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铮又说:“那眠眠的意见呢?她同意了?”
岳竟城说:“一会儿我们幼儿园去接她。”
严铮点点头,“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啊,小简这人心思简单,你可别骗她,既然打算开启新的恋情,你就别再惦记你那前女友了。”
岳竟城的视线越过他,看着从楼道口出来身影,回了句:“她就是。”
严铮一怔,没明白,“是什么?”
言语间,朝简过来了,“师哥?你干嘛呢?”
严铮回过头,反应有点迟钝,“没干嘛啊。”
朝简绕过车头到副驾驶,上车前冲那边说:“师哥,那我们先走了。”
严铮皱着眉头,琢磨了片刻,霎那间醍醐灌顶,赶紧扒住车窗框问:“阿城,你刚刚说是什么?”
他的眼睛在岳竟城和朝简之间来回转,恨不得把自己从车窗口塞进去。
朝简看着那边半个身子已经挤进来的画面,觉得又滑稽又吓人,“师哥,你没事吧?”
严铮眯起眼,逼视,“好啊你俩!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老实交代!”
岳竟城说:“你怎么不干脆把自己塞我嗓子眼里听?”
朝简:“……”
主驾驶的车窗口,严铮留了个屁股在外面招摇,正好路过几名学生,几双眼睛齐齐看见这副匪夷所思的画面。
几人战战兢兢,“严、严教授?”
严铮浑身一僵,连忙退出车窗,若无其事跟几个学生打招呼,“欸,下课啦?那玩去吧,啊,刚才我那是……”
他说着手往旁边一撑,冷不丁扑了个空,他踉跄了几步,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悄默声开走的车,心里直骂娘。
“我们就这么走了?”朝简问。
“你先操心一下自己,一会儿带着眠眠回家的时候,会不会当着孩子的面挨揍。”岳竟城存心吓唬她。
朝简一听,顿时有些走神。
到了幼儿园,岳竟城找了个临时车位泊车,然后往幼儿园的大门走,保卫亭的门卫跟他打了声招呼,直接放行。
朝简上次来就被拦在了门口,估计是生面孔,不让进出。
幼儿园的封闭性做得很好,在这个基础上,也保证了足够的安全性。
朝简进了大门之后,有一种刘姥姥逛大观园震撼。
一进来就是一座小花园,绿化方面做得很到位,过了花园就是户外的娱乐空间,各种玩乐益智设施,应有尽有。
再里面是一连片的建筑,大概率是教学楼和院办等等。
朝简甚至在路上碰见了几个外教,她问:“眠眠现在就开始有学习任务了?”
岳竟城说:“让她学点基础性的知识,没有要求一定要学好,但起码要适应一下学习的氛围。”
朝简心想她三岁的时候还在用水和泥巴捏小人儿。
岳竟城突然说一句:“玩泥巴也算一种益智游戏。”
朝简左右把衣服拉紧,捂住胸口,“你能不能不要再擅自读取我的心声?”
岳竟城瞥她一眼,“你什么都写在脸上,用得着我读取?”
岳风眠读的是幼儿小班,教室就在一楼。
两人抵达教室时,里面大小声对着吵吵嚷嚷。
“我爸爸会开火箭!我们去太空看过月亮!”
“我爸爸在嵩山动物园打赢了一只老虎!”
“我爸爸会魔法,他那天变了个奥特曼送给我当生日礼物!”
老师笑眯眯问:“眠眠的爸爸有什么超能力?”
眠眠乖乖从座位站起来,说:“我爸爸会养鸡,我家的鸡妈妈一天生一颗蛋,都是我爸爸接生的,他养鸡最厉害了。”
岳竟城:“……”
同学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养鸡算什么,我还会吃鸡肉——”
朝简故意悄悄问他,“你真的会养鸡?”
岳竟城冷声:“养孩子我都会,养鸡算什么?”
朝简识相闭嘴。
岳风眠大声喝道:“不许笑,我爸爸把我家鸡蛋送去上学了!等它们长大成鸡,就会来陪我玩了!”
朝简问:“那些鸡蛋去哪了?”
岳竟城冷酷吐出两个字:“炒了。”
朝简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按住心口惊叹:“太可怕了,有没有人性啊你?那可是鸡蛋,你怎么能炒了?”
岳竟城瞥她,“怎么?你有不一样的烹饪方式?”
教室里,岳风眠不经意发现了门口的爸爸,她急奔出来。惊喜大叫:“爸爸——”
岳竟城蹲下来接住她,“跟老师打声招呼,我们回家了。”
教室里一颗颗小脑袋瓜子齐刷刷朝教室门口望。
“那是鸡爸爸!”
“不对不对,是养鸡的爸爸!”
“是养鸡超级厉害的爸爸!”
“鸡爸爸好帅,我也要我爸爸养鸡!养鸡的爸爸都是帅爸爸!”
