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人还是有钱都不重要,心虚的人自会想得多。
陆临意只需要运筹帷幄的把话点出来,庞权有他自己权衡利弊的方式。
更何况,他也不屑于知道有什么。
拿人把柄在手上这事, 无趣。
好在庞权识时务,在酒桌上就扭转了口风,直说这亲人比夫妻还要长久,与其撮合两个暂时还不熟悉的年轻人,不如结个缘分。
让庞蕤轩现场喊了干爸干妈,算是把这亲上加亲用另一种方式坐实了。
陆蒲山一张脸算不得好看,但刚刚听了陆临意欲盖弥彰的几句话,看了庞权的反应,便知道这亲事定然是不作数了。
他这孙子厉害的很。
守着两家的亲眷,生逼着庞权现场说话,以后就再无反水的可能。
陆临意这些年见人见事,自然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起身端了酒,把庞蕤轩这个妹妹认了下来。
“儒意集团虽是小了些,但好在做的比较稳,听说蕤轩在读艺术类,日后若是感兴趣,名下有几家画廊和展馆,可以让蕤轩挑上个自己喜欢的。”
这话自谦,儒意集团现如今在国内首屈一指,赚的盆满钵满。
艺术虽不是主营项目,但庞蕤轩目前大一,有了陆临意这句话,前程梦想便不再担心。
便是聂允安在海外读到博士,也尚没有手里可以主事的一流美术馆。
这话,分量重,价值也重,足够安抚人心。
庞权的一颗心放了大半下来,自然是明白,这婚陆临意不想结,这关系却还想处。
为了个姑娘做到这个地步,他只轻笑着举杯,同他共饮。
“世侄有心,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陆临意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笑着应道:“一家人。”
这事算是彻底定下。
陆蒲山和陆国忠,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曾有,就看着这场局,终究是被陆临意自始至终的操控着。
这一刻才明了,陆临意能从海外起家做至目前的规模,早已不是小时候咬唇倔强看着他们的少年。
乳狮长大,无人撼动。
余下的所有想法便也被摁住。
这顿饭也算吃的尽兴,结束时临近十点。
陆蒲山年岁长,要回去睡觉,自然也就都散了去。
庞蕤轩看着陆临意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低头随着父亲离去。
他站定在一侧,目送着所有的车辆离去。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喧嚣过后,是死一般的沉静。
一旁的商贸大厦在搞新年活动,年轻人的吵嚷声响彻天际。
有人燃了烟花,不敢太过嚣张,数量不多,高度也不够,小朋友逗乐子似的,升空炸开熄灭。
陆临意看着残留在墨黑色空中的白色余烟。
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小姑娘惊喜的眼眸,要把所有的爱意都宣泄给他。
轻轻的闭上了眼眸。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开春进入新学期,季方年来了一次伦敦。
许岸自然要去机场接,却被导师拒绝。
“就你那点奖学金还不够生活费的,不用折腾。”
许岸老老实实闭了嘴。
季方年是来替国内一家收购公司做资产评估,能动用到他这个级别的教授,公司的市值不言而喻,给的报酬自然也丰厚。
考虑自己还有个学生在伦敦,季方年只带了一个学生助理前来。
研一的学长董文庄,负责精算和评估。
所有的资料收集和文书撰写,自然全都是许岸要做的事情。
“以干代学,正好让我看看你这一年学的如何。”
哪有大二就负责这么重大项目的事情,许岸几乎是硬着头皮上的。
大部分的专业术语都看不懂,英文词汇更是晦涩,饶是她在伦敦已经呆了半年,也还是需要开着两台电脑,同时开启同步翻译器来做工作。
弄明白是一件事情,算的明白写的明白又是另一件事情。
偏生许岸好强,咬着牙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行,熬着大夜一遍遍的翻专业书,单单是各种标签标记,就把几本书贴的满满当当。
从最初一页文稿要看两个小时,到后来可以一上午完成一整份,进步惊人。
是以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几乎是轮轴转的状态。
上课、讨论、交换学期的终稿论文,以及国内相应的课程。
钱多多每天给她发着PPT和教学笔记,许岸不能落下。
余下的时间要帮季方年处理评估事宜,还要兼顾学校和公司两边跑,人忙的觉都难以睡好。
睁眼闭眼脑海中全都是文本数据和资产核算。
眼下乌青,比刚刚和陆临意分手的那段时间还要憔悴。
以至于被丁悦然知道,控诉导师压榨。
“你才大二刚结束,这些东西你怎么做,就是欺负你好说话。”
许岸把丁悦然的脸捧起了,拖着冲她笑得好看,“我做一遍不就会了,更何况给钱的。”
董文庄私下给她透露过项目的结算费用,到许岸手里的,至少是大五的数额。
可以很大程度上缓解她这次交换产生的生活费用。
季方年是好心。
不论是大四保研还是交换,这个项目只要季方年愿意给她署名,都会给她带来极大的分数加成。
这一干就到了五月底。
眼看着即将结束,却发现还有个遗留的部分,收尾麻烦。
公司原职业经理人竟然以公司文旅产业发展的名义在圣灵群岛买了块私人岛屿。
收购清盘核算,要飞到澳洲去。
彼时许岸的paper还在最后的冲刺阶段,本就是一个头两个大,这种时候出差,自然是在飞机上还在奋笔疾书。
董文庄看了连连佩服,“我要有你这个毅力,申博准能成。”
许岸这两个月和董文庄几乎处成了战友,凌晨两点还在一起交流数据,他虽然这么说她,自己也同样开着电脑,没少干一点。
