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序眉心簇紧,用更为狠戾的目光警告隐匿在角落里的捷克狼犬。
岑稚许本能地往他身边靠。
狼犬终于不再向前,双方维持着对峙的姿态。
泛潮的掌心倏地被谢辞序握住,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像是冬日雾凇林里的一缕暖阳,为远行徒步至濒临极限的背包客带来生还的最后希望。岑稚许心跳如擂,不知那究竟是吊桥效应,还是大脑发出的危险鸣示。
谢辞序感受到了她指尖的颤抖,迟疑了半瞬,而后穿过指缝,同她十指紧扣,断绝任何抽离的可能。
第13章 陷落 湿漉、危险,沾上他的气味。……
交握的双手像是一道镇定剂, 让岑稚许沸乱的心跳逐渐平稳下来。
谢辞序似是才洗完澡不久,体温比上次还高,带着扑面而来的潮汽, 掌心那层薄茧的粗粝质感也变得柔软不少。
或许是天生骨架宽大,这双手仿佛轻而易举就能将她罩住。上次被他握住腰时的感受仍旧明晰,迭起的青筋隐含爆发的力量感, 让人很难不生出更多绮思。
譬如, 被他握住脚踝扯向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它是纯种捷克狼犬里最野性难驯的一只, 疯起来的时候, 连自己都咬, 没有什么理智可言。”谢辞序沉声解释, “所以, 我才劝你别乱跑。”
有谢辞序在身边,岑稚许勉强缓和了些, 找回自己的声音, “它是你头像里那只?”
“对。”谢辞序发出了一条指令,徘徊在灌木丛旁的捷克狼犬捕捉到主人的命令后, 原地坐下。由于常年保持高强度运动与进食生肉的缘故,光从外形上看, 很难将它跟犬类归为一谈,反倒更接近于野狼的特质, 即便是服从命令,身体也未曾晃动一分,显得威风凛凛的。
“它叫Rakesh,今年八岁了,按照人类的寿命生涯来看, 属于青壮年,攻击性和警惕性都很强。即便是长期负责照料它的饲养员,都不敢掉以轻心。”
至于Rakesh活泼可爱的一面,除了谢辞序,几乎没什么人见过。她和Rakesh第一次几面,谢辞序无法确定Rakesh是否会喜欢她,为了避免她放松警惕,他暂时不打算说这个。
岑稚许想起关于照片的疑惑,“我记得头像角落还有一道黄棕色的影子。是猫?还是——”
看这捷克狼犬被养得这么凶猛,兽性如此之强,又专程在坦桑尼亚建造了这么座庄园,如果是猫,应给不至于费这么大的劲。
她很快止了声,想到另一种可能,身体仍旧感受到本能的恐惧,“花豹?”
谢辞序本想松开她的手,这本就在计划之外,情急之下,才牵住安抚她。虽说已经警告过她,这趟行程的终点充满危险,连他都需要保镖跟随守护,但毕竟是自己将人带过来的,总不能真的吓到她。
她的手如羊脂白玉般,娇贵纤细,连碰一下弹壳都会烫出绯红。谢辞序只能极力控制着力道,怕将她折断,更怕她掉眼泪。男人的身体天生结实坚硬,恢复能力也快,哪怕是同Rakesh玩闹,被咬伤了也不要紧。
但她不行,那样纤瘦漂亮的脊背,根本经不起折腾,就连提到花豹,指尖都会下意识地蜷,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谢辞序只能牵住她另一只手,再不动声色地松开,“Lena是花豹,不过性情比Rakesh温顺多了,从来没有攻击过人类。你不用害怕它。”
岑稚许注意到他换了站位,却没有挑明。
其实她现在已经不怕了,只是这个借口太完美,她舍不得就此放下。
她发现自己很喜欢同谢辞序进行身体接触,竟然已经开始贪恋这份温暖,和他冷硬外表下偶尔流露出的细致和柔情。
想睡他。
和对他养的动物感到害怕一样,都是源于身体本能的反应,欲望与情绪,总是相似缠绕,难以分开。
“所以,辞哥养的狗成了真正的野兽,本性凶猛的花豹反而被驯服。”
岑稚许话音刚落,谢辞序比了个手势,捷克狼犬看懂了主人的意思,扬头发出浑厚的呼嚎声,像是在呼唤着另一位隐匿在暗处的伙伴。
它可能正在玻璃厅中小憩,也许是躲在角落撕咬刚捕到的野兔。
右后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矫健轻盈的花斑色暗影奔跃而来,岑稚许这才发现,被蔷薇掩映的墙体内有一个圆形孔洞,大小只能供花豹穿过。捷克狼犬的柔韧性没有那么好,没办法自由穿梭。
见到谢辞序,花豹很快调转了方向,兴奋又热情地扑上来,舔他的裤脚。大概是之前受过训斥,它的动作很谨慎,亲昵地往他腰间蹭。
成年花豹的体重可达60-90千克,不亚于一个男性的重量,谢辞序往后退了小半步,腰腹力量支撑住了大猫的热情,伸手揉了一把它毛茸茸的脑袋。
大概是另一只手正牵着岑稚许的缘故,他的动作很敷衍,引起Lena的不满,它立即仰躺在地上,露出柔软的肚皮,朝旁边那位没见过的女士撒娇,用沾着泥土的爪子轻轻刨她。
明明看起来那么大一只,几乎能将她压扁,此刻却跟猫没什么两样。
谢辞序见她一副想摸却又不敢靠近的样子,温声说:“你身上沾了我的味道,对Rakesh而言是高等级的压制,它不敢再攻击你。”
岑稚许的视线在花豹和远处端坐着一动不动的捷克狼犬之间来回扫视,犹豫道:“那Lena呢?”
