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起眉梢, 冷漠地截断了冉颂舟聒噪的言论。“眼睛不用的话,可以拿去捐了。”
冉颂舟瞟一眼屏幕, 视线就往谢辞序身上转溜一圈,试图找出更多的证据, 来证明两者之间的相似。
谢辞序终于忍无可忍,抬眼睨他:“再怎么仔细看,也只不过是眉眼有点像。其他地方你告诉我,哪里一样?”
性格、处事方式天差地别,怎么也靠不到一块去。
冉颂舟视频刷多了, 也发现了这点。那位小明星性子虽然冷,眼神却是柔软的,没有半点攻击性。当然也跟职业有关系,在娱乐圈要是跟谢辞序一样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不知道要被骂耍大牌多少回,哪还混得下去。
非要争论细节的话,谢辞序像是这小明星的高配版。不过高配的难度起码得跨越好几个、甚至无上限的数量级,就算她再喜欢,谢辞序不买账也没用。
这么想着,冉颂舟心里好受了些,“辞哥,我没别的意思,你也别多想。”
谢辞序听出他话里有话,“你想说谈小姐把我当他的替身?”
“你这话也太糙了。”冉颂舟悻悻耸肩,表情有点欠,“谁敢拿辞哥当代餐,不要命了啊。”
他低眸瞅了眼谢辞序不要的香薰,将封膜撕开,奶盐味逸散而出,味道倒是挺好闻的,清清淡淡,也不浓烈,不至于占据太强的存在感。
不适合收藏,就是一奢侈的实用品。
连添趣的意思都没有。
“喜欢的时候愿意砸钱捧他,图的也就是个高兴,他这种背景,顶多让大小姐解个闷,当不了真。”冉颂舟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看得也一针见血,用调侃的语气道:“但辞哥不同,随便一挥手都能掀起动荡,哪能跟你抱着玩玩而已的心态。”
剩下的话,冉颂舟藏了私心没说。旁人当然不敢跟谢辞序来一场露水之欢,但岑稚许还真会。
别说是谢辞序了,天底下只有她看不上,就没有她不敢招惹的人。
当初她母亲岑琼兰跟港岛赌王次子分手后,又跟大公子坠入爱河,公然示爱的事可是轰轰烈烈地火遍了整个大陆。只可惜,这两位亲兄弟争了个你死我活,把一辈子都葬送了进去,到头来还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年轻时的风流韵事,如今地位稳固,也没多少人提起。
谢辞序听出弦外之音,轻嗤了声,语气不咸不淡的:“不管她是谈小姐还是什么赵小姐、李小姐,我都不在乎,也不会起心思,你大可以放心。”
说及此,他略作停顿,身体微微后倾,修长骨瘦的双手搭在文件旁,抬眼看向这位同他相熟二十几年的发小,磁质音色落地,“你不用忌惮我。冉颂舟,我们做不了情敌。”
谢辞序这副言之凿凿的笃定姿态,让冉颂舟舒心不少,调侃:“这不是头回碰到喜欢的,警惕嘛。”
“呵。”谢辞序冷然的眼刀飞过去,不疾不徐地拆穿:“去年你对在伦敦邂逅的那位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他一向过目不忘,连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记得清楚,自然不会错过好友三番五次的感慨。
谢辞序垂下薄眼皮,“惊鸿一瞥?我记得你说,这辈子估计也就只能动心那么一次,才找了半年就放弃了。难道现在是枯木再逢春?”
“……”
都说谢辞序寡言淡漠,冉颂舟却明白,他这张嘴要是损起人来,三言两语就能直戳人肺管子,把心扎个透遍。
冉颂舟心里打的主意并不少,没打算这会就告诉谢辞序,谈家小公主就是自己寻了半年的那位。等以后得偿所愿再说,是痴情终成正果,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还徒生事端。
要是他透露的信息太多,引得谢辞序对她感兴趣,他想哭都没地说理去。
上次答应要去庄晗景家陪庄叔和周姨,岑稚许倒是没食言,拎着礼物驱车过去。她父亲正好在跟庄叔商定某个合作项目的交付计划,傍晚时跟着一同过来,给庭院里添了不少烟火气。
“周姨,庄叔,好久不见。”
岑稚许将礼物递给佣人,跟几位长辈寒暄一阵。
“琼兰跟我们提起你回来的事,我们都还惊讶,你这孩子,一个人做事静悄悄的,也不说让我们帮你参谋参谋。”周姨保养得体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表情满是嗔怪的宠溺,“跟琼兰的个性一模一样。”
岑稚许朝庄晗景眨了下眼,弯唇道:“前段时间身体不太舒服,我担心是流感,怕传染给你们,不然我肯定一下飞机就来吃糖醋排骨了,哪还等得到今天。”
她说的幽默,引得众人松泛笑开,跟着踏入餐厅。
来人基本都到齐了,唯独庄缚青还堵在路上,只让后厨先上冷菜。
谈衍话少,全靠庄叔和周姨夫妻跟岑稚许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庄晗景将手机伸到桌子底下开了把王者荣耀,屏幕点得都快冒烟了,结果团战还是被对面的刺客击杀,气得她疯狂输出。
岑稚许分了缕余光,看她骂得还挺脏,唇角下意识挽起。
长辈们的话题,聊来聊去无非也会绕回晚辈身上,庄叔问:“衍哥打算什么时候让阿稚接手家里的事?”
