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缆车抵达山顶,朝简没再说下去,起身准备下去。
岳竟城忽然捉住她的手腕,说:“当初是你先跟我断了的,”
朝简回道:“之后你不也一直没找我么?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她把手抽出来,下去了。
周末爬山的游客多,人挤着人,声叠着声,哪怕站着不动都随时随地感觉有人贴着耳边在说话,这么吵吵嚷嚷的也没什么看头。
于是几个人在山上吃了点斋饭垫肚子就下山了。
朝简一回家就进卫生间洗了个澡,赶紧回房补觉。
人刚躺上去也没个缓冲,直接睡着。
这一觉朝简睡得天昏地暗,午饭都省了,直到傍晚才醒过来,结果刚坐起来就是一阵头昏脑涨。
朝莉真进来喊她吃晚饭。
朝简坐在床上,神情蔫蔫的,“妈,我头晕。”
朝莉真说:“睡到脑子都充血了,当然晕了,歇够了就出来吃饭。”
朝简坐了会儿,起来洗了个脸。
到客厅看见段巍端着盘红烧鱼出来,朝简喊:“爸。”
段巍回头,说道:“睡够久的,饿了吧?赶紧吃饭。”
当初朝莉真和段巍结婚的时候,朝简已经7岁了,属于该懂的已经懂了的年纪,不该懂的也比同龄人懂得多。
朝简从小跟着朝莉真东奔西走,相依为命,没个长久稳固的场所,直到朝莉真决定和段巍步入婚姻,这才有了安定。
段巍自己也有个儿子,比朝简小了四岁。
吃饭的时候,段巍亲自提出要给朝简买车的想法。
朝简想了想,说:“爸,首先我不是在跟您诉苦,我呢,从小跟着我妈东西南北到处跑,向来活得糙了点,也比较独立,您不用太操心我,如果有需要我肯定会向您开口的,再说我自己有手有脚能赚钱,而且您给我买车,还不如把钱留给段楚则。”
段巍听到儿子的名字,眉头微微一沉,“别管那小子,大半个月不回家,我看他在外边心都玩野了。”
朝莉真说:“什么心玩野了?阿则工作忙得很,前两天还跟我打电话,说感冒了,最近降温挺厉害的,你也不知道关心一下你儿子。”
朝简插了句:“妈,麻烦您也关心一下您闺女,我有点鼻塞。”
朝莉真不咸不淡,“鼻塞还大半夜跑出去看什么日出,桑聆那丫头一天到晚不着调,你也跟着疯。”
话虽这么说,饭后朝莉真还是给朝简冲了一杯感冒冲剂,送到她房间。
周一上班,朝简又开始忙碌。
这一周的时间,实验室完成了第一次流片,测到了几个关键数据,但可惜DRC没有通过,只装了几个简单的测试电路,有点收获,但不多。
然后,朝简面对着layout版图坐了一下午,毫无头绪。
严铮匆匆忙忙进来,边收拾东西边说:“小简,我出去一趟,到点你们就下班,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
朝简回头问:“着急忙慌干什么去?”
严铮停下手头的事,说:“我去接个孩子,阿城女儿,我刚才一时给忙忘了,到了肯定要晚,小丫头该哭鼻子了。”
朝简一愣,心里头蠢蠢欲动,立马涌现一股渴望。
于是有些话不过她脑子就脱口而出,“师哥,要不我去吧。”说完她立马就后悔了,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人家该怎么想?她百口莫辩……
结果严铮只沉思片刻,说:“也行。”
朝简又是一愣,不确定道:“你觉得行么?”
严铮点头,“行啊。”
他心里想的是,桑聆的八卦雷达确实有准头,这俩大概是有点什么猫腻的,否则朝简边界感这么重的人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
既然如此,那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严铮把地址发到朝简手机上,“十方幼儿园,小班,负责老师的名字也给你了。”
事情顺利得让朝简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她都做好了跟岳竟城打长期战的准备了,没想到半路出现了个助攻。
朝简问:“师哥,那孩子叫什么?”
严铮笑着说:“岳风眠,小名叫小棉花,我给那老师打个电话说一声,”
朝简走后,严铮想了一想,觉得还是应该给岳竟城发条短信告知一下。然而岳竟城还在公司开会,等看见短信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朝简打了辆车走,路上那股隐隐的期待和紧张感这会儿才温吞吞地漫上来,人果然是贪心的,越要越多,在这之前,她就只想看个照片而已。
桑聆说过那孩子长得不像岳竟城。
那就是像她了?
