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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
我没有听到飞临说些什么，也无暇顾及他想说什么，我要去找祁川，我真的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要他一句话，如果我消失不见，他会不会随我一起消失？我的心意变了，如果可以，我愿意抛开仇恨，如果他愿意与我浪击天涯，再也不问世事。
“小月，怎么急匆匆的，”半路撞见迎面而来的祁川，“我正要去找你，客房还满意吗？刚刚一直在我爹那儿……”
没等他说完，我突然拉起他的手，快速奔跑起来。我不知道我想去哪，应该去哪，只是想逃开一下，哪怕只是一瞬间。我需要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我们一路小跑从后门直奔上山，我见路便走，没有路便自己走出一条路，什么都无法阻挡，我要离开的决心。
“小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祁川拉住我，看着双颊因奔跑而通红的我。
“没什么，”我微微喘着气，淡淡一笑，“只想找个只有你和我的地方。我有话对你说。”
祁川愕然的看着我，仿佛在一次感知我的正常与否。随后莞尔一笑，伸手一指，“那边，你跟我来。”
祁川带我来到一片平缓的山坡，绿油油的青草与天连成一片，几棵参天松柏宛如壮丽的天然华盖。
“什么事？小月，从来没见你这么急着要见我的样子！”祁川潇洒的大笑调侃。
我心不在焉的扯扯嘴角，“祁川，跟我走，好不好？”
“什么？你想去哪？”他楞了一下，又笑道。
“我不是闹着玩的，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我急切的说道，那语气透着低三下四的恳求一般，“你说过如果你不找爹爹了，我也不报仇了好不好？我们浪迹天涯，快乐的生活……”
“小月，”祁川眼中的笑意渐渐被认真取代，“你这是……”
“听我说完，”我颤抖的叫着，甚至带着哭腔，“我知道，你已经找到了爹爹，还是个很伟大的人物，可是没关系，我不报仇了，我，我放弃……”我语无伦次，不知说着什么，像在自言自语一般，“那你可不可以，就这一次，可不可以为了我，放弃你的身份？我们走，再也没有烦恼的生活，我们，我们，成亲，然后……”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做，如何做，我在说服他，说着没有条理的话，可是，我没有自信，在发生了许多事之后，他究竟爱我到什么程度，连我自己都不能确定了。与其是在说服他，其实是在说服我，说服我为了爱而放弃恨，为了一个人而放弃所有的人，我同样不能确定，这个决定我会不会后悔。
“小月，你在说什么？”他看着手足无措的我，拥着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你知道，我愿意为了你放弃所有，自然包括我的身份。”
“真的？”我惊喜的喊道，抽出他的怀抱，急切的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看到他俊美的眼眸之时，我突然明白了一切。坚定，坚决，坚毅的目光，不容许丝毫的改变，没有任何余地，诚恳真实的目光，不加以掩饰的深情。
我的笑容隐没在唇边。骗我，祁川没有骗我，什么时候出发，那个回答不会是现在！
“等到武林大会之后，我，我至少要先安排好我爹，他的身体……”祁川真挚的笼着我的肩，突然咳咳嗓子，不再说下去，“这段时间武林大会，也许会有什么突发状况，我不放心他一个人，而且，师父那边，我们也要交代好，毕竟，他们虽不是生我们的人，却是养我们教导我们的亲人……”
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我听不进去，耳中嗡嗡作响，脑子一片空白。他说的都是道理，不是空话的道理，可是连他都说武林大会也许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如果真的有，我就再也没有选择了……我不能够眼睁睁看着仇人意气风发看着皑瞳牵涉其中而我驻足旁观，我不能！
“小月，你有没有听我说？”他轻摇着我的肩。
我呆呆的看了他一眼，无意识的点点头，语气渐渐冰冷，“那，武林大会之后？你确定不会后悔？”
“绝不会，武林大会之后，我们再不问世事，只是快乐的生活好不好？”
我掩饰周身弥漫的沮丧，微微颤动的点着头，“好。”手却在身后比划着，“如果那时候你依旧不后悔，不论发生了什么事！”
第43章 拒绝
虽然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是亲手杀了君寂风，还是暗中帮着皑瞳让他来完成这个愿望，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我要君寂风死，很凄惨的死去，身败名裂的死去……如果真的没有人来阻止我，例如说在我没有后悔在我心甘情愿时带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真的什么都能够做出来，这是我十年来的动力……
我掩饰周身弥漫的沮丧，微微颤动的点着头，“好。”手却在身后比划着，“如果那时候你依旧不后悔，不论发生了什么事！”
“啊！”一声惊叫从半山坡传来。
