打开。骆晚洲到了他的楼层。他今晚最后一次向慕洛凌道晚安,随后走出电梯轿厢,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他去往他自己的房间。
慕洛凌的房间在九楼。
当她从口袋里拿出房卡刷开门锁的时候,发现套房外间的照灯全部都亮着。
她的经纪人林缇和助理都在。
因为慕洛凌事先没有打电话给助理让她派车去接,所以林缇按照习惯随口问了一句:“你母亲送你回来的?”
其实并不是。是骆晚洲的司机把她和骆晚洲一起送回来的。但这个情况却让慕洛凌有点儿难以启齿。
林缇肯定觉得她需要和骆晚洲保持距离。
早知道她就应该打电话让助理派车来接她。
不过假如这样发展,她就不能和骆晚洲有刚刚结束的那段愉快对话。
都是为难。
慕洛凌没有接话。
然而林缇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常表现。林缇此刻脑子里想的,是赵曼达在电话里给她下达的最新指示,内容全部都是围绕她家艺人慕洛凌的安排。从生活到工作,待遇全面提升,可以说是要媲美星盛娱乐旗下的“一哥”、“一姐”。
就算慕洛凌现在正处于事业飞升期,手握像《没落家族》女主角这样的顶级资源,星盛娱乐也有意要让她取代从前孔宓心的地位,那也不至于她成绩还没做出来,待遇就先提拔这么多吧。
星盛娱乐从来都不是走温情路线的公司,反而推崇的是绝对竞争。
哪个头部艺人不是凭着自有的本事杀出一条路,才得到今日的地位和待遇的?
如果叫那些“一哥”、“一姐”们知道赵曼达对慕洛凌的优待,恐怕心里会有不平衡。
“小师妹”也不该是这样宠的。
林缇在公司层面找不到直接的理由能够解释这件事情,她凭直觉,认为这件事情应该跟今日到访片场的、慕洛凌的母亲有关系。
于是林缇直截了当问慕洛凌:“曼达总说要给你提高待遇,基本看齐超一线艺人的水准。”
她的语气很温和,用玩笑话来缓和气氛,显得没有那么刻意窥伺隐私。
“我今天第一次和你母亲见面,就看得出来,你家肯定是非富即贵。你跟我说实话,你家里是不是和星盛有什么生意往来,所以曼达总要给特别照顾。否则,曼达总这样高调的指示降下来,我还真有点儿心里没底。”
慕洛凌笑笑,没否认。
说来也是奇怪,她家里那摊子事情,她今晚对没那么熟络的骆晚洲都几乎全盘托出了,可是对着朝夕相处的经纪人林缇,她反而没有要说的打算。
林缇看慕洛凌默认了这一层关系,她才终于舒出一口气,算是放心。洛凌是关系户也行,至少后台足够稳当,在圈子里能够硬气些。
“行啊,洛凌,这么低调的富二代,闯荡娱乐圈体验生活啊。要不是今天你母亲亲自过来,是不是连曼达总也被你瞒在鼓里了。”林缇打趣道。
慕洛凌没有太细说,只是微笑着简单搪塞了两句:“我妈之前不支持我演戏。”
这个理由只能算半真半假。真的那部分是孟黛青的确不同意慕洛凌拍戏。假的那部分则是这并非赵曼达不知慕洛凌身份的理由。不过放在林缇那儿也完全解释的通。
林缇解开了心中的疑惑,也就放心了:“行,洛凌,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
*
剧组放春节假期前最后的几天拍摄期,专门负责记录片场花絮的副导演觉得最近的剧组氛围很不错,非常适合拍摄素材带。
在L城的拍摄计划将近尾声,难度大的戏都尽可能放在前面拍完了。现在还剩下的十多幕戏里,只有一场能被称为是重头戏。
其实按照最后要在电影中剪辑出来的顺序,这场重头戏应该是在电影的后五分之四处。
谈瓖与朱稔回乡祭祖。那时候谈瓖在港岛的生意已经走上正轨、初具规模了。
两个人在外以兄妹相称。回到了故土,他们却是所有人眼里自幼订亲的未婚夫妻。甚至很多当地人都以为他们应该已经在外面完婚了。
经过在港岛的几年相处,朱稔聪颖大气,她在酒厂生意上有着独到的眼界,仿佛是天生的商人,她总能在关键时刻给谈瓖提供充满洞察力的意见。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年轻女人,港岛从来都不缺乏心甘情愿做她裙下之臣的男人。
