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潇潇走之前还招呼了一下许攸,“你有什么要带的不?我都顺便帮你拿了。”
“帮我拿个水杯吧,就放在我桌子旁边的……”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的。”华潇潇随意地摆摆手。
姜乌似乎有些敏锐地觉察出,某人在许攸面前分外懂事的样子。
第43章
那天教导主任看过试演后,得出“会不会太单一”的结论。
张子昊和主任实现了某种离奇的心电感应,‘其实你就是想说太幼稚太小学生,不能打动冷酷的高中生吧!’
“现在学校流行的都是心理剧啊,我们要做好心理健康教育的。”
主任的谕令一下,已经没地方下载最新心理剧版本的老师,把剧本改编的任务交给了他们,美其名曰让学生实现全自动化生产,由自己“自编自导自演”。
翌日,大家都在百无聊赖、兢兢业业地修改剧本。
华潇潇:“要不让猎人崩了王后吧,打响反抗封建贵族阶级统治的第一枪!”
张子昊:“……你怎么不发动百日起义呢?而且这跟中学生的日常有什么关系啊!”
“好吧。”华潇潇咽下一口气,又开始无所事事起来。
姜乌纠结了一会儿,“要不白雪最后别嫁给王子了吧,现代人追求婚姻的平等自由。”
张子昊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这又不是盲婚哑嫁,明明是公主自己喜欢人家,是他救了她啊!”
许攸:“如果要这么说,那公主嫁给小矮人不也行。”
张子昊噎了一下,“嫁给哪一个,七个吗?”
姜乌华潇潇的眼神都看了过来,许攸连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子昊:“要我看还是让王后和国王离婚,走上独立自主的大女主道路,经过不断的修炼与折磨,最后终成一代顶级黑魔法师!”
华潇潇:“黑魔法师为什么要离婚呢?做王后不是更便于统治,直接一个毒苹果把国王药傻就行了。”
“……你,”张子昊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你。”
创意就像参考书上令人恼火的那种答案,一下就“略”了过去。
张子昊简直无聊地想要抠脚,他的脚底板也和大脑心灵相通,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要去小卖部买吃的,谁要一起?”
“我。”姜乌举手。
张子昊还没开心两秒,华潇潇马上,“我也。”
“我帮你买。”张子昊咬牙切齿。
此时许攸优雅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也要去。”
张子昊瞪他,许攸从容微笑,“就买点小东西。”
结果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排练室走下去,买了花生瓜子八宝粥,然后又浩浩荡荡地走回来。
指导老师正在教室里检查各人提供的创意,别人说一句,她沉默一句,说一句,沉默一句,结果整个教室都成了沉默的海洋。
配合那散光二百多度的近视眼镜,指导老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新款戏服已经到了,你们都去试试服装,剧本还是我来改吧。”
华潇潇拿起刚刚放在一旁的零食,“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
“来,姐,你的猎人装。”
华潇潇嫌弃地看着那仿佛景区里扮演野人的潦草衣服,不满意地扔到一旁,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张子昊捏起王后戏服上夸张的假衣领,指着华潇潇说:“我觉得这个特别适合你。”
华潇潇看了一眼,继续磕起瓜子,还把瓜子壳随意扔在地上。
许攸抱着自己那堆仿佛小花仙重生的公主戏服,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大裙子和其他戏服放在一起。
华潇潇赶紧吐了瓜子壳,叫住放下衣服就走的许攸,“诶!你怎么走了啊,要去哪儿啊?”
“我回教室一趟。”
“哦。”华潇潇应道。
排练厅里其他人也在陆陆续续地离开,华潇潇脚底下的瓜子壳越堆越多。
“没意思,我也要走。”
她把剩下的瓜子都放了回去,然后用脚掌在地面上划来划去,把垃圾残渣聚集在一起。
姜乌似乎是试了戏服刚刚回来,她的头发有一丝凌乱,脖子上还带着没有及时取下的男士领结。
她习惯性地往这个方向走来,快到华潇潇面前了,还东张西望了一会儿。
“许攸呢?”她自然地问。
“回去了呗。”华潇潇头也不抬地继续清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怎么知道。”华潇潇小声嘟囔,“你让让,脚底下有垃圾。”零散的瓜子壳已经被她整理成了一堆一堆。
姜乌往脚下一看,连忙让了几步,“不好意思,我没看见。”
“说什么。”华潇潇的脚下用力,声音也跟着一齐用力,“说什么不好意思啊。”
姜乌在原地转动眼睛,发现许攸确实不在这里,“那我等等他吧。”
“等他,干什么?”
