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们宠溺地笑骂庄晗景几句,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谢辞序斜觑她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什么时候为这事跟你吵过架?”
今天家宴,开的红酒是谈衍压箱底的珍藏,口感丰富,香气馥郁,她没忍住贪杯多喝了一点。唇瓣亮晶晶的,沾着红酒淡色的绯,眼里已然笼着微醺的雾气。
她没觉察出谢辞序逐渐幽深的眸子,莞尔,呼吸几乎快贴到男人的耳廓。
“这你就不懂了,是晗景的战术,打哑谜。除了我们几个当事人,长辈们根本听不出来龙去脉。”
谢辞序知道她酒量好,这又是家宴,要怎么喝都由着她,声音温沉,“长辈们不知道庄缚青喜欢你?”
闻言,她秀眉微蹙,“观察挺仔细啊。吃醋了?”
谢辞序说没有,岑稚许就这样托腮望着他笑,狐狸眼下的那颗痣分外勾人。
“岑女士看得出来。不过她知道我对庄缚青无感,我俩才是三天两头吵架,碰一起就鸡飞狗跳的。”
“周姨不知道。她太容易操心了,要是知道庄缚青喜欢我,会觉得很难熬,手心手背都是肉……”
“你醉了。”谢辞序闲闲睨她。
岑稚许顿了几秒,用掌背探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
她执起高脚杯轻摇晃,紫红的酒液挂于杯壁,被窗框里透出来的阳光照透。
“还剩小半杯。”
大概是真的醉了,她说话的尾音有些糯,又刻意压着调跟他说悄悄话,听起来太像撒娇了。谢辞序没见过她这样的一面,脆弱易碎,勾起保护欲的同时,凌虐欲也一并勾了出来,让他忍不住想欺负她。
谢辞序压下浮出来的思绪,耐着性子哄,“下次我请你喝。今天就到此为止,好不好?”
“1830年的红酒,瑞士庄园私产。”岑稚许思路倒是很清晰,笑容摇晃着快要洒出来,“你买不到的。这小半杯比黄金还贵。”
“那你打算全部喝完吗?”谢辞序还在跟她讲道理。
红酒后劲大,饮到这里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岑稚许知道自己醉了,要是全喝完,明天估计就得在床上躺一天了。
她簇着眉,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这么好的酒,不能浪费……”
“酒鬼。”谢辞序笑她。
“怎么办呢?”岑稚许问他。
“是啊,怎么办呢。”谢辞序眼底如静水流深,“你倒进我杯子里,我帮你饮完剩下的,就不算浪费了。”
岑稚许没醉到会任由他哄骗的地步,脸颊飘上一抹绯,“让长辈们看到不好。”
她不想喝的酒,留给他喝,像什么话。
谢辞序:“那我们交换杯子。”
他的那杯装的是红石榴汁,颜色相似,倒也不容易看出来。
岑稚许接受了他的提议,推着杯盏同他交换,手肘不知怎地同他锁住,她眨了眨眼睫,在庄晗景雀跃兴奋地眼神中,才发觉,他们现在的姿势,特别像在喝交杯酒。
她的思绪一下子混乱了。
抬眸想要抽回手,谢辞序的掌心缓缓将她盖住,眼眸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混蛋,他故意的。竟然占她便宜。
第79章 春日 “通、宵。”
岑稚许醉得不算厉害, 家宴临了时,她还能淡声吩咐司机将岑琼兰和谈衍送回别墅。
周姨不像岑琼兰和谈衍放养的态度,在她眼里, 晚辈不管多大,都是需要长辈操心的孩子。见岑稚许上了谢辞序的车,嘱咐:“辞序, 晚点你让厨房给她煮点醒酒汤, 她胃不好,记得晾凉一些。”
“我会照顾好她。”谢辞序的手虚撑在岑稚许身后, 温声道:“周姨, 庄叔,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在场除了庄缚青以外, 众人都对谢辞序恭谨有礼的态度分外满意, 周姨莞尔,小声同谢辞序耳语
岑稚许从耳根到脖颈都烫得厉害, 身体有点躁, 没听清她们说了什么。
只见谢辞序清俊的脸上笑意浅淡,在斑驳迷离的光影里, 矜冷肃然,格外令人心动。
等送走各位长辈后, 劳斯莱斯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岑稚许半趴在窗边, 看两侧景色飞驰而过。谢辞序伸出手晃了晃,岑稚许嫌他烦,同他指尖相扣,下一秒,听到他问, “还知道我是谁吗?”
