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脸色顿时一变,眼角挑起,脸色露出挑衅的神色。
“比你们两个站着叠起来还要深!”她双手扶住额头,幸灾乐祸道,“要救那个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游过去!”
姚珍珍懒得理会她无聊的报复心,直接伸手拎住了这个女孩的衣领,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你会不会水?”她不顾女孩发出的杀猪般的尖叫与一连串语种不明的辱骂,将她悬空拎在了水潭上方,“戴着这么沉的头冠,便是会水也无用吧?”
姚珍珍作势就要松手,女孩顿时发出一阵尖利的哭嚎,双手胡乱向上抓住姚珍珍的手腕不放。
“不要!不不不不!别松手!求你了!”
“我会死的!我会死的!求你了!姐姐!姐姐!”
姚珍珍眯起了眼睛。
“你会死?”她收回了手臂,将女孩放回了岸边地面,“不,你不会,这里是秘境,普通潭水淹不死人,就算淹死了,秘境内你也不会死。”
“除非……这潭水有问题,”她目光冰冷地俯视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孩,“你在隐瞒什么?”
第31章 月仙
“……”女孩形容狼狈的趴在地上,抬头望着姚珍珍,两只睁大的瞳孔中满是憎恨与恐惧。
见姚珍珍又打算动手,她吓得一下闭上了眼睛,竹筒倒豆子一般大喊起来。
“这潭中的是弱水!一旦溺入便永不得出!若无青鸟相助,谁也过不去!”
昆山弱水,鸿毛不浮,芦花亦沉。
传说此水发源自幽冥深处,其中融汇了众魂诸恶,因此格外沉重,即便只是一片轻若无物的羽毛,落入其中也难以浮起。
只是……
“秘境中怎么可能会有弱水?“白郁湄愕然道,”如临弱水,万法皆除,试炼秘境本质上只是阵法而已……”
“所以,要么这弱水也只是秘境虚构的幻影而已……”姚珍珍走向水潭边,向着漆黑的水面举起了手中的长剑,“要么……就是这秘境中,只有这处弱水是真的。”
她松开手,任由手中绝尘脱离控制,循着重力下落。
在两人的目光中,这柄分量不轻的断剑直直地砸向幽深的水潭,若按常理,本该溅起一滩水花。
可什么都没发生。
在接触到水面的前一秒,断剑竟凭空消失。
“……”白郁湄被如此诡异场景吓得后退了一步。
“原来如此……剑冢内诸灵剑都只是阵法构筑的幻景,弱水中阵法失效,自然灵剑也会消失,”姚珍珍的脸上却并无任何意外的神色,她蹲下身,伸出手跃跃欲试地悬空在潭水上方,“那我呢?我的身体也是阵法拟造的产物,若是我进入水中……”
白郁湄一把拉住了她就要伸进去的手。
“姐姐!”她的语气焦急,显然被姚珍珍突发奇想地大胆操作吓了一跳。
但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哗啦”一声,漆黑水面中忽然伸出一只惨白的人手,一把抓住了姚珍珍悬在半空的手腕!
“!!”这一下惊吓非比寻常,这一路而来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的姚珍珍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肩膀一耸,险些便要惊叫出声来。
“啊!”她身边的白郁湄更是在瞬间便触电般松开手,险些腿一软栽倒下去。
“咳!咕噜……咳咳!”水潭中伸手之人紧紧地抓住姚珍珍的手腕,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深黑的水流呛入了他的口鼻中,让他不得不呛咳着不断挣扎。
姚珍珍的脸色却忽然一变。
她一把反手抓住了那只伸出水面的手,弯下腰双手用力试着把水里的人往岸上拉。
“鸣臻?”
“哗啦——”这次浮出水面的是头颅。
燕鸣臻那张能令圣人都失态的美丽面孔出现在几人面前。
漆黑的水珠沿着他顺滑的长发流淌,越发衬得他肌肤胜雪,五官轮廓恍如神铸,若非此刻场景实在诡异,简直要让人怀疑姚珍珍是捞起了一个水中月仙。
“月仙”忽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浓黑的睫羽扑扇着掀起,湿漉漉的眼瞳望向了岸边依然拽着他手腕的姚珍珍。
他的神色从茫然一点点变成欣喜,就像是高明的匠人为玉雕美人点上了最后的眼瞳,月仙垂落了人间,这份非人的美便忽然有了生命,变得极其的活色生香起来。
“……珍珍?”他从水中伸出另一只手,手指颤抖着想要触碰姚珍珍的面颊,但在靠近时却又停下了,“……我是在做梦吗?”