谢辞序:“Lena服从于Rakesh。”
联想到Rakesh在印度语里有统治者的含义,岑稚许后知后觉地理解到这样命名的贴切。
她唇角溢出来的笑意很明显,像一壶酒明晃晃地洒出来。
谢辞序挑眉看她,“笑什么?”
“辞哥真的很会取名字。”
她抿着唇笑,皓齿露出一点,发丝在阳光下变成了半透明的金色,整个人白的发光,眼尾的那颗小痣像是点睛之笔。
使得她的美丽变得鲜活,具有蓬勃的生命力。
岑稚许看出了谢辞序眼里的恍然和惊艳,尽管他此刻皱紧眉梢,看起来仍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冷淡模样。
她蹲下身,指尖也如游鱼般脱离他的掌控。
谢辞序说得没有错,Lena真的就是只温驯的大猫,尽管毛发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柔顺,带着点轻微的毛刺感,不过手感倒是很舒服。
岑稚许体会到乐趣,也逐渐大胆起来,Lena在她掌心嗅闻,讨好地将尾巴往她身边凑。
谢辞序迟滞片刻,才收紧手掌,可残留着她温度的香气却经久不散。
“Lena,NO!”
他忽然冷声斥责,但是显然晚了一步,Lena已经悄悄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将岑稚许的掌心舔得湿漉漉的,在光下泛着糜亮的色泽。
岑稚许‘啊’了一声,耳根倏地滚烫起来。
人类的掌心是最敏感的 地方之一,更何况是被花豹像舔食一块香甜可口的蛋糕那样仔细对待,动物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会有其他异样的感受,对于它们而言,只有服从基因天性的交.配,仅此而已。
谢辞序的目光在她红透的耳朵上停留,眸光逐渐变得幽深,喉根蓦然变得干燥,于是他极轻地滚动了下喉结,将被Lena这样对待的岑稚许拉起来。
他拽住的是她的手腕,又怕这样的力道会扯到她脱臼,只能用手掌拖住她的腰,将她扶稳站好,两个人的呼吸却不约而同地漏了拍。
岑稚许懊恼自己竟然对Lena的舔.弄生出了别样的感觉,此刻脸颊上有一半都是羞恼的红,她别开头,怕他看出她耳尖的变化。
“先清洗一下吧。”谢辞序声音沾着哑,没有再去看她的手,怕自己陷入堕落而下作的念头里,“Lena平日的饮食很干净,肉类都经过了低温杀菌处理,宠物医生也会定期给它体检,只要你手上没有伤口,被它舔过也不会有问题。”
两人从地下电梯穿过长廊往别墅走去,这里的面积实在是太大,在庄园里也需要乘坐摆渡车,夏日的热浪在耳边穿梭涌动,将岑稚许臊得通红的耳根吹淡了些。
岑稚许现在心情很不好,连带着对谢辞序也没了心思。
“Lena经常舔你吗?”
