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晓露在自己的追问里八卦了个过瘾，她开开心心地接过饮料瓶，不再讨论姜乌，也不再讨论大学。
三人出发前往D市更著名的景点，鼓楼、城墙、博物馆，他们一起吃了卤粉，糖油粑粑，还有小龙虾……
走的时候，朱晓露再次把他们送往车站。
两人的包里装了各种各样的糕啊、饼啊，还有其他本地土特产，甚至在包包唯一仅剩的缝隙里，还塞上了一整只完好的酱板鸭。
张子昊不知道鲍玉的背包里，还有没有什么塞上“特别的爱”，他现在的整个包都鼓鼓囊囊的，已经快要爆炸了。
疾驰的列车把整个D市的风景丢在身后，张子昊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
难得的小憩过后，他们又要返回校园，继续自己未到终点的旅途。
第51章
回到学校的时候，张子昊还恍若未觉，以为这只是一次平常旅行。
他只是偶尔会回忆起和朱晓露的谈天，未来时光里那些交错纵横的东西，好像第一次拿到眼前正式考虑。
比起他和姜乌，已经不知不觉紧密起来的她和鲍玉才需要更焦虑吧。
他和姜乌只是存在于过去还不甚熟悉的朋友，好像考虑成绩相差多少这种事，才真是十分多余。
班主任一早叫人出去谈话的时候，他还以为鲍玉弄坏一个酒精灯的事儿终于被发现了。
他还来不及细想，自己就被叫了出去。
鲍同学已经被放回教室里了，自己现在只能孤身与班主任对峙，他还没想清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和鲍玉一起犯了事儿，还是他俩一不小心围观了什么重大事件。
“上次放假，你是不是和鲍玉一起去D市了？”
班主任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张子昊开始觉得事情大条了。
脑子里有小人在拼命拉着他跑，他没办法细想太多，最终还是承认了。
这个时候撒谎没有任何意义吧，不然也不会叫他出来问话了。
见他老实，班主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你知道鲍玉为什么要去找这个女同学吗？”
班主任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是他们三人在鼓楼前的合影，照片左下角还有这次旅行的时间水印，张子昊庆幸自己是直接承认的。
班主任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用手指着朱晓露说，“你跟她是不是初中同学？”
张子昊点了点头。
“你们三个以前，都是同班同学对吧？”
张子昊没有否认，班主任就像审问犯人一样，接连抛出许多问题。
“出去玩了两天，你们都是怎么对父母说的？”
张子昊说自己就是去旅游，然后认真对班主任说，“我不知道他们两个的。”
“真的是普通旅游吗？你们都去了哪些地方？”
班主任事无巨细地盘查着，在张子昊说出“鼓楼”“博物馆”“公园”这种有的没的景点后，终于耐心彻底告罄。
他质问张子昊，“你们到底去哪儿了？家长都查到这个女孩儿晚上既没回自己家，也没去同学家，他们都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张子昊的嘴角不自觉紧绷起来，原来问题是出在这儿，他们两天一夜旅行中的那一夜……
他们三个人挤在一间网吧包房里，哼哧哼哧打游戏。
还是朱晓露自己说，她好久没有打游戏了，很想重温几个熟悉的老朋友一起电子竞技的感觉。
中途还是鲍玉不放心地问了一嘴，“你跟你同学都商量好了吧？”
朱晓露愤怒地回应，“闭嘴，菜鸡死于话多！”
是的，鲍玉基本不打游戏，他的水平可能菜得连姜乌都看不下去。
张子昊还是更博采众长一些，实不相瞒，他很久以前还当过姜乌的游戏陪练。
朱晓露自己本身的游戏水平也不咋地，但她以前还是练过的，而且有一咪咪人菜瘾大的嫌疑。
所以一抓住鲍玉这样的菜鸟，还有张子昊这样的好帮手，她立马就投入游戏世界中大杀四方了起来。
她既能在张子昊的帮助下获胜，也还能在胜利之余，嘲讽起鲍玉“出众”的技术来。
因为过于开心，朱晓露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游戏社交圈里发起了动态。
“哈哈，今天这几把真是好过瘾！”——by掌上明猪
还附上了他们当天旅行的各种照片，有她自己的单人照，还有三人的，她和鲍玉两人的……
张子昊想起了后半夜，她在网吧沙发上睡得异常甜美的脸。
难怪……难怪不管鲍玉怎么给你补课，你的成绩还是那样……
张子昊来不及哀叹朱晓露的智商，班主任就已经给他们定了罪。
