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紫烟看武氏脸色依旧没有好转,就出去捧了一盏温润的蜂蜜银耳甜水,服侍武氏用了两口,接着说道:“不是奴婢多嘴,以往格格尽心尽力给侧福晋办了多少桩事,出了多少管用的法子?没的一两次不如愿就给格格甩脸子的,那她往后还倚靠谁去呢?”
武氏抬头盯了她一眼,目光冷然,唬的紫烟立刻从榻上起身,垂手站在一旁,武氏幽幽的说:“我知道你忠心,就是这嘴上没个把门的,主子的事也是你敢随便议论的?今日这话但凡漏出去一个字,你便是立时让人拖到二门打死了,我也不好说什么的。”
紫烟立刻跪下认错,又扒着武氏的膝头好一顿讨饶,才让武氏脸色稍霁。
武氏神色有些怅然,道:“你以为我是怕侧福晋责罚我?”
紫烟抬头看她,面露疑惑。
武氏嘴角挑起一抹讥笑,笑话!李氏那个蠢货有什么让她怕的,不过仗着是主子爷喜欢的款儿,拿捏出一副风流婉转的样子做戏罢了!她初初进府时,福晋刚生了嫡长子,正笑看宋氏和李氏斗个昏天黑地呢!
“我不过是感慨,以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她入府六七年,虽与四爷亲近的不多,可冷眼旁观,也把这位爷的性子摸了个七八分,是以以往给李氏出谋划策才多能得手,那被发配到庄子上的张氏和海氏,心灰意冷大病一场去了的常氏,哪个不是她的手笔?
现如今……不是她江郎才尽,而是爷对李氏的情分淡了,多说无益,反而多做多错。
“格格何必说这丧气话?不提侧福晋对格格的依仗,就是主子爷也是看重您的。”
武氏一阵苦笑,她早该明白的,四爷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自己纵有这许多的心思,四爷不喜,便永远走不进去他的眼里。
现在看着,那钮祜禄氏不止走到爷的眼里,怕是心里也有一席之地了。
最怕男人动真情……
侧福晋接下来,也要掉下来尝尝她当初的苦楚了呢!
…………
李氏那边吩咐人加紧施工,紧赶慢赶要十日内把落霞阁收拾停当,馨瑶这边却在书房里过得优哉游哉,每日依旧吃吃喝喝看小黄书。只是她到底是暂时客居,不可能把落霞阁的物什都搬过来,所以小珍珠和小葵花乖巧的没来书房。
四爷这几天依旧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饶是如此,晚上居然还能记得盯着她写大字,搞得她很头疼。
如此过了七八日,落霞阁的小厨房也整治好了,馨瑶正打算跟四爷商量搬回去的事情,张起麟就来报:“格格,主子爷申时回府后径直去了正院,刚刚吩咐下来今晚在正院用膳,让您自己吃。”
“哦……”馨瑶点点头表示知道,独自吃饭她倒是不在意,只是如果晚上四爷留宿正院,把她自己撇在书房就有点尴尬,不过这样一来她正好申请明日搬回去。
不想四爷定更天就回来了,还带来一个重磅消息。
“爷要出远门?”馨瑶眼睛睁的圆圆的。
胤禛就知道小格格肯定舍不得他,怜爱的抚摸她散开的乌发,缓声解释道:“圣上昨日已经启程南巡,这次的路线仍旧是一路南下,经直隶到山东运河段行船。因怕不能顾及到黄河上游水利、堤岸的修筑情况,因此派我另去山西河津一带巡视。”
馨瑶点点头,她现在也算是把四爷当朋友了,听说要走,是有那么一点点挂念啦……不过更担心李氏要搞她。
她低着头,略带不安的摆弄自己的衣角,问道:“那爷要去多久呢?”