岳竟城已经听不了“鸡”这个字眼,一把抄起女儿,跟教室里憋笑憋得面目狰狞的老师招呼一声,转身就走。
“爸爸,我书包……”
岳竟城走到一半停步,转身把女儿塞给朝简,自己返回教室拿小家伙的书包。
朝简抱着女儿,笑着说:“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么?”
眠眠立时扬起个笑脸,“记得,爸爸说,你是妈妈。”
朝简一愣,看向已经拿上书包走出教室人,斟酌几番,小声地问:“是么?那你……从来没有见过妈妈,会怪妈妈么?”
眠眠拣起朝简落在肩头的一撮柔软的长发,卷着手指,想了想,说:“不会的,爸爸说,妈妈迟到了是因为有自己的理由,晚一点会来见眠眠的,妈妈还每个月给我写信呢。”
岳竟城拎着小书包过来,对上朝简发愣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朝简立时回过神来,抱着眠眠转身,“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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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朝简把孩子抱上后座的安全座椅,一家三口回了朝简娘家。
到了小区楼下,岳竟城停好车,把女儿抱下来,提醒道:“一会儿上了楼,知道怎么叫人了?”
眠眠刚才睡了小半晌,脑瓜子还有点云里雾里,她揉着眼睛不忘点点头,声音沙哑口齿不清说:“我鸡到,叫外公外婆。”
朝简被她逗笑,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上了楼,朝简忽然对进门有点心生怯意,她把眠眠放到门口,打算让孩子进去把朝女士给可爱一下,消耗掉一些火气,她小声说:“外公外婆就在屋里,你先进去。”
眠眠闻言,哒哒哒就跑进客厅。
岳竟城倚着门框,看她一眼,“又敲什么算盘?”
朝简说:“什么算盘?一点小策略。”
朝莉真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看见站在餐椅上的小家伙时,突然一下子顿步。
小家伙拿手细数着餐桌上的东西,自言自语:“这是妈妈爱吃的红烧鱼,这也是妈妈爱吃的白灼虾,这还是妈妈爱吃的糖醋排骨……好吃好吃,都好吃!”
朝莉真打量了岳风眠许久,问道:“小家伙你找谁呢?”
眠眠哼哼两声,“我找外公外婆。”
朝莉真往她身后的方向瞟了一眼,笑着走过去坐下,细声细语问道:“肚子饿了?”
眠眠小手认真指着她,“你是外婆。”
朝莉真一下子又笑开,冲厨房喊:“老段!快出来!”
段巍围着围巾从厨房匆匆忙忙拐出来,“咋了?”抬头一愣,“哟,这小家伙……”
眠眠小脸雀跃,指着前面不远,“这是外公。”
段巍看了自己老婆一眼,语气愉悦地说:“瞧这嬉皮笑脸的,跟小简一模一样。”
朝简:“……”
朝简在门口待了半天,发现里面她的母亲心肠冷硬,一点也没有招呼她进屋的意思,连累了岳竟城也一起在外边罚站。
她拉了一下岳竟城的衬衫袖子,“进屋吧。”
岳竟城顺势握了一下她的手,掌心宽大温燥,带着安抚,很快就松开,抬步进去了。
朝简戳在原地一愣,眨眨眼,随即跟上去。
“妈。”岳竟城进屋就改了口。
朝莉真抱着眠眠,笑着说:“沙发上先坐,你爸还有一个菜没好,茶几上有茶水,自己倒,都一家人了就不多客气了。”
岳竟城应了声好,到沙发坐下。
露出他背后探头探脑的朝简。
朝简走到餐桌旁坐下,“妈。”
这两天,朝莉真自己多多少少已经想开了些,加上段巍在一旁宽慰,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但情感上还是有点过不去。
她淡淡回一句:“回来了?”
朝简食指挠了挠额角,“那我去厨房帮忙。”
朝莉真说:“别忙了,歇着吧。”
朝简乖乖哦一声,灰溜溜跑到沙发,和岳竟城坐到一起,她抓起茶几上一颗桔子,边剥桔子边看餐桌那边的情况。
朝莉真正逗着孩子,心情不错的样子。
朝简松了口气,塞了一瓣桔子进嘴里,心想真不愧是我女儿,转头对上岳竟城淡淡的眼神,她立即掰开一半裹着皮的桔子,郑重地放到他手心里。
女儿养成这样,他功劳最大。
吃饭的时候,眠眠自己抓着辅助筷吃饭。
这是朝莉真特地去买的,她注意力全在孙女身上,给她剥了虾,再摘成小丁块放到她的菜碟子里,“眠眠要蘸醋还是酱油?”
眠眠举着筷子划重点,“眠眠要醋哦。”
段巍笑道:“跟你妈妈口味一样,她吃白灼虾也蘸醋。”
小家伙嗓门嘹亮地说:“妈妈爱吃的,都是眠眠爱吃的!”