姜乌没听见华潇潇的叽叽咕咕,她把手里的戏服往那大堆戏服上一放,一叠衣服就这样华丽丽地全掉了下来,砸在华潇潇没清理完的瓜子壳上。
“你干什么!”华潇潇气冲冲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
姜乌一边道歉,一边匆忙地捡衣服。衣服是整叠地往下掉的,她的戏服在最上面,其他人的都在下面。
拿起的衣服带飞了地上轻飘飘的瓜子壳,垃圾再度飞得满地都是,华潇潇脸色不好,姜乌也有些着急。
只剩最后几件了,最下面的猎人装比其他的礼服都更短小。
姜乌没想太多往前迈步,在瓜子壳被踩碎的声音中,一道布料撕裂声凭空响起。
姜乌刚刚弯腰站起,在一片灰蒙蒙的垃圾碎屑中,她看见手上的猎人裙被撕成两半。
华潇潇显然也听见了,姜乌抬头一看,她的脸笼罩在无声的愠怒当中。
第44章
裙子破碎的布料还粘在手心,几簇不和谐的线头突兀地摇荡在空气里。
那件猎人裙实在是太破了,本就短小的兽皮服,连补都不能再补。
一阵难捱的沉默中,华潇潇面无表情地开口了,“你知道我们租这几件衣服花了多少钱吗?”
姜乌握着几块破布,有些尴尬地说:“我去帮你租。”
“算了吧,来不及的。”
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华潇潇竟有些泄气,姜乌急了,“我去跟老师请假。”说完就想去办公室找人。
华潇潇烦躁地一把拉住她,“来不及的,这衣服根本不是在这儿租的!”
看着姜乌迷茫的样子,华潇潇更烦了,“全城所有的店我都跑遍了,根本就没有合适的!这几件都是从Q市送过来的。”
“我以前经常在那儿租戏服,老板跟我很熟。”华潇潇盯着姜乌,“王子、公主的礼服还有几件,但这种搞笑的兽皮,他们是不会有第二件的。”
这种失望渐渐传给了姜乌,她有些无措地说:“那怎么办?”
“凉拌!”,华潇潇火冒三丈地说。
许攸一回排练厅,面临的就是这种氛围极其古怪的场景。
姜乌坐在椅子上玩手指、不说话,华潇潇负手站在一旁,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后面的桌子放了一大堆戏服,地面是没有清理的瓜子壳碎屑,看起来无人在意。
“怎么了?”
许攸通常是十分友善而且善解人意的,他的视线转向好说话的姜乌,跳过了还在生闷气的华潇潇。
“我把她的戏服撕坏了。”姜乌支吾着解释。
戏服?许攸走过去看那一大堆衣服,果然发现了灰扑扑的猎人上衣,还有碎成好几半的兽皮裙。
“破成这样肯定不能再穿了,看谁有相似的衣服可以借用一下吧。”许攸说。
抱臂站着的华潇潇瞬间就不爽了,她早就发现许攸总是围着姜乌说话,“你好好想想吧,谁会有原始人穿的衣服啊?”
“这也不原始吧。”许攸尴尬地说,“只要看起来是猎人穿的不就行了。”他拿起上衣在身上比划比划,“这个配一个棕色的裙子就行吧。”
姜乌一脸“太好了,我怎么没想到”的表情,华潇潇一脸不快地说,“等会儿告诉老师,看她会不会同意吧。”
不巧,因为指导老师要紧急修改剧本,刚巧给他们放了个假。
华潇潇只能拉着姜乌,单独去办公室找她。
指导老师还是戴着那个厚厚的玻璃瓶盖儿,坐在电脑面前,以一种“没有十年练不出来”的手速,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两人被这种“人机合一”的神秘光芒震慑,最后只能潦草地解释一遍。
当他们拿出许攸“借用衣服”的提议时,指导老师脱口而出,“这有什么不行的”,她一脸理所当然,“你们就只管排练吧。”
然后她大手一挥,送走了两位感觉话还没说完的女同学。
当然她们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位看起来和网络、小说缠缠绵绵的女老师,竟然随便拉开衣柜,就能贡献出数条豹纹、蛇纹、斑马纹,各种材质各种长度的半身裙,华潇潇甚至还能挑选一二呢。
看来披上兽皮这种爱好,不仅猎人有,某些神秘爱好者也有呢。
这件事貌似很简单地解决了,华潇潇有些不放心,也有些不爽,感觉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难受地卡住了。
非教学楼这边的走廊很安静,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地下楼梯。
“你说我要不要换一个角色演,”华潇潇开始没话找话,“你不觉得猎人的戏份太少了吗?”