谈瓖已然对朱稔动心。但他没有忘记,是他曾经断然拒绝了朱稔的主动求婚。他感觉到朱稔此刻冰冷的内心。他是个骄傲的男人,不愿意给朱稔伤害他的机会,所以他处在两难的境地里。而朱稔则对谈瓖的卑劣想法不屑一顾。她觉得同他再谈情爱就是在浪费时间。
于是,在L城,两人在想法上难以调和的矛盾被天然放大了。
这里,剧本上安排了吻戏。
幻想纠缠着现实。谈瓖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上做出的决定,让他产生了后悔的情绪,引起了他对于另一种可能性的想象。在黑夜的阴霾下,他茫然四顾地想要找到能够诉诸的解脱。朱稔觉得他可悲,她站在在废弃酒厂的旧址上,高高伫立着的巨塔底下,她施舍了他一个柔软的拥抱,然后她不愿意再怜哀他。
开拍前走戏时,慕洛凌和骆晚洲的情绪都很轻松。他们拿着剧本,各自在戏服外面包裹着保暖用的长款羽绒服。镜头将会跟随慕洛凌走向高塔下的黑影。然后就是拍近景和特写镜头的吻戏。
《青柠湖》里没有吻戏。
所以,严格意义上说,这是慕洛凌和骆晚洲之间的第一次吻戏。
花絮镜头朝着他们的脸上拍,就期待着能从两位主演的脸上捕捉到脸红的神情。
骆楷城导演在花絮镜头里无意充当了一回画外音,他披着毛毯坐在监视器前面,嗓门蛮大的:“当然啦,洛凌和晚洲是专业的。拍个吻戏而已啦,小事情。我知道的,洛凌拍的吻戏都很唯美的。我们晚洲在之前拍的那些电影里见过的世面也可多了。”
骆楷城导演特别喜欢调侃亲生儿子。
骆晚洲的确不紧张。
他在拍戏时全神投入的是角色谈瓖的情感。
当然,他确信,哪怕是他本人,面对慕洛凌,也没有什么好紧张的。
镜头已经推了上来,骆楷城正拿着对讲机在确认画面布局。
慕洛凌站在骆晚洲的身前,他比她高出很多,所以他在她面前其实显得蛮强势的。但在待会儿的戏份里,她反而是整个画面里作为支撑点的人。谈瓖在朱稔面前,因为爱而不得,因为自知错过,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显得卑微。
“洛凌和晚洲的脸靠近——”骆楷城亲力亲为地指挥着。
于是,骆晚洲向她倾过来。
他的脸在她面前放大。
两个人的眼睛都看着对方的脸——以此来把握距离的度。
还没有正式开拍,慕洛凌此刻还是慕洛凌,而非朱稔。
所以,她没有那么坦然。
即使满脸自然从容,那也是因为她在控制。
他们靠得如此近,以至于他面部五官和皮肤的任何细微动作都逃不出她的观察。
慕洛凌预判到骆晚洲将要把视线从她的面孔下半部分往上移动。于是她在刹那间敛眸,她去审看他的薄唇,视线错过,她的心脏跳动得不够踏实。
她的唇微微上扬提供弧度,便于骆晚洲找到合适的角度。她能隔着冰冷的空气感受到他起伏的身体,骆晚洲的呼吸应该是刻意放轻了,避免对她造成过多的干扰。正常世界里的情侣本不该在这样折磨心神的位置上停顿这么久,明明再往前一点儿就能接触,可偏偏就要恪守距离。无论是轻吻还是深吻,都无需蓄势待发这么久。
骆楷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洛凌和晚洲各自脸的侧向,交换一下吧。”
因为两人都有着高挺的鼻梁骨,所以他们接吻时必然是需要各自把头寻找到一个侧向的位置,这样才能在接吻时温柔地避让彼此的鼻骨。骆楷城希望慕洛凌的左脸能展示给一号机位更多一点,所以他要求他们调换脸的侧向。
在执行骆楷城的要求时,骆晚洲和慕洛凌都把脑袋稍微往后退了一点儿,避免不小心在转头时擦碰到对方的脸。
但两人难得失去了默契。
慕洛凌转头比骆晚洲更快一些,所以在他还没有退开足够的距离时,她已经把脸转向自己的左侧。作为结果,慕洛凌在移动过程中,感受到了自她的鼻梁左侧迅速横着一带而过滑向右侧的冰凉触感。那是骆晚洲的唇无意碰到她的鼻梁骨。周围太安静了,她也太专注于眼前的事情,所以她太敏锐,甚至能够感受到他唇上淡淡的纹路痕迹。
沙的一声。
她没有能控制住表情。
她的脸一定是蓦地涨红了,原本自然的情绪破裂掉了。
她真想暂时躲起来,等到脸上的红晕退去后再出现在镜头面前。