朝莉真爱不释手,摸摸她的脑门,问:“眠眠怎么知道,妈妈爱吃什么?”
朝简也好奇看着她。
眠眠说:“妈妈在信里面告诉我的。”
朝简刚才就很疑惑了,在幼儿园走廊里,眠眠也提到了“信”这回事,可她从来没给她写过信。
饭后,朝简抢着进厨房洗碗,围裙已经穿戴上去。
岳竟城走进来,把她挤到一边,“让让。”
朝简往旁边退开,给他腾了个位置,奇怪道:“你进来干什么?”
岳竟城没应声,解开衬衫袖子往上折几下,打开水龙头,任由水流先把洗碗槽了的碗筷冲洗一遍。
朝简看了一会儿,问:“眠眠提到的信,是怎么回事?”
岳竟城把水调小一点,语气平淡说:“我写的,有一段时间她天天找妈妈,我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朝简被靠着流理台,有点沉默。
岳竟城又出声,“与其在这里跟我扯淡,不如趁机去找你妈聊一聊,别到时候留下什么心结。”
朝简经他一提醒,一瞬间回过神来,赶紧背着手去解围裙的系带,有些费劲,估计刚才不小心打了个死结。
岳竟城见她半天解不下来,面对面靠了过去,双手刚拢上她的腰,她急得满头大汗,倏地背过身——
“帮一下忙。”
岳竟城:“……”
岳竟城三两下给解开。
朝简把围裙脱下来交到他手上,说:“这些锅碗瓢盆就麻烦你了,我会感谢你的。”
说完溜出厨房。
客厅里,段巍抱着岳风眠说笑话,没见到朝莉真的身影。
朝简往主卧找了过去,也没见到,她想了想,到自己房间一看,果然看见她在里面,不知道忙些什么,一会儿整理桌柜,一会儿帮她叠衣服。
朝简悄声走到她身后,好奇跟着转了两圈。
朝莉真拿着衣服冷不丁一转身,两人差点撞上,她责声道:“干什么呢,在这碍手碍脚的!”
朝简往床上一坐,“妈,你忙什么?”
朝莉真平静道:“不是要走了么?给你收拾行李,趁早走了得了。”
朝简的视线在床上那堆衣物之间梭巡,“衣服都没拿齐,我还有好些压在柜底呢。”
原本弯着腰叠衣服的朝莉真抬起身子,瞪了她一眼,“你去叫个搬家公司来,连根头发丝儿都别留在这里。”
朝简笑了笑挪着屁股过去,看着她,“妈。”
朝莉真拨开她,“有话就说,别跟我这腻腻歪歪。”
朝简说:“你还生气呢?”
朝莉真停下动作,眨了眨眼睛,灯光下隐约泛着些湿润,朝简连忙仔细一瞧,又发现什么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妈,对不起。”她说。
朝莉真深深叹一口气,也坐了下来,“妈不是生你的气,是担心你走我的老路。”
朝莉真生性好强,当年凭着一股意气,一个人生下了女儿,往后那几年独自带着女儿走南闯北,也没个安生歇脚的地方。
不过朝简比她聪明,孩子生下来丢给了孩子爸。
但这种事“赌”的成分太多,朝简运气好遇见的是岳竟城,是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人。
可是朝莉真又想,如果岳竟城真那么负责任,那为什么当初朝简会把孩子生下来,又扔下自己跑了?
自己女儿什么脾气她最了解,朝简一向道德感重,如果不是有什么万不得已的原因,她不会干这种冲动离谱的事。
当年这两人也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
那晚岳竟城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说这件事他自己也担了很大一部分责任,并不能全怪朝简。
朝莉真问:“你老实跟我说,到底因为什么?”
朝简默了默,言简意赅说:“这件事确实是我冲动,那时候我跟他吵了一架,分手了,后来的种种就有些意气用事了。”
当年朝简心性要强,岳竟城骨子里持几分傲气,两人加上年轻气盛,谁也不让谁,现在想想确实幼稚。
朝简帮忙一起收拾,只勉强收拾出两大行李箱,拿些日常的必需品,剩下的后面再一点点拿。
岳竟城过来推着两个行李箱出门,一只手拎一个下楼。
朝莉真抱着孙女不远不近跟着,和朝简小声说着体己话,“阿城这人说得少做得多,你平时多让让他。”
朝简说:“妈,你是没看见平时他欺负我的时候,别老替别人说话,我才是你女儿。”
朝莉真啧一声,“我替他说话,还不是因为他是你的丈夫?我对他好的出发点,在你。”
朝简笑了笑,“知道知道。”
回家的路上,岳竟城忽然说:“我记得你有个弟弟,段楚则?今天怎么没见到他?”
朝简猛地想起来,“呀,他太久没回家,我把他给忘了!他还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姐夫,”她回头看后车座,“还有小外甥女。”
岳竟城无语沉默,片刻后说:“你爸妈应该跟他提过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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