谢辞序:“小的时候会,后来纠正了。它现在不敢。”
“你就不该牵我的手。”
她知道这会怎么也怪不到他的头上,但心气不顺,也不想憋着,索性系数还给罪魁祸首。
无论是谈家大小姐,还是岑家大小姐,名号里都带着点骄矜。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带任何颐指气使的指责,甚至尾音是上扬的,Lena并没有触碰到谢辞序,此刻被舔得泥泞泛滥的人却像是他。
真是着了魔。
谢辞序坐在她身边,听她用那样的语气讲话,非但没感到生气,反而被撩拨得有些心猿意马。
他整个人犹如弓弦般绷紧,鼓涨的胸肌将衣服撑出形状,腕骨处的脉络也泛着血青色,有种无处可泄的强烈束缚感,仿佛置身于幽闭空间,始终不得其法。
“抱歉。”谢辞序深棕色的瞳孔涌动着某种情绪,被他压下来,“我没想到Lena舔你,它平时很乖,连饲养员都说它控制得很好。”
更没想到,会将她的手舔成那样。
岑稚许:“因为沾上了你的气味,它才会突然变得调皮。”
她的手,沾染上他的气息。
意识到这件事的本质时,气氛似乎一瞬间变得浓稠,岑稚许咬了下唇角,不再作言语。她现在只想赶紧将手洗干净,用绵密的泡沫和澄澈的水流漫过,洗净他留在她身上的味道。
靠近别墅叠层,岑稚许终于看到了佣人的身影,喷泉汩汩流动,顶端如同永不凋谢的花朵般,绽放出一层又一层透明的水花。同谢辞序问好后,一位肤色偏黑的女佣将她带到了盥洗室。
岑稚许不习惯让别人服侍,仔细地洗净手后,给冉颂舟发去消息。
作为合格的军师,冉颂舟出卖兄弟无比熟练,毫无心理负担地告诉她:[辞哥是有这么处地方,养了他的爱犬,具体不知道在哪,毕竟我也没去过]
这么说,她是第一个来这参观的客人?
[他还养了只花豹,合法饲养,不过碍于法律原因,没办法带回国。他每个月基本都会过去一趟。]
[谈小姐,打听这些没用,他养的那俩大家伙,比他还凶]
冉颂舟每回都叫她谈小姐,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岑稚许想着并不熟,也就没有纠正。
回了句谢谢,她才熄灭手机走出去。谢辞序长腿随意搭着,修长身形在客厅里显得矜贵又落拓,Lena则趴在他脚边,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
岑稚许忽然心软了,心想,舔就舔吧,它只是个小朋友,哪里懂那么多?
她刚才对谢辞序态度挺不好的,也不知道他这会有没有生气。
“辞哥,你罚Lena了?”
谢辞序的目光在她洗得泛红的指尖上停留稍许,很快便移开,“不算惩罚,减少了它今晚的食物而已。正好让它涨涨记性,以后就不会乱舔客人的手了。”
“它也不是故意的。”岑稚许为luna说情,“花豹运动量大,体能消耗快,能不能别减少食物啊?”
谢辞序:“少吃一顿精牛肉而已,影响不了什么。多余的部分正好奖励给Rakesh,它今天表现还算不错。”
庄缚青说得没错,谢辞序决定的事情,很难再有转圜的余地。岑稚许见他坚持,也就没有再继续为Lena求情,安抚似地撸了一把它垂丧的脑袋。
“你最好不要偷偷给它加餐。”谢辞序补充,“免得骄纵了它。”
岑稚许抿了抿唇,决定撤回给谢辞序打上的温柔标签。被这么可爱的Lena盯着,都没有原谅的意思,他明明古板又冷漠。
晚餐由厨房准备,主厨手艺很不错,极好地保留了食材原味的同时,摆盘也精致有趣,肉类做得鲜嫩弹牙,很得她欢心。
谢辞序将就餐桌礼仪,刀叉碰到餐盘,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全程安静而优雅,仿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老钱家族的继承人到底是要传统些,岑稚许想说跟他吃饭好无趣,但他用餐的样子又实在赏心悦目。
坦桑尼亚的夕阳很美,落日余晖笼罩着整座庄园,添上一层浪漫主义的油画色彩,岑稚许喜欢欣赏这种自然美景,对着天空拍了好多照片。
谢辞序中途去开了个国际会议,处理完工作后,在给她安排的套房门口等她。
这间套房里有泳池,底部是全透明的钢化玻璃,俯瞰星空的同时,还能瞧见庄园里的布景。
岑稚许没有跃下去,只用脚尖晃了下水,沉闷的叩门声想起,她以为是下午照顾她的女佣,随手扯过披肩去开门。
修长的双腿沾着水迹,被柔和的灯光一照,像是初上岸的美人鱼,足踝闪着盈盈亮色。
很勾人。
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濡湿的手指,以及泛红的耳尖。
谢辞序眸色沉了沉,挪开视线,却发现放在她的脸上更不合适。
她美得像引诱水手沉沦放弃航海的水妖。
“我是想提醒你,Rakesh太聪明了,它会偷走钥匙,从房间里跑出来,来这里梭巡。”
那双生着灿金色瞳孔的捷克狼犬,有着和谢辞序如出一辙的侵略性。
危险,不受控。
岑稚许住在二楼,阳台仅有一层玻璃和窗帘做格挡。对于聪明的狼犬和花豹来说,几乎无济于事。
“那要怎么办?”岑稚许心脏收紧,主动牵住男人宽厚的大掌,“像这样可以吗?”
泳衣是女佣为她准备的,深V领的款式,谢辞序不明白她们是不是会错了意,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买来这样的衣服。
他深深吸气,眼中有微芒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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