胤禛沉吟,答道:“快则一月,慢则两月,等春播结束就无事了。”
他轻轻抱着馨瑶,心下也是有些不舍,若是真有仙人的法术,能把小格格变小装进锦囊里便好了。
思及此,他轻声道:“你在家里要好好地,有事只管去找福晋也是一样的。上次就说过,还从没见过你的针线活,若你实在想念爷,不如趁这段时间做一些,不拘荷包还是扇套,爷一定随身带着。”
“……???”不必了,谢谢。
馨瑶好不容易生出来的一丝不舍也没了。
第二日四爷这里要准备出差的东西,馨瑶就顺便搬了回去。
黄鹂早已带人把落霞阁收拾的里外一新,连窗纱帐子都换了。馨瑶去看了小厨房,在院子的西北角,紧挨着烧热水的倒座房,里面分一大两小三个灶台,另有红白两案,比现代家庭的厨房还宽敞许多,她十分满意。
她已经打定主意,等四爷一走就关起门来过日子,再不与其他人随意打交道的,安安心心苟着。
膳房派了一个掌勺的太监叫赵永福,胖墩墩的看着憨态可掬,馨瑶听说上次的水煮鱼片是他调的料,当下就觉得合适,定了下来。
忙碌了三天,四爷那边也一切打点好,定了第二日启程。
中午不咸不淡吃了个家宴,连被关两个多月的郭氏也放了出来。
郭氏的身孕已经五个月了,肚子开始像吹皮球一样鼓起来,虽然身量没发福,但看着精神倒还可以,只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毫不避讳的盯着四爷。那含情脉脉的样子,一心盼望得到四爷的垂怜,可惜吃完就让福晋送回去了,李氏说了几句也没占到便宜。
馨瑶装作隐形人,吃完就跑,全程除了敬酒,连眼神都没和四爷交流过。
谁知傍晚四爷就摸了过来。
按理出这种远门,前一晚必要留宿正院以示尊敬发妻的,谁知四爷开口便说:“福晋这几日太过操劳,头疾犯了。”
好吧,馨瑶就觉得福晋这是坑她。
既然明日就要走了,今晚肯定要大吃一顿,馨瑶坐在落霞阁东暖阁的炕上,忽然记起上次和四爷在这里吃火锅的场景,那时外面天寒地冻,大雪纷飞,这一转眼进入二月下旬,已经是绿芽露头,迎春花开了。
她想起自己喝醉的事,无声的笑弯了眉眼,转头叫来白鹭吩咐了一顿。
未几摆上晚膳,胤禛看了,笑道:“原来是上次在这里吃的太极锅子。”
“太极?”馨瑶懵了一下,才哭笑不得的反应过来,别说,那锅的造型还真挺像太极图的。
胤禛看着她的样子,奇道:“不然你是如何称呼的?”
“一红一白,交颈而卧,自然是叫鸳鸯锅。”大家都知道的好嘛。
胤禛一听,眼中带笑,长长的英眉挑起,尾音上扬:“哦……”
临行前小格格特意请他吃暖锅,原来还有这种寓意。
鸳鸯,那是极为忠贞的佳偶禽鸟。胤禛心里好笑,他知道小格格舍不得他,也不用这么露骨吧,真是个小醋精。
他眼神暧昧,语气却一本正经:“爷这次是去出公差,不是游山玩水。”
馨瑶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又给自己加戏了!天地良心,鸳鸯锅只是好吃而已,她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被四爷这样一暗示,真是怎么想怎么奇怪,不由得羞红了脸,低头不说话。
胤禛却以为馨瑶是不放心,又接着说:“同行的还有工部几位大人,行程也安排的很紧,要深入岸边查看才行。”
“放心,不会像你看的话本子一样,莫名其妙带几个身世凄苦的柔弱民女回来。”
“谁问你这个了?!”馨瑶双颊一片绯红,搞得好像她真的是个小醋精一样。
她才不会对这个大猪蹄子吃醋!
第42章 弘昀与小葵花
馨瑶想起上次吃火锅时的闹剧,这次只吃了两杯酒就打住了。胤禛看她这样,也记得她喝醉了说要回家,晚上洗漱时,他便抱着小格格说:“你若是想家了,便叫你母亲进府来看你,提前跟福晋报备一下就好。”
馨瑶可不敢面对正经的钮祜禄家人,害怕露馅,只诺诺答应了。胤禛自觉对小格格安排妥当,便理直气壮的索要好处。
这一晚馨瑶被迫表达‘对四爷的种种感激之情’,把小黄书里学到的手段都使上了,可狗男人一点也不知餍足。最后馨瑶实在不成了,哑着嗓子胡乱的喊他‘阿四’求饶,谁知却迎来更猛烈的疾风骤雨。
馨瑶觉得自己根本都没怎么睡,就被白鹭掐着胳膊拖起来了。这回阖家都要恭送四爷出门,实在缺席不得,白鹭也只好用些非常手段了。
馨瑶一向少用胭脂,可这回涂了厚厚一层也盖不住眼下的乌青,眉间的春情。白鹭为了配合这浓妆艳抹,又给她换上了妃色的闪缎旗装,头上带着点翠嵌米珠钿子,两边簪上金累丝小凤头钿口。
胤禛站在那里让人给他整理服侍,看馨瑶的打扮便赞了一句惊艳。
馨瑶顶着满头珠翠,扶着后腰偷偷瞪了他一样,撅着上了同款妃红色口脂的嘴唇,小声嘟囔道:“都怨你!”