我和祁川不由得转头望去。一袭绝尘白衣晃过，贺惊桐伸手扶起摔倒滚落山坡的慕容飞临。
“飞临？”我张张嘴，挣脱祁川的怀抱，疑惑的向他们走去，“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乖乖在房间等我吗？”
“姑姑，你走的那么急……”飞临声音低下去，埋怨也不是，委屈也不是的。他扫了一眼我身后的祁川，垂下眼，表情更加不痛快。
“我，我有点事而已。”我冷淡的一句带过，起身看到贺惊桐白玉一样通透的面庞，凤眉入鬓，朗目如星，五官就像经过精雕细琢的美玉一般，只是比起上一次见面，要明显清瘦许多，双颊有些凹陷。他的面容突然触动我深久的记忆，仿佛他那一尘不染的白衣上面，还有我鲜红的鲜血，我浅浅笑道，唇角隐含着疏离，“贺大哥，好久不见。”
“小……释然姑娘，”他显得有些慌张，随后恢复了常态，清高却温和，像是从画卷中走出的人，“刚刚飞临来找我，说要带我来一个地方，没想到竟遇到你们……”他想帮飞临解释什么，自己却忽然大悟，恐怕飞临就是想让他来遇到我们。
我低头看着意识到大事不妙的飞临，他还装着很痛的模样想博同情。我无奈的叹口气，转身便走，就连假装的微笑也隐没在嘴角。
“释然姑娘有没有去见过我掌门师叔？”贺惊桐与我走在前面，我们都对飞临的把戏有些厌恶，不理睬他，只有祁川在后面牵着他，一瘸一拐的走着。他的语气依旧尴尬，似乎对那日方婧妍误伤我、我拂袖离去依旧介怀。
“还没，”我若有所思的停下脚步，看着跟上的祁川，“师兄，我想我应该去拜见一下君师伯，毕竟……”
“不必了，”祁川不由分说的打断我，浓眉紧蹙，眼中明明不自然的隐藏着些许紧张，却故作轻松的说，“明天便是武林大会，爹爹忙的脱不开身。等到武林大会结束，我们再一起去拜见他，好吗？”
我看着他，眼神中掩饰着不解与戒备，轻轻微笑，顺从的点点头。似乎我们都有各自的计划，等到武林大会结束，你不是就要带我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那还拜见他做什么……
“师叔祖才不忙，他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我爹爹，爹爹娘亲都没有时间陪我……”飞临说着不合时宜的话，又好像在故意找茬。他对祁川似乎总有些敌对的情绪，这种感觉，就好像我对锦瑟一样。
“师叔把事情交给你爹爹，那是因为他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而已。”贺惊桐冷冷的打着圆场，似乎还有一丝不情愿。想必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谣言，慕容剑承是被君寂风陷害，已经让贺惊桐对君寂风心生不满。
我环视着他们，最后定格在祁川的身上。看似不经意的一瞥，我却已经察觉到，他似乎在对我防备着什么。
“姑姑，你在想什么？”飞临拉着我的手，扯扯我衣袖。
我转头，茫然的看看他，什么都没有说。除了一瞬间情感上的冲动，让我想不顾一切的和祁川隐匿于世，既害怕会失去他，也害怕自己会后悔这个决定，因为我的内心始终无法轻易原谅那个几剑便斩断我幸福家庭的人，就算是皑瞳杀了他，我也不甘心，想在君寂风身上刺穿几个窟窿……可祁川拒绝了我，我的理智又回来了。我要按照原计划，君寂风，我依旧要让他血债血偿。
“姑姑，我们到东街去吧，那边的戏班子很好看。”飞临跟着我漫无目的涣散的步伐，向我提建议，“姑姑，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停下脚步，小孩子，真的是孩子，总是把自己想象成世界的中心，有什么好生气的，芝麻大的小事而已。
“没有，那我们就到那边去吧。”我拍拍他，抓起他的手。
我们四个人在南宗剑派分手，飞临觉得闷得慌，一定要我陪他出来玩。祁川与贺惊桐一同去见君寂风。看来，他还是真的是忙到没有让我见缝插针刺探一下的时间。
“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从前，连心也变了。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师兄，对不起。”台上的女子依旧一身闪亮的金黄色衣衫，手里象征性的拿着一把演戏的长剑。
还是那天的那场戏。
“师妹，不论我做了什么，我都为了你，我是为了我们！”
“你不是为了我，你只是为了你自己！”那女子尖声道。
师兄面露凶光，手一横，恶声道：“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我都不会让你离开！”
“我绝不会与我的杀父仇人在一起！”女子一探手，寒光一闪，长剑脱壳而出。
熟悉的台词，那天已经感慨完毕，此时真的就只是看戏。我抱起飞临，看他认真仔细的听着，偶尔表情还会模仿台上的那两个人，嘟嘟嘴或蹙起眉。年纪虽小，看起来却老于世故，眉目间展露些许慕容楚俊朗倜傥的痕迹，长大后一定又是个美男子。我突然间有些遐想，除了像慕容楚的地方，其他应该都是像慕容夫人。直到现在，也许除了慕容楚还没有人见过慕容夫人的真面目，如果把飞临的容貌拼凑起来……我笑笑，还真是无聊，听多了外界传言我的美貌，似乎内心真的有些膨胀，对于举止雍容的慕容夫人，都有一种想要比一比的感觉。
“姑姑，你怎么又高兴了？你看着我笑什么？”飞临回过头，难以理解的看着我。
我不由得又是一笑，“看你看戏看的这么认真，你能看懂吗？”
