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恰被赶过来的老太太看见,急的一把推开男人,朝少年伸出手:“千洲,听话,快放下,来祖母这里。”
少年紧紧盯着男人,着:“我要验尸!否则今日我便陪母亲一道去了,好让天下人知道你是如何害死妻子,逼死儿子!”
男人气的脸红脖子粗,指着少年:“好,好好,你要死是吧,那你就死啊,我就当没养过你这个畜生!”
“你闭嘴!”老太太大声吼道,而后捂着心口子强撑着身体哄着少年:“别听你父亲的,听话……”
话还未完,老太太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晕了过去。
“祖母!”
“母亲!”
“老夫人!”
府里一阵兵荒马乱,老太太本就有心疾,当夜便病发身亡,少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逆子,你逼死了你祖母可满意了!”
“来人,将这个逆子除名,赶出解家,我解家没有这样的混账!”
“老夫人那样疼他,他却怀疑二爷,逼死老夫人,简直丧心病狂。”
“真没想到,大公子发起疯来竟这般可怖,听说差点将夫人灵堂拆了。”
“是啊,他难道不知老夫人有心疾,受不得刺激吗。”
青年额头渗着薄汗,面容痛苦,泪没入枕中。
“祖母!”
青年猛地惊醒,睁开眼,眼底弥漫着还未消散的惊恐和痛苦,随后尽数化为愧疚。
青年望着帐顶,眸子灰暗无光。
若不是他大闹灵堂,祖母不会死。
他们说的没错,就是他害死了祖母。
后半夜,青年再没有睡着,睁着眼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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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一行人用过早饭,便准备启程;金酒昨夜已经将燕鹤的马车赶了过来,但人多一辆马车坐不下,好在昨夜玉千洲便同管家交代要去趟玱州,平江城的主宅的老管家一早就让人将玉千洲的马车赶了过来。
马车上还备了不少点头衣裳等,日常所需,一应俱全。
姜蝉衣与宣则灵一辆,其余人乘坐燕鹤的马车。
但收拾好行囊后,却始终不见云广白,问徐青天,徐青天道:“他昨夜就没回来!”
也不知道扛着那袋荔枝去哪里鬼混了!
玉千洲正要派人去寻时,便见少年打马而来,停在马车跟前:“吁!”
“你们都准备好啦?”
徐青天皱眉:“你去哪了?”
往他身后看了看,空空如也:“荔枝呢?”
云广白翻身下马:“吃了。”
众人:“……”
他饕餮呢,一晚上能吃半树的荔枝!
但玉千洲已经将荔枝给了他,他怎么处置便是他的事,众人没再多问。
云广白将马牵到玉千洲跟前,道:“玉公子,这马是在往粟江去的官道上最后一家店里租的,此行不会路过那处,还劳烦玉公子差人帮我们还了。”
姜蝉衣这才想起这事,忙道:“我那匹马在庄子里。”
玉千洲:“好。”
随后,二人一共凑出了几十个铜板,心虚的看着玉千洲。
玉千洲别开眼:“不必。”
一旁的管家上前接过马,笑着道:“公子姑娘放心,晚些时候便让人去还了,天色不早了,公子还是赶紧出发吧。”
免得公子后悔不去了。
公子开始结交友人,还同友人一同游玩,简直是件天大的喜事!
姜蝉衣云广白遂不再多说,谢过玉千洲后,各自上了马车。
启程后,宣则灵还是很有些不安:“姜姐姐,真的没问题吗?”
姜蝉衣柔声道:“放心吧,没问题。”
“可是太危险了。”宣则灵犹豫片刻,咬咬牙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姜蝉衣看她片刻,轻声道:“宣妹妹,若就这么算了,你真的甘心后半辈子常伴青灯古佛?”
宣则灵攥紧手指,当然不甘心。
可是她不想连累他们。
“你不必担心牵连我们。”姜蝉衣知道她的顾虑,道:“我们既然决定要走这一趟,就代表愿意承受所有后果,且你放心,至少在冒充公主这件事上,不会落下罪责。”
宣则灵见她说的笃定,心中勉强安稳些,但还是忍不住确认:“可这是掉脑袋的罪,真的没问题吗?”