谈衍点了支烟,头发利落地梳在耳后,人至中年还保持着风度翩翩的清瘦。闻言,和煦道:“还是得看琼兰和阿稚的意愿。”
为了瞒着岑女士,岑稚许一视同仁,连谈衍都没告诉。她听出这语气是在怪小棉袄漏风,立即殷切地添茶,顺道把他指缝间的烟抽走,一通嘘寒问暖,把谈衍哄得眉开眼笑。
他在生意场上也很好说话,大部分时候都讲究一个以德服人,以礼动人。
岑稚许之所以磨出如今的性子,跟家里有位尤其好哄的父亲也脱不开关系。
厅内开着冷气,但全景落地窗的散热量也大,姗姗来迟的庄缚青刚进门便解开西服外套,递给跟上来的佣人。拉开椅子,在岑稚许身侧坐下,顺势接了话:“我跟阿稚最近在忙北城区赛车俱乐部的事,为了地的事情拖了好几年,前几天才落地。”
庄缚青平常不会在长辈面前帮岑稚许说话,两人的冷战期已经持续了好几年的时间。因此,长辈们表情各异,一时忘了搭话,连刚结束一轮游戏对局的庄晗景都忍不住抬眸。
反观两位当事人倒是淡定,岑稚许应道:“原计划是年底动工,施工图我还在跟总包和设计院核对,要是手续没问题的话,估计下半年有的忙。”
她没说岑琼兰和她之间的对赌协议,按照在场几位长辈的热心程度,她毫不怀疑,不出三天的时间,他们就能想办法让利给她,开后门让她提前完成。
尤其是她爸,耳根子又软,直接塞张银行卡给她都有可能。
周姨不懂生意场的事,只知道岑稚许一直不太喜欢学管理,跟岑琼兰偶尔也会有些争吵,见她没再抗拒,母女俩的关系状似有所缓和,连庄缚青都没再和她呛,打心眼里高兴。
“你们有事多商量,阿青,你这段时间少忙公司的事,把精力腾出来,带着阿稚多熟悉当权那些人。”周姨嘱咐,“身份就先低调点,但也别太收敛。”
岑琼兰的地位和名号摆在那,要是知道岑稚许跟着庄缚青在为这么个俱乐部劳神,都会贴着脸靠上来,容易打击年轻人的自信心。
庄缚青深看她一眼,“你觉得呢?”
岑稚许接过庄晗景递过来的一次性手套,正不紧不慢地剥着甜虾。她正愁找不到借口让庄缚青配合她演戏,听到这话自然乐意,欣然应允:“还是周姨想得周到。这样吧,对外,我就省去一个末尾的许字,叫岑稚,说是晗景的朋友兼同学。”
庄晗景差点把玉米汁喷出来,连咳好几声,表情古怪她递眼色。
岑稚许手机屏幕倏地点亮,是一座之隔的庄晗景发来的消息。
[妈呀,让我陪你披马甲,亏你想得出来]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天衣无缝啊这是]
[牛]
她随意扫了眼,若有所思地偏眸看向庄缚青,“麻烦缚青哥啦。”
话虽这么说,还带了个语气助词,庄缚青却只听出先斩后奏的意思,连回绝的余地都没给他留。
反正,他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从来不在被选择的范围里。
庄缚青不知道她的计划,云淡风轻地说:“应该的。”
“我只是想起一件事。”
岑稚许将饱满多汁的虾肉轻轻咬开,慢条斯理地咀嚼,只用眼神掀过去。
她看上去那样漫不经心,松弛有度,同他的步若悬丝天差地别。仿佛从来就没有将他隐藏在心底的排斥和敌意放在心上,给一个台阶,她便轻松踩下,又能回到从前。
倒显得他这么些年来自欺欺人式的行为很讽刺。
庄缚青用公筷将剥好的虾放入她碗中,眉宇温淡,“你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称呼了。”
自从上次在游轮晚宴上回来后,庄缚青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很大改变,岑稚许莫名有些不习惯,不过好在她适应能力强,眸光流转,“毕竟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庄缚青未置可否。
他似是将周姨的话听了进去,赛车俱乐部的事尘埃落定之后,组了局邀请谢辞序,顺带也把岑稚许叫上了。跟上次那场不同,摸清了谢辞序寡淡的脾性后,这次一个鱼目混珠的人都没有,地点还是在射击场。
岑稚许嫌他没点新意,京市好玩的地方那么多,偏偏只选了那一处。
[谢辞序的喜好难测,要是选了商K,或许会适得其反]
看来她想把谢辞序灌醉的计划泡汤了。
不过能跟他见面也不错。
鸿门宴下次再安排。
到了碰面那天,原本推脱说要在家里躺平睡觉的庄晗景戴着棒球帽就来了,岑稚许轻笑:“不是说帮我遮掩心虚得厉害,担心以后被谢辞序报复,所以不来了吗?”