当下随口应着他,“现在发期刊也来得及,一会儿到了地方,调研一下澳洲群岛的投资成本与营收比,说不定就能发。”
惹得董文庄高呼许岸是季方年2.0,学术压榨第一人。
落地Hamilton island机场,还需要坐船上岛。
许岸在飞机上只吃了几块饼干,现下肠胃空空,背着偌大的电脑,上船的时候还和董文庄打趣,“这船看起来海钓不错,说不定能吃个新鲜。”
下一秒游艇加速,许岸几乎瞬时脸色煞白,本就空空如也的胃翻腾,几乎要把胃酸都翻涌出来。
偏生船开,就不能回头,许岸咬着牙没有吭声。
只不过本就折腾了两个月,又经历了长途飞行,抵达岛屿时,许岸几乎要把心肝脾肺都一口气吐出来似的。
抱着夹板的桅杆干呕,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腿打着软,下船都困难。
还是董文庄架着她,踉跄着上了观光车。
圣灵群岛的这座私人岛屿原本是打算开发度假区,修码头做基建,酒店都起了框架,最后因为公司拖欠账款,运营乏力。
却也还留了十几个工作人员在岛上,算不得孤岛。
只是周边项目停滞。
眼看着许岸这幅模样,季方年协调地接给她在酒店的一楼打扫了间房间。
勉强可以休息。
“一会儿还要坐着快艇回去,你好好歇着。”
这话说完,许岸想要逞能的心思就彻底憋了回去。
能不给导师添乱,已经是她现在最大的作用。
只是岛上信号差,饶是许岸带了移动网络,也断断续续卡的磕绊。
她躺不下,斜靠在沙发上,开着电脑,原本想写点什么,却连手指都在打软。
是从未有过的虚弱。
闭上眼眸也无法入睡,周身痛苦,胃肠翻涌。
酒店的工作人员看她实在太难过,递了两块巧克力过来。
没有温水,只有冰水和直饮水。
许岸去接了一杯水,把巧克力化在里面,缓缓喝了一杯。
胃还是难受,但好在人有了些许力气,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突然情绪涌起,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明明之前的两个月那么辛苦,她也丝毫没觉得有任何的委屈,可这一刻,却突然希望身边有一个人。
她甚至连一个打电话可以放纵自己脆弱的人都没有。
手机通讯录从头滑到尾。
她不能告诉师傅,不能告诉师姐,也不能告诉姚于菲或是钱多多,只能让他们徒增担忧。
许是人虚弱了,就会产生些许不受理智控制的旁的念头。
矫揉造作又矫情多戏。
许岸用手机拍了一张巧克力水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
@山午2.0:【好在还有巧克力!救我一命!】
图片打着圈,缓冲不出,许岸微微闭上眼,扯着嘴角苦笑。
也好,这么矫情的东西,当真等她清醒过来,都会后悔发出去的。
而她又想让谁看到那?
明明那个最希望看到的人,根本不在她的好友栏里。
等到季方年和董文庄完成所有的工作回到酒店时,许岸已经比来时好了许多。
酒店有当季的热带水果,吃了几口,缓解了嘴里的苦。
季方年看着他这个被折腾的不清的小学生,还笑的出口,“还要再坚持坚持,咱们怎么来的,要怎么回去。”
许岸也强撑着笑意,说好。
“就是今晚啊,我可什么都做不了了。”
“本来就是辛苦你的,现在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如何去跟人交代了。”
这人是谁,许岸没问,季方年自然也没说。
许岸朋友圈的内容,是施宁截图发给陆临意的。
彼时她已经给许岸发了数条信息,都无人回复。
照片的元素有限,也没有任何的定位,还是施宁联系了丁悦然,才知道她跟着导师去了圣灵群岛。
但独立的岛屿实在太多,很难去确定具体是哪一个。
施宁的电话打了多次,都没有打进去。
讯号差的很。
她这才找到陆临意,生怕许岸发生了什么意外。
陆先生眼眸微敛,人的情绪不算好。
他了解许岸,若非真的难受到情绪崩溃,她断然不会发这样的内容。
小姑娘牙硬,从不轻易泄弱。
集团的年中会议在即,新车即将上线,是最忙的时候。
他却直接调用了私人飞机,动用了陆家的关系,临时加急申请航线,直飞Hamilton island。
人尚未找到。
程源一方面在对接当地的工作人员,试图寻找他们的踪迹;另一方面积极联系季方年,企图通过同行的人确定具体落脚酒店。
行程被压缩在十五个小时。
几乎是一路协调的绿灯,才能在最快的时间落地大堡礁。
有工作人员等在机场。
“陆总,我们已经联系到了对方的领队,目前住在洲际酒店,许小姐好了很多,在房间内休息。”
手机里有对方传来的照片,小姑娘披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外套,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闭目,看不清神情。
比之前那个笑容满溢,蜜桃似的憔悴的许多。
让人徒增怜惜。
车驶过海滨路,工作人员客气的说:“陆先生,快到了。”。
一路而来的焦灼却在这一刻生了几分怯。
从来都手起刀落,狠厉无情的陆先生也有不确定的一刻。
来时的冲动化作理智,不由得闭眸抚额。
若是她根本不想他打搅她平静的生活怎么办?
若是她当真不再爱他,他又以什么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
第58章 回国
大堡礁的这个洲际酒店, 比起群岛上各种高奢度假别墅,更像是商务酒店。
大厅小,沙发也窄, 来来往往的游客如织,早上九点,是办理退房的集中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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