“当然，姑姑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慕容家……”他又想来一篇以慕容为傲的长篇大论，可是马上被我用手捂住他的嘴，发不出声音。
“嘘~~”我严厉的瞪着他，不安的看了看周围，“还想被人暗算吗！”
“哦。”飞临吐吐舌头，转过头继续认真的望向戏台，笑声的嘀咕，“不过，这个人比起师叔祖真的差得远了。”
“什么？”我失声叫道，这个人演的是君寂风！
“我只是听娘亲这样说，到底她说的是哪一个人啊？”飞临兀自寻寻觅觅。
刚说我小看他，其实他还不是什么都不懂！否则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说出口，还能是哪个人，不就是那个负心汉！先前把那个所谓“师兄”当成是祁川，现在发现居然是他爹爹，果真是父子俩！
“姑姑！”飞临倒吸一口气，突然抓住我，不知所措的说，“你可不要说出去，我只是偷听到娘亲对爹爹说……”
“我知道了，”我轻轻笑道，眼睛微微放光，“你对我说的话，我什么时候告诉过别人！”
我静静的看着表演，听着每一句台词，想着师母的话，祁川的哀伤，我突然明白了。这个君寂风，真的不是一般人，如果说他连自己至爱的人都可以冷血的赶尽杀绝，那无怪乎我们全家都毁在他的手上。
我斜眼一瞥，其实早已发觉，街角有个身着淡黄衫子的女子一直看着我。她见我我回过头，马上消失在茶楼的门口。
“释然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呢，我第一眼见到你便知！”
我与黄衫女子坐在茶楼的二层，向下能望见飞临专注的看着他并不懂的戏。我告诉他我去买些东西，让他乖乖等着我。
这黄衫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我来到燕堤城那天在落雁居见过的那女子，不住提出质疑君寂风为人的人。我有一种感觉，她绝对不是只图一时嘴快，在燕堤城中南宗的人到处都是，有本事扰乱众人却又不担心惹祸上身，她一定有后台。只是在我突然知道她居然是九孤门独孤权的小女儿独孤玖时，我的计划有所改变。
“不过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况且，我又如何知道释然姑娘你的消息准确与否！”黄衫女子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上卷，话锋一转，嘴角一抹笑意，却明显已经动心。
“我不知道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不过一定有好处就是了，而且好处还不小，”我扬扬眉，胜券在握，“如果你不愿意释然也不勉强。”
我拍拍桌子，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她果然叫住了我，眉眼清秀中透着两分不羁，“我只是问问，释然姑娘非一般人，自然有自己的渠道。不过你就这样告诉了我，就不怕我们九孤门将计就计，顺道把你逍遥门一道算计了。”
“如果你们有那个能耐，我无所谓！”我带着三分邪气的说，“逍遥门一向不把名利放在眼里，随你们怎样！”
“这么说不是施崇岩那迂腐的老书生让你做的？”独孤玖瞪圆了眼，眉开眼笑，“我说的嘛，我爹就跟我说那些所谓的正派，唯有逍遥门他看着顺眼。”
“你这么给我逍遥门戴高帽，我们就是有那心，也不会那么做了！”
“可是，释然姑娘，那你要我这么做的意义又在哪？”独孤玖眨眨眼，天真的眼神藏着利剑。
“我，”我张口结舌，微笑僵在唇边，避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这是我的事，你知道了对你也不会有益处，大家各取所需不好吗？”
“释然姑娘，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独孤玖突然爽快的大笑，“释然姑娘的为人，还真是符合我九孤门的门风，只可惜，总是跟南宗的混账家伙关系扯不清……”
我皱皱眉，她指的是贺惊桐。那一袭白衣，此时来到戏台前，找到了飞临，东张西望却不见我的踪影。
“有人无心，某些人却是有意。释然姑娘，你保重。我可舍不得你有什么事……”
我看着她飘然而去的背影，她好像在暗示什么。我循着窗外望去，人来人往的街道，看不出暗藏的激流。我站起身，突然心头一动，再一定睛望去，一颗心往下沉……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要跟踪我，祁川！
“贺大哥，你怎么找来这里了？”
“哦，南宗没什么事了。我就出来走走，碰巧遇到你们。”贺惊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似乎想说的远不止这些。
“没事了，那祁川呢？”我淡淡的开口，眉间一丝黯然，一丝冷漠。
“他……他是师叔的骨肉，师叔应该有话单独对他说。”贺惊桐同样淡淡的答道，可我还是听出他的不满与嫉妒。
我突然能够体会到这个名号上的南宗首席大弟子的悲哀。只不过是因为入门早又是在慕容剑承的门下而已，声威上比不上慕容楚，原本可以继承掌门，可是师父早逝，君寂风待他虽然不薄，却不可能完全推心置腹。他空有一身武功，却被所有先天的条件限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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