张子昊只是捎带上的，他被老师和家长们视作“挡箭牌”“遮阳伞”（？），顶多被判个“允许他人犯罪”罪。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要被罚写三千字检讨，细数“早恋的危害”，还有“从身体到心灵是如何影响人的全面发展”。
当天下午，鲍玉的家长就来了学校。
张子昊已经不记得上次看见叔叔阿姨是什么时候了，可能那时他们都还没上高中吧。
鲍玉被直接从班里提走，当天再也没回过教室。
张子昊在写检讨的间隙，依然被人抓出去审问了好几次。
他看着许久不见的鲍玉父母，一脸的烦躁和怒气，还有他们吵架的阵势，朱晓露妈妈的声音不管不顾地从电话那头冲过来，仿佛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
张子昊最后还是承认，他们在网吧打了一夜游戏，还有在整个城市四处游玩。
虽然通宵打游戏也是重罪，但在这种情况下，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还没冷静两秒，对面那头又恢复了怒不可遏的架势。
接下来的处理，就与他没有太多关系了。
在他上交完三千字的检讨书以后，班主任放他回去，让他像平时那样学习。
看着鲍玉空荡荡的书桌，他也不知道他做的是对还是错。
华潇潇后来也听说了这件事，这位“战绩出色”的不良少女连连抱怨，“他们古代人，不是十五六岁就已经结婚了吗？”
张子昊一直就看她不爽，“那你现在也要结婚生孩子吗？”
华潇潇吓得连连后退。
“还有，古代人的平均寿命有六十岁吗？”
“那还是算了吧。”华潇潇不安地吞咽口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听起来就很可怕！盲婚哑嫁可怕死了！”
“而且以前古代都是农耕社会，生孩子就是劳动力，现在的人不上学，都不能算一个劳动力。”
第52章
非常关注学校一举一动的张子昊父母，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们呵斥了张子昊一顿，让他以后不要再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里。
对于像早恋这种事，竟然发生在鲍玉这样的学霸身上，他们还是感到很吃惊的，大概发生在华潇潇身上还差不多。
不过吃惊归吃惊，这一点也不耽误他们对自家儿子提高警惕，生怕他受到某些“狐朋狗友”的不良影响。
连父母不在身边的华潇潇，都只能在昔川高中老实做人，接受没有血缘关系的曹主任训导。
因为“异地早恋奔现”这样的元素组合起来太扎眼，鲍和朱的事情还是在他们身边小范围流传了一阵。
听说两人现在已经不联系了，张子昊也不敢去细问。
反正在这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里，鲍玉连打篮球都不肯去，成日坐在课桌上刷他的练习题。
连偶尔一起买根冰棍儿，他都要念叨，“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是啊，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每到这个时候，张子昊总是会舔着他的冰棍说，“明年6月的7号8号。”
“这也太漫长了吧。”
鲍玉两三口就啃完了他的冰棍儿，用双手投篮的姿势把木棍扔进垃圾桶里，继续返回教室战斗。
是啊，这也太漫长了吧。
张子昊没有那么赶时间，他不紧不慢地吃完，然后慢悠悠地走着，他走过一楼、二楼、三楼……他路过八班、四班、三班……
他的座位在第二竖排第三横排上，他从教室后门走到那里。
熟悉的作业，熟悉的水笔，他身体内某种自动运转的机械发条，又开始缓缓启动。
渐渐地，教室后面的黑板已经没有了五花八门的黑板报，一个斗大的“距离高考还有300天”，高高地悬挂在那儿。
张子昊回家用手机查了查，300天，他的时间还剩下7186小时006分006秒，还有两百多个日夜需要在学校度过。
联考、末考、百日誓师大会……
一模、二模、三模……
黑板上的数字终于进入了个位数倒计时，但好像无人欢呼喝彩。
张子昊觉得自己像个终日伏案的木匠，肩膀和手腕的酸劳急需一场篮球释放，但这还需要再等一等……
倒计时清零。
黑板刷擦掉教室里的所有字样，老师拿下墙壁上的时钟，精校好时间放回。
高考生们早早就放回家了，父母甚至都不让他们再学。
张子昊的妈妈给他准备了很日常很熟悉的菜色，叮嘱他当天晚上好好睡觉，不要失眠，不要紧张，不要感冒，不要拉肚子……
还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记得你的铅笔、黑笔、橡皮、准考证，当然还有你的身份证，如果你不想被交警送身份证进考场的话……
交通管制下的早晨，一切都很顺利。