姜蝉衣笑着道:“没问题,有玉公子在,不会出事。”
“你也不必因此愧疚不安,此行,我们是为心中的不平而出发,人生道路千万条,我们是自愿选择走这一条,而宣妹妹你,是为了去拼一条更好的路走,归根结底,我们的目的一致,于是,我们便同行。”
宣则灵在姜蝉衣的安抚中,渐渐静了下来,良久后,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轻笑道:“好,我们同行。”
若真出事,她一力承担。
姜蝉衣见她释然,笑了笑看向窗外。
她下山时问过师父,要如何在江湖行走,师父说,从心出发。
她不知道走这一段路是不是对的,但她确定,这就是她目前心中想做的事。
她没有云广白那样救苍生之苦的大志向,但锄强扶弱是落霞峰的门规,只要她遇到不平之事,她会尽力而为。
所以她那番话并不是全然安慰宣则灵,而是从心底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师父说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想自己是否有能力承担后果,她愿意冒险,愿意帮宣则灵,是她自己的选择,不管这一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她都有勇气一力承担,不会怪任何人。
当然,她也不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她敢这么做,不仅是因为玉家和明亲王府关系匪浅,还因为,她的大舅舅是当今太子太傅乔相年。
亦是那位公主殿下的老师。
她其实不叫姜蝉衣,她姓褚,叫褚婉卿,父亲是当朝相国褚公羡,因褚姓太过显眼,师父将她带回落霞峰后,给她取名姜蝉衣。
这些年虽然她从未与家人见过面,但每年书信来往不少,因此对家里人她并不觉得陌生。
若最后玉家扛不住,此事事出有因,大舅舅也会帮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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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刘家收到玉家送来的信,言宣则灵与公主同行,已回玱州。
刘家自是惊的不知所以,一时间慌乱无措,最后还是宣夫人从病中起来,咬牙道:“玉家不会无的放矢,去把送消息的人追回来,都给我记住,灵儿没有失踪,是与公主同行,先行回了玱州!”
刘大公子想起那日那位确实姑娘气质出尘,不似寻常人,暗自心惊,难道,她就是公主殿下?
可不对啊,若她是公主,带走了表妹,怎还会接他的差事。
但此事不容深究。
眼下不管怎样,带走表妹的都只能是公主。
“姑姑放心,此事侄儿知道如何做。”
宣夫人对他自是放心,安排好后续事宜,便立刻收拾行囊回玱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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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平江出发,路过三座城辖之后,便是玱州。
一行人紧赶慢赶,四日后抵达平江过去的第一座城,锦城。
连着行了几日,别说其他人,就是侠盗云少侠也扛不住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骨头要碎了,干粮也要吃吐了,歇歇脚吧。”
云广白趴在窗户上,两眼空空,满城的繁华琳琅未有分毫入眼。
徐青天瞥着窗外景象,眼神也有几分呆愣,他从来没有这样夜以继日的赶过路。
路上除了踏雪乌骓休息的时间,他们一直在马车上坐着,虽然燕鹤的马车是上等中的上等,一点儿也不颠簸,但也受不了。
脚都坐肿了。
玉千洲看向燕鹤,道:“公子,不如在此地暂作休整,添些干粮。”
云广白脸上终于有了些神采,侧着脸有气无力道:“对,添些……呕,干粮。”
前几日还意气风发,叽叽喳喳的少年,现在只剩少年了。
燕鹤点头:“也好。”
云广白迫不及待:“在哪里下车?”
燕鹤没有到过这里,便看向玉千洲,只玉千洲还没开口,就听另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道:“往前直行,第二个拐角左拐,再右拐,穿过一条巷子,便是丰华街,那里有一家酒楼,叫做醉星楼……”
徐青天一顿,看向玉千洲,后知后觉道:“玉家产业。”
玉千洲想说的也是那里,遂点头:“嗯,公子,就去醉星楼?”
云广白:“你对这里怎么这么熟悉?”