青年仰着头凝视恋人久违的面孔,目光深深,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个满含爱意的笑。
整整七年过去,隔着生死的天堑,这对曾经亲密的爱侣终于得以在现实与幻境的交界处重新执手。
姚珍珍感觉自己的牙根都忍不住酸了一下——世上大概没几个人能顶得住这种程度的美色攻势。
“不是做梦,但你先从水里出来……”她说话的语气忍不住软下来,听得一边还在地上发抖的女孩一下瞪直了眼睛。
洞内光线昏暗,似乎没人注意到握住他手的少女脸颊上飘过一抹飞红,她目光迟疑地从青年的面孔向下,一路划过光洁的脖颈线条,最终落在他胸膛湿透的衣衫上。
姚珍珍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挪开了视线。
燕鸣臻眼睫似是失望地半垂下来,仿佛蝴蝶敛翅,嘴角却忍不住轻轻勾了起来。
“能用上力吗?”姚珍珍低声问道,“握紧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弱水当然不愿意放走它好不容易捕获的月仙,姚珍珍几乎用上了十分力气,才堪堪将燕鸣臻从这漆黑的水潭中解脱出来。
“哗啦——”最后一下太过用力,还是白郁湄从一边伸手将姚珍珍拉开,才避免了二人摔做一团的尴尬场景。
“姐姐!”她喊了一声,紧张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女的周身,“你没事吧?”
“……谢谢,我没事。”扶着白郁湄的手站稳了身体,姚珍珍转头看向另一边。
青年正坐在岸边,他周身还在滴水,名贵的华服紧紧贴着肌肤,却完全遮不住底下瓷般春色,湿透的布料勾勒出一副蜂腰猿臂的好身材,叫人看一眼就完全挪不开目光。
姚珍珍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
“你……你没事吧?”她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问道。
“呼——”燕鸣臻却仿佛完全没察觉到少女的窘迫神色,他伸手撩起湿漉漉的长发,随手将绸缎般的长发挽到身后,转过了头。
“珍珍,”他直起身,向着两人的方向目标明确地走来,忽视了白郁湄如临大敌的神色,青年伸出手,一把将低着头的少女紧紧抱住,“……果真是你。”
“……呃?”姚珍珍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错愕的音节,便已被笼罩在对方带着水汽的冰冷怀抱中。
……有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在她的发间,不似弱水冰冷,尤带着些微温度。
她的面颊贴着燕鸣臻冰凉的胸膛,听见了他鼓噪喧嚣的心跳声。
迟疑片刻,她抬起手,轻轻搭在对方的后背拍了拍。
“好啦,还有人看着呢,”她小声的说,“不管怎么样,鸣臻,先放开……”
姚珍珍的话语被吞没在交缠的唇舌间。
燕鸣臻低头,捧住了她的脸颊。
唇瓣是冰冷而柔软的,恋人的呼吸却是滚烫的,随着齿关的颤抖,姚珍珍终于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了对方失而复得的酸甜喜悲。
她在心中长叹一声,伸手按住了对方的后脑,手指探入青年湿透的发间,主动加深了这个重逢之吻。
“啊呀!”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发出一声惊叫,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只是捂得不是很走心,任谁都能看见她两只滴溜溜的眼睛正透过刻意张开的指缝偷窥。
白郁湄站在两人交缠的身影后,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只可惜姚珍珍背对着她,没有看见她的脸色,而能看见的人——
燕鸣臻抬起眼睛,轻轻扫过白郁湄铁青的脸色,目光中溢满得意与嘲讽之色。
热烈的重逢之吻最终以姚珍珍伸手拽着燕鸣臻的长发将他拉开为中止。
……她只感觉自己的下半张脸都快要失去知觉了,再不加以阻止,怕是要被对方嚼碎了吃掉。
“……”被她拉开的青年目光依然直勾勾的望着她的脸,唇色深红,带着淋漓的水光。
此刻他倒是不再像月仙了,更像是一只亟欲食人精血的水妖,妖娆而饥|渴的紧盯着他的猎物。
“咳……”姚珍珍握拳捂住嘴角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撇了一眼自己身后站着的白郁湄,“弱水难渡,我们要怎么去到那块巨石处?”