那是一个属于夏季的艳阳天，张子昊觉得有一点热，但还可以忍受，只是学校里的饭，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
吃吧，吃吧，反正都要结束了。
考最后一门理综的时候，张子昊甚至还有时间检查。
最后十五分钟的铃声刚刚响过，他的屁股简直要和椅子融为一体。
交卷以后，张子昊快步走出考场，他的身边还有人比他更快。
“冲刺！冲刺！离开这个学校！”
“啊，最后的大题我没押中……”
教学楼附近已经越来越吵了，考试完的学生就像被热水煮过的青蛙一样，一派叽喳与喧闹。
他身边还有人高声对答案，他被逼着听了几个选项，心里不禁琢磨起，这和自己的答案不一样。
有人激动地冲出校门，嘻嘻哈哈地怪叫怪闹，有人平静又默默地跟在后面走着。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落寞，直到看见校门外等候他的父母。
他的妈妈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好像在说，你今天晚上的大餐有着落了！
张子昊终于跟着身旁的人一起，快步往校外冲去。
他不会再回头，也不想再回头，他不会再去想着那个学校、操场、教室、食堂，所有熟悉的讨厌的开心的流泪的，都要被抛在身后。
没有什么能阻止他，连风都追不上他。
他就这样跑着跑着，从跨出校门的那一刻起，他知道，他的青春落幕了。
“等等——”
可是我们还没有谢幕表演啊！
张子昊坐在车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我的书还放在实验楼里没有扔啊，我们学校好像不让我们扔书！”
坐在前排的曹芸立马对他横眉冷对，“你的教材、笔记都不准扔！我已经答应把这些借给你表弟，你要扔了都给我捡回来。”
“好吧。”
张子昊怀着淡淡的遗憾，结束了和母亲的争执。
他只能在网上看着别人把书本从高空扔下，白花花的纸片洒了一地，像一场没有遗憾的大雪。
或许青春不需要每一次都认真告别散场，不过也或许他的生活总是这样。
第53章
冬季的风迅疾地把一片落叶拍下，满院都是枯枝落叶的残痕。
姜乌已经在病房陪护五天了，五天前，她从B市的公司赶回老家，推掉了一个新品发布会，陪着姜海东做完了一次开刀手术。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他现在正值术后恢复期，刚刚吊完好几天的药瓶，现在已经可以吃一些流食了。
姜乌在病房里守着，宋萍从医院食堂端回来一碗小米粥。
“你给你爸喂吧，我先去洗个手。”
这几天，一直是她们母女二人轮流照顾姜海东，宋萍走后，姜乌自觉地拿起桌面上的粥碗，一勺一勺地喂给卧床不起的病人。
姜海东的脸色，已经比她刚回昔川的时候要好很多。
“这还剩下这么多，都不吃了吗？”回到病房的宋萍，怔愣地看着还剩下小半碗的粥。
“爸说他吃不下了。”
“以前想吃没时间吃，现在能吃又吃不下了，不吃给我，别浪费了。”
宋萍把剩下的小米粥全倒进自己的肚子里，姜乌看着有一些心烦。
前几天，公司还一直有人问她，“新品资料、报告初稿在哪里”，现在发布会过去了，已经没有人再找她了。连经理都不再追问，她预备休假到什么时候。
微信上的几个工作小群，也总是沉默着寂静无声。
“姜诚的考试怎么还没考完，他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快了，应该后天就可以了。”宋萍含糊地说着。
“按你上次说的，他今天就应该到家了。”
一个电话打断了姜乌的怨言，宋萍正巧可以躲过这个话题。
是她的置顶联系人给她来电话了，姜乌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接通了备注为“萌妹”的电话。
“喂，”萌妹的声音有一点粗哑，“你今天还在医院不？”
“恩。”姜乌的声音低低的，她有一点想抱怨什么，“我弟弟他今天还没有回来。”
“姜诚他怎么这样，”萌妹很果断地说，“有时间让我来教育他。对了，你爸是在肠胃科是吧？”
“对。”
“几零几啊？”
“504。”
“算了，好久没来这医院，我真的找不着路了，你来门口接一下我吧。”
“你现在是在医院门口吗？”姜乌有些疑惑。
“是啊！就在正门口。”
“昔川医院？”
“对啊，昔川医院。”年轻男子抬头看了看医院标牌说，“是这儿啊，我没认错字。”
“啧，”他抱怨一声，“你就快点来吧。”
姜乌放下手机，她还是有点不信邪地往楼下走去，如果“萌妹”骗她逗她玩儿，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医院门口还是那样的人来人往，姜乌看着张子昊裹着件黑色棉衣，晃悠悠地站在冷风里。
20/23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