徐青天木然道:“来过。”
“哦。”
云广白此时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他的目光在玉千洲和燕鹤身上流转:“你们不是世交么,怎么一路上就听玉公子唤燕公子为公子,不是应该兄弟相称?”
徐青天也早就发现了。
他们相处不像兄弟,更像是,主从?
可玉家家大业大,还与皇室交情颇深,按理,两人之间玉公子该处于主导才是。
燕鹤淡然的看了眼玉千洲,而后道:“没怎么见过,千洲弟弟对我有些生疏。”
玉千洲绷着唇,这话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还是燕鹤又道:“千洲性子慢热。”
他何止是慢热,一点都不热好吗?
但这一路还要靠着玉家撑腰,云广白自然不可能将心里话说出来,顺势转移话题:“多买点能放的点心成吗,啃不动饼了。”
徐青天忙道:“醉星楼的荷花酥,绿豆糕,桃花酥在这个天气可以存放至少五天。”
二人眼巴巴望着玉千洲。
玉千洲惜字如金:“好。”
“多谢玉兄。”
“玉兄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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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停下,姜蝉衣和宣则灵先后睁开眼。
开始两日两位小娘子还颇有兴致的赏景聊天,到现在,那是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浑身骨头都软了。
“姜姑娘,宣姑娘。”云广白的声音自窗边传来,姜蝉衣打开车窗,就见少年边松着筋骨边道:“我们到锦城了,在此地休整休整再走。”
一听要休整,姜蝉衣毫不犹豫的起身跳下马车,而后伸手将宣则灵扶下来。
“醉星楼?”
望着面前繁华无比的酒楼,姜蝉衣讶异道:“这是什么地方?”
走过来的徐青天解释道:“玉家产业,这里的饭菜乃锦城一绝,是锦城最好的酒楼,没有之一。”
“好在哪里?”姜蝉衣好奇道。
徐青天压低声音:“好在,贵!”
众人:“……”
“但贵有贵的道理,这里的厨子曾是御厨。”
燕鹤眸光微动,只一瞬便恢复如初。
“御厨?”
云广白惊讶道:“御厨怎会到这里来?”
“据我所知,御厨到了年纪出宫,宫中会发放很大一笔银子以供养老,未获恩准,是不能再到民间做大厨的。”
徐青天神神秘秘的一笑,见玉千洲没阻止,便道:“醉星楼这位御厨是曾经跟着云亲王府那位喜爱云游的小王爷和小王妃到的锦城,后来啊,被玉家的家主玉明澈硬留在了此处。”
“据闻,当时醉星楼正在筹备阶段,玉家主怎么也寻不到满意的主厨,恰逢小王爷云游带着御厨到此,玉家主黏着小王爷蹭饭,无意中尝了那位御厨的手艺,然后便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滚耍无赖,硬生生将御厨留了下来。”
说完,徐青天瞥见玉千洲,方知失言,急急咳嗽了几声。
玉千洲倒没有什么反应,此时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像是义父的性子。
燕鹤对此事倒是略有耳闻。
那回他跟着老师去了别的地方,回京后才听说的。
“竟还有这等事!”云广白眼泛星光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尝尝这位御厨的手艺……可以吗玉公子?”
人都站在这里了,还有什么不可以?
恰伙计迎上来:“几位客官,可是有预订?”
云广白姜蝉衣脚步一顿:“预订?”
徐青天在伙计迎过来时,就不动声色的走到了云广白身后。
云广白比他高一点,正好挡住他的脸。
“这位公子应是初到锦城,还有所不知,我们醉星楼需要至少提前三天预订。”伙计态度和善道:“公子既然初到锦城,不如先预订着,再到城中好生逛几日?”
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玉千洲身上,他们少东家在这里,应该不用预定吧?
伙计的视线也随着众人看向玉千洲,在触及到对方腰间的玉佩后,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后飞快抬头惊讶的看着玉千洲,失声道:“可是少东家?”
玉家的人都知晓,能够佩戴玉家黄玉玉制金鱼金穗的只有两个人,家主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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