“谢辞序,我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谢辞序眸中含笑,“看出来了,你酒量确实不错。”
“刚才周姨给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没什么。”谢辞序拂去她耳边的碎发,“说你喝醉以后,特别难缠,提醒我小心一点。”
岑稚许努力回忆,“应该还好吧……她给你说我喝醉的糗事了?”
“嗯。”
其实也不算糗事,不过是她醉了以后,恰好跟几个不学无术肆意嚣张惯了的公子哥碰上。对方年轻气盛,男女关系上一向不加掩饰,言语骚扰了几句,被庄晗景骂了个狗血淋头。岑稚许平时性子不显山不露水,不似庄晗景,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谁要是惹到她,响声比炮仗还大。
那是个高端商K,出入之人非富即贵。正因为有家里支撑,岑稚许没什么反应,那几个公子哥胆子肥了不少,还在调侃打趣,岑稚许转身推开了包厢门,拎起酒瓶就往嘴最碎的一个公子哥下半身砸。
其他人哪见过这种一言不发咬死人的阵仗,吓得不敢吱声。
岑稚许那时候是真的醉了,让人全都跪在地上,给她磕头,连喊了三声姑奶奶,才肯放人走。
视频当天就在社交媒体发出去了,画面之滑稽,以至于连那几家的长辈觉得丢脸。
事情太久远,要不是周姨还记得,岑稚许真想不起来这个事。她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除了家境使然,更多是源于她的个性,大部分人都欺软怕硬,只要表现得比他们还劲,坏主意就打不到她身上来。
“还行吧,我觉得不算太过分。那几个人平时就爱性骚扰高中生,活该被教育。”岑稚许不理解,“这有什么难缠的。”
谢辞序听到这件事时,第一反应是为没能参与她的过去而感到遗憾。倘若他在,或许没人敢靠近她,惹她不快。不过转念一想,岑稚许不是养在温室里的花,她拥有向上生长的力量,与此同时,还乐于将养分赠予比她更需要的弱小,这些都是令她坚韧的挑战,缺一不可。
有的人愿意做一朵花,有的人倾向于长成一棵树,没有必要将其做比较。
各有各的精彩。
与她相遇,就是最好的时机——在她还未参透爱的本质时。想到这里,谢辞序忽然释然。他执起手,替她揉按着太阳穴,“你做得挺好的。不过周姨说的,另有其事。”
岑稚许知道自己的酒量上限以后,基本都有分寸。她琢磨了一会,对上谢辞序那双漆黑的眸子,蓦然生出不祥的预感,“具体是什么?”
“你差点亲了郑部长家的孙子。”
死去的记忆措不及防地攻击她。
姓郑的一家子都奉献给部队,基因尤其好,小麦肤色,身着军装。岑稚许那段时间刚分手,心情不大好,对他有意思,把人家撩得面红耳赤。差点吻上去时,被他用军章拦住。
后来郑部长就郑重地前来提亲,谈衍好说歹说,总算以她年纪小糊弄过去了。
郑部长就那么一个宝贝孙子,将来前途无量,岑稚许只是一时兴起,随着他消失几个月,就把这号人忘了。等他休假回来时,她一掷千金捧顾城的消息在京市传得沸沸扬扬。
自然不了了之。
谢辞序查过岑稚许的所有情史,通过周姨透出来的这点消息,很快便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无心之举,伤透了别人的心,偏她还浑不在意,早就将轶事忘了个干净。
岑稚许抬起头,自然又亲昵地拉着他的手,让他帮她揉左边太阳穴,“周姨告诉你这个干嘛?”
谢辞序多少还是气不过,将她抱在腿上坐好,“你前科累累,大概是怕你对我做什么。”
周姨思想观念比较传统,估计以为她和谢辞序只停留在牵手层面。年轻人想法不同,不先试试,岂不是跟开盲盒一样。
“确实应该担心,毕竟辞哥这么帅,想睡你也是人之常情。”
“呵。”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冷笑。
岑稚许被他背对着抱在怀中,倒是更方便她解外套,露出光洁白皙的背部,蝴蝶骨将细如丝的透明吊带撑起,若隐若现,里侧犹如仅着一件抹胸。谢辞序沉着眸替她将外套穿好,声线明显像是着了魔,沾着哑,“别勾我,你明知道喝醉了最好别做这种事。”
“我哪醉了?最后半杯酒不是你替我喝的?”