大抵这种情况下男人都是得意的,胤禛含笑带她走出落霞阁,来到前厅。
馨瑶从进去开始就低着头,只跟着其他人一起行动,可大家又不是瞎子,更别说她那僵硬的动作,眉梢眼角那化不开的娇媚倦意,这种无声却赤裸裸的炫耀行为,大家就是想装瞎都不行。
待四爷出门上马,馨瑶二话不说扶着白鹭就往回跑,卸了身上的劳什子就一头扎进被窝里,一口气睡到下午才算是歇够了。
自此馨瑶就安安心心的过起了小日子,连院子都很少出。她想吃个什么就找赵永福进来商量,然后再派人去内膳房支领,若是诸如土豆、地瓜、榆钱这种‘下等物’,她便自己拿钱让人去外面买。
赵永福颇有灵性,馨瑶想出个新点子,他就能做个大概出来,屡屡把馨瑶伺候的眉开眼笑,搞得陈起鹏十分有危机。
上次让黄鹂试验的羽绒被,在请教了从南边来的积年老纺织女户后,套了双层了细密棉麻,中间缝出几道线,不让鹅绒乱跑,外面再罩上华丽的锦缎,像是被套一般。馨瑶欢喜极了,一口气做了薄厚不一的四床,有一套还被她用来当褥子睡在身下。
虽然没有席梦思,但三层厚棉被加一层羽绒被当褥子,她的床现在也是够软的了。
四爷走的时候她到底没能把三言二拍要出来,幸好陈起鹏正眼红的和要赵永福竞争,出去采买的时候带了一副骨牌回来,也就是清朝的麻将。
馨瑶花了几天的功夫学会了规则,从此沉迷其中,闲着没事就拉着人搓麻将。简直就是乐不思蜀,差点几乎把四爷给忘到脑后了。
时间进入四月,暮春时节花开荼蘼,落霞阁前面的园子展露出它的妩媚来。
馨瑶不出院门,但小葵花到了春天后可是满院子溜达,直把李氏恨得压根儿痒痒,葵花大爷依旧逍遥。
四爷走前到底没有忍心直接告诉李氏他的安排,春日又正是小孩子容易发病的时节,是以李氏就把弘昀养在东院里,轻易不让他外出。
弘昀虽然因着身体弱,不像其他同龄孩子一样虎头虎脑,活泼顽皮,可到底也是男孩子,这般拘着他如何受得了?因此趁着李氏和婆子说话时就想办法跑出去玩。
他甩开太监丫鬟偷跑到东花园里玩耍,一路蹦蹦跳跳,掐花折草,可总归是小孩子,没一会儿就被下人们追来过来。
弘昀老大不高兴,不想跟他们回去,正巧看到了一只纯白的鹦哥儿,正在地上咕咕哒哒的围着一只小白鸽子转。
李氏在孩子面前一向也表现的很温婉,极少发脾气,只那一回气急了,也不顾弘昀在身边,拉着来闲坐的武氏就一通咒骂钮祜禄氏,言辞间提及一只纯白的大羽冠鹦哥儿竟敢在她面前撒野,弘昀就记住了。
他指着地上的小葵花问:“这是不是额娘说的那个撒野的鹦哥儿?”
那日全院都在抓鹦鹉,声势闹得很大,跟来的奴才们自然知道,弘昀一听就想给他额娘报仇,便对贴身小太监小声吩咐道:“福瑞,拿个捉蜻蜓的网兜来。”
馨瑶最近过得惬意,连带着小葵花也天天咋咋呼呼,到处撩闲。这不在园子里遇到了一个从外头飞来的小白鸽,正在试图交流,完全没感受到危险正在迫近。
弘昀指挥着福瑞,悄悄拿网兜一个突进就快准狠的扣住小葵花,吓得小鸽子咕咕咕马上飞走了。小葵花一脸懵逼,转过头发现一群人围着它,用学来的人语问:“干嘛?”
弘昀还是第一次见鹦鹉学人说话,登时吓了一跳,心里十分恼怒这个白鹦鹉,又想起额娘当时那愤恨的样子,便吩咐道:“福瑞,把这网兜扣牢了,其他人去给我把这鹦哥儿拴起来,我要把它的毛拔下来,然后交给额娘亲手摔死!”
小葵花深陷囹圄,本想靠着尖喙把这网兜咬出一个豁口逃出去,可还没来得及咬断,那几个太监已然凑了过来,它在狭窄的网兜里辗转腾挪,还被拔走了两根羽毛,费了好大力气才咬出一条口子,腾空飞起。
弘昀眼睁睁看着鹦鹉飞走了,气急败坏的喊:“你们这些废物,连个鹦哥儿都抓不住!”
小葵花羽冠大开,盘旋在上空,委屈的直想哭,心里认定这个小孩子和他额娘一样是坏人,于是它一个俯冲朝下,直奔弘昀的脑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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