姜乌认真分析,“这个剧情本来就很简单,要真演罗密欧与朱丽叶,说不定还能混个神父当当,你现在想要戏份,还不如去做旁白。”
“旁白也太没个性了吧。”华潇潇不甘心地说,“旁白就是个提词器,纯纯工具人。”
“王子也是工具人啊。”姜乌拿出了他们辩论过的理论,“王子也是个成全童话故事,没个性的工具人啊。”
“王子再怎么也比猎人帅吧。”华潇潇感觉她在抬杠。
“那就只有王子帅,猎人跟小矮人都差不多。”
华潇潇哂笑一声,“多亏了你,我本来是想演王子的,但老师说我气质太张扬了。”
姜乌不满,“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你没关系?”两人都停了下来,华潇潇咄咄逼人,“如果不是你,我本来可以演王子,和许攸一起演,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用在这儿等着穿破烂廉价的兽皮衣服!”
“你有病吧?”姜乌生气地挑眉,“我都已经道过歉了!”
华潇潇冷笑着,说出了她在初中厮混时常说的那句台词,“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说完她一把抓住姜乌的马尾,狠狠往下拉拽,姜乌痛得大叫,“你有病啊!”
姜乌的头都被扯歪了,她火气上涌,伸手去拽华潇潇的长发,华潇潇顿时“哇哇哇”地叫起来,“最毒妇人心,你快松手,松手啊!”
“凭什么是我先松,要松你松!”
“我呸!”
“你呸什么?!”
“我呸你!我呸,我呸!”
两人紧抓着对方头发不放,谁都不肯松手。
第45章
安静又无人的楼梯间,战况日益焦灼。
华潇潇吐出了生平知道的各种脏话,姜乌也被激得破口大骂,什么“你%&&…#¥*(…%&”、“我(*&……%¥#%@!》”,什么“动听”说什么。
除了抓头发,一双双颤动的手激动地四处乱抓。
华潇潇揪住了对方衣领,她把高中这个最大滑铁卢的痛苦全都归咎于此人,恨不得把姜乌整个人提起来。
姜乌掰开扣住她肩膀的手,整个人被拉得往前,在后脖紧勒的痛呼里,她竭力空出一只手,终于一把抓住对方衣领。
短暂的搏斗已经让她们气喘吁吁,但两个人的眼睛只要一对视,顿时火花四溅。
华潇潇再度攻击,她腾出一只手揪住姜乌头皮,姜乌痛得嘶哈嘶哈。
一场大战登时又猛烈起来,满地都是掉落的头发,甚至漂浮着衣服短短的毛絮。
楼下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两人的眼里容不下旁人,根本无人在意。
在这样的缠斗里,姜乌又是吼呀、跳呀,试图甩开华潇潇擒住她的双手,华潇潇也激动地回应经典“三字经”。
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角的灯蓦地亮了起来,姜乌下意识朝光源看去。
许攸站在楼梯下方的台阶上,神情有些呆滞的不明所以。
姜乌瞬时就停下了用力的双手,整个人的气势突然畏手畏脚起来,收回手的同时,甚至还想体贴地帮对方整理衣服。
华潇潇还想再战,她只当姜乌间歇性地发神经畏缩了,等她顺着对面谨小慎微的眼神看过去,猛然制住了自己还想破口大骂的那张嘴。
她伸向姜乌头皮的大手突然转移方向,换到姜乌的肩膀上,还友好地轻拍两下。
她冲许攸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友好的微笑,然后在姜乌的耳边轻声低语,“我们换个地方。”
华潇潇一路向许攸绽放藏起阴霾的巨大微笑,很快就把姜乌拖离格斗现场。
姜乌不知道许攸会作何感想,当她一路被华潇潇拖拽进女厕所的时候,心情极度郁闷。
华潇潇的脸上也不复刚刚的盛气凌人,她的嘴里碎碎念着,“完了,许攸看见我打架了,完了”。
姜乌都不想理华潇潇的自言自语,“什么完了,你的形象一直都是那样啊。”
“胡说八道!”华潇潇回应极快地反驳,“我现在一直都是好学生啊。”
成绩倒数的好学生吗……姜乌把这句话憋在心里,没有开口刺激华潇潇。
“说白了,这些事都得怪你。”
华潇潇一脸“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不是我转来非得跟你一班,如果不是你自己要来演话剧,如果不是你弄坏我的表演服,我现在能成这样?”
“你够了!”
姜乌的心情很坏很憋闷,华潇潇瞅了她那小眼神儿一眼,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女厕所,放眼望去,墙皮纷纷脱落,白色瓷砖早已染上别的色泽,还有各种小广告,乱涂乱画写在隔间的门板上。
昏黄吊灯下,“来也匆匆,去也冲冲”的标语仿佛在看笑话,华潇潇顿时心头一阵恶寒。
“算了,算了,那记得你弄坏的衣服要赔钱啊!”
“我知道!”
姜乌怒气未消地走了,华潇潇紧跟她身后,选了一条相反的方向,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姜乌从刚刚打架的地方路过,并没有看见许攸的身影,似乎连老天都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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