她凑近他鼻尖,狐狸眼潋滟着冷艳的雾气,逼得他不得不往后仰,仅用骨掌拊着她。
谢辞序经不起她这样撩拨,眸色晦暗几分,“周姨提醒得果然没错。”她不仅难缠,还要屡次勾他,比平时更加火热。
房间内的灯带还未点亮,岑稚许就脱了外套,解开内搭,踮起脚吻了上去。醉酒过后,她身上哪里都很烫,像是着了火,所到之处,掀起偏偏异样的酥麻战栗。
借着酒劲,她愈发大胆,找到令她熟悉的热源,抚慰几下,便拽着要自己坐进去。
似乎全然忘了,两人现在还是站立的状态。
自车上起,就在闷声吃醋捋时间线的男人险些让她得逞,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腰,索性往下扣住她腿弯,将人抱了起来,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身上。
“岑稚许,你真的好像渣女。”
被称作渣女的人正在专心解皮带上的金属扣,酒精燃烧加持之下,她没收住劲,新做的指甲撇了下,疼得眼冒金星。掐着嗓子唤他,“谢辞序。”
谢辞序听不得她用这种声调叫他名字,满腔妒火和欲念都被浇灭,低眼去瞧,故作冷漠,“活该。”
“抬高点,我看看流血没。”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将她带回浴室,仔细地打量。
把谢辞序骗到浴室后,岑稚许愈发肆无忌惮,在他半推半就下,将彼此扒了个精光。浴缸里正在放温水,谢辞序让她耐心等等,她不肯,直到攀着他胸膛,勉强吃下一点,才心满意足地安分稍许。
可能是她太热情了,对比之下,谢辞序显得过于冷淡被动。
以往他都是强迫她吞到底,再能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温吞着动作,不疾不徐地磨。
“你应该庆幸,姓郑的那位比较纯情,当场拒绝了我。要是他真让我亲到,没准他爷爷过来提亲,我爸妈就同意了。”岑稚许有她自己的道理,“我又没有同时钓着好几个,怎么能算渣?”
谢辞序这款永动机的使用方式已经被她摸透,岑稚许一句话就能让他强制开机,档位直飙最高。
他凶狠地咬住她耳垂,掌背垫在瓷砖台面,拖着她坐上去,不加任何怜惜地屈膝分开她的腿。
粗暴之中含着隐匿的温柔,岑稚许指尖蜷紧,想抓住什么,却被他推着往后,连支撑都变得颠簸破碎。
就是这种感觉。
她想要的就是激烈到不留一丝余地。
“说够了没?”谢辞序揉捻着她的蝴蝶骨,将她的腿握紧,折成不可思议的形状,低音剐蹭着耳膜。
岑稚许舒服到眼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只能混乱不堪的气音回应,“够了够了,不说了,你别放在心上。不管以前怎样,我今后就只剩你了……”
从前的事,谢辞序要真上心打听,没几件能让他满意的。当然,她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那是她的来时路,是摸索着分清喜欢和爱的尝试,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黑历史,没有前面的铺垫,她根本不会明白谢辞序于她而言的特别。
这个姿势不怎么方便她抱他,不过身体的渴倒是被满足得很好。她拿捏着语调,温声细语地哄,“谢辞序,你亲亲我。”
谢辞序哪里不懂她这么做的目的,他就是她手中的一把利刃,全然由她掌控。他松开桎梏她的手,从臀部拖住她,俯身贪恋地吻着她的唇,勉强算是把这茬掀过去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刚才在饭桌上,你说怕你小姨一直催婚,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岑稚许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顺其自然,想和你有一个家。”
他们的体温相差无几,和以往是不一样的感受,同样新奇。
她专注着沉溺于这场情事中,抬眸时,撞入谢辞序微微发红的眼,似乎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历经千帆终于拨开云雾的欣喜。大概是耽于欲望,这种情感夹在幽暗中,隐约闪着亢奋的冷光。
“很意外吗?”岑稚许说,“我以为你应该清楚。”
“是惊喜。”谢辞序喉咙发干,更为热烈地同她相融,“哪怕已经知晓答案,在亲口听你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
他牵着她的手落在胸口的位置,“这里跳得很快很快。”
快到如同将要爆炸,将他整个人都吞噬,再重组之际,这颗心脏不再属于他,仅因她的存在而剧烈跳动。他不知该如何将这种感受传递给她,只能用力抱紧她、同她纠缠,岑稚许快被勒得喘不过气,红唇贴近他的胸膛,轻柔地用唇瓣描摹那颗心脏的形状。
“爱一个人的感觉怎么样?”她坏笑着问,还想看他语无伦次地失控。
谢辞序知道,她与他爱上彼此的感受,绝不会相同。她从没在感情里经历坎坷,这样也好,永远耀眼,永远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但他存有私心,想要她知道,她抛下他离开的那段日子,他被梦魇缠身,甚至不愿意入睡,怕梦里会看见她身边已有他人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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