她本意是将话题转到另一处以缓解尴尬,只可惜在场的几人全然不领情。
“三殿下是如何进到这水潭中的?我听闻一旦落入弱水,若无外力襄助,是决计无法挣脱的……您又是如何浮出水面的呢?”——这是白郁湄,她好像突然忘记了水潭中还有一个等着要救的陆哲,而是开始专心的找起燕鸣臻的麻烦起来。
“漂亮哥哥,你是水鬼吗?怎么一上岸就忙着啃人呀?”头戴金莲冠的女孩歪着头,面上一派天真无邪,大声地开口问道。
姚珍珍:“……”。
好在,还有一个勉强算得上贴心的燕鸣臻,愿意照顾一下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底的姚珍珍。
“我从另一处秘境而来,本是前来找寻你们的,谁知道一穿过暗门,便直接脱离幻境落入了弱水中,”他的右手依然占有欲十足地揽着姚珍珍的腰,另一只手抚摩着自己的下唇,发出一声充满磁性的低沉笑声,“至于我是如何浮上水面的……”
一边回答着白郁湄的问题,燕鸣臻再次低头看向姚珍珍,语气轻缓,温热吐息喷洒在少女耳边。
“我的本命剑,地隐,”他手指推开腰间剑鞘,露出一截散发碧光的剑刃,“曾以蛟髓蛟骨炼制,可驭万水……虽然弱水压制了它的效果,但它确实让我不至于即刻溺毙其中。”
青年又一次低头,双手捧住了少女的手,半蹲下身,目光灼灼地仰望着她的双眼。
“珍珍,是你救了我两次。”他说。
第32章 夺舍
“经过便是如此,如何,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么?”燕鸣臻的目光轻飘飘的扫过白郁湄身上,薄唇开合,一字一句地吐出她的称呼,“……白、姑、娘?”
姚珍珍后知后觉地一拍脑门。
“是了,我该为你介绍一二的,”她转过身,一手将白郁湄拉到身边,“这位是白郁湄,出身楠九岛陆氏,正是那位被魔修掳走的陆哲的,呃,妻子。”
“我如今与她共居同一躯体内,只是白姑娘的神魂在云海中受损,所以近来一直是我在外应付。”
燕鸣臻微微点头:“司政府中一见你,我便已有猜测。只是当时你既不愿相认,我便知你有难言之隐……”
“你我如今身处秘境,我身边不再有外人干扰……”青年说及此处,眉心轻微蹙起,目含忧虑地望向一边撑着脑袋,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女孩。
姚珍珍的目光也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见三人的目光都落向自己,女孩警惕地半蹲起身体,做出一个戒备的姿势。
“干什么?”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炸起了全身的绒毛来虚张声势。
“净莲教的通神金冠……”青年若有所思地低语了一句,伸手就要去抓那女孩的手臂,却被对方以极其敏锐的姿态滚地躲开了。
“别碰我!”她双手撑着地面,冲着姚珍珍大声叫嚷起来,全然不顾自己形容狼狈,身上沾满了砂石灰尘,“我已经把你带到水池边了!你们还想做什么?”
“此秘境是我一手构建,其中本不该存在这样一潭弱水,更不该有净莲教的余孽留存。”
燕鸣臻收回手,面色冷峻,另一只手按在了腰间剑鞘上。
“三年前,玄机处密报,明砚宗驻留西崖洲的人员被魔修渗透,净莲妖火重燃,岳掌门的一双儿女在乱战中被掳走,其子被制成了蛰面偶,于邙岭山作乱时被当地仙门绞杀,余下一女,至今未得踪迹……”
“岳婉容,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听见燕鸣臻口中说出的那个名字,女孩脸上愤怒的神色忽然一下凝固了。
“岳……婉……容?”她迟疑地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完全不认识一般,表现出了十分的疑惑。
但她自己未曾察觉,站在对面的三人却都看得真切。
在燕鸣臻提到明砚宗开始,女孩脸上的肌肉便开始失控般抽搐扭动,两只睁大的眼眶中更是涌出汩汩的血泪来。
“她是谁?你说的那些人,死不死的,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抬起一只手,似乎是觉得很不舒服,所以想要揉一揉眼睛,却在放下手后,看见了掌心残留的黏腻血痕。
她的目光一下变得锐利起来,伸手在身上草草一擦,另一手抬起,摸索着抓住了头顶金冠上浇筑的一只手臂,狠狠向着脑后一拨!
“找死!”那一下动作似乎是触发了某种机扩,三人清晰的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女孩的眉头随之不受控制地皱了起来,牙关紧咬,显然是陷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中。
“这是……”白郁湄忍不住伸手想要制止她近乎自虐般的行为,但她的步子还没迈出去,女孩脸上表情却又是一变!
“好啊!原来那是你的名字!”她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扭曲而怪异的笑容,语气张狂又得意,但却并不是对着姚珍珍三人开口,“岳婉容?怎么?你还想着和我争?痴心妄想……”
她作势又要抬手去拨弄头顶金冠——
姚珍珍与燕鸣臻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相似的答案。
阻止她!
下一秒,“砰!”的一声,女孩被人摁着肩膀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一双冰凉的手按住了她的左右额前,避免了她头顶沉重的金冠不至于因为姚珍珍粗暴的动作而磕在地面上。
“夺舍重生……”姚珍珍刚开口说了一个词,忽然噎了一下。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情况,与这个寄居在岳婉容身上的妖女何其相似!
白郁湄却在这时走了上来,在二人各异的目光中,身形纤弱的女子走到女孩身前,半蹲了下来。
姚珍珍与她对视片刻,白郁湄勾起嘴角,对她露出一个带着安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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