慕洛凌习惯了从容不迫,所以难以接受计划外的小慌乱。
骆晚洲却把本来虚扶在她腰侧的手落在了她的肩膀后。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既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允许她顺势靠向他的身体。
慕洛凌在感受到背上这股温柔的力量后,她都没有犹豫一下,她的额头往前倾向他,脑袋小幅度地撞了两下骆晚洲的胸膛,已然把她此刻挫败而乱了阵脚的情绪都表达出来。
骆晚洲揽住她的肩膀,顺着她撞击的动作,抱着她往后退了两步,他很快松开了扶在她腰间的手,另一只手仍虚虚揽住她的肩膀,足够礼貌。
手指最后停留在她的发间。他抚着她的脑袋,将她的脸遮在他的拥抱里。
他用他强势但却柔软的动作隔绝出了一个只属于他与她的空间,他让她的脸红有了一个缓解的余地,他将慕洛凌的慌乱保护了起来,同时温和地对外界解释说:“抱歉。我不小心碰到她的鼻子了。”
他的动作轻柔,在外人看来,他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慕洛凌赔礼道歉。
于是,这个小插曲就完全变成了是骆晚洲不小心造成的小事故。
慕洛凌脸上的热温过了几秒钟便褪去。她从骆晚洲的怀抱里退出来,抬头就看到他对她笑着——骆晚洲很少笑的,但他好像最近渐渐在她面前笑的次数有点儿多。
化妆师过来检查两个人是否需要补妆。
慕洛凌呼出一口气。
吻戏的拍摄还在继续。
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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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吻戏◎
两个人重新调整好状态,继续找骆楷城想要的感觉。
骆晚洲坐在高塔底下,他所扮演的谈瓖已经是有过阅历积淀的男人,但在爱情上,仍旧是不开化的迷徒。他沉默地独处,看起来很正常,并没有被压抑到极点,也不该爆发出濒临边缘时刻的狂热。直到一双黑色的皮鞋停在他的面前,视野中飘来一片月白色的裙摆好似风琴般皱起,触碰在他裸露的淡麦色的小臂肌肤上。
拍慕洛凌的镜头由下至上,她静美得像是月亮。
慕洛凌站在他的面前,没有卖弄她的辞藻——她可能也怀着想要报复他的心情,她恨他几年前在屋子里推开了身穿嫁衣的她,那时的她虔诚得如同一位殉道者,自愿踏入与他连结的婚姻——有报复心的女人最凶猛,檀红色的唇掩着伶俐的皓齿,她知道怎样点燃他的脾气。
“兄长。”她低低地唤他。
残忍的称谓,就是一把无形的刀。骆晚洲的耳边仿佛炸开了噗噗的声响,这不是刀锋划开皮肉的叹息,而是他周身成形的世界崩塌成碎片后尽数掉落的悲鸣。
骆晚洲扮演的谈瓖此刻应该正眼花缭乱地分辨着颠倒错乱的世界,他头晕眩目,恶心得想要作呕,他来不及判断真假,幻想与现实之间的分界线已然不会再明了,他凭着本能想要将眼前的朱稔拉入怀抱,朱稔却蹲下身,将他的脑袋包拢进自己的手臂间。
她在可怜他,也在嘲笑他。
慕洛凌抚着骆晚洲的耳朵与短发。
她的手经过之处,都会让他忍不住颤抖。
骆晚洲仰起头,几乎是循着本能用鼻梁触碰到了她柔软的下颚线。他贴着她的脸,呼吸着她发间的馨香,那是混着冷气的栀花香味,是每逢减价后L城的女人最喜欢囤积的香皂。回到了L城,她不再使用那些港岛最时髦的玩意儿,而是短暂地用回了那个少女时代里茫然尝试着打扮自己的姑娘所收藏起来的香粉香皂。
嗅觉感官上的偏差,轻易洗刷了谈瓖残存的理智,让他被拉回到了几年前的时间点。
那时的他们还没有背井离乡。当时遇到的那些困难,在经历过真实磋磨的以后都不称其为值得入眼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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