庄晗景也是嘴硬心软的类型,“就你跟我哥还有谢辞序三个人,我这个灯泡还是得过来盯着,免得打起来,伤了和气,回头我妈又要念叨我。”
岑稚许:“我们这有三个人呢,你算哪门子的电灯泡。”
庄晗景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说,在场的另外两位可是情敌预备役,现在倒是谁都没挑明,以后火药味浓烈的时候,随便哪冒出来的火星子都能点爆。
不过这种事也是她自个琢磨出来的,没有确切的证据,庄晗景也不好瞎说,暗示道:“你有没有觉得我哥看你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劲……”
“啊,尤其是你上高中以后,我记得你跟学生会主席走的挺近的,戴眼镜那个,他跟人家不太对付,没少使绊子。”
“八百年前的事,谁没事记这么清楚?”岑稚许没放在心上,“况且,跟庄缚青不对付的人多了去了,我也勉强算一个。”
岑稚许捧着提前买好的奶茶,随手塞了杯庄晗景,不顾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在谢辞序同庄缚青并行踏入场馆大厅后,悄摸跟了上去。
庄晗景瞟了眼奶茶杯上机打的信息,看到是七分糖少冰加奶盖,唇角忍不住翘起。
不过看到岑稚许这副见色忘友的样子,她又有些来气,为什么岑稚许每次恋爱都会忽略她啊?要是她哥谈恋爱,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亲疏远近,靠近的都是他们两兄妹,谁也不吃亏。
出于不可告人的私心,庄晗景扯开嗓子,“阿稚——”
这句呼喊声气息绵长,谢辞序自然也听见了,他脚步微滞。宽肩窄腰撑起的衬衣长裤,在光下洒下一道散漫的暗影。
两个并行而立的男人一前一后停下脚步,庄缚青迈的步伐稍落后于谢辞序半步,视线如同慢帧率的线条眺过来。
岑稚许没想到庄晗景会突然冒出这么一招,还未做好准备,便要迎接骨相皮相都优越的两个男人的同时注视。
谢辞序面无表情时,眉心总会下意识轻蹙,锋棱挺拔的五官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更大,足以让身侧的人稍显逊色黯淡。
他小幅度地抬眉,见她一副要将捧在怀中的奶茶递给他的模样,这几天不耐的情绪缓和些许。
“给我的?”
岑稚许从善如流地点头,“这里的饮料太甜了,我怕你喝不惯。”
她知道谢辞序肯定没喝过奶茶,体会不到高糖分的饮品给多巴胺带来的刺激,加上前段时间装傻充愣将人晾得太久了,此刻有点哄人的意思,主动帮他插上吸管,还十分贴心地递到他唇边。
谢辞序的嘴唇也生得很好看,上唇偏薄,下唇稍厚上一分,颜色也有不同的浅淡层次。
谢辞序没说什么,他从不喝饮料,也不吃甜点,此刻倒是配合地抿了一口。
旋即眉心皱成一团。
两人说话时的熟稔状态,被身旁的庄缚青悉数捕捉,“岑小姐这杯奶茶恐怕不够分。”
如果将人的属性和动物类比,庄缚青更像是没有弱点的变色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不同的场合,能够游刃有余地切换各种伪装面具。当他面上浮出笑意,用揶揄的神态打趣时,便是笑面虎撕咬的前兆。
谢辞序撩起眼皮看向她。
似是想明白,庄缚青这句藏着若有似无硝烟味的话,究竟意欲为何。
视线相撞,岑稚许心跳不知为何蓦地收紧,像一根将要断掉的弦。
“够分的,我喝辞哥这杯就行。”
第17章 陷落 “这样钓着我,好玩吗?”……
这招带有几分激将法的作用, 算是在警告庄缚青,不要搅乱她布好的局。
谢辞序不是好糊弄的人,相反, 他在观察和分析方面有着超乎于常人的敏锐,岑稚许最初觉得这是源自商人毒辣的眼光。直到最近才发觉他和Rakesh的相似之处——嗅觉灵敏,这是烈性犬的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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