严铮也说过小家伙很漂亮。
岳竟城说她的女儿是只野兔子……
朝简靠着椅背,一时想东一时想西,思路漫无目的没有条理,直到抵达目的地,她下了车,那股紧张的感觉又突突越上来了。
她原地做了个深呼吸,朝幼儿园门口走去,结果让门卫拦了下来。
“您来接孩子的?已经晚点了,不过您可以给负责的老师打电话,让她把孩子送出来。”
朝简想起来严铮给自己发的那串地址,上面就有老师的联系方式,她摸出手机,翻出短信,拨打上面的电话。
那边接得快,跟朝简快速确认了信息之后,说:“您稍等,我这就把眠眠送到门口。”
朝简刚想问她来晚了,孩子有没有闹脾气,那火急火燎已经把通话掐了。
朝简心里忐忑,抱着手臂埋头来回踱步,大概5分钟左右,她就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急忙一抬头——
有个小小团子摇头晃脑过来了。
怀里抱只鸡……
哼哼唧唧唱小调。
“我是小趴菜~小呀小趴菜~”
“不吃萝卜不吃菜~~”
“超级聪明又可爱~~~”
朝简有点怀疑,迟迟没敢上前。
直到老师喊了她一声:“朝小姐么?”
朝简猛一下回神,眼睛看着那小家伙,慢慢走了过去。
这回瞧清楚了。
杏眸,翘鼻,小红唇,肩膀垂两条小辫子,身子小小软软的一团,身上穿着幼儿园的衬衫和百褶裙,搭了件浅灰色的小开衫。
那双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瞳孔倒映着灵动和好奇。
老师说:“朝小姐,平时都是岳先生来接的,为了孩子的安全起见,麻烦您给岳先生打个电话,可以么?”
朝简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但老师的顾虑也有道理,她拿出手机,犹犹豫豫拨了岳竟城的手机号,然后把手机递给老师,“麻烦你接一下。”
老师狐疑看她一眼,接过来放到耳边,正好那边接通。
“喂?”
老师侧过身,打了招呼赶紧说明原因,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老师连声应好。朝简有点担心,生怕岳竟城隔着百八十里岔她好事。
没想到老师把手机还过来时,笑着说:“岳先生交代,让您带着孩子找个餐厅等他。”
朝简一口气松下来,低头看孩子,小家伙也正好盯着她看,朝简笑了笑,伸出手,“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
小家伙突然把鸡放到朝简的手心。
朝简眼角一阵抽搐,下意识想抽手,但硬生生忍住了,那只鸡才巴掌大,叽叽咕咕开始啄她的掌心,朝简手托住一只鸡,莫名,欲哭,凝噎。
这场景和她的想象差了500个跟头……
最后,朝简一手托鸡,一手牵着孩子,走在铺满黄叶的路上。
“你想吃什么?”
这孩子从刚才到现在有点安静,她闷声哼气,“我等爸爸来。”
朝简沉默须臾,轻声问道:“你害怕我么?”
小家伙指了一下朝简掌心的鸡,“小鸡不怕你。”
朝简不禁笑了笑,“你喜欢小鸡?”
“我也喜欢大鸡。”
“为什么喜欢?”
“就是喜欢。”
“好吧。”
多么质朴又别开生面的喜好啊。
朝简去了附近的KFC,给孩子点了份粥,她不太确定这孩子有没有什么忌口,所以不敢随便给她吃。
取餐时,朝简让孩子在座位等,她很快回来,朝简不太放心,一步三回头,取了餐就马上赶回来,结果就看见小家伙让人欺负了。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鬼,手欠拽人辫子玩。
岳风眠吓得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喊:“不要打不要打,救命救命。”
朝简气血上头,三步并做两步,一把拎起小鬼的胳膊,语气严肃了点,“干什么呢?”
小鬼一点不怯,反而怒气冲冲,“你干什么?凶巴巴的老妖婆!”
朝简第一次碰见肆无忌惮的熊孩子,人都傻了。
岳风眠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倒腾两条小短腿往前一冲,脑袋直接撞上小鬼的肚皮,“你才是老妖婆!你是老妖怪!老坏蛋!”
好巧不巧,小鬼的妈妈赶过来看见这副场景,不问缘由抱着自己孩子冲着朝简破口大骂:“干嘛呀你们?大人带着女儿欺负小孩啊你!有没有道德?”
朝简赶紧抱着女儿退远一点。
没想到小家伙突如其来莫名英勇,大概是仗着有朝简撑腰,居然开始天不怕地不怕,叉腰的样子实在凶悍,“你也是老妖婆!你们没有礼貌!我家里有大公鸡,马上就要吃了你们!”
朝简:“……”
中途小鸡崽跑出来散了会儿步,但没人有功夫搭理它。
岳竟城推门进来时,就看见一副乱糟糟的场景,他皱着眉说:“这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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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餐厅里,女人搂着儿子破口大骂,嗓门之大把她丈夫引了过来、
“老公你快过来,你看看,”女人把儿子的袖子往上一撸,“瞧这胳膊都掐红了!”
朝简出声解释,“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首先是你儿子先欺负我女儿的,我只是过去把他拉开,手上根本没使多大劲,而且我手碰到的是他的手腕,不是胳膊。”
“你没碰他胳膊怎么红了?”男人一脸凶狠,“你说我儿子欺负你女儿?我儿子一向懂事听话,他无缘无故怎么欺负你女儿?我看八成是你女儿先来招惹他的!”
朝简冷笑:“你看?八成?意思就是你说这话没有依据了?你没有亲眼看见我女儿先招惹你儿子,我也没看见,我只知道我过来的时候,你5岁的儿子正在欺负一个3岁的小姑娘,在场这么多双眼睛都可以作证,你要不要一个个去问问?”
男人的威势没有起到作用,于是恼羞成怒,“我不用问周围的人!我儿子什么样我不清楚?倒是你,你们母女俩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最喜欢搬弄是非!”
场面越混乱,朝简就越冷静,“你们这样的人我也没少见,蛮横霸道,强词夺理,道理讲不过,就开始人身攻击,从对方的外貌入手抹黑人品,因为我没有让你占到便宜,所以我不是省油的灯。”
那女人见丈夫吃瘪,又扯着嗓子嚷嚷,“一张嘴伶牙俐齿,开口闭口说我们欺负你,你弱你有理呗?你这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朝简跟人理论从来没有落过下风,但她今天带着孩子,而且她一战二不太占优势,尤其对方两个人都这么蛮横无理,她担心会吓到孩子,多少有点顾忌。
干脆饭也不吃了,朝简抱着小家伙准备离开是非之地。
但那对夫妻俩不依不饶,“说不过就跑?跑得了嘛你?我儿子胳膊这事怎么算?”
朝简把女儿护在身后,看着对方,“那你们想怎么样?报警么?也不是不可以,希望到时候在场有人替我做个证。”
“报警就报警,怕你啊!!”
“这是在干什么?”
紧随而来一把低沉的嗓子。
朝简闻言猛地一个激灵,感觉刚才还黑压压的浓重阴霾一下就散了,眼前一片明亮,她不用回头看来的人,气势已经先上来。
朝简:就你有老公【借用一下】
刚才还缩在朝简怀里不敢添乱的小家伙又开始昂头挺胸双手叉腰。
岳风眠:就你有爸爸【咕叽叽~】
岳竟城过来时,岳风眠“嗷呜”一声,扑到他怀里,他赶忙伸手接住,看一眼朝简,问:“吃个饭跟人吵起来了?”
对面夫妻依然盛气凌人。
“这还叫了个帮手过来?你叫了天王老子过来也没用!这个社会是讲法律的,你欺负我儿子——”
朝简忽然拍了拍岳竟城的胸口,打断对面的话,“瞧瞧这结实的胸肌,一拳打得你俩满地找不到头!”
岳风眠像个兴奋的小马仔,“#$%&不到不到头!咕叽~”
岳竟城:“……”
对面男人像个泼皮无赖,抻着脖子斜着个脑袋过来,“要打架是吧?行啊,这么多人看着,来来来,你往这打。”
岳竟城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只钢笔,挡在身前说;“离我远点,你要是在我面前磕着碰着,算谁的?”
男人没脸,大声呵斥,“你什么意思?说我碰瓷儿?”
岳竟城没理会,指了一下身后的墙角,“那边有监控,刚才谁欺负谁,你儿子是不是无辜,查监控就知道了。”
朝简往后一看,还真有个监控在那,合着刚才她跟人吵吵半天都白瞎?
夫妻俩顿时心虚,因为岳竟城的语气太过平静且笃定,莫名让人心慌。
女人扯了扯男人的衣服,男人不耐烦拨开,面带猪肝色,埋着头大步离开,女人一慌,抱着儿子急忙追上。
这时候围观群众开始热心肠,把一家三口团团围住。
“别走啊,看看监控呗。”
“这么宝贵的儿子可不能让人欺负了,你看胳膊都掐红了呢。”
“哎呀,先送医院吧,去晚了胳膊该褪色了。”
那孩子吓得哇哇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的。
男人见儿子哭,顿时怒得裂眦嚼齿,伸手就要打女人,“他妈一天到晚尽给我惹事!!”
朝简见状,条件发生就要上前阻止。
岳竟城眼明手快把她捉了回来。
好在周围看热闹的路人齐声拦下。
“干什么干什么?在外面丢了脸就打老婆?是不是男人?”
“好恐怖,以后找男朋友记得擦亮双眼。”
“日常恐婚啊。”
“随即吓死一个大学生。”
男人抱着儿子灰溜溜跑了,女人抹着眼泪跟上去。
凑热闹的人群散了。
出来后,岳竟城抱着女儿,朝简托着鸡……
朝简问:“你刚才干嘛拉着我?”
岳竟城说:“第一,周围那么多人,轮不上你见义勇为,第二,你上去只会更加惹怒他,到时候他更有理由找你麻烦,说你多管闲事,把怒火发泄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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